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97章 当之无愧

    千岛之湖，万米之深的湖水之下，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的青色巨石伫立着，仿佛沉默的巨人守望一方。从它上面大大小小无数个洞口的其中一个，已呈现出很明显老态龙钟之相的鲛人族长老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把正散发着莹莹蓝光的权杖。
    长老走出鲛人族的宫殿后，带着沧海权杖一直往上游去，最终来到了湖面之上。
    此时已接近凌晨，但天空依旧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地覆盖着四面八方，叫人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静静地在水面上站了一会，仔细地感受着这将近千年未曾接触过的，略带腥涩的海风，目光深邃而缥缈，似乎回到了千年之前的时光，回到了那个光辉灿烂的时代。
    好一阵子后，他才从这种状态中摆脱出来，长叹一声：“真是越老越喜欢回想过去啊。”
    说罢，他转身面对着沧海权杖，枯槁的手轻轻地放到了它身上，如抚摸着珍贵的宝玉一般抚摸着它，目光中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悲伤。
    “马上，就再次沉睡了吗？”
    他看着权杖上逐渐黯淡的蓝色光芒，颇为无奈。
    不过，他很快又释怀了，劝慰自己：“反正，陛下应该很快就归来了，到时候，所有失去的，终归还是会回到我们手中。”
    “总归如此。”
    他手掌一合，将权杖抓到了手中，朝着阴霾的天空高举。
    “就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他说着，然后缓缓将体内的血脉之力注入沧海权杖之中。
    顿时，权杖身上原本正在逐渐逝去的蓝色光芒猛然爆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芒，这些光芒沿着权杖上的花纹一点一点地传递到了顶端，最终汇合到了一起，凝聚为了一颗蓝色的明珠，正好被握在蛟龙的爪子上。
    “祭天之礼，祈雨，还望应许。”
    他看着天空，淡然开口。
    下一秒，权杖顶端的明珠陡然射出一道蓝色的光柱，直冲云霄，一直贯穿了天地之间的界限，连接到了遥远的天域。原本十分浓厚的乌云被光柱搅动，在光芒的照耀之下逐渐开始旋转，从地面上看过去，就好像巨大的漩涡一般倒挂在了天空中。
    “成功了吗？”
    看着天空中乌云的异常动静，长老缓缓收回了权杖，然后松开了手。
    权杖飘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莹莹光芒。
    “走吧。”
    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亦或者是在自言自语，他说了一句后，便潜回了水底，朝着万米之下的宫殿游去。
    身后的沧海权杖晃动了一阵，似乎有点摇摆不定，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一头扎向了湖水，消失在了湖面上。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湖面上忽然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半空中，一滴滴小水珠开始下落。
    笼罩了整个巴格尼——或者说整个千岛之湖的暴雨，到来了。
    ***
    当庄不予被诺尔瓦多一拳打飞撞回到了路德他们那边时，埃索伦也带着夏露赶了回来。
    路德的第一反应是：“我们快跑吧，趁着他们还没来及摆脱。”
    他朝着不远处的诺尔瓦多和德古拉努了努嘴。
    从太阳鸟火焰上蹒跚走下，看上去虚弱无比的夏露闻言，嘴唇张开，就要说些什么，但却被路德打断了：“听我说夏露，我不是不想救她们。”
    他看着夏露的眼眸，很认真地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做不到，你知道吗？”
    “然而……”夏露捂着腹部的伤口，皱了皱眉：“我必须做到。”
    说罢，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握紧了手中的朗基努斯，然后转身，面朝着诺尔瓦多和德古拉的方向，神色坚毅。
    忽然，她的手被拽住了。
    “等一下！”
    身后传来路德的声音。
    她没有转头：“不用说了，我……”
    “先睡一觉吧。”
    路德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顿时，一股困意涌上心头，接连经历了两次王座级战斗，又身受重伤的夏露早已十分疲惫，眼皮稍微挣扎了一下后，就毫无抵抗能力地合拢，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早有准备的路德松了口气，轻轻将她接住，然后交给了身旁的艾丽西亚搀扶。
    如果不是夏露实力大降外加心神不定，他的言灵术想要这么轻易生效还真不太可能。
    “就是这样了，我们逃吧。”用尽了体内最后一点语言之力的路德揉了揉眉头，有点苦恼：“德古拉的目标应该是夏露，所以他不会对那对姐妹怎么样的，除非他想接受狂暴后的夏露无休止的追杀与报复。从这点看，我们还有救出她们的机会。当然……”
    “这是我的直觉。”
    路德抬起头，对着自己的同伴们说道。
    四下一片沉默，半晌后，埃索伦笑了笑：“你不用特意解释什么的。”
    说罢，他转过头：“我、小庄、公婆、安道尔和白合都还有一点战斗力，你说吧，怎么逃？”
    就他们这样半残的状态，拼命逃跑的话也只会平白消耗体力。而且，以德古拉和诺尔瓦多王座级的实力而言，命运的轨迹很显然并不能束缚他们太久。这一段时间内他们能跑出多远暂且不说，只有那两人想追，那这段距离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所以，逃跑也需要一点策略，而这方面，埃索伦相信路德不会什么都没想就敢说出逃跑的话。
    路德闻言，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黑压压的天空中似乎有什么液体滴落到他身上，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滑了下去，带来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
