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28章 这就是命运

    当黑色的深渊魔气完全将他们包裹起来后，路德终于承受不住痛楚，瘫倒在了地上。
    “差一点。”
    路德抚摸着心脏处的伤口，笑道。
    艾丽西亚伸出手，将路德拉了起来。
    “你要是不那么冲动的话，她就不会把我叫醒了。”
    “不过，总算是没有做错。”
    “如果她死掉，那情况会更糟。”
    路德笑了：“还好你控制住了。”
    如果这个形态下的艾丽西亚没有控制住深渊魔气的话，恐怕路德他们也要随之死在这里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
    艾丽西亚瞪着金色的眼睛看着路德。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你难道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我不会失败。”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主角。”
    “……”
    艾丽西亚忍不住捏了一下路德的手臂：“说正经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万物归一教的人还在外面，我不敢动用这股力量去帮你对付他们，万一失控就糟糕了。”
    “那是当然，我也没打算让你去对付他们。”路德摸了摸被捏得发红的手臂：“我有办法。”
    “比如？”
    艾丽西亚歪头。
    “读条开个大。”
    路德笑了。
    但是脸色很快又苦了下来：“虽然会很痛。”
    艾丽西亚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奥特拉斯是谁，不过那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曾经说过，如果有什么事难以决断的话，就交给命运吧。”路德笑着说道，金色的竖眼在他额头浮现。
    “如果我能看到命运的轨迹的话，自然也能够利用命运。”
    是利用，而非操纵。
    艾丽西亚沉默。
    “那么现在，是路德专属的读条时间。”
    很轻松地笑着，路德决心要在这里开出之前连续两次都没有开出来的大。
    “剑。”
    他轻声开口，催动言灵术，一柄短剑出现在他手中。
    然后，轻轻一划，手臂顿时出现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如同自泉眼流出的涓涓细流汇聚到地上。
    “这可能会很累。”
    路德忽然开口：“不过还是值得的。”
    地上的鲜血诡异地扭动着，渐渐组成了一个奇妙的图形。
    “谁在意你累不累。”
    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艾丽西亚转过头去，不去看路德的动作：“老娘才不在意。”
    她的声音很轻。
    路德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差点让他支撑不住倒下去。
    艾丽西亚连忙过去搀扶着他。
    一路逃亡跑到这里只休息过一阵，心脏又受了一击而未死，然后又为了开大划伤手臂，可以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路德都已经疲惫到极点了。
    可是，同伴还在外面努力，自己又怎么能轻易倒下呢。
    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那不是很对不起他们吗？
    “主角就是命苦。”
    路德自嘲了一句。
    艾丽西亚默默地看着他，一直看到路德头皮发麻：“怎、怎么了？”
    “你似乎，一直没把自己当成活着的人。”艾丽西亚如此说道，随后又摇摇头：“不，说得更准确点，你似乎，从未把自己看成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路德回答道：“我和你们说了很多次了，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是莫名其妙被某个老女人带过来的。”
    “是吗？”艾丽西亚不置可否：“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这么特别吗？”
    她沉思了一会，最后才想到最合适同时也是最老套的形容——特别。
    “不，不是。”路德摇摇头：“我只是个很平常的人。”
    “看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我梦做多了吧。”路德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我一直把这里当成一个梦，如果是梦的话，怎么浪也无所谓吧？反正死了就醒了，大概是这样吧……”
    “从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接受现实。”艾丽西亚评价道。
    “也许吧。”
    “那么，如果这是一个梦，我们不也是梦里的人吗？我……我们相对于你，只是这么简单的关系吗？”艾丽西亚紧紧盯着路德：“梦醒后，就很快会忘记的那种。”
    “……”路德一时间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才开口道：“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寻找回去的方法了。”
