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73章 被拉开的帷幕

    城主府内，诺尔瓦多与德古拉正在谈话，却忽然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口，朝着窗外望去。
    两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诺尔瓦多疑惑中略带惊讶，德古拉却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似乎是好整以暇，正准备看一场好戏的上演。
    过了一会，就听到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紧跟着，整个岛屿都开始摇晃。
    王座级的强大实力让他们早在海啸到来之前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坐在座位上，不动如山，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晃动而陷入狼狈。整个房间也是平平稳稳，并没有发生任何晃动，好像被人从岛屿中分隔开了一般。
    “看来，是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诺尔瓦多眼帘低垂，语气淡然，并不因这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感到担忧。
    “阁下说笑了。”德古拉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的微笑：“鄙人不也是不速之客么？”
    说着，他轻啜了一口杯中血红色的液体，姿态优雅。
    诺尔瓦多抬起眼，目光淡然：“虽是如此，但善客与恶客，在下还是分得清的。”
    “这么看来，阁下是同意这件事了？”
    德古拉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诺尔瓦多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回道：“此事等会再提也不迟。”
    他朝门外轻喊了一句：“杰诺瓦！”
    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等候了一般，门外迅速传来了城主恭谨的回复：“有何吩咐，公爵大人？”
    “鲛人攻城了，刚刚的动静，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
    “的确如此，属下听闻，鲛人族中豢养着一只圣兽，其叫声非鲛人血脉不可听闻，且可呼换海啸。鲛人族之前便曾出动大军与这只圣兽，以海啸之威攻下了一座小城池，将其掠夺一空后扬长而去。”城主很详细地解释着。他清楚，身为王座级强者的诺尔瓦多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是既然他没有明说出来，那么自己就必须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为他解释。
    “这样吗？”诺尔瓦多轻轻颔首，又问道：“我记得，这千年来，鲛人族好像并未进攻过联邦的大城池？”
    “是的。”
    “那为何今日突然来袭呢？”
    “属下不知。”
    “那你觉得呢？”
    “或许是……”城主犹豫了一会，这才开口道：“别有所图。”
    “有道理。”诺尔瓦多仿佛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一般，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既如此，你下去吧，带着军队走一趟，质问一下鲛人军队的首领。若是可以避免战斗，那就尽量避免，巴格尼不比其他小城池，而且，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多事之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德古拉，眼神中别有深意。
    德古拉闭目品味杯中液体的美妙滋味，嘴角含笑，似乎并没有发现诺尔瓦多的举动。
    “是。”
    城主答应下来，然后缓缓退去。
    他并没有问如果战斗避免不了会怎么样。若是之前，手底下只有数千士兵的他或许还会担忧这一点，但如今，千岛联邦三大公爵之一的雷霆公爵诺尔瓦多就在这里坐镇，那些鲛人即便再怎么凶悍，也无法掀起半点波澜。
    毕竟，千年以来，鲛人族除了那只在水中能暂时拥有王座级战斗力的圣兽外，可就再没有出过王座级的强者了。
    他下去安排相关的事宜，而诺尔瓦多则安坐在原位，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德古拉。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使房间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后，诺尔瓦多才开口，说道：“现在，阁下可否开诚布公，与我好好再谈一谈了？”
    功亏一篑。
    德古拉内心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鲛人族突然在这个时候攻城，让诺尔瓦多发觉了些许不对劲，说不定他之前所说的那些提议就已经被接受了。就算事后诺尔瓦多要找他算账，他也早就逃回到了血族高崖。最迟百年，他就可以达到原初之祖的境界，到那个时候，即便是银月始祖该隐他也无所畏惧，又何况是眼前一位普通的王座级呢？
    不过，既然已经被诺尔瓦多看穿，那么为了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就不得不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了。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唇边残留的血色痕迹，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之前我与阁下所说的合作，其具体事项依然不变……”
    诺尔瓦多点头，不语。
    他知道，德古拉接下来所要说的，才是一切的重点。
    “至于鄙人的诚意……”德古拉微微一笑，露出锋锐的獠牙：“不如就改为——”
