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88章 射杀草原的日月

    高旷的天空之上，乌云尚未完全散去，依旧如巨大的漩涡一般笼罩着草原。
    而就在这漩涡的下方，却忽然有一道青色的流光似利箭一般直冲而上，一头扎进了漩涡的中心，如同投入池塘的小石子，在漩涡之中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在那波纹其中，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只雄俊的青色苍鹰飞出，浑身上下包括羽毛都由青色流转的光芒组成，若有若无，仿佛某种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灵体生物。
    但是，如果来到它面前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它的眼瞳竟如同真正的生灵一般，熠熠生辉，其中闪动着灵性与桀骜并存的神采，让人几乎要怀疑眼前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苍鹰了。
    青色的苍鹰在漩涡般的乌云之中振翅翱翔着，盘旋了几圈后，忽然长鸣一声，清脆响亮，直冲云霄。
    而后，它又低下头，继续在路德等人头顶的天空之中盘旋，更用锐利的眼瞳注视着下方，仿佛一切动静都无法逃脱它的目光。
    草原萨满们的神奇巫术，具有呼唤草原灵力、召来天生精魄相助的能力，据说是从远古巫术中分化出来的，并没有为现代魔法体系所继承的一种特殊巫术。
    地面上，阿苏斯缓缓收回投向上方的目光。
    “风之灵会替我们注视这周围的动静。”
    对着路德他们解释了一句后，他像是耗尽了浑身力量一般，蹒跚前行，来到了族人的面前，举起手臂，面容肃穆，目光威严：“天狼的血脉，皓月的子民啊！前进的时刻，已经再度到来！在伟大先祖的注视下，你们的敌人无所遁形！前进吧！前进吧！皓月的子民，无惧一切挑战！”
    他挥舞着拐杖，发须在寒风中飘动，并不伟岸甚至可以说有些枯瘦的身影站立在众人面前，却好似一座大山一般无法攀越。
    在他的鼓舞下，天狼的族人们也挥舞着手臂，目光狂热，高声怒吼：“以皓月之名！！！”
    这声声怒吼汇聚到一起，凝聚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往高空而去，仿佛是要将此刻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都给冲散，让长生天重新恢复祂本来苍青的颜色。
    在这怒吼之中，路德他们也不知为何，血液竟莫名沸腾，感觉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涌了上来。
    “相传，从远古到距今一千多年前，也就是金帐王部还未统一草原的时候，萨满一直都是部落祭祀礼仪以及战前誓师军祭的主持者，这也是为什么在草原，萨满的地位会如此崇高的原因。”
    路德身旁的埃索伦低声向他们解释道。
    原来是草原萨满的狂热buff啊……
    路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算是明白。
    埃索伦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路德内心的想法，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去。
    而前方，给族人们加完了buff的阿苏斯也正好转过头来，询问道：“埃索伦阁下，还有诸位，现在上路，没有问题吧？”
    “正应如此。”
    “我也一样，没问题。”
    埃索伦和路德相继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哪怕是刚刚被大暴雪摧残过，但在已经得知了周围有人监视跟踪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修整，等到体力恢复后才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道路，就麻烦你了，埃索伦阁下。”
    阿苏斯很郑重地嘱托道。
    “乐意效劳。”
    埃索伦把手放到了剑柄上，微微颔首，给出了很正式的回复。
    阿苏斯这样说，就代表他已经完全不顾可能会留下痕迹导致暴露这样的后果了，恰恰相反，他还希望埃索伦尽可能地动用太阳鸟的力量，以消除前方因为大暴雪带来的道路堵塞问题。
    至于留下痕迹这样的事，从他使用巫术监视周围动静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乎这一点了。
    血狼卫虽然被发现了，但要甩掉，很难。这一点，曾经同为天狼血脉的阿苏斯十分清楚。
    毕竟，狼可是最擅长长途潜伏以及跟踪的野兽。
    立刻前进，争取在兽人王的下一波人马到来之前赶到黄金湖，那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远处，被阿卡夏搀扶着，面色苍白的皓萨娅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抬起眼望了一眼埃索伦，目光复杂，说不出是不甘还是其他什么情绪。但随后，她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眼帘低垂，神色平静，再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很快，天狼族人们便将营地和行装都收拾完毕，聚集起那些因为大暴雪而惊惶不定的牲畜们，在阿苏斯的带领下，再度踏上了迁移的路途。
    雪地之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再度点缀其上，四头驮兽巨大的身躯伴随着前行的队伍，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天空之中，青色的苍鹰依旧来回盘旋，目光锐利，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动静。
    哪怕是最细微之处，也不可能逃离它的注视。
    寒风呼啸着吹过，旷野上下，寂寥而渺远。
    良久之后，没有见到任何动静的苍鹰忽然长鸣一声，往着遥远的天边飞去了。