    “我最初来到这里，什么也不懂，虽然脑子里莫名其妙塞了一大堆知识，但对于我来说还是像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于是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一边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但果然，还是像梦一样，对于我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艾丽西亚沉默地倾听着。
    路德自顾自地讲述着。
    “后来我终于回想起来了，老女人要我自己跑去圣城见她，于是我就好像终于找到人生的目标一样——哪怕仅仅是虚无缥缈的目标。接着就遇到了你，遇到了公婆，埃索伦，夏萝夏莉，小庄……”
    “但我觉得，还是像个梦。”
    “无论怎样，我都必须回到我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经历无论再怎么真实，总归还是一场梦，梦醒后恍恍惚惚，就连记忆也是模模糊糊。”
    “当我回去后，我很可能就会和梦醒一样，把你们给忘记。”
    “所以，你们也可以像梦醒一样，把我给忘记。”
    艾丽西亚沉默。
    路德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几乎让艾丽西亚以为见到了另一个路德。
    看上去路德是队伍中最没心没肺那个，但他却恰恰是觉悟最高的那个。
    大概是从意识到可能会和自己，和其他人结下深厚的情谊开始，他就做出了这样的觉悟。
    彼此都忘记的话，对彼此都好，起码分离时不会那么伤心。不愿意牵扯进麻烦也是因为这个吗？越是牵扯，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烙印就越多，羁绊也会越深，最后，也会越痛苦。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一个游戏者，一个观察者，嬉笑怒骂间，怀念的还是自己的过去。
    “可是，现在的就不能称之为真实吗？”艾丽西亚反问道：“你怎么确定这里就是一个梦呢？万一你本来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你所认为的自己存在的世界才是梦呢？现在你梦醒了，不好吗？”
    “可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路德看着艾丽西亚。
    “自私的家伙。”
    艾丽西亚转过身去，不去看路德。
    “抱歉。”
    身后传来路德低沉的话语。
    “但还是要谢谢你，就算一开始知道没有结果，还是把我从绝望中救了出来。”
    “诶！？”路德愣住了。
    “她对你说的。”艾丽西亚没有回头：“我帮她转告一下而已。”
    “额，哦……”
    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了话题，陷入了沉默，只有血液在地上流淌发出的细小声音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几分钟后，路德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外面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艾丽西亚闭上眼感受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他们被压制住了，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
    “半龙人守护者那个家伙呢？”
    “不知道，大概没有出手吧。”
    “不靠谱的家伙！”路德骂了一句，如果那家伙出手的话，庄不予他们应该还能再支撑得久一点的。
    还好，他的大招读条时间快到了。
    路德默默注视着地上的法阵，看着鲜血一点点汇聚组合。
    然后，腿一软，差点瘫倒。
    艾丽西亚再次将他搀扶起来。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怎么了？”
    路德不明所以。
    “看见你这么狼狈很开心而已。”艾丽西亚笑着说道。
    “真是……”
    路德哼哼两声，不再在意。
    艾丽西亚紧紧抓着路德的手。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忽然说道。
    路德身子一僵。
    “就算你再怎么强调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你再怎么坚持认为这只是一个梦，就算你再怎么重复自己一定会回到那边的世界，但是……”
    艾丽西亚看着地上的法阵，目光深邃：“你逃不开命运。”
    路德目光一凝。
    “就好像你在风沙丘陵上遇到了我，就好像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要前往圣城，就好像你每次都说不愿参与这些麻烦事但每次都会或不由自主或主动选择而参与进去一样，无论你再怎么逃避，也躲不开命运。”
    “就好像，你会让我醒来，你会和教会对上，你会遭遇万物归一教的袭击，你会聚集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家伙，但你从未说过要放弃我。”
    “所以，你那段话，也躲不开命运。”
    路德转过头：“我可没看过你的轨迹。”
    艾丽西亚笑着点点头。
    “只看到了一点点。”
    她依旧笑着。
    “这是命运吗？”
    最后一丝鲜血滴落，将法阵的图案残缺的部分填补，法阵严丝合拢，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艾丽西亚于是用笑容回应路德：
    “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