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85章 他的瞳孔中

    翻滚的深渊魔气之中，金发的少女漂浮于半空，与高大的黑色巨人对峙，面无表情。
    忽然间，她略微转过头，眼眸穿过眼前弥漫的魔气，看到了悬崖下方，极深之处的地方，正有一位少年展开羽翼，振翅翱翔。他的怀中，抱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少女手捧火种，光芒在黑暗中前行，如深邃夜空之中的流星，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成功了吗？
    她微微颔首。
    虽说是因为路德她才出手相助的，但不管怎么说，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种淡淡的欢欣，或许，是因为哪怕是在如此深沉的黑暗中也能看到光明存在的缘故吧。
    她望着那火种，不知为何，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和她体内的血脉既契合又排斥，既呼应又敌对，就好像是光与影，相生相伴，让她有点捉摸不透。
    就在此时，她身下，一直被她压制的黑色巨人忽然仰起头，怒吼一声，双目中投射出两道血红色的光芒，裹挟着污秽与绝望，朝着她袭去。
    面对黑色巨人忽然到来的反击，艾丽西亚心下一惊，有点猝不及防。虽然如此，但她还是下意识间扭转身形，向一旁闪去，躲开了那两道血红色的光芒。
    但是，也因为这个动作，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将黑色巨人体内混沌力量牢牢压制的稳定出现了稍许的偏差，而就是这么一少许的偏差，便让祂有了可乘之机。
    黑色巨人再度发出一声怒吼，然后举起两只庞大的巨爪，其上，滚滚黑色魔气附着，散发出浓郁的毁灭气息。
    要反扑了吗？
    艾丽西亚心中暗自警惕，做好了应对黑色巨人攻击的准备。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黑色巨人根本就没有要和她对决的意思，只是身形一转，两只巨大的魔爪同时伸出，朝着魔渊下方抓去。
    银色的锁链于是被迅速拉长，铭刻其上的金色符文霎时间散发出灿烂的光芒，若有若无的吟咏声在艾丽西亚耳畔回响，神圣而庄严。
    黑色巨人的魔爪在金色符文的力量，稍稍迟滞，但却又很快恢复过来，继续坚定不移地朝着下方抓去。它穿过无边无际弥漫的深渊魔气，破开黑暗与绝望包裹的天空，最终，来到了那两名已经破开悬崖束缚，即将逃离此处的少年与少女的头顶上方。
    什么！
    艾丽西亚瞳孔微缩。
    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黑色巨人的目标就不是她，而是斯泰尔以及那名来自荒原的少女！
    可是，为什么？
    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值得黑色巨人在意的事物吗？
    如果没有，那黑色巨人为什么要针对他们？
    亦或者是，祂仅仅只是想捍卫自己的领域？还是说，即便艾丽西亚出手对付祂，祂也依旧把艾丽西亚看成混沌一方的存在，并不怀有要对付她的意思？
    内心无数种猜测闪过，而此时，恐怖的阴影已经将少年与少女笼罩。
    艾丽西亚无法再考虑太多。
    她冷哼一声，朝着身下的黑色巨人伸出手掌，同时催动体内的血脉，试图像刚刚一样，吸收黑色巨人体内的混沌力量，削弱祂现在的实力，让奥特拉斯所布置的银色锁链能够发挥出更明显的效果，从而彻底束缚住祂的行动。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黑色巨人体内的混沌力量，对于她的召唤，没有任何反应。
    它们本应该回应王血呼唤的，可它们没有。
    不是因为黑色巨人的力量变强了，而是因为……艾丽西亚，变弱了。
    她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
    随着这股力量的远去，她内心深处，似乎有另一个灵魂正在苏醒。
    感受到体内王血力量的流逝，艾丽西亚脸色微变。
    虽然，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另一个艾丽西亚一直在帮她努力压抑内心深处回归混沌寂灭的冲动，很明显，这种压抑已经到了无法坚持的地步了。如果她再不回去，可能……就不仅仅是眼前的少年与少女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了。
    到那个时候，整个大陆，都会在毁灭之中走向永寂的混沌。
    “偏偏是这种时候！”
    她暗骂了一声。
    骂完后，她又很快恢复了冷静。
    因为，情况还远远未到彻底绝望的时候。
    虽然，她即将回归，但作为回报，那名为路德的少年也将从她的心灵世界中苏醒。
    或许是下一刻，或许是现在，或许是……
    刚刚。
    她猛地转头，看向悬崖的边缘。
    ***
    “我想出去啊……”
    坐在金色圆环笼罩的范围内，路德百无聊赖。
    眼前是一望无际，黑暗覆盖的原野，没有瞳孔的猛兽在黑暗之中窥视，试图寻找他内心深处的弱点。
    “可是，就算如此……”
    路德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们难道还能把我吃了吗？”
    话音刚落，原野之上，那浓郁的黑暗忽然开始剧烈地翻滚。
    “额……”路德摸了摸后脑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黑暗之中传来，拉扯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拉向那望不见光明的沉重黑暗之中。
