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89章 神明才是赢家

    那一场大暴雪已经过去三天了。
    然而，距离路德他们的目标黄金湖，却还要将近半天的路程。
    这显然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计。
    队伍最前方，阿苏斯看着眼前银装素裹的雪原，面色凝重。
    虽然表面上依旧是如同以往那般镇定沉着的模样，但他眼眸深处时不时露出的疲惫表示此刻的他并非如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
    天空中，青色的苍鹰还在翱翔盘旋，用锐利的眼眸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这三天来，为了维持风之灵的存在，阿苏斯几乎无时不刻用精神力支撑着巫术，到了如今，差不多也要油尽灯枯了。
    “没问题么，阿苏斯长老？”
    埃索伦策马上前，小声询问道。
    “无碍。”阿苏斯轻轻摇了摇头，眼眸中多出了几丝担忧：“老夫只是担心，留下的痕迹太多了。”
    “……确实。”
    埃索伦颔首。
    这一路过来，除了阿苏斯使用的巫术之外，埃索伦他们也出手了不少次，帮助队伍在被积雪堵塞的道路中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但也因此留下了不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痕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埃索伦有点无奈。
    想要彻底甩掉身后那些跟踪者，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为此，也只能不顾一切加快行进的步伐了。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不远处，被风雪压倒的枯木之后，几头皮毛灰银身材高大的野狼正在附近游荡踟躇，瞪着嗜血残忍的眼睛对队伍后方的牲畜虎视眈眈。
    看它们的腹部，空瘪瘪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阿苏斯握紧了拐杖。
    因为大暴雪的到来，草原气温骤降，原本还处于活动期的大部分草原生物都提前进入了冬眠，而相应的，草原狼群等猎食者也就失去了捕猎的对象。还没有储备够充足食物过冬的它们，自然就只能将目标放到人类部落上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狼群，而是草原霜狼，草原唯一一种能够在寒冷的冬季行动自如的野兽，即使是踏着厚厚的积雪也如履平地，灰银色的皮毛让它们在雪地中有了天然的保护色。而且，大部分的霜狼都能掌握一到二个不等的魔法，据说这是从它们血脉中流淌至今的远古黄金种族的印记在发挥作用。
    更可怕的是，霜狼不是单独出动的，它们有着专门的狼王带领，每次捕猎都是倾巢而出，在狼王的带领下共同围捕猎物，而且分工明确，各有职责，就好像是一个有组织的部落——它们的平均智力相当于人类的十岁小孩左右，而狼群中最优秀的狼王智力甚至已经能和成年人类相媲美了。
    也就是说，它们不是野兽，而是魔兽；不仅是魔兽，更是会魔法，有组织的魔兽。
    每年冬季，因为霜狼群袭击而损失惨重的部落几乎数不胜数，有的小部落甚至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保证在霜狼群的袭击中存活下来，他们将这称之为狼灾。
    草原三灾，白灾，狼灾，以及汛灾。
    暴风雪引发白灾，白灾引发狼灾，待到明年春季积雪融水，河流水量暴涨，又会引发汛灾，这就是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兽人一直面对的灾难。
    而现在，他们，很显然是被一个霜狼群给盯上了。
    看着那些一直跟随着队伍前进，但却仅仅是游荡在边缘不敢前进的霜狼，阿苏斯目光越来越凝重。
    “它们在等。”
    埃索伦开口了，他很显然是在为身后的路德他们解释：“我们的队伍实力比较强大，凭借着这一群霜狼肯定吃不下来。狼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应该是去联系其他的狼群了——在食物面前，连领地争端也可以暂且放下了。”
    “霜狼会魔法，虽然大部分都是冰锥霜雾，但因为数量太多，绝对不可小视。”
    “一个霜狼群，根据其领地和实力，大约有一百多到两百多只霜狼不等。”
    “如果把这片地区的霜狼都集结起来，数量绝对在五百以上。”
    埃索伦紧紧抓着缰绳，语气低沉。
    在他身后，路德等人都咂了咂嘴。
    “五百多只霜狼一起使用冰锥或者霜雾，哪怕只是低阶魔法，集合到一起也可以和传奇魔法相比较了。”安道尔粗略地计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更不要说，狼王掌握的绝对不只是这种低阶的魔法……应该说，不愧是草原最强大的魔兽吗……”
    天生掌握魔法，这足以让很多还在苦练冥想的魔法学徒哭晕在厕所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
    前方的阿苏斯已经开始吩咐周围的族人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了。
    一如身后的血狼卫，霜狼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生物。
    凡是和狼搭上边的，大部分都是执拗而又顽固的存在。
    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
    看着周围的天狼族人逐渐聚拢过来，路德他们也暗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似乎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类队伍传来的不好惹的气息，那些游荡的霜狼忽然嚎叫了几声，纷纷踩着积雪，飞奔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只是，冥冥之中，依旧能感受到来自暗处，那充满野性的眼眸的窥探。
    阿苏斯皱了皱眉，一挥手，几名天狼族人顿时出列，按照他的吩咐往四周各个方向散去。
    他派出去的斥候越来越多了。
    但无论是十里一岗还是五步一哨，都无法缓解他内心的不安。
    总感觉，身后似乎有阴影正在逐渐靠近。
    不知不觉中，那阴影已经将整个队伍都笼罩了。
    忽然，高空之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鸣叫声——
    “唳~~~”
    阿苏斯猛然抬头。
