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09章 梦乡之中，高歌过往

    一幕幕景象，如走马灯一般在路德眼前一闪而逝，速度快到他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个模糊的图像。
    身穿巫女服的少女……黑暗中燃烧的一束火苗……平原上智慧生物们的耕作……迷蒙的灰色世界……模糊的人影……洒下点点光芒的七彩蝴蝶……
    景象越来越多，它们掠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让路德目不暇接。
    眼瞳中，传来刺痛的感觉。
    紧接着，鲜红色的血液流淌而下。
    路德他，在窥视眼前少女的命运轨迹的时候，受到了反噬。
    这种情况以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当初他借着半龙人守护者的力量回溯万年前的那场灾难的时候，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这次显然要更加严重。
    因为，眼前少女的真实身份，可比半龙人帝国的来历还要悠远。
    自梦乡中诞生，从自我意识开始汇聚为梦境的时候便存在，经历了无数沧海桑田的——
    梦乡之主。
    而此刻，少女面对路德的窥视，只是静静地提着手中的宫灯，一言不发地看着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眼角滴落，汇聚到地上，渐渐将地上巨大的法阵填补完整。
    当最后一点空缺被血液所填满时，金色灿烂的光芒瞬间爆发，几乎将整个梦乡照亮。
    半空中，倒映出另一个和下方的法阵几乎一模一样的法阵，两个法阵交相辉映，彼此之间的光芒相互交接，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
    光柱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而后，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探了出来。
    覆盖着的闪耀着暗金色光辉的鳞片上伤痕累累，给人一种迟暮之感，巨大的，仿佛看透世事轮回的眼瞳半睁半闭，将眼前的景象收入目中，头上尖锐的两只螺旋状龙角，一只已经变得驽钝，而另一只则从中间断掉了，无数金色交织的命运轨迹围绕着祂纷飞飘荡，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终。
    如果说，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人”，那肯定就是——沧桑。
    这就是……
    奥特拉斯的真面目，一头……
    黄金巨龙。
    路德惊讶地看着那个巨大的头颅，张大了嘴。
    此刻，他眼角的血液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流淌，手上巨大狰狞的伤口也已愈合，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从未经受过什么伤害一样。
    然而，路德此刻已无心去关注这些了。
    巨龙，这个只存在于小说家笔下的幻想物种，居然真的存在？
    而且，也并非是传说中的四大龙中的任何一种，而是一头黄金巨龙。
    而这头黄金巨龙，居然就是将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一直以来指引着他的奥特拉斯！？
    “诺娅……”
    就在他惊讶的时候，奥特拉斯已经开口，用沧桑而威严的声音说道：“为何拒绝他的存在？”
    “请宽恕吾之不敬，奥特拉斯大人。”
    名为诺娅的少女微微欠身，表示歉意，但随后又话锋一转：“但是，在吾看来，如此弱小之人，没有资格肩负起如此重大的使命。”
    “弱小并不代表一切，诺娅。”奥特拉斯金色的眼瞳注视着诺娅，轻轻摇头：“最初之时，谁不是弱小的存在呢？便是当初的你，不也曾庇佑过人族？”
    “彼时不同今日。”诺娅据理力争，反驳道：“万年之前，九重深渊的力量还未曾到达如此强大的地步，五位王血也还未全部出现。而现在，祂的回归只在一念之间，将整个大陆的安危兴亡付予如此弱小之人与他的同伴，吾不能理解。”
    “开什么玩笑！？”路德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踏出：“一口一个弱小，你们觉得自己很强大吗？”
    “吾从未说过此话。”诺娅回头，目光直视着他，其中满是失望：“但是，相对于此刻的汝等而言，便是吾，也能轻易将汝等毁灭。”
    “……”
    路德恨得直咬牙，但却又说不出什么话。
    权杖级的实力也许很强大，但相对于诺娅，又或者是奥特拉斯，还是显得太过弱小了。
    “有的时候，实力并不能决定一切，诺娅。”奥特拉斯巨大的头颅压下，直视着路德，目光中的威严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后退一步，避开祂的目光。
    看了他的表现，诺娅眼中不免又多出几分失望。
    奥特拉斯重新抬起头看向诺娅，开口说道：“一千多年前，三百多年前，被我们所选中之人，实力莫非不强么？但为何，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
    诺娅沉默。
    “而现在，他……”奥特拉斯略微侧过目光，看向路德：“他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得到你的承认吗？”
    “……”
    依旧是沉默。
    显然，咄咄逼人的诺娅已经被奥特拉斯的问话问得找不着北了。
    路德内心比了个耶的手势。
