《沈梦真顾九》第76章 博弈 上

    前世欠他太多，今生不该再和他为了这不安争的面红耳赤。他的为人，从未让人失望。
    何必让前世噩梦绊住自己脚步，不敢与他幸福。
    沈梦真又哭又笑，惊的顾九不知所措，一双手轻轻擦着她的眼泪，泪与血混合，一张脸像极了大花猫。
    “你的眼睛还未全好，有什么气就打我或是咬我，别再哭了。”他声音轻轻软软，又何尝不是一腔情意。
    沈梦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顾九竟然也懂了她的意思，笑道：“答应我了，就笑一笑。你看，即便这里的女子受尽折磨，佛祖依然拈花微笑。”
    “不是他认为女子不属于众生，而是佛祖相信，一切都有定数，这里的结局是注定的，善恶果是由人自己造的，也必然由人来解决，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如今，她们就等来了自己的救星，所以，你要坚信，我们一定会出去。”
    沈梦真看向面容安详的卧佛，那双眼睛中竟然真的有泪流下，似是欣慰。
    “九郎，刚刚卧佛的眼睛可有泪水？”沈梦真有些不确定，拉着顾九稍稍近前，这尊卧佛右手垫在耳下，左手搭在腿上，面容安静祥和，一双眼似闭非闭，此刻里面盛满了细小的水珠，一滴一滴落的极为顺畅。
    顾九盯了片刻，喜道：“这就是机关，卧佛的双眼是活动的，应当就是机关所在。”
    “佛亦如是，出现于世，譬如大云、普覆一切。原来何莲说的是《妙法莲华经》，之前我曾手抄一部作为诚意献给祖母，只不过，这经书却不是一晚抄成的，当时何莲看过里面的墨迹，却没有告于祖母。”
    沈梦真也有了喜意，左手握着顾九笑道：“果真都是有机缘的。”
    禅房里传来一声惨叫，顾九拔出腰中软剑，将沈梦真护在身后，一点一点走向最后一间，张珩手上套着袖箭，靠近皮肉的地方全是锯齿，整个手腕处血肉模糊。
    顾九再三确认并无其他机关，才领着沈梦真走进禅房，张珩见了他们二人，顾不上男子气概，痛的直吸冷气，眼中全是后悔。
    沈梦真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刚刚把这袖箭套在自己左手之上，以后铁定是个废人。
    顾九上前看了看张珩的伤口，这袖箭设计的极为精妙，锯齿卡在手臂之中，只要外力一动，必定会使锯齿陷的越深。
    “这袖箭不好拆，张大人可还能坚持的住？我与沈御史已经找到机关所在，这就先送张大人出去。”顾九掏出随身的伤药在张珩伤口处撒了些，却没问他为何要戴上这袖箭。
    沈梦真领着二人绕到卧佛身前，指着地上的蒲团道：“礼佛一般都是三叩首，以示礼敬佛法僧三宝，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因果，张大人，请。”
    张珩平日里从不信这些，此时实在痛的难忍，也就随着沈梦真的说法乖乖磕了三个响头。
    “咕噜——咕噜”
    面前传来细微的响声，刚刚卧佛似闭非闭的双眼此时竟然全部睁开，一双眼透着冷冽，瞪得张珩真有些心虚，顾不上疼痛，连忙起身站在一边。
    卧佛前的供桌之下传来轰然声响，一条地道赫然出现，地道两旁的壁灯受到空气流动影响，依次亮起，三人等了一会，地道慢慢又合了起来。
    “张大人回去记得带上张大宫人前来，他极为熟悉药理，或许可以找到解药。”沈梦真跪在蒲团之上，又叩首三次，低声道：“张大人，还请救救这些可怜的女子。”
    张珩想起冯家提过的筹码，狠下心道：“沈大人放心，此事利于民，张某定然万死不辞。”
    地道渐渐合上，沈梦真和顾九坐在卧佛面前，心中仍是有些不放心，张珩一向心狠手辣，为了家仇，无所不用其极，此次涉及到冯家，张悌在其中的作用忽明忽暗，张珩更是对太后阳奉阴违。
    若是齐岳要力保冯家，自然又能丰满自己羽翼，这两兄弟定然也会力保冯家，毕竟冯家与太后也是积怨不少的。
    可怜了这些无辜女子，平白被牺牲。
    沈梦真越想越觉得不该先放张珩出去，刚刚的怀柔政策明显没有动摇他的决心，还不如让顾九先出去的好。
    像是知道她的懊悔心思，顾九搂着她道：“刚刚你也看到了，他动了袖箭。若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袖箭必将是射杀我们最好的暗器，他惯常用剑，而我们是身中袖箭而亡。到时候他再往寒梅门上一推，自然能引起陛下对于太后的怨气。”
    “而我顾国公府铁定不会坐视不理，必将会与太后翻脸，这样就等于硬生生折去了太后身后的助力，你沈府因为与太后结怨，绝对会直接拢向陛下。所以，你让他先走，绝对是没错的。”
    沈梦真还是不安，握着顾九的手，颤声道：“若是他一去不返呢？亦或是将这地道堵死？”
    顾九笑的更为随意，“陛下不会让你出事的，冯家那位也是。张珩若是聪明，此刻就不会再动什么坏心思，还不如救了这些女子。”
    “如今缺的就是解药，就是不知张悌肯不肯了。”沈梦真靠在顾九怀里，问起了他之前评价张悌的那句，顾九很少评价一个人，尤其又是一个宫人。
    “张悌，他是寒梅七郎，是我的师兄。”他说的压抑，指尖微微有些发颤，“先帝在位期间，曾因为一场文字狱，灭了时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张清一家。”
    “说起来，你应当见过他们兄弟，沈老夫人的嬷嬷便是他们的姑母，只可惜当时沈家虽然暗中出面救下了他们兄弟二人，但因为怕被牵连，几个月后仍是将他们送出了沈府。而在流落途中，张悌与他的兄长失散，被寒梅收留。”
    沈梦真大约也猜到了张悌身份不简单，只不过前世这张珩为何会包庇张悌？难道说，他就是张悌失散的兄长？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有谱，正打算告诉顾九，却见他眼神中微微有些羞愧，忙又问了原因。
    顾九握着沈梦真的肩膀的手紧了又紧，声音却很淡然，“之前，师兄曾托我多加照顾一位女子，当时我并未多想，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女子极对我的眼缘，便是摔倒在地，都是好看的。”
    “他对你是极好的，若非他是宫人，我……”
    顾九声音发涩，如何也说不出将沈梦真让给张悌的话，甚至还因为张悌入了宫而庆幸不已，这与他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是相悖的，所以他对于张悌一直都是留有羞愧之情。
    情难自禁，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沈梦真笑的极为甜蜜，庆幸他没有说出相让这种蠢话。
    只愿，张珩也不是个看不到长远的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