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45章 人间沉沦的苦海（IX）

    在和路德讲解了关于这个世界七圣的信息之后，莉莉丝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打听这个干嘛，但若是要为此担心的话却也没有必要。七圣以及其他教会的神明会由维克多爷爷和斯坦爷爷这些王座级强者对付，我们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击垮教会信徒组成的军队罢了。”
    “是，是这样子的。”
    路德哈哈干笑两声，然后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天空，在那里，两名老者凭空而立。其中一名是和莉莉丝以及斯泰尔一样的金发金眸，另一人却是好像要刻意对应的银发银眸。两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小了，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强横无比，仅仅是看着他们，路德都能感受到一股无法匹敌的气息。
    那两人自然就是莉莉丝所说的维克多和斯坦，帝国五位王座级之中的两位，分别有着“天空之王”以及“风暴剑圣”的称号，算得上是王座级强者中排得上号的人物。
    在真实世界中，路德和这两位都有打过交道，后者在进入灵魂战场之前路德曾在奥特拉斯给出的画面中见到过，他应该是在和其他种族的王座级强者一同抵挡九重深渊的入侵，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至于后者，应该是在清理帝国境内的教会势力吧……无论是真实世界还是这个幻境世界，维克多好像总和教会过不去，这一次也是。虽然七圣不是原来的七圣，但维克多还是没打算放过他们。
    这两人参与战斗对于帝国军队来说是一件好事，身为帝国的护国神剑与镇国神剑，哪怕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帝国的士兵都会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勇气与力量，从而爆发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就像是旗帜，指引帝国军队冲锋的方向；又像是一颗定心丸，能够压制所有人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只不过，对于路德来说，可就不一定了。毕竟他的目的是打败埃索伦等“七圣”，将他们带离这里，回到真实世界，打破封印，拯救世界，而维克多他们很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路德看上去太弱了。只有权杖级的实力，却妄想参与这种层次的战斗，那简直就是找死。
    路德要是跑上去和他们说“诶七圣这几个家伙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们先休息休息我帮你解决他们”，会不会让他们有一种被嘲讽被看扁了的感觉？路德可不想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他也不能把混沌灵魂魔力的事情说出来，维克多他们信不信还是小事，万一他们真的信了，然后为了获取更多信息，把路德软禁起来严刑逼供怎么办？路德脑内已经脑补出自己被绑在牢房内被十八种酷刑这样那样的残酷画面了。
    他打了个寒颤，强行把这种念头驱逐出了脑海。
    到时候再看吧，反正还有点时间。再说了，一旦开战势必十分混乱，自己找个机会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埃索伦他们被维克多打败然后回归真实世界这种事……呵呵，路德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按照混沌灵魂魔力的性质，能驱逐它们的，只有路德罢了。维克多他们上了，就是送人头，是猪队友。
    路德内心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内心对于维克多他们的诋毁被感知到了，亦或者是他注视的目光有点久，天空中凭空而立的维克多和斯坦忽然同时回头，向他所在的方向投来探寻的目光，并最终定格在了路德身上。
    “额……”
    路德顿时头皮发麻。
    还好，两人只是注视了他一会，然后就移开了目光。只不过，回头之前，维克多对着路德轻轻点了点头，而斯坦更是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仿佛在说“小伙子我看你哦”……
    噫。
    路德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维克多爷爷和斯坦爷爷……好像很在意你啊？”
    身旁忽然传来了少女的声音，路德回头一看，却发现莉莉丝不知何时驱使着战马朝他靠拢了过来，与他并驾齐驱，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
    路德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少女金色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那是一张略显慌张，还带着点窘迫的脸：“莉、莉莉丝，你怎么过来了……”
    他其实是想问你怎么靠得那么近的，不过话到嘴边忽然又改口了。
    身下的死宅马倒是不像他那么紧张，反倒有点喜出望外，打了个响鼻姑且表示开心后，又恬着脸朝着莉莉丝的白马凑过去，想和它花前月下聊一聊人生理想，那模样说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这家伙，简直败坏自己形象。
    路德有点懊恼，后悔自己不该在挑马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家伙，虽然它和其他同伴相比高了一个头，红色如火的皮毛也比它的同伴柔顺不少，看上去很是帅气……但无奈是个看谁都是老婆的死宅。
    莉莉丝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轻轻一笑：“都说坐骑是骑士最忠诚的伙伴，有什么样的坐骑就有什么样的主人……”
    “这货才不是我的坐骑！”