    那是一只青色的，光芒流转的苍鹰，目光中充满灵性。然而，它陨落了。
    身体如坠落的流星般从天空坠下，羽毛纷纷脱落，化为点点青光在天空中飘扬，随风散去，就连目光中的灵性也在渐渐散失。
    看着那只坠落的青色苍鹰，阿苏斯目光呆滞，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噗！”
    他低头，鲜红色的血液喷出，溅落到了马车上，也溅落到了雪地中，红与白交融，仿佛雪中梅花，分外妖娆。
    “爷爷！”
    他旁边的皓萨娅连忙站起身搀扶住他，神色焦急：“爷爷！你怎么了？”
    阿苏斯没有理会她，只是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马车板，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传令下去，让那些斥候都回来，所有族人都将那些不重要的行装丢弃，老弱的、跟不上队伍的牲畜不要理会……”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接下来，我们全速前进！”
    “是！”
    被他叫到的那名天狼族人大概也知道事态紧急，不敢耽搁，连忙按照阿苏斯的吩咐，飞奔往车队后方传达命令。
    “阿苏斯长老的巫术被反制了。”埃索伦轻轻抽出腰间的长剑，对路德他们说道：“能反制萨满巫术的，只有萨满了，但一般的情况下，这种行为会被视为挑衅……”
    也就是说，来者不善了。
    在这种情况下，会明确表示出他们敌意的，似乎就只有……兽人王的手下了。
    路德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阿苏斯的反应会这么大了。
    兽人王派出来的人手，已经到来了。
    “爷爷，是不是……”
    皓萨娅似乎猜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皓萨娅，你回去！”
    阿苏斯将她的疑惑堵了回去，指着车队的中央说道：“到那里去，那里比较安全……”
    “为什么！？”
    皓萨娅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命令。
    然而，阿苏斯没有给她争辩的机会，语气斩钉截铁：“过去！你伤还没有好！现在可不是任性用事的时候！”
    “呜……”
    皓萨娅哀鸣一声，似乎还想挣扎一下，但随即就被身后的阿卡夏拉走了。
    “埃索伦大人，加油，还有……请小心点。”
    阿卡夏临走前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嗯。”
    埃索伦笑着点了点头。
    “艾丽，你也过去吧……小心点。”
    路德也对身后的艾丽西亚嘱咐道。
    身为王血的觉醒者，她要是在战斗中遭遇了什么意外，那事情可就不仅是和兽人王的冲突那么简单了。
    女王版的艾丽西亚好久没出来过了，但路德一点也不希望她出来。毕竟，她自己都说过已经控制不了王血了。
    万一到时候因此而引发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第二次黄昏战役的到来，也不是不可能。
    还好，艾丽西亚也没有像皓萨娅那么顽固，很爽快地答应了：“嗯，我知道！”
    “路德，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别像平时那样了，知道吗？”
    临走前，她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似乎对路德的性格很不放心。
    “知道啦！我哪次没正经过？”
    路德大喇喇地回答道。
    哪次都没有正经过啊！
    艾丽西亚捂了捂额头，有点无语。
    “那么大家，也请小心一点。”
    她又向众人告别，然后离开了队伍的最前方，去到了位置比较好，防守也比较严密的最中央。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安道尔忽然拍了拍尼可的肩膀：“尼可，斯泰尔，还有姬由，你们也过去吧……”
    “嗯！？”
    尼可犀利的目光投了过来。
    安道尔面色淡然：“你们实力太弱了，留在这里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学妹，你也过去吧，顺便保护他们……”
    “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我咯？”
    尼可眯着眼问道。
    “对，怎么了？”
    安道尔很爽快地承认了。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他从来都是不加掩饰，开口就是嘲讽。
    “等等，尼可也就算了，为什么我……”
    斯泰尔似乎想反驳什么，但被安道尔瞪了一眼：“不回去的话，就让你姐姐接你回去好了。”
    “……”
    前者一下子就萎了。
    “拜托你了学妹，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安道尔很不放心地对白合嘱咐道。
    “额……嗯。”
    白合摸了摸后脑勺，点点头。
    她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一来，她虽然也是权杖级，但实力和安道尔路德他们比还是差了很多，与其在这里逞强，不如回去保护艾丽西亚她们；二来，她也确实不希望让姬由留在这里犯险——她不回去的话，姬由肯定也不会走的。
    带着不断用眼神挑衅安道尔的尼可、抱着苍穹之礼碎碎念怨气满满的斯泰尔以及一手拿着法杖一手紧紧抱着她胳膊的姬由，白合也离开了车队的最前方。
    只是，她心里，总还有某种无法割舍的执念，似乎还有什么在让她牵挂。
    不是对于无法参加战斗的遗憾，也不是对路德他们的担忧，而是……
    关于某个人的行踪。
    ***
    圣城上方，万米高空，云海翻滚，光芒灿烂，不似草原那般阴沉。
    在七座沿着某种特定轨迹运行的浮空神殿之中，诺娅的身影正静静地飘浮在高空之上，手中提着那寸步不离身的灯笼。
    脖子上，红色的围巾因狂风吹拂而猎猎飘动。
    她灰色的眼眸中雾气迷蒙，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在她左侧，是骑着狮鹫克拉希尔的奥创神殿骑士长法尔以及青色长发随风飘扬的奥创神殿大祭司法芙罗娜。
    而右侧，是白色长袍面容沧桑的“奥秘之王座”克拉肯，以及沉默寡言抱拳而立的“圣语之王座”奥利弗。
    在肉眼无法观测到的云端神国之内，面对堵门的六大流氓，七圣神色阴沉，一言不发，气氛静谧得可怕。良久之后，才有声音传来——
    “没关系，我们还有神降术……”
    “这一次，神明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