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78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具体而言路德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拉克对他的欺骗，毕竟是个有着并不光辉过往的男人，想在晚辈面前吹嘘一下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在于，如果这本书真的是拉克大叔自己编写的，那么其可信度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起码路德是不会去相信什么“大战五百鲛人全胜而归”这样完全违背了正常逻辑的事情的。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想要得到关于鲛人族的信息，那不就很难了吗？
    他兴致缺缺地趴在桌子上，不去理会一旁正睹物思情怀念着自己那两位至交好友的杰瑞，模样看上去有点颓废。
    “路德？”
    艾丽西亚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
    “想查的东西查不到啊。”路德随口回答了一句。
    “你想查什么？”艾丽西亚好奇地问道。
    “鲛人族的事情。”路德略微坐正了身子：“我总觉得，那些鲛人在这种时候围城，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有点莫名其妙，而是……和自己这些人有关吧？
    艾丽西亚很轻易就明了了路德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难怪你那么感兴趣。”
    艾丽西亚笑了笑，递给他一块咸鱼干：“别想了，吃点东西吧。”
    “哦。”路德随手接过。
    坐在他对面的尼可不知怎的，把头埋得很低，一声不吭地啃咬着手中的咸鱼干。
    安道尔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完全放到了尼可身上，他旁边的庄不予则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查不出来，那就别在意了，反正，交给千岛联邦处理就是了。”
    就算和我们有关系，也不要随随便便跳出来，反正没人知道这点，自然会有千岛联邦的冤大头去处理。
    庄不予隐晦地提醒着路德。
    路德当然不会听不出他真正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只是兴致依旧不高。
    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可是，如果真的放弃，不去把事情弄明白的话，他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半途而废可不是一个追求真理的人应该做的。
    路德再一次想起了那些性。
    就在这时，旁边从回忆状态回过神来的杰克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轻哼一声，问道：“嗯？这位小哥是想了解关于鲛人族的事情？”
    “对啊，大叔你知道吗？”
    路德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然而，杰瑞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知道一些。”
    “什么！？”
    路德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你说真的，大叔？”
    “为什么要骗你。”杰瑞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当初好歹也是跟着团队差点进入了九头蛇沼泽的人，就算实力差了点，也不妨碍我比普通人懂得多一点。更何况，白雾和鲛人族一向都是千岛联邦最头疼的敌人，而我在千岛之湖呆了八年，这八年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虽然没什么人脉，但道听途说的事情还是了解不少的。”
    老司机，绝逼是老司机！
    路德肃然起敬，同时豁然开朗：原来，拉克大叔的那本故事书其实是任务道具，而帮助杰瑞大叔完成这个连续性回忆杀任务的奖励就是关于千岛之湖鲛人族的部分信息。
    惊了，原来这游戏还是传统rpg类型的。
    按照常理推断，杰瑞大叔所说的这部分鲛人族信息势必会关乎到另一个更大的剧情，然后他们会从杰瑞大叔的手中接过这个剧情任务，踏上追寻真相的道路……
    “……我当初所在的团队，就是因为误入了白雾之中，被鲛人族袭击，才导致全军覆没的。”杰瑞面无表情地说道：“整个千岛之湖的人都知道，鲛人族和白雾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杰瑞大叔为了帮昔日队友以及自己报仇雪恨，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找到了途经此地的勇者，委托他们扛起了讨伐邪恶鲛人势力的大旗——决定了，这个任务的名字就叫做复仇之路……
    路德很顺理成章地想到了其他不靠谱的地方。
    杰瑞大叔装作没有看到他脸上诡异的表情，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就开始留意各种关于鲛人族的信息，虽然大部分都是零零散散的，但因为数量比较多，最终还是让我拼凑出了一点完整的东西。看在你们帮我带来了拉克和汤姆消息的情况下，我不打算告诉你们了……”
    大叔你的套路很深啊？
    所有人都是无语了。
    路德连忙从长袍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光闪闪的钱币，塞到了杰瑞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我像是这种人吗？
    你就是啊。
    面对勃然大怒的杰瑞，路德表示无法理解。
    “……”杰瑞眼角抽搐了一下，咳嗽两声，把钱币揣进了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顶着众人鄙视的目光，说道：“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和你们说一些关于鲛人族的事情吧，比如，他们一直在守候的一个古老帝国，虽然如今早已覆灭……”
    古老帝国？
    路德眼前一亮，尼可身躯微颤，但随即恢复正常。
    “古老？有多老？”路德问道。
    “远古便已存在，据说比黄昏战役还要早。”杰瑞言简意赅，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都有点愣神。
    远古便已存在，那岂不是说……