    “不是吧？”
    路德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吸引力，顿时色变：“这么恐怖吗……”
    他刚想吐槽两句这莫名其妙的拔旗，忽然，似乎有温柔的少女声在他耳畔响起：“路德……”
    “诶？”
    路德顿时扭头，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他试探性地喊道：“艾丽？”
    “嗯。”
    虚空中传来轻轻的应答声，紧跟着，少女又说道：“路德，我……我控制不住了。”
    “什么？”路德不明所以，少女却仿佛很急迫似的说道：“另一个我……她要回来了！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们的力量了！路德，你赶快离开这里，外面……他们还需要你！”
    “他们！？”
    路德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一黑，脑海中一片混沌，身体也似乎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着，往无边的黑暗中堕去。
    黑暗之中张开一个巨大的洞口，将他的身影吞噬，然后又很快消失。
    这片天地又回归到了一开始的寂静。
    只是，良久之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就好像，从远古，一直传到现在。
    ***
    流星山脉，魔渊之侧。
    “唔……嗯？”
    雪地之上，路德缓缓睁开眼。
    身旁的铂尔修斯头也不回：“醒了？”
    “是啊，醒了。”
    路德揉了揉眉心，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才发现，无论是他的队友，还是那些淳朴天真的荒原朋友，此刻都已经围到了魔渊旁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下方的悬崖看，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现在的位置很危险，只要稍微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堕入下方浓稠的黑暗之中。虽然如此，但他们还是视若无睹，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忽略了这显而易见的危险。
    “你们在看什么？”
    路德有点疑惑。
    “人。”
    安道尔言简意赅：“斯泰尔和部落的那名首领，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路德顿时很惊讶，连忙凑上前去，也跟着他们一起往下方看，结果只看到了翻滚的黑色魔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多久了？上得来吗？”
    他问道。
    “大半天了吧，从雪崩到现在。”安道尔回答道：“至于能不能上来……艾丽西亚小姐正在帮他们争取时间……”
    他指着底下翻滚的魔气说道。
    “艾丽西亚？”
    路德闻言，顿时想起了之前另一个艾丽西亚对他说过的话。
    魔渊之下镇压的，貌似就是达克利斯的一部分吧？
    艾丽西亚主动去找祂搞事，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望着下方，隐约间，似乎看到，浓稠的魔气之中，正有两个身影在对峙。其中一个身躯高大如山脉，即使隔着无边无际的魔气也能看到祂那充满混沌毁灭气息的血红色双眸，很明显，那就是被镇压在魔渊之下的邪魔，也就是达克利斯的一部分。
    那么，另一个在祂面前渺小如蚂蚁的身影，自然就是艾丽西亚了。
    现在看来，似乎情况还好？
    看着娇小的身影踩在黑色巨人的头顶上，压得黑色巨人无法行动，只能仰头，不停发出无声的怒吼，路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做出了判断。
    另一个艾丽西亚所说的，要打爆达克利斯，看样子不是在说假话。
    既然艾丽西亚拖住了达克利斯，争取到了时间，那么，另一边的斯泰尔他们……
    “来了！”
    尼可忽然喊道：“那里！”
    他伸出手指，路德等人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看到，浓郁的黑色魔气之中，灿烂耀眼的光芒如流星般璀璨，金色的轨迹如神圣的利剑划破绝望与黑暗的深渊。光芒之中，纯白色的羽翼飘飞着白色的羽毛，一如污秽尽头绽放的雪莲，孤傲高洁，与黑暗格格不入。
    在纯白色羽翼的包裹之中，少年手持圣剑，怀抱少女，自深渊的尽头飞来。
    “成功了吗？”
    包括路德在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一直被艾丽西亚压制的黑色巨人忽然间摆脱了束缚，挥动着两只巨大的黑色魔爪朝着即将飞离魔渊的斯泰尔与他怀中的少女袭去，一路裹挟起无边无际的黑色魔气。巨爪一左一右，慢慢合拢，似乎要把他们像拍虫子那样拍死，顿时，乌云倒压，庞大的阴影将两人覆盖，投下深邃压抑的绝望。
    “什么——”
    情况变化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
    路德悄然间握紧了拳头。
    他的额头，隐隐约约传来灼热的感觉。
    瞳孔中，金色的轨迹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