    路德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毫不犹豫地撇清了自己与死宅马的关系。莉莉丝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撇清关系的说法，还真有你的风范。”
    路德摸着头，眼神游离。
    “要不要留在帝国？”
    莉莉丝冷不丁说道。
    “额！哈？”
    路德很显然无法接受这么跳脱的说话方式，脑袋一时间居然转不过来：“你说啥？留在哪？”
    “留在帝国。”
    莉莉丝回道。
    路德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妙，连忙装糊涂：“我本来就在帝国啊。”
    莉莉丝金色的眼眸内眼波流转，在路德身上轻轻一瞥，别有深意：“我的意思是，留在帝国——留在我手下，替我办事，为我分忧，怎么样？”
    “额，效忠于你？”
    “不，是效忠于帝国。”
    莉莉丝轻轻摇头。
    路德干笑一声，扯开话题：“这是王女殿下在亲自招揽我吗？”
    “当然。”
    莉莉丝没有否定，反而很淡定地承认了。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路德有点疑惑：“我有什么地方能被王女殿下看中的吗，居然能被王女殿下亲自出口招揽。”
    莉莉丝笑了笑：“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这算是理由吗？”
    “应该不能算吧。”路德看出了莉莉丝想含糊应付过去，于是摇了摇头：“这种回答太笼统了。”
    “说得也是。”
    不知为何，莉莉丝叹息一声：“你总是要如此多疑吗？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便和你说一下真正的理由吧……”
    路德本能地感受到莉莉丝话语中隐含着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却无暇多顾，只是竖起耳朵，准备听莉莉丝的解释。
    “……首先，你天赋很好，年纪轻轻便有权杖级的实力，更是极为少见的言灵师，这证明你前途无量。如果加入帝国的话，最多十年，你便能在帝国的帮助下成长为冠冕级的强者，成为帝国强有力的臂助。其次，你没有野心，这一两天接触下来，你从未刻意讨好过我或者斯泰尔以及尼可。放着位高权重的人不去亲近，这足以证明你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值得信任。最后，你同时得到了维克多爷爷和斯坦爷爷的承认，我相信他们两位的判断，自然也相信你。”
    “这样的理由，足够充分吗？”
    她直直地看着路德，问道。
    路德被她的目光注视着，忽然有点恍惚。待到回过神时，连忙移开目光，点头道：“很充分。”
    “那你的意思是？”
    莉莉丝眼眸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期待。路德犹豫了一会，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对不起。”
    听到他的回答，莉莉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有点难以相信：“为什么？你要是肯加入帝国，绝对会得到最大程度的关注与培养，以后成为王座级的强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闭口不言，只是看着路德，想听他解释。
    “因为我有不得不回去的地方。”面对莉莉丝美丽的面容，路德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我很感谢你的重视，但是，这里再好，对我来说，终归只是虚幻的，我还有必须回归的真实……”
    莉莉丝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是你所说的真实世界吗？”
    路德沉默了一阵，然后点头。
    莉莉丝盯着路德，眼中情绪不断变幻——疑惑、不解、恼怒、无奈……最终，这些情绪汇聚到一起，定格为一丝哀伤。但很快，这哀伤就被掩盖，她的眼眸又恢复了淡然，让路德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的话。”她看了路德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身下的白马。白马顿时会意，加快了速度，从路德身边掠了过去。
    耳畔，唯有莉莉丝淡淡的声音在回响：“我原本以为，你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我，结果，居然是这样吗？”
    她的声音中，似乎有某种路德无法解析的复杂情绪。
    大概，是愤怒吧。自己回绝的理由，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太过离奇了，真实世界与幻境世界什么的，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接受。在莉莉丝看来，自己只是不想答应她，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极度敷衍、没有诚意的回答吧。
    既然这样，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路德是很认真地在回复她。
    路德呆呆地望着莉莉丝远去的背影，身下的死宅马因为心仪的白马离去不断发出不满的哼叫声。
    身后，斯泰尔和尼可打马赶上，来到了路德身边。前者有点不满地对路德说道：“姐姐很少这样的，一定是你惹到她了。”
    “哪怕不想答应，你也不该用这么敷衍的理由拒绝姐姐。这可是我见过的，姐姐第一次亲口招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的态度未免也太……太随便了。”
    他抱怨道。
    随便吗？
    路德内心苦笑。
    他可一点都不随便，而是很正经很认真地在回复她。
    可惜，真实与虚幻之间，总是隔着一片苦海。每一个或沉溺于真实世界，或沉溺于虚幻世界，或者在两个世界间纠结的人，都不得不在这片苦海中沉沦，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