    “好冷。”搀扶着沉睡中夏露的艾丽西亚打了个哆嗦。
    “下雨了？”路德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伸出手，仔细感受着一点点冰冷的雨滴，皱了皱眉头。这雨，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路德！”埃索伦忽然语气急促地喊道。
    “什么？”路德连忙回过神，顿时看到了埃索伦一脸阴沉的表情，再结合他之前局促的语气，路德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应该明白到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事会让埃索伦这样一向稳重的人都方寸大乱？
    “是这雨！”埃索伦指着天空，咬了咬牙：“这雨……在吞噬我的力量！”
    “什么鬼！？”
    路德这下子是真的被吓到了：“你说这雨在干嘛？”
    “它在吞噬我的力量。”埃索伦沉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你体内没有语言之力了，所以雨滴对你的侵蚀效果不太明显，但是，对于我们来说……”
    他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我们？
    路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连忙转过头去看着其他人，然后就发现，无论是铂尔修斯，还是庄不予，都苦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看样子，只要是体内还有一丁点力量存在的人，就会被它影响到。”
    安道尔伸出手去接了一滴雨水，默默地感受了一下后，给出了结论。
    他的魔力，也被吞噬了。
    “是德古拉搞的鬼？”
    面对这种诡异的攻击手段，路德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诺尔瓦多和德古拉这两位王座级强者。毕竟，也只有王座级的实力才有可能发出这样的攻击。
    但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还处于命运轨迹束缚之中的这两人居然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却还是被路德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们也受到了影响？
    这雨不是他们搞的鬼，不仅如此，它们甚至连王座级的力量都可以吞噬！
    察觉到这一点后，路德和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但随后，路德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机会！”
    “不行！”埃索伦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摇头道：“我们没有了血脉的支持，根本跑不了多远。而且，也不知道这雨水对我们和对王座级的侵蚀作用是不是一样效果的……”
    “我说的，不是你想的！”路德看着埃索伦，目光坚定：“我的意思是，他们！”
    他伸出手指，埃索伦顺着那个方向望去，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感到惊讶的两个人。
    神秘的蓝发少女，以及被她搀扶着的、正处于出神状态的尼可。
    大概是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缘故，他们忽略这两个人已经很久了。
    但是，现在看来，唯一能带他们走向生路的，似乎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不，不止有两个人，蓝发少女身后所站着的，还有数千精锐鲛人士兵，以及一头堪比王座级战斗力的白鲸！
    可是，那个蓝发少女，为什么要帮他们？
    就算尼可是他们的同伴，可是，她会在乎吗？从登场到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在乎的分明就只有尼可一个人而已。她有什么必要为了一帮不相干的人去多费力气呢？
    埃索伦刚想说什么，但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忽然看到了路德隐藏在黑色刘海下的额头上一闪而逝的金色光芒。
    命运的竖瞳，开启了。
    面色苍白，神态虚弱的路德冲着他，忽然露出自信的微笑。
    “虽然看不到未来，但是，我看到了过去。”
    ***
    罗蕾莱并不知道路德正在打她的主意，只是在诡异雨滴落下的那一瞬间，眉头微皱。
    长老，出手了吗？
    感受着手中残余的冰冷，她轻声沉吟了一阵后，脚下忽然涌起碧蓝色的波涛，化为一条蛟龙将她和搀扶着的尼可托起，飞向了不远处的天空。
    她没有注意到路德嘴角的微笑，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偏僻角落的安道尔投来的目光。
    他靠着墙，静静地看着尼可被罗蕾莱带走，目光深邃似千岛之湖，让人难以看穿。
    当罗蕾莱带着尼可飞到半空中时，那群借着这诡异雨滴一鼓作气将红月血族消灭殆尽的鲛人士兵也在八位统领的带领下，带着凶煞的血气与冲天的战意，昂首挺胸站到了她面前。
    “殿下！”最前方的大头领乘着波涛的蛟龙，单膝下跪，目光狂热：“吾族之敌已经消灭，阻挡陛下登基的所有阻碍都已被拔除，前方的道路畅通无阻，吾等将怀着最谦卑的祈求，护卫陛下重新莅临沧海！”
    “沧海之皇！”
    他一拍胸口，放声怒吼。
    在他身后，数千鲛人士兵同时开口怒吼，“沧海之皇”的呼喊声顿时响彻云霄，那狂热的冲动与气势似乎冲散了乌云，要让整个巴格尼也为之震动。
    “吾等期待此时此刻的到来已经过了数千年了。”诺娅搀扶着尼可，目光平静，语气之中却带上了些许的激动：“从今以后，沧海将再次回归吾皇的统治。”
    她看向尼可，嘴角带起温柔的微笑：“我们回去吧，陛下。”
    “无需怀疑您的血脉。”
    “对于吾等而言，您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您，是沧海当之无愧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