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00章 于梦乡中高歌吟咏 （II）

    “喂……尼可，刚刚那一下，真的是我干的吗？”
    下水道中，奔跑的斯泰尔犹自不敢置信地问道。
    尼可撇撇嘴：“不是你干的，是苍穹之礼干的。”
    “额……”
    斯泰尔顿时一滞，然后才有点郁闷地低下头：“让我高兴一下会怎样吗？”
    尼可：“呵呵。”
    “对了！”斯泰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你刚刚，是怎么发现他们不是真正的卫兵的？”
    他有点好奇。
    “很简单，我只不过是看到了他们眼睛里的魔气罢了。”尼可说道：“路德之前说过，钟楼附近一定会有不少邪教徒守护，再加上之前说过的，城主其实是万物归一教的信徒，那么，城卫兵里混进几个邪教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对诶！”
    斯泰尔如梦初醒，拍了下手掌，有点诧异地看着尼可：“没想到，你还蛮厉害的。”
    “正常智商所想到的而已。”
    尼可回道。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无形中黑了一波的斯泰尔依旧兴奋地喋喋不休：“小说中，勇者的团队不都有一个观察力敏锐，头脑好用的人辅助他吗？尼可你就很适合这样的角色诶……”
    “抱歉，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抓紧时间比较好。”
    看着前方的岔道，尼可打断了他的话语。
    “说的也对。”
    斯泰尔连忙从怀中掏出地图：“让我看看，该往哪里走……”
    “快点，不然后面的邪教徒该追上来了。”
    尼可催促道。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黑暗，那里幽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凶恶的敌人冲出，这种感觉……
    也蛮不错的。
    ***
    当钟楼在哀鸣中轰然倒塌的那一刻，沉闷的响声迅速传到了广场上，混入了肃穆庄重的乐声中，让正沉浸于美妙音乐中的人们都是一愣。
    “这是……”
    坐在专区，附近有不少教会骑士守护着的沙特安同样一愣，看向不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坐在他身旁，原本正闭目凝神，似乎沉浸于美妙乐声中的城主睁开眼，正好对上沙特安疑惑的目光。
    “不必担心。”他淡然一笑：“不过是几个小蟊贼想趁机捣乱罢了，会有人去处理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计划会泄露？为什么奥萨坦大人还不下令，开始制造混乱？
    他的内心百般疑惑。
    “是吗？”
    沙特安放下心来。
    这场音乐会关乎到美与艺术教会的信仰能否突破原本的界限，缪斯女神对此也是十分重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担待不起。
    不过，既然连城主都发话了，想必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这么想着，沙特安刚想和城主再交谈几句，忽然，台上的乐声戛然而止，周围一时间陷入了寂静，那些沉浸于乐声中的普通人疑惑地睁开眼，看向台上。
    结束了吗？
    沙特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转头看向城主：“阁下，可曾听闻我美与艺术教会的圣女？”
    “哦？”城主适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可是那位传说中歌声拥有神奇力量的圣女？莫非，她要上台了？”
    “不错。”
    沙特安点点头。
    这场音乐会，实际上，本来就是以这位圣女为核心的，现在前戏结束，自然就该进入正片了。
    “请拭目以待吧。”
    他带着自信的微笑看向台上。
    在那里，穿着华丽的白底金边长袍，头戴桂冠的灰发少女正在两队同样盛装打扮的女祭司的簇拥下，缓慢而坚定地走上舞台，站立到了缪斯女神的神像之下，淡然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她微微张口。
    忽然，远处再次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城主和沙特安第一时间望过去，只看见又一座钟楼轰然倒塌。
    不仅如此，距离广场不远处，似乎同样传来了巨大的响声，同时还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波动。
    城主的脸色微变。
    这是奥萨坦大人的气息，他在和谁交战？
    不对，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是谁在破坏法阵？
    他站起身，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沙特安阁下，似乎有一点事，需要我亲自处理一下了，我去去就回。”
    “这……”
    沙特安还想问什么，但城主的身影已经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台下，因为这两次巨大响声而隐约察觉到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民众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灰发的圣女淡然地注视着一片慌乱的台下，而后，淡然开口：
    “于此地此时，歌颂应存于心的圣名……”
    ***
    当第一座钟楼倒塌的时候，白合和姬由就已经开始警惕了。
    因为，这意味着法阵已经开始运作，混在人群中的邪教徒很快就要开始制造混乱了。
    但不知为何，人群只是沉浸于乐声中，一片安宁。
    没有动手？
    两人都是皱眉，不解。
    忽然，不远处传来第二声轰鸣。
    这意味着，尼可和斯泰尔又成功破坏了一个法阵。
    这一回总该动手了吧？就算那位万物归一教的冠冕被路德他们吸引住了，应该也会有其他人负责发号施令吧？
    看着周围开始骚动不安的人群，姬由暗自警惕。
    这种时候，似乎就是邪教最好的行动时机。
    “白合，小心点……白合？”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姬由不解地看向白合，却发现她正呆滞地望着台上。
    姬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灰发灰眸，白袍桂冠的少女正淡然地注视着她们，宛若纯洁的圣女。
    她是……诺娅。
    ——“抱歉……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因为……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必须……做个了断才行……”
    那么，这就是所谓的了断吗？
    姬由和白合都是愣愣地看着台上。她们的确是她们，但她，或许并不是她。
    一切都只是两人的一厢情愿吗？
    台上的圣女神色淡然，轻声开口，声音空灵，宛如来自梦中。
    “于此地此时，歌颂应存于心的圣名……”
    “啊！”
    不远处，传来了人的惨叫声。
    混乱，逐渐在人群中传播。
    ***
    高大的建筑哀鸣着倒下，巨大的石块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大坑，激起烟尘弥漫。
    “干得漂亮，我们走！”
    故技重施破坏了第二座法阵的尼可和斯泰尔兴奋地击掌，然后回身，准备按照地图上的道路，前往破坏下一座法阵。
