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31章 一如既往的相信

    “那么，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装饰简单的房间内，安道尔随手擦了擦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略微有点局促不安的庄不予：“还真是稀罕呢……你会主动找我……”
    “没什么。”
    庄不予有点不自然地转过头：“只是有点事想问你……”
    “那么，是什么事呢？”
    安道尔问道。
    “……”
    庄不予沉默，仿佛要先在胸前酝酿一下情绪。
    安道尔也不急，只是淡笑着，看着他。
    好一会儿后，庄不予才开口道：“你……要跟着路德他们走吗？”
    “那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当然的事。”
    安道尔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反问道：“你就为了这个找的我？”
    是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吗？还是说，你想了解我？
    安道尔目光清澈，紧紧地盯着庄不予。
    “不……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庄不予侧开视线，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前进呢？”
    “这也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吧？”
    安道尔见庄不予这模样，也没有心思去调戏他了，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道：“既然母神大人都说了……需要我们做出选择，那么，我的选择是继续前进，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没有问你的选择啊……”
    庄不予也不知道到底是安道尔故意回避，还是自己问得的确有点模糊，有点焦躁地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我想问的是……你选择前进的——理由。”
    你，为什么而继续前进？
    给予“救世之王座”艾洛可的承诺已经达成，也已经见到了观测局的主心骨三议长，接下来，只要跟着母神创的脚步走不就好了？
    在这次事件中出力颇多的安道尔，绝对会得到观测局的重点栽培，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弱的天赋，成为王座级的可能性很大……为什么，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和他们继续前进呢？
    “因为啊……”
    安道尔看着庄不予，轻轻开口：“前进需要理由，所以不前进也需要一个理由——我找不到不前进的理由，所以，前进的理由就一定是存在的，既然如此，我自然选择——继续前进。”
    “……”
    庄不予因这句话而沉默了。
    当前进和不前进，都找不到理由的时候，安道尔固执地相信着前者那只存在于可能性之中的理由。
    或许是他内心本来就已经有了理由。
    庄不予回想起进入七圣拱门前安道尔对他说过的话，心中不禁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开始涌动。
    喜欢男的，就一定是个错误吗？
    追求爱情不是错误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安道尔就一定要承受着这种不属于错误的痛楚呢？
    因为，爱情本来就是沾染着世俗的目光的吗？
    而那些世俗的目光中，是否也包含着庄不予在内呢？
    若是以前，庄不予一定不会去仔细思考这些问题，因为在他内心中，江湖只有侠骨。
    他独独忘了，还有柔情。
    母神创并没有给安道尔开口询问的机会，是否，就是给了两人一段仔细思考的时间呢？
    祂不去回答安道尔的问题，是因为祂知道，爱情不是简单的错误与正确就可以概括的。
    真正的爱，应该是——
    “选择。”
    安道尔打断了庄不予内心激烈的思考，语气淡然地开口问道：“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小庄？”
    “我……”
    庄不予嗫嚅着，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光顾着去想安道尔的选择，却忘了，自己也是需要选择的。
    “那还真是不错呢。”
    安道尔仿佛嘲讽一般笑了，他站起身，往房间外走去。
    最后，他在房间的门口站住，手放在门把上，回头。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的话——”
    “我喜欢的人，都会被我逐渐找出他们的缺点，然后……”
    “不再去喜欢他们。”
    “而现在，我才发现……”
    “你还真是，不够果断啊。”
    他似是感慨，又似是遗憾。
    然后，他推开门，离开了。
    只留下庄不予愣愣地呆立在原地。
    一个自己都无法做出选择的人，又怎么能去干涉别人的选择？
    ***
    黄昏到来，夕影拉长，晚霞辉映。
    在这略显悲凉的红色残阳的照耀下，翻滚的云海也被染成一色。
    奥创神殿，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远来的行者而改变什么。
