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34章 亿万次的遗忘

    “考验通过！？”
    听到海德拉的话，不管是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全力迎接挑战的夏萝和夏莉，亦或者是在不远处怀着忐忑心情等待姐妹俩挑战海德拉的路德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没想到，原本气势汹汹的海德拉居然在最后一刻说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让考验还未开始就已经走向了结束。
    愣神过后，他们都有点为姐妹俩感到高兴，尤其是艾丽西亚，夏萝夏莉要挑战海德拉，最担心的人就是她，现在听到考验通过，终于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然而，夏萝夏莉却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
    “为何通过？”夏萝向前一步，紧盯着海德拉，她身后，妹妹夏莉嚷嚷道：“就是就是，明明还没开始，怎么就通过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两位大姐，不要闹了好吗？
    路德捂住脸，不忍直视。
    虽然他知道，这对姐妹俩因为某种缘故如今已经开启变身，觉醒了身为银月血族女王的高傲与自尊，但就算是高傲与自尊也不是这么玩的吧？难道她们还真的打算以权杖级的实力去挑战海德拉不成？
    姐妹俩脸上或冷漠或不满的表情告诉路德，她们或许就是这么想的。
    别啊，祖宗，别闹！
    路德嘴角一扯，看向海德拉，生怕这小心眼的九头蛇始祖还真就被夏萝夏莉给激将到，继续那什么送死的考验。
    还好，海德拉怎么说也是黄金之民的始祖，对自己说出去的话还是蛮重视的，也没想着反悔。
    他狰狞的蛇脸上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虽然我也很想继续考验，不过，真的把你们欺负到哭出来的话，该隐恐怕也不会放过我的……”
    “姆嗯？”
    一直到那句“把你们欺负到哭出来”之前，夏萝的表情始终很冷漠，即使是知道自己的确被看扁了，也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是，当她听到海德拉后面那句话时，脸上却一下子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妹妹夏莉比她更加激动，已经喊出了声：“该隐始祖！？”
    她的声音很大，让后方的路德也听到了，后者顿时眉毛一挑，若有所思。
    “没错，就是他。”海德拉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或许感受不到，但我却知道，那家伙一直就藏在银月之上。唔，刚刚银月的法则似乎还有所触动来着，应该就是他在警告我吧，若是把你们两个整得太惨，说不定他就要从银月上下来和我大战一场了。只是一次考验而已，我可不想惹出那么多事端。”
    他说罢，发出阴冷的笑声：“刚刚，那家伙似乎很紧张啊。看不出来，他居然那么关心你们，只不过是两个连王座级都没有的小小血族罢了……”
    “并不是。”夏萝抓住身后妹妹的手，向前一步，扬眉：“我们，是银月血族的女王！”
    “就是就是，是女王！”
    夏莉扶了扶自己脑袋上那半个王冠，嚷嚷道。
    “女王？”
    海德拉深深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甩了甩蛇尾：“不管如何，考验已经通过，恭喜你们。”
    他看着姐妹俩，姐妹俩也看着他。
    半晌后，夏萝转身，一声不吭地拉着夏莉往回走。
    对于她们来说，考验确实已经通过了。
    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一直有人在关心着她们，那就足够了。
    她们仰起头，目光透过惨绿色的毒瘴，看到了那翻滚的无尽云海，看到了无尽云海之后的天域，看到了天域之中那一轮皎洁的银月，以及银月之上朝着她们淡然微笑的男子……
    回到同伴之中，艾丽西亚一把将她们拉过去，上上下下小心打量，生怕姐妹俩受了什么伤。
    然而连战斗都没有，又怎么会受伤。
    姐妹俩却并没有对艾丽西亚这种看似多余的关怀感到不适，而是任由她摆弄。
    这种关怀，总会让她们想起那个温暖的身影。
    “干得不错哟。”路德笑嘻嘻地看着她们，故意用搞怪的语气说道：“女王——大人。”
    “噫，你好恶心啊。”夏萝露出嫌恶的表情，妹妹夏莉却颇为受用，骄傲地挺起了胸。
    “被他夸赞没什么好高兴的吧？”
    夏萝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让后者很不满：“你凭什么打我？”
    夏萝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是你姐姐啊。”
    “不就比我大了一岁吗？”
    “那也比你大啊。”
    “可我比你聪明！”
    “你哪里聪明了？”
    “就是比你聪明！”
    “强词夺理……”
    一如既往，熟悉的争吵声让路德他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看来，不太需要担心了。”埃索伦低声说道。
    身旁的同伴纷纷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夏萝她们却知道是在说自己，顿时露出不满的表情：“本来就不需要担心。”
    路德和艾丽西亚相视一笑。
    “真是令人感动的场景，只是，我能打扰一下吗？”
    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路德一抬头，顿时看到了十八只阴深深的，极其渗人的金色竖瞳，于是身躯仿佛被寒冬包裹一般，打了个颤：“有人和你说过你的眼睛很……撩人吗？”
    “噗！”
    艾丽西亚不禁笑出声来，但很快捂住了嘴，只是面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无法褪去。
