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28章 虚实界限间怒放的生之华（VII）

    几乎是在缪斯堕入虚幻的同一时刻，她的神殿内，正用紧张的目光盯着眼前雕像的路德分身忽然心一跳。视线之中，雕像血红色的眼眸已彻底褪去猩红，如黑洞般深邃空虚的黑暗占据了那对眼瞳，从其中散发出来的，是名为混沌与毁灭的气息。
    路德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其他神殿内，其余六圣各自的雕像，也发生了这种诡异的变化。
    当雕像眼眸完全被黑暗占据的那一刻，虚空之中仿佛传来了狂暴的吼叫声，似乎要与雕像的异变共鸣。那声音来自混沌又好像要归于混沌，给人一种诡异的空虚之感。吼叫声响起的时候，雕像之上忽然迸发出一道巨大的污秽光柱，光柱冲破大殿的穹顶，直直地射向外面阴暗的天穹。
    乌云翻滚，雷电轰鸣，电蛇涌动，仿佛世界末日到来。在这毁灭般的景象面前，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仿佛降临人世的邪神，带来无边无尽的毁灭欲望。不仅是缪斯的神殿，在太阳神的神殿、狂野意志的神殿、风暴主宰的神殿……其他六座浮空神殿之中，也各自迸射出粗大的污秽光柱，直抵苍穹，看上去分外恐怖。
    这七道巨大的污秽光柱自雕像上迸发，冲破浮空神殿，抵达天穹之后，相互之间仿佛产生了奇特的共鸣。从光柱之中，分别射出一条粗大的锁链，锁链上覆盖着浓郁的黑色魔气，其气息是和混沌一般的毁灭与虚无。这七条粗大的锁链相互连接，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图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圈，紧紧地将敌人束缚在内。
    被锁链围成的圆圈束缚在最中间的，正是母神创所在的奥创神殿。
    当七条锁链相互连接，形成合围之势时，七座浮空神殿上，那些正用尽全力反抗外敌入侵的教会信徒忽然间停止了反抗，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仿佛被什么吸收了神智，脑内混沌一片，对外界的变化毫无感觉。
    挥动庞大龙翼的巨龙目睹这样的变化，不禁皱了皱眉。在只有他们能看到的虚空中，一缕缕黑色的魔气正从眼前的信徒身上散发而出，如同乳燕归巢一般投入到那七道巨大的污秽光柱之中，并被转化为光柱的力量。那是那些信徒长期信仰下产生的混沌灵魂魔力，在这种情况下被七圣利用，反而成为了法阵的燃料。随着这部分混沌灵魂魔力的注入，由七条锁链合围而成的法阵气息愈发强大，恐怖毁灭的混沌气息铺天盖地而起，缓缓合拢，将四周的天空包裹，组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站立在这屏障之中，每一个秩序生命都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逝，生命最原初的恐惧正在侵袭他们的灵魂，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事实上，法阵的力量不仅来自于浮空神殿之上的信徒，更来自于万米之下，圣城内那些虔诚祈祷的人们。
    七圣将那些拥有最虔诚心灵的信徒都聚集到了一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利用他们灵魂之中的混沌魔力，以备不测。
    庞大到无法胜数的混沌灵魂魔力从地面上升起，突破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注入法阵之中，为法阵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纵然有人想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也无可奈何。
    缪斯神殿的广场上，手持七叶树枝的莱娅看着眼前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感受到了来自光柱本身以及法阵传来的混沌气息，不由得略微色变。
    她来不及多想，高高举起手中的七叶树枝，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光芒之中，混沌的力量略有消退，但相比起由数万名虔诚信徒贡献的庞大混沌灵魂魔力来说，依旧等同于杯水车薪。
    同一时刻，七座浮空神殿上传来蕴含着神圣与威严的龙吼声，象征着守护秩序力量的巨龙在混沌面前毫不退让，但也无济于事，只能勉力护住混沌屏障所笼罩范围内的巫乡族人。
    莱娅一边保护自己的族人，一边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神殿。在七座神殿之中，来自异乡的旅者和他的同伴正作为勇者为了拯救世界而奋战。此刻的他们位于神殿内部，却恰好被那七道污秽的光柱所包裹。莱娅内心很是担忧，因为她总觉得，这股混沌灵魂魔力的突然爆发，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心中担忧不已，但莱娅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
    七道污秽的光柱冲天而起，贯穿天地。光柱之中延伸出七条覆盖着黑色魔气的锁链，它们相互连接，合围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并以混沌气息作为屏障阻挡外界力量的干涉。如此处心积虑，自然是为了确保能够封印住那位传说中的存在。
