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56章 简单的道谢

    当路德他们走出大雪山群，乘上前往千岛之湖的船时，时间已经悄然流逝，来到了傍晚。
    路德坐在船沿边，看着两边被绿草与鲜花铺就而成的河岸，感受着身下水流冲刷着船底，承载着这艘船在宽阔的河面上平稳向前行驶，内心仿佛也变得如河水一般清澈，再无杂念。不远处，一艘艘比他们所乘坐的船更大更威武的船只满载着货物如离弦之箭飞出，虽然速度比他们快了不少，但却少了那一分平和与宁静。
    他们所乘坐的这艘船并不是很大，人也很少，除了路德他们之外，就只有船长和他雇佣的几个水手了。据这位自称有着十几年丰富驾驶经验的老船长称，他在这条河上从事运输行业的手艺是家传的，绝对物美价不廉。虽然因为是个体经营户所以可能比不上那些大商会的船只，却也是这方圆数百里内从事这行业最熟练也是最快速最安全的一家，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将他们安全带到千岛之湖。
    关于他自吹的这一点，从他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自信满满地喊出了“一个金币不包回程”这样的高价之后路德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虽然说他并不知道水运这行业也能有家传手艺这一件事，而且也一点都不希望他闭着眼睛开船。
    据说这狗屁地方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条船来着，因为客源实在是太丰富了，而且还不用上税，简直就是个体经营户的天堂好吗？
    尽管很想感慨一下不愧是经济发达地区产业链发展得实在成熟而且消费水准也贼特么高，但不管怎么说，路德他们好歹好算是踏出了走向千岛之湖的第一步，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可以了。
    好歹也是出过国的人，这么扣扣搜搜的也不太好。
    生活中到处都是苟且，而且还有永远也到不了的远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说诗了。时常感慨着这一点的文艺青年路德因为这个而坚信着一个朴素的道理：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虽说这样的道理比起铂尔修斯的脑子都要来得苟且，但起码，他还活得比较快乐，比较开朗，比较……没心没肺。
    所以，他也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去计较很多事情，而且还是一些看上去永远不会得到答案的事情。
    比如，安道尔。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坐在船沿边看着河面愣愣出神的安道尔，摸了摸下巴。
    坐在他身旁的艾丽西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悄悄开口：“基……额……”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路德带歪了，连忙红着脸改口：“我是说，安道尔——安道尔先生，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路德回道。
    如果没有心事的话，那货凭什么不去和最近关系有所改善的庄不予交流一下心灵加深一下感情，而是要坐在这里装逼，莫非是为了学路德当一个文艺青年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
    路德觉得自己应该严谨一点，要辩证地看待这个世界，不能因为安道尔是个老骚包就坚持认为他不可能是个文艺青年，毕竟，人家的学识换算成学历的话起码应该比路德高出三条红领巾吧。
    “你在想什么啊路德？”
    艾丽西亚一看到路德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又想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皱了皱眉，凑到他耳边，语气略带不满。
    “诶……”
    路德觉得耳朵痒痒的，有点烫：“你别这么近啊……”
    “哈？”
    艾丽西亚愣了愣，然后看到路德逐渐变红的耳朵，忽然捂住了嘴，往后退了退。
    再一看，她的脸已经差不多和路德的耳朵一样红了。
    空气中，爱情的酸臭味开始弥漫，虽然，艾丽西亚觉得这样酸臭的气味就这样一直弥漫下去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现在的氛围有点小尴尬，但也有点小浪漫，正符合青春期懵懂青少年对于初恋的美好憧憬与热情向往……
    “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路德义正言辞：“请放尊重点！”
    “……”
    爱情的尴尬味取代了那股酸臭味，艾丽西亚觉得自己心中的美好憧憬与热情向往似乎都在这一瞬间破碎了，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哼！”
    她无心再去关注安道尔的事情，无心再待在路德身边，甚至这一刻，她连看到路德的脸都不想要了。于是，她轻哼一声，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不久之后，路德听到了夏萝和夏莉的嬉笑声。
    日哦。
    虽说是自作自受，但路德总感觉自己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
    他低下头，看上去，十分忧伤，是那种如糖一般甜的忧伤……
    “……”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夏露被他这模样给惊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路德缓缓抬起头：“伱吥嬞硪嘚嗳，請衮础哦嘚の丗堺。”
    夏露：“？？？”
    且不说这货为什么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语，单就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来看，他整个人的画风貌似都不对了，就连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那几个字都带着一股特别古怪的味道，让自己恨不得拔出朗基努斯冲他心脏来上一枪。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啡潴⑥这样战斗力爆炸的奇特生物，但这并不妨碍她打从心里认为路德是一颗甜到忧伤的糖，轻轻咬下去，特么可能溅你一脸屎。
    会有天使，替我砍你。
    她嘴角抽了抽，按捺住了揍他一顿的冲动，走到他身边，靠着船的栏杆，仰起头看向天空。
    傍晚略显黯淡的金色阳光斜斜照射在她身上，将她整个包裹着，映衬她精致的面庞与灿烂的金发。蝠翼收起，尖利的獠牙掩藏在单薄的嘴唇之下，红宝石一般的眼眸被夕阳覆盖，这一刻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美丽的人类少女，而不是什么血族的新月先祖。
    她颇为惬意地闭上了眼。
    虽然知道你实力强大但不讲科学好歹给我讲魔幻吧？你一个夜生种族特么在我面前洗日光浴，是要颠覆我的世界观吗？
    路德纯洁的心灵一下子就扭曲了。
    从温暖舒适的日光buff从睁开了眼的夏露看着路德咬牙切齿的表情，一下子无语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或者说，真的还是人类的脑子吗？”
    “多谢夸奖。”
    “并没有在夸你。”
    “别啊！”路德睁大了眼：“太尴尬了吧？”
