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74章 尼可在不在，尼可在不在？

    突如其来的海啸惊扰了不同种族不同身份不同实力的人，让他们也因此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心思。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巴格尼，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尼可却兀自未觉。
    更让此刻的他关心的，是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女。
    “那啥……你谁啊？”
    他有点发愣。
    少女美丽的面容上眉头轻蹙：“唔，陛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罗蕾莱啊！”
    “你逗我？”
    尼可当时就叫出来了。
    不可否认，这位少女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确实都和罗蕾莱很相似，但问题在于……
    “罗蕾莱只是一条……额……”
    说到一半，尼可就噎住了。
    半空中，少女漂浮在水球内，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她只是一条鱼啊……
    尼可看着少女下半身的鱼尾，内心无力地呐喊着。
    鲛人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啊！
    如果眼前的少女真的就是罗蕾莱，那不就意味着她之前所说的话，包括沧海遗族，海皇帝国，末代海皇继任者这样的事情，全部都是真实无误的。
    尼可感到很惶恐，他只是一个孩子，无法承担起那么艰巨的责任。
    “陛下，你怎么了？”
    罗蕾莱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尼可面无表情地把她凑过来的脸摁回到了水球内，同时用另一只手指着楼下：“下面还有一个怒涛……海皇血脉的传承者，他实力比我强，你去找他吧，他一定很乐意当上这个什么海皇——如果鲛人族有很多帅哥的话。”
    “不行啊陛下。”
    罗蕾莱揉了揉发红的面庞，摇头拒绝了尼可的提议。
    “为什么？”
    “楼下那个人虽然也有着海皇的血脉，但他并没有觉醒……”
    “那你们就逼着他觉醒啊。”
    “……而且他没有得到末代海皇陛下的认可。”
    “哦。”
    尼可的脑海中幻化出了一只有着六只手臂，人身蛇尾的巨大怪物，他脸上带着猖狂的笑容，得意地对尼可喊道：“你还只是个孩子，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啊哈哈哈！”
    吔屎。
    他一巴掌把那只六臂怪物拍成了肉饼，然后丢到了铂尔修斯上过的厕所内。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东西啊陛下。”
    罗蕾莱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你想多了。”
    尼可面不改色。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陛下？”
    罗蕾莱眨巴着大眼睛，一把抓住了尼可的手，说道：“我呼唤海哭，让它再催动一次巨型海啸，将整座城池淹没，然后我们就可以趁机离开这里了。”
    别啊，太刺激了。
    尼可不动声色地摆脱了罗蕾莱的手，摇头拒绝：“不行！”
    “为什么？”
    “城里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海啸来临了，他们怎么办？”
    他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其实自从看到了刚刚现场表演的热血黑帮：喋血街头之后他就已经对千岛之湖居民的素质彻底失去了信心。
    不过一下子要因为他而死掉这么多人的话还是有点不太忍心的……
    “陛下为何要管那些愚蠢的地上生物的死活呢？”
    罗蕾莱的语气中略带惊讶。
    真抱歉，我也是这些愚蠢的地上生物的其中一员。
    看到尼可坚决的模样，罗蕾莱只好提出另一个方法：“既然这样，那我就带着陛下从地下河道离开这里好了，只要让族人在外面接应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巴格尼毕竟是个大城市，各种污水都是通过排水渠道和地下暗河都是互相连通，直接排入湖底的。
    “也不行。”
    尼可再次拒绝。
    “诶？为什么？”
    “我舍不得我的同伴们！”
    虽然很恶心，但尼可还是姑且摆出了一副眷恋的模样。
    至于到底有没有舍不得……呵呵。
    “那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走啊。”罗蕾莱很通情达理：“陛下的同伴就是吾族的贵客，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别吧？
    一想到路德和自己那群同伴去到鲛人族之后的情形，尼可就很想提醒一下罗蕾莱你知不知道拉特斯血族袭击，知不知道派特拉起义，知不知道龙爪山脉教会围山，知不知道王城飙车犯，知不知道堪培拉邪教献祭，知不知道圣城冲突，知不知道草原大逃杀……
    凡是这帮家伙经过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看在罗蕾莱对自己没什么敌意而且还很恭敬的份上，尼可决定给她的族群一条生路：“还是不行。”
    “……”
    再次被拒绝的罗蕾莱看着尼可，忽然有点狐疑：“陛下……你不会是，不想回去吧？”
    开什么玩笑，我明明就是在救你们好吗？
    居然还怀疑我，我怎么可能是那样表里不一的小人。
    你以为我是路德吗？
    “没错。”
    尼可很悲哀地发现，他大概已经沦落到了与路德相提并论的地步了。