    “高崖血族迁入千岛之湖，成为千岛联邦的一部分，而我，则成为千岛联邦的第四位公爵，并且，还将带领高崖血族全力支持阁下立国的计划，如何？”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后，寂静中炸响一声惊雷：“在下，接受。”
    德古拉脸上的微笑带上了些许得意，目光中闪烁着不出所料的光芒。
    虽然外界一直说千岛联邦只是个松散的利益联合体，和国家不同，其特殊的性质决定其永远也无法像一个国家那样严密。但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又哪里会知道，国家本来也就只是个利益的联合体，千岛联邦与它之间，仅仅只是差了一道约束而已。那道约束，名为法律。
    千岛之湖混乱之地的名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是本地人，就连外来人也已经熟悉并认同了这里的规则，所以，想在这种情况下打破旧有的体系，推行如其他帝国那般严峻的法律，显然是在痴人说梦。但是，这指的是一般情况之下，在非一般情况，比如说强大武力胁迫的情况下，即使是再怎么不愿意，为了自己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个美妙的世界，那些反对者也只会闭上自己的嘴巴，安然不动，作壁上观。
    千岛之湖不是没有强大武力，三大公爵就是三位王座级，虽然比起神圣莫戈迪亚帝国五位王座级的数量来说要少得多，但是镇守一个中等国家还是绰绰有余的。问题就在于，这三大公爵就如同一个三角形，共同构成了千岛联邦稳固的权力结构。只要其中有一方提出反对的意见，就会和三角形失去其中一条边一样，纵有强大实力也难为登天。
    而所有千岛联邦的人都知道，三大公爵，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至少，就德古拉所知，三大公爵中除了诺尔瓦多极力支持立国以外，另外两大公爵都是保守派。正是因为他们的阻拦，诺尔瓦多立国的计划一直到如今也没有半点起色。
    但是，一旦德古拉带领高崖血族加入千岛联邦并且还站在诺尔瓦多这边，那么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表面上看是二对二，谁也奈何不得谁的局面，但德古拉心里清楚，诺尔瓦多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背后，站着的是名为风暴主宰赫拉克的神明！
    不要忘了，赫拉克，也是巨人族出身。
    太阳神阿萨靠神圣莫戈迪亚帝国而登上神位，红月女神安苏因血族和部分精灵的支持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红月，狂野意志泰瑞尔和兽人帝国结成联盟让长生天与大日皓月都黯淡无光……与他们相比，赫拉克背后的支持者就明显不够给力了。巨人族虽说也是一个强大的种族，但人口一直上不去，而且性情淡泊与世无争，无法给予他太大的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他急需一个强大的盟友。
    而同为巨人族出身，又是千岛联邦三大公爵之一，实力强大的诺尔瓦多显然就是个不错的对象。
    赫拉克需要外力支持确保他在七圣中的地位，诺尔瓦多想将千岛联邦升级为一个国家，成为一位开国圣君，两人利益互补，一拍即合，勾搭上了。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千岛之湖虽然混乱，但混乱就是他们的信仰。教会的船只可以在这里贸易，但若是在这里传教，却没有多少人会去理会，也就是说，教会的影响力在这里几乎为零。在这样的情况下，赫拉克能够给予诺尔瓦多的帮助并不多，他一个人面对其他两位公爵的反对，独木难支。
    所以，德古拉的加入，对他而言简直不亚于天降甘霖。
    他，赫拉克，再加上德古拉，三位王座级已经足以压制住保守派的势力，再加上高崖血族的帮助，其他反对势力更是不值一提。
    最关键的是，德古拉所要对付的那群人，是教会在净化序列榜上有名的渎神者，是有可能对神明地位产生影响的凡人，是七圣做梦都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他和德古拉合作对付那群人，除赫拉克之外的七圣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损，也很有可能会参与进来——即使这样做会让赫拉克变得更加强大。
    这就相当于，他们不仅是拉拢了赫拉克，更是拉拢了整个教会作为帮手。
    教会有什么用？别看他们现在被一群渎神者搞得如此狼狈的模样，但底蕴还是有的。别的不说，神圣莫戈迪亚帝国可就是在教会的支持下才立国的！
    虽然教会最终玩脱，让帝国摆脱了他们的控制，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教会确实拥有支持一个国家的实力！
    而这，恰好就是诺尔瓦多需要的。
    这也是为什么德古拉对诺尔瓦多的选择一点都不意外的原因。
    加入千岛联邦就加入吧，立国就立国吧，高崖血族会怎么样，他虽然在意，但也没有那么上心。
    从头到尾，德古拉追寻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强大的实力。
    为了这个，他不惜背叛银月，不惜出卖整个高崖血族的利益，甚至不惜与敌人联手。
    他深知，只有力量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源，是一切的起点。
    在实力为尊的大陆，没有力量，你什么都不是。
    至于那些拥有了本源的力量，却反过来要去追寻末节的利益比如权力的人——就好像诺尔瓦多——他是很不屑的。
    权力，哪有实力重要？
    比起开国圣君这样的虚名，红月始祖，才是他的目标。
    安苏已经失败过好几次了，所以，她失去了追寻这个目标的资格。
    这没关系，毕竟，她无法追寻，总会有人去追寻的。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德古拉登场了。
    他会让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帷幕已经拉开，表演，开始了！
    他举起酒杯，饮下一口鲜红色的液体，嘴角神秘的微笑一闪而逝。
    窗外，灯火通明的巴格尼城将会成为第一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