    他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这是命运做出的选择，而非我们。”奥特拉斯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告着诺娅：“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如果我们不信任他，那么，短时间内，恐怕就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但是……”诺娅抬起头，似乎想争辩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奥特拉斯使用技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知道，对于深爱着这个世界的你来说，将这一整个世界都交给他，确实有点太难了。”
    “但你也知道，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更加深厚的感情。”
    “盘庚死前，将这一切都托付给了我们。”
    “既然如此，我们也必不会令他失望。”
    诺娅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冷漠的神色略微松动，似乎也被奥特拉斯的话给打动了。
    “予我肉体、予我灵魂……予我感情、予我力量……”
    她低声吟咏着什么。奥特拉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她转身，看向路德，以及路德身后的同伴们，最后，将目光停驻在最后面，久久无法移开。
    “太昊大人他们，也认可这件事吗？”
    她忽然低声问道。
    奥特拉斯点点头：“这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是包括我，太昊，娲皇，奥，创，烛龙，克莉丝，还有特瑞尔在内的所有人，因命运而做出的选择，也是我们几次尝试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而现在，必须靠你了……”
    诺娅低头不语，似乎在考虑，手中轻轻转动那盏宫灯，金黄色的火苗跳动着，拉出黑色的影子。
    而路德在她低头考虑的时候，也在沉思着。
    奥特拉斯所说的那句话中出现的两个陌生的名字，再加上祂之前说的盘庚，又是什么？而且根据祂所说的，那位盘庚貌似已经死了？像这种和奥特拉斯差不多强大的人，总不可能说死就死吧？
    也就是说，是被某个更加强大的人杀了吗？
    而祂在死前，留下的某个遗愿，似乎就是奥特拉斯祂们想让路德去做的事，也就是路德目前苦苦追寻的真相。
    为了完成这件事，所以……需要这位梦乡之主的帮助么？
    他将目光又放到了诺娅身上。
    而此刻，诺娅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抬起头，看着奥特拉斯，坚定地开口了：
    “于吾而言，吾并不能轻易地相信如此弱小之人……”
    她的声音在梦乡中回荡着，宛若梦幻。
    所以，劝降失败了吗？
    路德摸着下巴，打算看奥特拉斯怎么办。
    但下一刻，他就被打脸了。
    “但是，如此弱小之人所做到的一切，也让吾感到惊讶。”
    “故，虽不能完全信任，但吾可暂时引导他们。”
    “吾不会亲自出手，一切困难，皆由他们自己面对……”
    “若连此都无法做到，那么，也无需吾如此在意了。”
    “如此，可好？”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奥特拉斯。
    奥特拉斯巨大的头颅轻点，连带着周围金色的命运轨迹也一并摇晃着，拖出一道长长的金色帘幕。
    “相信命运吧诺娅……”
    “他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着，他高高仰起头，张开口，一声龙吼，直冲天际。
    “卧槽！”
    莫名的疼痛涌上心头，路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装逼给吓到了，连忙伸出手捂住耳朵。
    在他身后，传来沉闷的扑通声。
    他回头一望，发现自己那些原本就已经不能动弹，当了好久龙套的同伴们此刻已经在这龙吼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真尼玛可怜，打了那么久酱油，最后还是没能活过这一集。
    路德心中思绪万千，无法言说，只能摇头感慨，轻抚菊花，微笑不语。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昏沉的睡意已经逐渐侵入了他的脑海。
    上下眼皮似乎开始大战了。
    “卧槽……”
    “这尼玛……”
    “拔屌不认人啊？”
    话音刚落，他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不要想太多……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他们都陷入了沉睡，奥特拉斯才停下了这经久不息的龙吼。
    “去圣城吧。”
    祂开口说道：“去见创一面吧，我相信，你有很多疑惑，可以从她那里解开。”
    说着，祂缓缓后退，又缩回了光柱之中。
    法阵的光芒黯淡下来，光柱消失，梦乡又恢复了原本灰蒙蒙的一片。
    诺娅手中提着宫灯，踩着木屐，一步一步，缓缓地从路德他们身边走过。
    路德，艾丽西亚，埃索伦，庄不予……随着她的经过，都一一消失在了梦乡之中。
    除了……
    白合与姬由。
    诺娅来到她们面前，忽然，脸上绽开一丝淡淡的微笑。
    “好久不见。”
    “还有……”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