    “……”夏露再次无语，一会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移了视线。
    “你又惹她生气了吧？”她忽然问道。
    不远处，传来夏萝夏莉天真烂漫颇显智障的笑声，其中，似乎还杂带着艾丽西亚的声音。
    路德靠着栏杆，不满地撇了撇嘴：“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你经常惹她生气。”夏露挑了挑眉：“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她意有所指。
    路德当然知道她在指什么。
    “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单身狗……在那边的世界，我还从没有谈过恋爱。”他忽然扯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夏露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路德于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爱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我无法给她什么保证……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如果我们真的能一起回到那边的世界，我大概……不，我很乐意去和她更深入地互相了解一下。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比较好。”
    “逃避吗？”夏露一针见血。
    路德摇头：“妥协。”
    “差不多一样吧。”她不解。
    “虽然我只是个理论专家，但我还是能告诉你，这是不一样的。”路德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而后目中精光一闪：“我说……你，是不是也没有谈过恋爱？”
    夏露面容淡漠：“不感兴趣。”
    “那你的人生真是无趣。”
    “我不认为那所谓的爱情会是我人生最大的意义。”夏露对于路德的嘲讽不置可否。
    “是吗？那你人生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路德好奇地问道。
    夏露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目光复杂：“……身为血族的新月先祖，这还用问吗？”
    她看向不远处陷入了日常吵架状态的姐妹俩，眼中不知不觉多出了几分温柔：“银月血族的繁衍与生存，大概，就是这个吧。”
    “那一定很辛苦吧？”路德看着那姐妹两，若有所思：“银月血族到现在，就真的只剩下她们两个了吗？”
    如果是那样，那未免也太凄惨了。
    银月血族在远古，好歹也算是一大族群的。
    “倒也不尽然。”夏露摇了摇头：“那些堕落为红月血族的族人，血脉中或多或少都还带着一点银月血族的血脉，只不过是被掩盖住了。等到红月坠落的那一天，大概就能够恢复过来了。只不过，就纯正的直系血脉而言，确实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遗憾。
    路德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对于一个种族来说，数量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却还是保证质量。毕竟，这可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拥有无限潜力的直系血脉才是保证一个种族繁衍乃至强大的最根本力量。
    “血族那么多族人，就只出了这么两个直系血脉的族人吗？”
    他摸着下巴，有点不信。
    人口基数大的话，直系血脉的数量应该也不少吧？血族的人口数量虽然比不上人类兽人这种超级特么能生的种族，但因为天生实力就比较强的原因，数量还是能维持在一个不小的数字的。
    然而，夏露听到他的话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得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不知道血脉等级越高，直系血脉诞生的几率就越小这样简单的道理？而黄金之民的血脉，恰恰就是血脉中等级最高的一类。”
    “额……”
    路德手一僵——妈的平时用脑内自带小X度装了那么久的逼，今天居然忘了这一点，被打脸了。
    “我当当然知道啊！”路德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超特么棒的：“我只是在考考你而已。”
    完全不可信。
    夏露怀疑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他的身体，让路德感觉背后都特么有冷汗流下来了。
    自从夏露在仪式上接受了银狼给予的银月之力进化为了究极体之后，那种身上携带的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就越来越强了。倒不是她特意要装逼，只是这玩意不管再怎么掩饰，总还能从眼神或者行为举止中看出来。
    为了掩盖自己被这种压迫感吓得流汗的尴尬事实，路德连忙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转移了话题：“我说，你找我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说这些事吧？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虽然是转移话题，但这也是路德比较好奇的一个问题。
    如果没意外的话夏露应该无时不刻都陪伴在智障姐妹身旁让她们感受到母亲的温暖才对啊。
    他疑惑地看着夏露，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比如铂尔修斯噎死在厕所之类的。
    后者看了他一眼，一向古井无波的目光中居然是百味杂陈。
    路德当时就吓住了。
    不会真的噎死在厕所了吧？
    他心中开始鼓掌。
    很遗憾，下一秒，夏露就给出了残酷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额……”路德萎靡。
    “只不过……”夏露一个转折，让路德精神振作。前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本来看到你这样子，这句话是不太想说的……”
    什么叫这样子！？
    路德顿时气结。
    但没办法，他不敢翻脸，毕竟打不过。
    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听她讲了。
    “但是……”夏露再一次运用了转折的手法：“看在你帮了她们那么多——唔，还有我——的份上……”
    她将头探过来，灿烂的金发如阳光般遮挡了路德的视线，红宝石一般的眼眸中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谢谢。”
    她这样说道。
    语气有点生硬，似乎第一次说这样的话，颇为不习惯。
    阳光洒落，映照她精致的脸庞，如此温暖，看上去也不像平时那么淡漠。
    此时是在千岛之湖，文明世界的终点。
    时间是他们即将远离文明世界的时刻。
    不久之前，在同伴帮助下重新回到了王座级，再次拥有了强大力量，可以去保护某些人的新月先祖夏露，因为此，说出了人生第一句道谢的话语。
    路德摸了摸头，脸上忽然浮现出傻笑——
    “血族先祖的道谢……那我……”
    “岂不是很棒咯？”
    夏露远去的背影似乎踉跄了一下。
    风中，夏萝夏莉的欢笑声和艾丽西亚担忧的喊叫还在不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