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85章 更深的真相

    暴雪中，皓萨娅独自一人前进着。
    草原上的风此刻格外凛冽，而她单薄的，早已被狂风撕得破烂不堪的衣物显然不能帮她抵御住这阵阵寒风。
    它们呼啸着，如锋利的锉刀一般刮过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每一下都会让她感到身体仿佛已经痛到不受自己控制，到了最后，甚至开始觉得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呼啊！呼啊……咳咳、咳咳！”
    皓萨娅张开口喘了几口气，但却一不小心吸入了几片雪花，喉咙传来的冰凉感觉让她觉得难受无比，不由得咳嗽出声。
    但很快，她就停止了这样的行为，紧闭着嘴，不再有多余的举动。
    她现在的体力已经很少了，不应该被消耗在这样无意义的行为之中。
    紧了紧身上单薄而又破烂的衣裳，保住了那一点微弱不可觉的温度后，皓萨娅目光坚定地直视着远方，脚步一刻也未曾停留，不断地向着心中的目标踏去。
    虽然很痛苦，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走在刀尖上；虽然很疲惫，每走一步都感觉距离瘫倒又近了一点；虽然很困乏，恨不得停止前进闭上眼休息一会……
    多少个虽然，换来的都是那个咬咬牙之后的“但是”——
    但是，皓月的后裔从未轻易认输过！
    狂风凛冽，暴雪吹涌之中，少女瘦弱疲惫的身躯如同蚂蚁一样不起眼。
    可是，就是这么一只蚂蚁，却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中，凭借着一股信念，坚持着前进不倒。
    在她身后，一串串脚印缀起来，仿佛一颗颗星辰，灿烂而又耀眼。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印正在逐渐偏转。
    风雪引导着她，似乎要将她带往另一个方向。
    ***
    半空之中，顶着风雪散发光芒与温暖的神鸟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瞳似乎注视到了黑暗深邃中最遥远的那个地方。
    一会后，他忽然振翅，长鸣一声，嘹亮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化为碎片。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大日与皓月，共同围绕着草原长生天，接受万民崇拜的两颗最明亮的星辰，总有一天也会重新出现。
    它们的光辉，是由日之子与月之子所举起来的。
    就好像举起他们的信仰。
    ***
    当银色的巨狼从光芒中走出来的时候，周围的风暴雨雪仿佛一瞬间变得和缓了不少，似乎上苍也平息了他的愤怒。
    这一下子，路德他们所面临的压力也一下子变小了不少。
    “问题不大。”
    铂尔修斯故作矜持地挥了挥爪，示意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头巨大的银狼给吸引了。
    “银狼大人！”
    阿苏斯拄着拐杖，单膝下跪，面容肃穆，语气恳切：“吾等托庇于皓月光辉之人，在此请求您的帮助。”
    “帮助？”
    巨大的银狼甩了甩狼尾，目光从跪着的阿苏斯以及那些虔诚的天狼族人身上，从阿卡夏的身上，从路德以及他的同伴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夏露的身上。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新月先祖？”
    夏露也握着朗基努斯，毫不客气地看着他：“银狼……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图腾灵可没有那么容易死去，倒是你，我还以为你死掉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银狼咧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獠牙。
    “沉睡了而已。”夏露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
    “是吗？沉睡的还真是……恰是时候啊。”
    不知是何意，银狼感叹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仿若草原末日一般的狂乱景象，目光稍微变得凝重了一些：“大暴雪……长生天的反噬吗……安苏他们做的好事，真是让人受不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站定，然后仰起头——
    “嗷呜~~~”
    高亢狂野的狼嚎声顿时回荡。
    一圈肉眼可见的银色波纹随着他的嚎叫声响起而开始扩散，最后在营地的边缘停住，刚好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在这个银色光环笼罩的区域内，风雪的吹袭似乎也一下子变小了不少，虽然依然猛然，但比起之前来说，还算是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
    应该说，不愧是传承数千年的部落的图腾灵吗？这实力，恐怕还在普通的王座级之上。
    压力骤减的路德终于可以不再时时刻刻注意着去维持言灵术的存在，能够腾出空闲来打量这位强大的图腾灵了。
