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72章 听，海哭的声音

    时间退回到几分钟前。
    “鲛人族？”
    尼可坐在床边，怀疑的目光在罗蕾莱身上来回扫视。
    虽然只是一条鱼，但后者依旧是一脸无辜：“陛下怎么了？不相信吗？”
    “完全不信。”尼可很果断地摇摇头，说道：“你要是和我说是什么咸鱼帝国我都能信，就你这模样还是鲛人？那我岂不是要变成娜迦了？”
    说着，他捏着罗蕾莱的尾巴，把她提到了半空中，晃了晃：“你最好还是说实话比较好哦。”
    “咿呀！”
    被他提起来的罗蕾莱惊叫一声，清冷的声音中分明多了几许娇羞：“陛、陛下！不要捏尾巴啊！就算要捏，也、也请不要这么粗暴啊！”
    说到最后，她的哀求声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害羞得哭了，可你依然只是一条鱼。
    尼可呲了呲牙，忍住吐槽的欲望把她放回到了水中。
    一回到水里，罗蕾莱就仿佛变身了一般，立即变回了原来清寒冷冽的女子声，只是话语之中却还多了几分嗔怒：“陛下，以后、以后请不要这么做了！”
    这可以算是羞恼，不过你依然只是一条鱼。
    你一条鱼情绪这么丰富干嘛！？
    尼可戳了戳她的身子：“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唔，我说的一直是实话啊陛下！我怎么可能会欺骗你陛下！陛下这是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
    尼可不仅诚实地摇了摇头，而且怕罗蕾莱无法仰天四十五度看到他的动作，还贴心地出言提醒了一下。
    “呜，陛下您……”
    罗蕾莱感到很委屈。
    “好吧好吧。”尼可被这条鱼的语气给折服了，只能摆摆手表示屈服：“我就暂且相信你说的话好了……”
    “是事实啊陛下！”罗蕾莱提醒道。
    “随便怎样都好。”尼可不耐烦地将这个话题略过，然后很严肃地看着罗蕾莱，开口问道：“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你总得和我解释一下这个什么海皇帝国以及鲛人族是什么吧？还有，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就被选为了海皇的继任者？要说是根据血脉来决定的话，楼下还有个贱人和我有着同样的血脉啊？为什么不选他啊？”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紧地钉在罗蕾莱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这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灵性颇高的罗蕾莱感到有点害羞，所以，她不好意思地甩了甩尾巴……
    “啪嗒！”
    “啊啊啊！陛下，我不是故意的啊！”
    “……”
    尼可抹去脸上的水，眼角抽搐了下：“你可以解释了，要是解释不出来……我觉得公婆的肚子可能会是你最终的归宿。”
    “呜！”
    罗蕾莱并不知道公婆是个什么远古洪荒物种，但她从这极有威慑力的名号以及尼可脸上不善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那样的归宿绝对不是什么安乐的死法。
    她连忙开口：“陛下，您听我说……咦？”
    尼可都已经拿出以前上学都没有过的认真准备好好听一下来自异族友人罗蕾莱的大讲座了，结果她就忽然轻咦了一声，转头望向了窗外——鉴于她只是一条鱼，这个转头的动作不是十分明显，所以尼可帮她给脑补完整了。
    当然，这并不能成为她中断讲座的理由，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子，那像尼可这种祖国含苞待放的花朵，人民未来的好同志，社会主义道路上的建设者，还怎么茁壮成长？还怎么去打倒邪恶的教会资本主义？
    所以尼可决定好好批判她一番：“我说，你再不开口的话，我可就……”
    “等等，陛下！”
    从突然跳出来到现在，一直对尼可表现得十分恭敬的罗蕾莱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仔细听，陛下。”
    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听？”
    尼可愣了愣，不过看到她脸上（？）那认真的神情，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支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风中的动静——嗯，有路德和那个谁谁谁吹牛的声音，有夏萝夏莉抱怨并迁怒埃索伦的声音，有埃索伦无奈苦笑的声音，也有铂尔修斯大吃特吃吞食天地的声音……
    “你到底要我听什么？”
    他看向罗蕾莱，目光不善。
    “诶？”
    罗蕾莱有点懵：“陛下你听不到吗？”
    “什么？”
    尼可皱起了眉头，觉得如果她能说出点什么的话就暂时先饶她一条鱼命……
    “是海哭的声音啊。”
    罗蕾莱理所当然地说道。
    尼可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忽然想吃烤鱼了。”
    “请等等啊陛下！我真的没有在骗你啊！”罗蕾莱顿时花容（？）失色，连声解释道：“陛下，这真的是海哭的声音啊——我族圣兽被誉为沧海之泪，所以我们为其取名为海哭。刚刚我就是听到了它发出来的叫声所以才那样的，我忘了陛下您不是鲛人，在没开启血脉的情况下是听不到的。所以我真的没有欺骗你啊陛下！啊，对了陛下！”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陛下，海哭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哭……叫的，每次它发出这样的叫声都是为了召唤海啸。海哭有冠冕级的实力，在水中甚至可以和王座级不相上下，它所召唤出来的海啸汹涌无比，甚至可以撼动岛屿。也就是说，陛下您现在应该……”
    “轰隆！”
    似乎是有一声巨响从远方传来。
    然后，旅馆忽然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这旅馆本来就不是那么坚固，如今又忽然遭受如此剧烈的冲击，自然而然就……