    法阵最中央，奥创神殿如往日一般飘浮在云海之中，四周有雷霆怒吼，电蛇涌动，还有象征毁灭与虚无的混沌气息在蠢蠢欲动，而它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不动如山。神殿广场最中央，大殿内，法芙罗娜站立在紧闭的大门之外，目光略有担忧。门内传来一股温柔的气息，仿佛母亲细心的呵护与无微不至的关怀，令人不经意间就放下了内心的种种负担。
    法芙罗娜也稍有放松，但依然不敢完全放下心来，因为，发生在她眼前的这幅景象，意味着那些罪人已经来到了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刻，为此，他们甚至赌上了混沌灵魂魔力对混沌的共鸣性。
    这种共鸣所带来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因为作为共鸣本身的存在是以数万名虔诚信徒的混沌灵魂魔力构成的，那么，作为其共鸣对象的存在，也必定是难以想象的强大。
    混沌之中强大的存在，法芙罗娜可以说出很多个名字，包括三神首，包括正在进攻地网之门与大陆圣坛连接口的九位深渊君主。但如果说是难以想象的强大的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混沌君主，达克利斯！
    一想到那个曾差点将大陆带往混沌深处的强大存在，法芙罗娜内心便不禁一阵战栗。她不清楚，来自异乡的旅人和他的同伴，究竟能不能在达克利斯的攻击下生还，甚至打破封印，拯救大陆。
    “要相信他们，法芙罗娜。”
    紧闭的大门内，传来母神创的声音，如流水般温柔，让人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安宁。
    “是的，母神大人。”法芙罗娜微微低头：“我……我会相信他们。”
    事到如今，不相信他们也不行了。更何况，这是最古支配者的布局，法芙罗娜宁愿相信，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发展都还在母神创祂们的掌控之中。
    “来自异乡的旅人不属于这个宇宙，自然也不受这个宇宙法则的影响。唯有他，唯有他能够在混沌灵魂魔力的共鸣下保持清醒，也唯有他，能够创造奇迹。”
    “我们终究会看到，在沉沦的苦海之中，异乡人与他的同伴所创造出来的新的奇迹。”
    “那将是我们的契机，彻底击败混沌的契机。”
    “而在那之前，我们唯有信任罢了。信任异乡人和他的同伴，也要信任这片我们曾付出过无数心血的大陆，相信它不会如此轻易被击倒，相信它的子民还拥有未消尽的热血。”
    母神创仿佛是在安慰法芙罗娜，又好像是在对谁说话。
    在门内，法芙罗娜无法看到的地方，母神创的身影包裹在纯粹的天蓝色之中，她清澈的双眸透过眼前的虚空，看到了万里之外的世界。她看到了地网之门，看到了圣坛；看到了北地行省兰纳，看到了千岛之湖。最终，她把目光定格在了大陆极北之地，烟波浩渺的白夜高原。“祂无处不在。”
    “因为混沌亦是无处不在。”
    仿佛有一声叹息悄然响起，随后，寂静包围了这里。
    ***
    梦乡之中，诺娅面色阴沉。
    “共鸣……”她喃喃念道：“这就是缪斯所说的共鸣……混沌君主达克利斯，祂的力量是否能准确到达异乡人的灵魂深处，而异乡人又能否在沉沦的苦海中找到自己的归宿？”
    她伸出手，眼前的虚空中，命运的轨迹扭曲交织，失去了原本的井然有序，变得杂乱无章，再也看不出什么。
    她沉吟半晌，然后转过头，对白合与姬由说道：“正如缪斯所说那样，你们必须留在梦乡。混沌灵魂魔力的共鸣可能涉及到传说中的深渊君主达克利斯，你们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无法与祂对抗。”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要与深渊君主达克利斯交战，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白合与姬由很显然知道这一点，没有反对，点点头，然后又问道：“虽然如此，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她们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诺娅，后者沉思稍许，然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下方露出轻蔑的微笑——她仿佛听到，某只张狂的野狼又开始乱叫乱跳了。
    是因为感受到了这股共鸣，从达克利斯那里获得了力量吗？
    仅凭燧火的话，似乎不足以阻挡他们。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白合与姬由的目光。
    于是，脸上微微浮起笑意：“或许，我也可以依赖你们。”
    白合与姬由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下一秒，两人同时伸出手，紧紧抓住诺娅的手。
    “这不是……”
    “很当然的事情吗？”
    她们歪头，露出微笑。
    下方，似乎传来了狂暴的狼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