    路德忽然想起了深埋于龙爪山脉之下的半龙人帝国，与之一同想起的，还有潘多拉，以及缩起了龟头做人，许久未曾露面的万物归一教。
    “覆灭了？为什么？”他追问道：“天灾？人祸？”“因天灾而衰落，因人祸而覆灭。”杰瑞面无表情地回道：“这句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它的意思很模糊，不是我所能够理解的。前面的天灾语焉不详，后面的人祸倒是有些许眉目，那是你们都很熟悉的事情，同时也是鲛人族和千岛联邦千年来势不两立的原因……”
    路德眼中精光一闪，试探地问道：“移民涌入，千岛之湖的开发？”
    杰瑞轻轻点头，说道：“第一批移民到来的时候，其实冲突还不是很明显，毕竟他们也只是在千岛之湖附近的平原生存而已。但当第二批既有实力又有野心的移民到达这里时，表面上的和平便被打破了。未曾开发过的千岛之湖让他们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在利益面前，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的开发——不包括九头蛇沼泽，但绝对包括鲛人族。
    于是，在移民们的压迫下，原本便已衰败不堪的鲛人族生存空间被挤压，除了移民们无法到达的深海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见不到他们的踪迹了。但是，即便是如此，那些鲛人也似乎从来没有产生过离开的想法，据传说，他们是为了坚守那个古老帝国的荣耀，守望帝国再次君临天下的时刻。”
    “可是，那个帝国不是已经覆灭了么？”艾丽西亚疑惑地问道。
    “所以，这就是让所有人都疑惑的地方。”杰瑞回答道：“他们所坚守的帝国已经覆灭，可他们却坚持认为帝国还会回归，继续对千岛之湖的统治。为了这个或许存在的帝国，也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他们驱使海兽，召唤白雾，袭击船只，攻打城池，乘风而来破浪而去，行踪诡秘无法捕捉。他们天生便拥有在海中自如行动的能力，再加上数千年的底蕴，即使是千岛联邦的人想要将他们彻底消灭，也很难做到。”
    “他们这样做，多久了？”路德问道。
    “不清楚，他们似乎是从那个帝国覆灭之后就一直守候在千岛之湖了。只是，在移民开发千岛之湖后，这种守候才表现为了一种过激的排外——当然，鉴于开发的实际情况以及鲛人族的立场，或许并不算是过激。”
    说到最后，他感慨了一句：“这样的坚持，说不出是傻，还是什么。”
    正埋头啃着咸鱼干的尼可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眼帘低垂，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这样啊。”路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么，大叔，你知道那个古老帝国的什么事情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杰瑞耸耸肩：“能够了解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很难得了。我估计，整个千岛联邦，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于其中的内情只怕也是无法更深了解的。”
    “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
    路德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太过遗憾。
    对于杰瑞大叔这样实力身份的人来说，能够了解到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不过，仅凭这些信息，依旧无法猜测出鲛人族围城和自己等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或许，和龙爪山脉那一次差不多？
    路德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同样都是古老帝国，半龙人帝国和鲛人族守候的这个古老帝国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相似：都是从远古甚至黄昏战役之前便存在，比远古四王建立的四大国都要久远；都有着各自的守护者，一边是半龙人帝国曾经的王，一方则是一整个族群；同时，都有着各自神秘的传说……
    如果说半龙人帝国那次是因为铂尔修斯体内的诅咒与潘多拉产生了感应，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也是因为队伍之中某个人的存在？
    如果是，那么，那个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的目光悄悄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愿意去怀疑任何一个队友，更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队友绝不会伤害同伴。
    “好了，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其他更深的东西你们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查吧，不过最好不要随便深入白雾……那样做，十有八九会被鲛人当成敌人干掉。嗯，这本书我就带走了。”
    杰瑞扬了扬手中的书本，也没有问就自己决定了下来。
    路德没有理他，反正本来就是他好基友的东西，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对了，还有一点忘了说明了。”离去的杰瑞忽然转身，语气平淡地补充道：“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好歹也是和鲛人族有关的，就说一下吧——几乎所有千岛之湖的人都知道，在移民到来之前，千岛之湖是被鲛人称之为沧海。而鲛人族有一个特性或者说天赋，那就是，他们饱含着真情的眼泪可以化为珍珠，即所谓泣珠。但是，这样的眼泪，他们一辈子也只能落下一滴。据说，千岛之湖某些黑市就有人高价收购这样的珍珠……只是，这么多年，也没人卖就对了。”
    他笑了笑，大概只是把这个传说当初子虚乌有的传闻。
    “……”
    不知为何，众人都闭口不语，场面一片沉默。
    许久之后，庄不予悠然开口，吟咏声似云雾缥缈，无处寻迹：“沧海月明，珠有泪。”
    尼可依旧低着头，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神色。
    只是，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却已经不自觉握紧了。
    沧海遗族，沧海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