    “啊！”
    刚刚扶住桌子勉强在晃动中稳住身形的尼可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一块木板压在了他头上。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小心一点……”罗蕾莱呆呆地看着逐渐被破木板淹没的尼可，有点手足无措——虽然她本来就没那玩意。
    这破旅馆，天花板都塌了。
    不仅塌了，而且还砸到了陛下。
    “那个……陛下，您，没事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木板堆下传来了尼可愤怒的声音，下一秒，他直接将压在身上的木板都给掀开，整个人带着已经攒满的怒气槽重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臭傻逼在搞鬼……哼！”
    罗蕾莱哀鸣一声，打了个寒颤。
    尼可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脚，走到了窗边。
    头往外探去，却见原本人影稀疏的街道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了一堆人，大部分都和他一样怒火中烧，而且表现得比他更加豪爽，大概就是张口你直系亲属闭口你生殖器官的，十分粗鄙。因为这粗鄙的语言，那些还没开口骂的人感到十分不爽，爷几个都这么有素质了，你们怎么能骂人？还把我们要骂的话给骂完了，这让我们骂什么？整个千岛之湖流氓道上的，都知道什么叫做谦让，怎么你们几个就拽上了？
    于是，他们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些人一眼。
    “你瞅啥？”
    “瞅你咋地？”
    “砍你！”
    “啊！你敢打我！兄弟们，并肩子上！”
    “好胆色，哥几个，砍他！”
    原本正在上演末日黑暗的街道于是转换片场变成了热血黑帮，有血性的千岛之湖居民们在这里挥洒着他们的青春与热血，谱写出一曲曲令人称颂传扬的豪迈赞歌。
    千岛之湖，果然民风淳朴。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尼可忽然忘了自己要干嘛了。
    然而，这样热血激情的场景并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城管……呸，城卫兵来了。
    “鲛人攻城，全城戒严，无关人等夜间不得外出，你们几个，都给我回去！”
    走在最前方的那名卫兵呵斥了一句，还站在街道上的热血青年们顿时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不见了。
    至于那些被打趴下躺在地上哼哼叫的同伴……关我们屁事？
    弱者，是没有资格拥有同伴的！
    嗯，金钱也是。
    看着那些在同伴身上摸摸索索最终只抠出了几枚银币十分失望骂骂咧咧最后扬长而去的热血青年，看着那些对躺倒在地上的弱者熟视无睹的卫兵们，尼可很感动——千岛之湖，民风淳朴，太特么淳朴了。
    关老子蛋事！
    他把头收了回来。
    然后，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刚刚那卫兵说什么来着？鲛人攻城？也就是说，那搞得自己如此狼狈的动静其实是鲛人弄出来的？
    耶？罗蕾莱刚刚说什么来着？她的族群叫什么鲛人族？族里养着只圣兽叫海哭？海哭的声音是在召唤海啸？
    日哦！
    尼可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了。
    “陛下……”
    罪魁祸首说话了。
    “嗯？”
    尼可不满地哼了一声，心想你还有脸开口，等下把你炖成鱼汤……
    “族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哦。”
    关老子……嗯？
    尼可虎躯一震，虎目中虎光一闪，虎口张开，一声虎吼：“你特么说什么？”
    “族人来接我们回去了啊。”
    罗蕾莱天真烂漫地说道。
    “接什么啊？”
    “接我们啊！”
    接你个大头公婆小头路德啊！干嘛把我也算进去？
    他抓狂地回头，刚想义正言辞地对她说“不”以捍卫自己的人格尊严与自由，却忽然一下子愣住了。
    罗蕾莱不见了。
    啊不，准确地说，是那条冰蓝色的小鱼不见了。
    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面容姣好五官精致，有着与海一般湛蓝的发色与瞳色的少女，她被包裹在一个椭圆的水晶气泡中，气泡飘浮在半空，其中有着蔚蓝色的清澈流水。少女的上半身与人类一般无二，但下半身却是一条冰蓝色鱼鳞覆盖的鱼尾，她头戴着珍珠与珊瑚做成的璀璨王冠，同时用海草与贝壳作为衣物遮掩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玉石一般白皙无瑕。
    虽然只是一名少女，但她优雅的姿态与从容不迫的气度却让她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名为高贵的气质，这种气质让她很容易就与那些普通人区分开来，而脸上那淡然的神情与空灵的双眸更是如同礼貌但生分的举止，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觉得她只可远远观赏，不可过分靠近。
    看到尼可转过头，少女原本矜持淡然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轻描淡写的微笑。虽然只是一个很轻微的弧度，但与她之前高冷的表情一对比，这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好像顽石开花寒冰结玉一般反差剧烈，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灿烂耀眼的光芒。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少女微微欠身，恭声说道。
    “……”
    尼可缓缓举起手，话语中带上了些许颤音——
    “那个……”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