    而就在这平静的一天，这母神创为他们留出来的一天，每个人都陷入了名为“选择”的困境。
    铂尔修斯躲在房间内，虔诚地向远隔万里之遥的大长老祈祷。
    埃索伦挥舞着佛拉格拉克，面朝耀眼的烈阳。
    夏萝和夏莉，拥抱着互相汲取温暖。
    白合和姬由，依旧无法忘怀的是，堪培拉内，名为“诺娅”的少女。
    ……
    而母神创在大殿之内，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每个人的最初与最终，都是无法选择的。”
    祂淡然开口。
    “出生之时，是父母做出的选择。”
    “死亡之时，是时间做出的选择。”
    “唯有出生与死亡，存在与消逝，永恒与刹那之间的那一小段空隙，才是他们能够自由选择的时刻。”
    “然而，这也会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所干扰，也因此，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并没有真正选择的权力。”
    “殊不知，他们无时不刻，都在选择。”
    “只不过，他们不愿面对那选择所带来的结果，因而溯源究之，也不愿承认自己的选择。”
    “但，不管承不承认——”
    “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祂的目光，无喜无悲，似乎眼前注视着的不是虚空，而是跨越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命运之轨迹。
    “是的，我也……如此认为。”下方，诺娅手中提着宫灯，微微点头。
    “……非汝之罪。”
    母神创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
    祂的语气不复之前的温和，而是变得很威严。
    “……”
    诺娅弯腰行礼，然后提着宫灯，缓缓后退。
    ***
    日月更替，一天的时间很快就已经过去。
    路德站在房门前，有点惴惴不安。
    他昨晚一夜未睡好，因而眼角还带着隐约的黑眼圈。
    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同伴们会如何选择。
    “……”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后，手放在门把上，用力一推——
    “路德，早上好！”
    银发少女灿烂的笑颜出现在了他面前。
    “额……早上好……”
    路德愣住了：“艾丽？”
    第一个出现的是艾丽西亚，虽然很出乎意料，但也好像很合乎情理。
    毕竟，艾丽西亚的房间，就在他房间的不远处。
    可是，艾丽西亚会是如何抉择的呢？
    路德心中有点不太乐观。
    因为，艾丽西亚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了。
    恐怕，就算她想离开，母神创也不一定会同意。
    他抬起眼看着少女，忽然有点心疼。
    如果说，他是因为异界旅客的身份而被世界无意间漠视乃至边缘化的，那么，艾丽西亚又何尝不是呢？
    异界的旅客，与王血的觉醒者……
    两个人，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话说起来，他都还不知道，母神创是否会同意他将艾丽西亚带到自己的世界那边去呢。
    一想到这一点，路德心不禁一沉。
    一旁的艾丽西亚很疑惑：“你怎么了路德？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没什么。”
    为了不让她担心，路德决定强颜欢笑。
    “真的没事么？”
    艾丽西亚依旧有点不安。
    “当然是真的。”
    路德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就好。”
    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艾丽西亚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去找其他人吗路德？”
    “恩。”
    路德轻轻回答。
    两人同时迈步。
    “以后……我也会一直相信着路德的。”
    走在前方的艾丽西亚忽然开口说道。
    “哈？”
    路德被这一句话给弄得有点疑惑：“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艾丽西亚停顿，转身，抓起路德的双手，让他的目光正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后，也要麻烦路德你了。”
    “……”
    路德忽然有点慌了。
    不是因为什么，而是因为，他发现，艾丽西亚的脸，和自己有点近了。
    但同时，似乎还有其他的什么情绪涌上心头。
    是欣喜吗？还是什么？
    因为，艾丽西亚她的选择吗？还是其他？
    路德并不知道，但却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
    他重重点头，然后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自信的笑容：“就交给我，没错啦！”
    “恩！”
    艾丽西亚也重重点头，眯着眼，露出了一如既往温柔的微笑。
    “我可是……一直都相信着路德你啊！”
    阳光灿烂，肆意地倾洒在少女身上，点染了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