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56章 背反于世界的归与离（II）

    “要去参加的是为了庆祝战争胜利而举办的舞会。”
    莉莉丝向路德解释了一下，然后又有点无奈地摊了摊手：“其实这种表面化的外交场合我也不太愿意去的，但是大陆联军的势力领袖都会到场，如果只有我不去的话，未免有点目中无人了。”
    话虽如此，但她脸上的笑容还是表明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言不由衷，这毕竟也是女孩子的特权。
    路德自动忽略了莉莉丝的抱怨，从这场突然举办的舞会中，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大概就类似于阴谋的味道。当然，说阴谋有点太严重了，顶多也就是表面上看上去是舞会但实质上却是大陆联军几大土匪坐在一起瓜分教会财产的分赃大会而已。
    “其实我还是更期待舞会的。”
    莉莉丝忽然走上前，在路德耳边轻声说道。
    “诶？”
    路德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后退了几步，站回到原来的位置，面上笑容依旧，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好了，该出发了。”
    “就这样出发吗？”
    路德指着自己的穿着打扮，有点愣神。
    斯泰尔和尼可就不说了，虽然也没有换装，但好歹也是王室成员，穿着打扮就算和平时一样，那也属于上层阶级的打扮。而路德……嗯，这件灰黑色的长袍从他来到异世界的时候就一直跟随至今，与他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但真要说进入贵族的舞会什么的，那还是头一次……
    “没关系的。”
    莉莉丝将手背到身后，歪了歪头：“路德一直这样，我觉得就很不错啊。”
    她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让路德一时间有点恍惚，竟没有听出隐藏在她话语中那仿佛昭示着什么的信息。
    “走吧。”
    莉莉丝轻轻推开大门，外界的光线照射进来，映照她的面容，光辉夺目。
    “诶！？等等！”
    路德连忙追上去。
    他身后，斯泰尔和尼可对视一眼，撇了撇嘴，也拔腿跟了上去。
    ***
    拥有万年历史的圣城是神明信徒的聚集地，汇聚了来自大陆各地的信徒，也因此，这里的建筑融汇了大陆不同地区不同时代的风格特征。从豪旷粗放到纤柔细腻，从大开大合到精心勾勒，依托着地势逐渐拔高的建筑群令人目不暇接。但不管建筑风格如何迥异，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这座城市内随处可以感受到的宗教气息。从街道两旁各种神明的雕塑，到建筑的大门以及墙壁上绘画的宗教故事；从雕刻着神明起源与传承故事的方尖石碑，到象征信徒灵魂与信仰汇聚之处的白玉石柱……甚至就连广场上的喷泉，都要树立河流之神或是水神的雕像。
    行走在这样宗教氛围浓郁的城市中，很容易让人在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有不同信仰的信徒聚集在一起讨论教义，有同样虔诚的信徒聚在一起祈祷，还有德高望重的主教在广场上带领信徒高唱神明的赞歌……
    这样的场景是确实存在的，可惜的是，如今的圣城内却已经见不到了。路德他们行走在白色石砖铺砌的街道上时，唯一能见到的只有全副武装，手持兵戈，来回巡逻的帝国士兵。那种独属于宗教所有的信仰气息也仿佛被肃杀的凝重与战斗的意志所取代，没有了信徒高声祈祷的圣城内，能够听到的只有铠甲交响的清脆鸣声，以及沉稳的步伐踏在坚实地面上发出的厚重之声。
    “所以……”
    路德瞥了一眼不远处朝这里行礼致意，而后又继续巡逻的士兵，轻声问道：“就只有我们两个吗？”
    什么叫只有你们两个，我们也在好吗？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斯泰尔和尼可内心吐槽道。
    “嗯。”
    莉莉丝轻轻点头。
    够了啊姐姐（表姐），我们还在啊！
    两人内心咆哮，而路德则有点懵逼。
    且不说同行的人员还有负责护驾的士兵……维克多和斯坦这两位老爷子呢？虽然这两位老爷子应该不像是会参加舞会的人，但这也不是一个单纯的舞会吧？以他们的身份，是应该出场的吧？
    “他们已经先赶过去了哦。”
    似乎知道路德想问什么，莉莉丝笑了笑，往路德那边挪了两步，低声道：“我把交涉和谈判的事情都交给维克多爷爷他们负责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哈！？”
    少女娇小的身躯就在自己身旁，路德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气味。他转过头，却看到莉莉丝正用金色的眼睛望着他，她头微微抬起，露出白皙的脖颈。路德两眼发愣，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扭过头去，强装镇定般问道：“这样吗，可你不是……”
    “我说了哦。”
    莉莉丝打断了他的话，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是去参加舞会的。”
    不是吧？路德顿时有点愕然，他还以为莉莉丝所说的参加舞会只是表面上的说法，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那个分赃大会。可没想到莉莉丝貌似是认真的，连分赃大会都交给维克多他们负责了，看来是铁了心打算参加舞会？
    那自己真的要跳舞吗？
    且不说穿成这样还能不能跳舞，单就跳舞这一点就已经是个难题。到目前为止，路德进行过的最困难的肢体类运动也就是全国第五套广播体操而已，突然就让他去跳舞，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路德挠了挠脸颊。
    他说的“为什么”，自然是指莉莉丝放弃参与分赃大会反而跑去参加什么舞会这件事。
    “因为，偶尔也会想放松一下。”
    莉莉丝忽然小跑几步，跑到路德前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缓缓勾勒出温暖的笑容：“而且，和路德一起去的话，这也是头一次啊。”