    图腾灵和神灵不同，他们是草原部落特有的崇拜，大部分图腾灵都是先祖死后化为的意志得到部落族人的信仰也就是灵魂魔力的供养维持灵魂上的不死，同时靠着这种特别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天狼部落的先祖不是天狼，天狼是他们的始祖，就和血族该隐一样，而银狼才是先祖，就和新月夏露一样。
    与血族不同的是，天狼只创造出了一个生命也就是银狼，比不上该隐创造出了三个先祖，但也因此，银狼的实力应该要比任何一位血族先祖都要高，所以，才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啧。”
    看到这立竿见影的效果，银狼不但没有满意，反而咂了咂嘴，显得很是不甘：“力量又削弱了吗……这一次出手，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待到大暴雪停止，你们便赶紧上路吧，如果没有太要紧的事，就不要召唤我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阿苏斯说的。
    “是，银狼大人。”
    阿苏斯从地上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道。“让我算算，停留的时间还有多少……大概是足够的……”他转头看向夏露：“新月的先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看你很是疑惑的样子……你莫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沉睡了太久，忘掉了很多事情，也有一些事根本就不知道。”
    夏露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你刚刚说的反噬是怎么回事？这和安苏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感受出来吗……看来你除了忘掉很多东西之外，实力也变弱了不少……恐怕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来恢复吧？”
    银狼没有直接回答夏露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感叹了一句后，才回答道：“所谓反噬……也不能说是反噬吧，应该说是，反作用。你应该知道的，安苏他们窃取灵魂魔力，亵渎了这个世界的权柄，甚至将银月变为红月的事情吧……”
    夏露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两者有联系？”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有很大的联系。”银狼笑笑，说道：“安苏他们自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以及灵魂魔力去改变这个世界，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但改变世界哪有不付出代价的？连普通人都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道理，更何况是一个世界。”
    “所以，他们遭受到了反噬。”
    “反噬的具体表现有很多，大暴雪只是其中一个——金帐王部还未统治草原，长生天和大日皓月未被教会取代之前，可没有大暴雪这玩意。因为太多了，我也无法和你一一列举，不过有一点，十分明显。”
    银狼顿了顿，然后狼脸上形象地露出了嘲讽的表情：“那些信仰神明的人，大多在潜移默化之中被改变了——举个例子，所谓的七圣，也就是那七个最大的窃贼，他们的信仰人群。”
    “信仰阿萨的人变得贪婪，那是因为阿萨曲解了太阳的光辉，贪得无厌得渴求着信徒的灵魂魔力，其中的典型是人类，由进取变成索取。信仰安苏的人则变得傲慢，这是因为安苏亵渎了银月，妄图以血月取代银月。比如精灵，典型的由高傲变得傲慢，甚至不允许外人进入他们的国度。”
    “至于其他的，信仰泰瑞尔的兽人，由狂野英勇变得嗜血好战，相信你们这一路应该也有所了解；信仰赫拉克的如巨人族，由豪迈旷达变得粗暴自大；信仰安塔的农夫，由勤恳变得懒惰，不再相信自己的双手，而只是祈求神明的庇佑；信仰缪斯的，美丑颠倒，以丑为美，以美为丑；信仰纽利斯的，自私狭隘，盲目无知，反而阻碍了知识的传播……”
    “这一切种种，都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他问道。
    “……”
    夏露沉默地点点头。
    在一旁听着的路德等人也不禁沉默了。
    虽然知道阿萨他们的行为对这个世界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甚至都影响到了信徒本身。
    人类帝国因为圣君埃文的缘故并没有完全被教会渗透，所以情况还要稍好一点，但兽人帝国……
    回想起突破边境时看到的那些双目血红残忍嗜血的兽人，路德完全沉默了。
    不仅仅是他们，其他的例子还有很多，多到路德完全数不过来。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母神创他们一定要铲除教会了。
    不仅是因为他们囚禁了母神创，同时，也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危害，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甚至，他们还在不知不觉中帮助万物归一教传播了混乱。
    路德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艾丽西亚。
    或许，这就是母神创要他们追寻的，更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