    “诶！”罗蕾莱瞪大了眼：“为、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陛下？”
    她很惶恐，尼可很内疚。
    多么可爱多么淳朴的小姑娘，居然被自己吓成这样子，真是造孽啊。
    “对。”
    他决定再造一波孽。
    “我做错了什么陛下？您说，我一定改。”小姑娘垂头丧气，情绪低落。
    “你刚刚怀疑我。”
    “抱、抱歉陛下……”
    “其实你可以不用怀疑的……”
    “是，我知道了，陛下！”
    “我本来就不想和你回去的。”
    “……”
    罗蕾莱抬起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尼可背过身，感慨人生寂寞如雪。
    半晌后，罗蕾莱的声音忽然传来：“陛下……为何这么抗拒这件事呢？”
    因为我只是个孩子，无法承担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内心是这么想的，嘴上却是另一种回答：“只是单纯地不想去做那什么海皇而已。”“那么，为什么陛下不想成为海皇呢？”罗蕾莱又问道：“您是末代海皇陛下钦定的继任者，身上又流淌着最为纯净的海皇血脉，根据阿斯特雷亚大人千年前与末代海皇陛下签订的契约，您，本就应该是带领吾族重新奋起，光复帝国荣光之人。”
    钦定，本就应该？
    最讨厌这种语气了，就好像在说你本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本就应该坐上这样的位置，可这样的责任又不是我给自己找的，这样的位置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而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末代海皇也好，阿斯特雷亚先祖也好，哪怕他们身份再高贵实力再强大，也没有那样的资格那样的权力来选择我的道路。
    “他们，包括你，都想让我成为这什么海皇，可我却并不想。”
    尼可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样而已。”
    就只是这样而已。
    就好像安道尔和莉莉丝都想让自己成为家主，可我不想，所以我就拒绝了。
    只是这样而已。
    你们所谓的族群奋起，所谓的帝国荣光，我又没经历过，我怎么可能认同？又怎么可能为了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而去接受自己并不想接受的道路呢？
    他的想法，坚定而又固执。
    大概是没有想到尼可会给出这样的回答，罗蕾莱愣了愣，所有想要劝说的话语一时间都噎在了喉咙，无法说出口。
    “您的意志，陛下。”
    罗蕾莱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中带着哀伤：“沧海的名讳已经在大陆上消失了数千年，曾经统治万千海域的帝国荣光最终不再，它的继任者不再选择无谓的坚持，但是，吾等依然将在此守望，因为唯有守望才能让沧海重获新生。在新的继任者出现之前，您将永远是吾族遵奉的，唯一的海皇陛下。”
    “你回去吧。”
    尼可回身，却并不敢去直视她的目光：“现在鲛人攻城，全城戒严，你的处境很危险，万一被发现了……”
    “我不会回去，陛下。”罗蕾莱轻轻摇头：“请饶恕我的任性，陛下。”
    “为什么？”
    尼可不解：“为什么这样坚持？”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她还是执迷不悟呢？
    这样的坚持这样的固执，或许和拒绝安道尔拒绝莉莉丝乃至拒绝罗蕾莱时候的自己是一般无二的。
    罗蕾莱轻轻微笑，只是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惆怅：“迎接海皇陛下的回归，这是吾族的使命。不仅是我，即便是此刻正包围岛屿的族人们也不会就此离去。在海皇陛下回归之前，鲛人族将守望至最后一刻，至死无悔。”
    “从数千年前，鲛人族就一直在等待，即使是帝国覆灭，外敌入侵，实力衰微，偏居一隅，也未曾放弃过这样的等待。鲛人族，海皇帝国，乃至于整个沧海都渴望海皇陛下的出现。”
    “吾等前行的道路，帝国荣光的火种，正需要有人来引领。”
    “虽然陛下您选择了拒绝，但是您依旧是吾族之陛下，帝国之海皇，您未回归，吾等侍奉之人，不敢轻易离去。”
    她的语气，很是坚定。
    尼可忽然间愣住了，他发现，罗蕾莱的坚持，或许和自己的坚持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但是，这样的差别，总归是存在的。
    即使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罗蕾莱也依旧坚持跟随自己；即使是会引起千岛联邦的警觉，那些鲛人族也依旧毅然决然地包围了岛屿；即使是被自己拒绝，他们也不愿就此离去。
    这数千年的岁月里，鲛人族，以及他们口中的海皇帝国到底经历了什么？曾经的沧海，又是怎么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此守候千年？
    尼可忽然很想知道这一切，就像他忽然很想知道阿斯特雷亚先祖到底和末代海皇达成了什么契约，法尔特西斯家族到底和鲛人族有什么关系，以及——
    得到末代海皇认可的，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走廊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罗蕾莱微微欠身：“陛下，失礼了。”
    说罢，她轻轻摆动鱼尾，头顶的王冠洒下一阵亮光，包裹在这亮光之中，她的身形渐渐缩小，最后又变回到了那条冰蓝色的小鱼模样。
    看着静静漂浮在木箱内的小鱼，尼可茫然失神。
    一时间，房间内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外，传来了斯泰尔的声音——
    “尼可，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