    头一次？这样的说法可有点奇怪，毕竟……
    路德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少女的背影，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兴奋与激动，就好像初次与心上人约会的少女，心思单纯而美好，让人不忍心去拆穿表面上的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出那残酷到近乎虚幻的真相。
    路德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但在那之前，不妨满足一下眼前少女并不怎么任性的要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自己无法放弃的同伴。
    路德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微笑：“嗯。”
    听到他的回答，少女的身躯微不可觉地顿了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背对着路德，少女的背影依旧美丽，但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消失，最终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而路德却恍若未觉，只是想着其他的事情。
    某些事，就之后再问吧。
    路德将心中浮现的悸动又压了下去，但现在的他尚不知道，这却是他最后一个得到答案的机会。
    而他终究还是错过了，从此，再没有得到那个答案。
    之后的一路上，出于某种诡异的默契，无论是路德还是莉莉丝，都没有再出口。反倒是斯泰尔，看着两人这种诡异的气氛，一副跃跃欲试想开口作死的模样，但最终还是被好基友尼可给阻止了，并没有让莉莉丝上演什么大义灭亲的剧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遇到了某个意料之外的人。
    “找到你了，路德少年。”沙哑中带着沧桑的声音忽然间响起，这熟悉的中年男子磁性嗓音让路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霎时间虎躯一震、二震乃至三震，震得莉莉丝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可能是在怀疑他得了癫痫吧。
    果不其然，某位东方剑圣人随声后紧随而来，他依旧是穿着那一身淡白色的宽袖长袍，长袖飘飘地驾着疾风从天而降，扎成马尾的黑发在风中肆意狂舞。他把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俊朗的面容上表情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在目光触及到路德的那一刻才略有改变，稍微柔和了一点。
    哇不要啊裴大人，你这种表现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有某些不正当关系的。
    路德内心呐喊着，而莉莉丝却也从裴煜闪亮登场的情况下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行礼致意：“向您致敬，长唐的剑圣阁下。”
    身为王座级强者，裴煜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不胜荣幸，摄政王殿下。”
    紧接着，斯泰尔和尼可也赶忙行礼，而裴煜也一一回礼，没有因为王座级的实力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他们作为良好示范，路德也只得跟着他们喊了一声：“剑圣阁下。”
    “嗯？”
    话音未落，裴煜就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放到了路德身上，紧紧地盯着他，神色淡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额……”
    路德有点懵逼，为什么裴大人要这么盯着他？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还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说起来，自己虽然带给他关于庄不予的信息，但他好像并没有见到庄不予，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他怀疑自己传递了假消息，要找自己算账吧？
    可庄不予那几个问题儿童想去哪里又不是路德可以管的，而且他自己都因为这件事头疼得很，如果再因此而被剑圣裴大人吊起来打上特么三天三夜，那未免也太冤了吧？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路德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怎么了么，剑圣阁下？”
    “你忘了么，我之前说给你的话。”
    听到路德的话，裴大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之前说给我的话！？
    什么话！？
    路德连忙光速搜索自己脑海中关于裴大人的信息，希望能找出他口中所谓被自己忘掉的那些话。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貌似裴大人根本就没说给他什么值得铭记在心的话吧？
    路德疑惑地看着裴煜，后者眉头紧锁，半晌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忘了么……”路德心一紧：“剑圣阁下，不知道你说的是……”
    “要叫我裴大人啊。”
    天然呆的裴大人慢悠悠地说道。
    看他的表情，似乎对于路德忘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而感到不满。
    路德：“……”
    他有句妈卖批现在就想说，而且要很大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