    但是，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与邪恶就笼罩了他们。
    “怎么……回事……”
    尼可和斯泰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感觉呼吸都被凝滞了，身体内的血液都开始燃烧。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两只小老鼠。”
    烟尘中，脸上带着嘲讽微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虽然很想陪你们多玩一会，不过我时间不多，所以……”
    他握住手：“去死吧！”
    从他手上，黑色的深渊魔气飞出，朝着僵在原地的二人袭去。
    邪教徒！
    尼可想催动血脉的力量，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身旁的斯泰尔也是如此。
    而此刻，深渊魔气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那恶心的气息几乎让二人闻之欲呕。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二人身上。
    就这么……死去吗？
    二人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恶心的气息散去，原本被混沌所包裹那种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也已经消失。
    二人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斯泰尔的手中，圣剑苍穹之礼正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在他们身后，大帝圣罗兰的虚影浮现，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但看着中年男子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警惕。
    与他相对的，中年男子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疯狂的微笑：“居然、居然是苍穹之礼！”
    他转头看向二人，目光狂热：“你们……是莫戈迪亚王室的人吧？”
    “帝国王子，再加上法尔特西斯家族的家主……”
    他伸出手指着二人：“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这样吧？”
    “呵，是又怎么样？”尼可故意嘲讽道：“难道你想先跪下行个礼问问好？”
    “当然……不！”
    中年男子脸上疯狂的微笑更盛，看向二人的目中满是狂热与暴虐：“我只是在想……如果帝国王子，以及法尔特西斯家族的当代家主死在了教会的手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阁下，会怎么做？教会和帝国，会开战吗？”
    说罢，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很是期待。
    斯泰尔脸色一变。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姐姐就真的会向教会开战，到那个时候，又是战争传播混乱，而万物归一教也会因此而受益……
    “不可能。”尼可冷漠地回道：“谁会去相信一个邪教徒的话？”
    “是吗？那如果……是城主的话呢？以一个教会狂信徒的身份揭露出教会的阴谋，不也挺好吗？”
    中年男子踏步，朝着二人逼近。
    尼可和斯泰尔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对视一眼，目中都是略带慌乱。
    “不能让他这么做……”
    尼可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们……跑吗？”
    斯泰尔看向逐渐逼近的城主，咽了口口水。
    “跑？”
    尼可目光坚定，身后，控制着汹涌波涛的怒涛娜迦浮现。
    “跑不掉了。”
    周围，一个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城卫兵”出现，朝他们围了过来。
    黑色的深渊魔气不知何时，已经将附近完全包裹。
    “这个时候就应该……”
    “干他们啊！”
    尼可怒喝一声，以他为中心，深蓝色的海水喷涌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逐渐凝结，化为一把把泛着寒气的长枪，在刺入那些卫兵身体的同时，也将伤口冻结，而后蔓延至全身，将他们凝结为一具具冰雕。
    斯泰尔也不再犹豫，举起手中的苍穹之礼，一剑挥出，虚空中，大帝圣罗兰的虚影伸出左手，朝天握拳，狂暴的龙卷风顿时撕裂肆虐的深渊魔气，将沿途的敌人尽数击倒。
    “应该说，不愧是黄金之民血脉么？”
    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城主不屑地轻笑一声。
    他伸出双手，轻轻一握。
    无论是喷涌的波涛，还是狂暴的龙卷风，都仿佛被人摁住了一般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最后逐渐消散，只留下原地肆虐过的痕迹。
    “不是你们的力量，终归不是你们的。”
    他收回手，神色淡然：“还要挣扎吗？”
    尼可和斯泰尔对视一眼，咬了咬牙，目光坚定。
    “冥顽不灵。”
    城主摇摇头。
    忽然，不远处，伴随着惨叫声，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城主面色大变。
    “看来，不能和你们纠缠了。”
    他神色变得严肃，身体逐渐拔高，浑身的衣裳破裂，黑色的深渊魔气将他包裹。
    “趁现在！”
    尼可和斯泰尔可不是什么会等着敌人变身的逗比，一声怒喝，不约而同地发动了进攻。
    虚空中，大帝圣罗兰却并没有理会城主的变身，而是目光凝重地望向中央广场的方向。
    “太晚了！”
    城主怪叫着挥舞着双手，深渊魔气中，黑色火焰化为巨龙，将他们的进攻尽数吞噬。
    从中走出来的，是接近三米高，直立行走，头生弯角，浑身上下燃烧着黑色火焰，鼻孔中喷吐着硝烟的恐怖怪物，它巨大的爪子挥过，带起一连串黑色的火星。
    九重深渊第一层，燃烧之界，炎魔。
    这黑色的火焰没有半分温度，但却更让人感到心悸，因为它们燃烧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站在炎魔面前，斯泰尔和尼可都是面色苍白。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似乎就只有大帝圣罗兰的意志了。
    但是，身后，虚空中站立着的大帝圣罗兰，依旧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仿佛下面的巨大炎魔不存在一般。
    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他低下头，看着那炎魔，忽然淡淡一笑。
    两人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炎魔显然也不明白，但很清楚的是，它被轻视了。
    而轻视者，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它举起巨大的爪子。
    忽然，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歌声。
    “梦啊，火啊，随过往燃烧吧！
    血啊，泪啊，随雨水落下吧！
    欲归之人，还未归去；
    将来之人，还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