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92章 只能分离，不能同在

    “最好的朋友吗？”
    坐在中间的白合歪了歪头。
    诺娅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周围，似乎有金色的丝线如同流水一般缓缓流动，漂浮在半空中。
    白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匆忙转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了？”
    诺娅温柔地询问道。
    白合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错觉……吧？”
    “白合，诺娅！”
    一直默默观察着下方风景的姬由忽然呼喊道。
    “恩？怎么了？”
    两人都好奇地将目光投过去。
    “看那里……”
    姬由伸出手指指着下方。
    两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批身着金白色长袍的人从广场附近匆匆经过，周围的居民都纷纷退避。
    “恩？那装扮……是教会的人吧？”
    白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美与艺术教会啊……”
    诺娅眼中浮现出莫名的神色，但又很快消失，没有被白合和姬由发现。
    “说到这个的话……不是还有音乐会吗白合？”
    姬由提醒道。
    “对诶！”
    白合一拍手掌，如梦初醒，转头看着诺娅：“恩……诺娅，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呢？”
    “……”
    诺娅沉默。
    白合和姬由还以为她在担心什么，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半晌后，她默默摇了摇头：“抱歉……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诶！？为什么！？”
    白合大失所望。
    姬由虽然没有表现得那么夸张，但目中还是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失望。
    “虽然很抱歉，但我的确不能去……因为……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诺娅身体微微后倾，仰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灿烂如火。
    被她这表现影响到，白合和姬由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姬由才开口问道：“是……很重要的事吧？”
    “确实是很重要的事，而且，就在音乐会那一天，必须做个了断才行呢。”
    诺娅笑着回答道。
    “对于我来说，是关乎我存在，关乎我身份的重要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去做……”
    她如此说着，又在心中为自己补了一句话——哪怕，会被遗忘。
    但白合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很危险的事吗？”
    她如此问道。
    诺娅犹豫了一下，而后轻轻点头。
    “那……需要我们帮忙吗？”
    两人都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
    但很可惜，诺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抱歉……这件事，只有我去做，才能做到……”
    “是吗……”
    两人均有点失望。
    “明明两天后我们就该离开的……”白合嘴里轻轻嘟囔着。
    她不是没想过邀请诺娅一起走，但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白合和姬由都不想把她牵扯进七曜教会、万物归一教和世界观测局之间的冲突。
    所以，对于她们来说，能在一起的日子，只有这两天了。
    但对于诺娅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如果能和你们在一起，那该多好？
    看着眼前的少女，诺娅心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但她自己也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从一开始，从她做出那样的选择开始。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做出那样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你在迷惑吗？”
    身旁忽然传来了白合的声音。
    她抬起头，发现白合正用紫红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迷惑，但是……只要是用心做出的选择，就不会后悔。”
    她如是说道。
    “用白合的话来说，就是……”
    姬由在白合身后，笑容灿烂地补充道：“想做的话，就去做吧！”
    想做的话，就去做吧……
    也可以这样吗？
    她有点愣神。
    还未等她思考过来，白合便已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拍走衣裳上的灰尘：“时间不早了……还不回去的话学长他们会担心的吧？”
    “白合也知道什么叫回去吗！”
    姬由吐槽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白合大咧咧地说道。
    远处，最后一抹红霞消逝，夜幕降临。
    “确实该走了呢。”
    诺娅也站起身来：“不然……他们也会担心的。”
    他们？
    白合和姬由虽然都有点好奇，但也没怎么多问，三人结伴，如同来时一样，离开了此地。
    就在脚已经迈上阶梯时，走在最后方的白合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般抬起头一望。
    在钟楼穹顶，是一个巨大的法阵，由鲜红的线条组成，布满了一整个穹顶。
    不知为何，从她们进入顶部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法阵的存在。
    这个法阵……
    白合皱了皱眉。
    “怎么了白合，不走吗？”
    下面传来姬由的呼喊声。
    轻轻摇摇头后，白合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口。
    ***
    “恩？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用了，我从这边走就可以了。”