    在苍鹰离开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距离阿苏斯他们临时停驻的那个营地有一段距离的某座小山包前，一棵几乎已经被狂风吹倒，裸露出地面的根部以及枝干还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枯树之下，原本平凡无奇的积雪忽然诡异地动了动。
    然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平静。
    大概是发现外面确实是没有任何动静后，隐藏于积雪之下的潜伏者才敢大胆从容地扫开眼前的阻挡，从藏身的临时地洞之中走了出来。
    正是那位血狼卫的队长。不过，此刻的他，面色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难看，目光中也是阴郁一片，让人第一眼就会想起那些野外游荡，残暴而嗜血的独狼。
    “白痴！”
    他恨恨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现在的他，确实是很愤怒，对于自己那位想立大功想疯了最终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属，他内心实在是无比地痛恨。
    违抗军令，私自动手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对方给反杀了，最终反而是把自己这一方的行踪暴露给了对方，将原本敌暗我明的大好优势拱手送给了对方，以至于造成了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简直可以说是愚蠢无比。
    现在的情况是，天狼部落的萨满已经有所警觉，甚至还释放了风之灵的巫术来监视附近的动向，接下来的跟踪也将因此变得无比困难，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乃至于走向更糟糕的死亡。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内心就感到无比的郁闷。
    如果不是现在他还有紧急的任务在身，再加上大暴雪过后积雪又加厚了不少，将原本的雪地又抬高了十几厘米，让人很难搜寻，说不定他就真的会把那个白痴的尸首找出来，大卸八块以发泄内心的恨意。
    不过，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的情况下，无论再怎么郁闷再怎么痛恨，也不能因此而耽误了自己的任务，或者说，正因为暴露了，所以才要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去执行，以保证在王派出的人手到达之前还能将那些人的行踪掌握在手中。
    这名血狼卫的队长显然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所以虽然很是郁闷了一阵，但还是很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
    他阴沉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描绘着血红色符号的小石子，挖开深深的积雪，将其埋了下去。
    因为已经暴露了的缘故，他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又分别找了几个不同的地点埋下了小石子，以保证就算有人来排查也能至少有一颗留存下来。
    做完这些后，他抬眼望向远方的天空，血红色的眼眸中闪过的不再仅是残忍，还多了一点跃跃欲试。
    暴露了又如何？
    血狼可不会就这么认输。
    至少现在，你们还是猎物，而我们，还是猎人！
    他纵身腾跃，身形矫健，速度飞快地往着天狼部落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很快，寒风吹过，细雪飘落，两拨人的脚印足迹，都被一视同仁地掩埋了。
    狩猎，才刚开始。
    ***
    金鹰腾飞之地，帝国统治之中心，金帐王部所设立的草原最高点，被称为“奥萨摩”的兽人王城巍然屹立着，周身环绕着名为奥纳河的草原第一长河，宛若银带，长驱蜿蜒。
    王城之内，无数大大小小的部落所设立的帐篷沿着河流搭起，其上飘扬的旗帜绘制有雪豹、黑熊、大象、犀牛等猛兽，不一而足，让人一眼望过去，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用来豢养牲畜的区域、专供草原贵族寻欢作乐的区域……第一眼看上去很是杂乱的草原王城，只有细细观察之后才会发现，其实，所有的区域都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轨迹划分出来的，看似混乱，实则别有秩序，整座城市都运转得井井有条。
    而这所有的区域，最终都在同一个点交汇，那就是，王城的最高点，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所高耸的金色宫殿。
    那里就是金帐王部的王居住的地方，草原权力的顶点，只可仰望不可直视的存在。
    兽人王大马金刀，目光威严有若金鹰，在他的注视下，无人敢于挑衅帝国的权威，这是自从兽人王登基以来，处理掉不少试图趁他根基未稳掀起暴乱的贵族之后，所有草原兽人共同得出的结论。
    在他们眼中，这位新的兽人王既残忍，又神武；既暴虐，又英明；既冷酷，又威严……
    不管怎么说，似乎所有草原兽人都以为，这位兽人王是一位威严霸气，不苟言笑的存在。
    然而，就在宫殿之中，被他们认为是不苟言笑的兽人王，却对着他脚底下的王城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笑容中，隐藏着许多意味。
    他的目光，透过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的阻隔，看到了不远处，金鹰的眼眸下，王者的领土中，一支车队正缓缓行驶着，往王城的城门而去。
    在那之中，既有与帝国达成了协议的，教会的神子与信徒，也有兽人王亲自派出的精锐士兵与萨满……
    而他们的目标，也很简单。
    那就是——
    射杀草原的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