    “你是第二个敢调侃我的人，不得不说，你的胆量很大，异乡人。”
    海德拉“嘶嘶”吐信，语气阴冷。
    “第二个？”路德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第一个是谁？”
    “你们现在还不需要知道的人。”海德拉呵呵一笑，然后，他四周似乎有灰色的迷雾涌出，逐渐将整个小岛包裹，而他盘亘在小岛之上的巨大身躯也忽然开始缓缓游动，整个人仿佛在一直往后退去，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接下来，是最后一重考验。”
    他的声音自迷雾之中传来。
    “第六重，真实的考验。”
    “接受考验的人，是你们全体。”
    “考验的内容是——”
    “勘破真实。”
    “努力前进吧异乡人，你们距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啊。”
    仿佛是一声感叹，然后再无声音传来。
    路德和同伴们站在小岛上，面面相觑。
    “真实的……考验？”路德摸头：“那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好像都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路德，那里！”
    艾丽西亚忽然指着迷雾喊道。
    所有人都朝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就看到，朦朦胧胧的迷雾之中，似乎有两个身影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她们行走在迷雾之中，仿佛虚幻。
    安道尔忽然眉头紧皱。
    他总觉得，这两个身影，有种熟悉的感觉。
    下一秒，那两个身影在迷雾的边缘站定，然后撕开灰色的包裹，脚尖从迷雾中探出轻点地面，身形从虚幻之中走到了现实。
    看到她们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瞳孔紧缩，安道尔更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握着法杖的手不知何时悄然握紧，被阴影覆盖的面庞之上，震惊的神色逐渐转化为疑惑，他张着嘴，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涩。
    看着那两个面带笑意注视着他们的身影，他咽了口口水，然后，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
    ***
    “白合？”
    “我做了一个梦，姬由。”
    “什么梦？”
    “我梦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一群我并不认识的人在接受考验，他们通过了很多考验，然后，在最后的考验那里……我看到了我们的身影。”
    “我们的身影？”
    “是的，我确信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我们的身影。路德，艾丽西亚，安道尔，庄不予，埃索伦……这些名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我们出现在那里是理所当然的呢？”
    “……”
    “姬由？”
    “啊！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其实，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同样的……梦？为什么？”
    “我想，我也不知道吧。”
    “……”
    “……”
    “白合？”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一直在遗忘什么？”
    “遗忘？”
    “没错，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似乎遗忘了很多东西，可是，我们并不知道那些东西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或许很重要，或许……并不重要。”
    “你觉得呢，姬由？”
    “我觉得，或许，很重要吧。”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可能……要找回来吧，忘掉的东西。”
    “可是，该怎么找回来？我们甚至连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都不知道——或许，这也是被我们所遗忘的一点吧？”
    “……”
    “……”
    简陋的房间内，白合与姬由睡在同一张床上，背靠着背，沉默无语。
    另一边的房间，少女诺娅站在窗前，遥望着满天繁星与那轮皎洁的银月。
    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那么纯洁的月亮吧？
    她内心这么想。
    为何要烦恼呢？为何要纠结呢？
    遗忘，不是很好吗？
    遗忘过去的一切，才能接受如今的一切，不是这样子吗？
    请让我，为你们歌唱吧。
    用歌声，让你们遗忘过去的一切吧。
    唯有遗忘过去，才能铭记现在。
    唯有遗忘过去的她，才能铭记现在的我。
    她开口，声音如月下清泉，流向繁星闪烁的夜空，流向少女的心灵深处。
    她唱道——
    要经过多少衷心的期盼，荒凉的世界才会呈现出缤繁的万象？
    要经过多少年岁的流淌，古老的日月才会失去他耀眼的光芒？
    要经过多少流星的黯淡，闪烁的繁星才能映照出你们的模样？
    这样的问题，或许没有答案。
    但我宁愿相信，有人在等待我的歌唱。
    一朵花开一次，等待一次的赞扬；
    一团火燃一夜，等待一夜的辉煌；
    一个人唱一生，等待一生的希望。
    亿万年的时光，亿万年的死亡。
    亿万次的歌唱，亿万次的——
    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