    诺娅摇摇头，婉拒了白合的邀请。
    “是吗？”
    虽然心中很失望，但白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起姬由的手：“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两人都还有点依依不舍。
    在梦中的模糊的身影，终于见面的时候却感觉少了点什么，而且，就这样轻易地分离，真的……好吗？
    到底，是为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再见。”
    诺娅也笑着跟她们告别，直到两人彻底被夜色吞没，才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到底……到底缺少的是什么呢？”
    她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着：“因为你们不是她们……亦或者说，我不是我？”“如果说我不是我，那么，真正的我……又会在哪里呢？”
    “如果说你们不是她们，那么，她们又在哪里呢？”
    “还是在梦里么？我一直都在做梦吗？我是真实的，还是虚无的？”
    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但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轻轻叹了口气后，她转身。
    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被解除，一道无形的屏障开始缓缓消退。
    很快，从附近匆忙跑过来几位教会的女祭司。
    “圣女大人……”
    她们诚惶诚恐地下跪：“您……”
    “不要说话。”
    她淡淡开口：“走吧。”
    “……是。”
    堪培拉，灯火通明，而诺娅的身影，随着那几位女祭司，渐渐消逝于黑暗之中。
    ***
    你会唱歌吗？
    不会，那我教你吧。
    用心去感受，用灵魂，去歌唱。
    从很小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以最朴实的方式教导给我歌唱的方法与理由。
    正因为懂得歌唱，懂得感受世界的美，所以，哪怕只是身处一处偏僻的小山村，我也从未感到孤独。
    与我同龄的孩子都在渴望着外面的世界，畅想着大城市的繁华，只有我，还在歌唱。
    老人们常说，深山中十分危险，有很多猛兽，所以，不要随便靠近。
    但我，却始终相信着，大山不会无缘无故地拒绝一个生灵的到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拒绝一种发自内心的歌声。
    于是，在我歌唱的时候，会有小鸟与风来伴奏，有树木与蝴蝶共舞，有猛兽与昆虫静静聆听。
    我不知道什么是神奇的力量，也不知道什么是歌唱的圣女，我只知道，歌声的力量，在于共鸣。
    与自己，与世界共鸣。
    直到……火焰吞噬了我的故乡。
    ***
    “你去哪里了？”
    金边白袍，面容阴沉的男子站在缪斯女神的神像前，质问道。
    “我去哪里，似乎并不需要你来管。”
    诺娅目光无所谓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把玩着灰色的长发：“就等阶而言，圣女和大主教，应该是平级的吧？怎么，我想出去一下，都不允许吗？还是说……沙特安大主教阁下，觉得可以束缚我这个圣女的行为？”
    说罢，她嘲讽般笑道。
    “这！”
    沙特安一时气结，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决定动之以理：“你平时想出去自然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在和城主见面会谈的时候离开？城主阁下是我们教会的忠实支持者，这次更是鼎力支持我们开办音乐会，身为圣女，难道你不应该亲自和他会谈，以表示我们教会的诚意吗？”
    “是啊，很有道理呢。”
    诺娅点了点头。
    沙特安松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那么……”
    “可我怎么觉得，我这个圣女，要不要都无所谓呢？”诺娅忽然别有深意地说道：“反正，就算没有我在场，你们不也和那位城主阁下谈妥了吗？”
    “这……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诺娅松开把玩着头发的手指：“反正对于你们来说，圣女，不就是笼中的金丝鸟吗？只要够可爱，会唱歌，能吸引人，就足够了吧？”
    “你！”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诺娅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沙特安喊住了她，决定晓之以情：“诺娅，自从奥特兰大主教去世后，你的情绪就很不对劲，我知道，奥特兰阁下的死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但你要明白，如果奥特兰阁下还在的话，他也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闭嘴！”
    诺娅忽然转身，目光冰冷。
    不知为何，沙特安竟然觉得有一阵冰冷的感觉从心脏传来，让他一时间失去了开口说话的勇气。
    “不要再提起他了。”
    诺娅冷冷地说道：“这件事，与他无关了，我怎么样，也是我的事，和他无关。”
    说罢，她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神殿。
    神殿内，沙特安看着她的身影离开后，连忙捂住胸口，开始剧烈咳嗽。
    在他身后，缪斯女神的神像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
    房间内，诺娅站在窗边，静静注视着堪培拉的夜色。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白合与姬由的身影。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种种想法依旧澄澈透明。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她们，我是不是我，但如果，真的有什么臭虫想伤害你们，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两天后的音乐会，请尽情享受吧。
    不是来自圣女诺娅的表演，而是来自少女诺娅的表演。
    会让整个世界沉浸的表演，会让存在失去理由的表演。
    在那之后，只要记住我，就足够了。
    因为，我和你们之间，本来就是……
    只能分离，不能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