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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别人所无法触及的秘密。
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尽管身处险境正在逃窜,路德心中还是会不自觉冒出这种想法。
这种想法究竟来自何处,他自己很清楚。
“路德……刚刚那是,埃索伦吧?”怀里的艾丽西亚忽然开口问道。
路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
艾丽西亚并没有把问题完整地说出了,但路德已经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曾经一同经历过拉特斯事件,并且对于埃索伦有所了解的她也和路德一样感到疑惑。
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走的道路吧?
可是,只要回想起刚刚埃索伦气势汹汹的进攻,路德却又不免感到些许疑惑。
到底是失手,还是刻意为之?
做个了断,他又是要和谁做了断呢?
路德,亦或者是,教会?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是后者。
心中思绪万千,种种想法一一闪过,以至于当飞在前方的夏露停下来的时候,路德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夏露用红宝石一般的双眸瞥了一眼路德:“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最好还是收起其他心思比较好。”
虽然话语和语气有点不客气,但确实是为了路德着想。
路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现在首先应该解决的,是铂尔修斯的事,然后,还必须抓紧时间逃出山脉。
身后有教会的追兵追赶,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路德将目光放到了地面上满身血污,正不断在地上嗅闻的铂尔修斯身上。
自从狂化之后,他身上的兽性似乎已经完全被激发了,以至于做出了这种野兽一般的行为。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路德皱着眉头看着铂尔修斯,后者的情绪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不至于显得如此疯狂,反倒是多了几分疑惑与彷徨。
庄不予走上前,试图和铂尔修斯接触,却被后者一嗓子吼了回来。
“外表看似平静,但内心的暴虐与挣扎还在。”无功而返的庄不予如此说道:“不过,不像是发狂,倒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在我们东方,这种情况被称之为心魔,他可能是被什么触动了,心灵陷入迷茫而无法自拔,心为身之主,心无法控制身,自然就会发狂而无法控制。”
“触动?”路德想到了铂尔修斯进入小镇后经常挂在嘴边的那“诡异的气息”。
“是诅咒。”夏露言简意赅:“他血脉中留有强大的诅咒,不过不是诅咒被激发,只是被诅咒影响了,多半还有他自己的原因。总而言之,如果不行的话……”她看了一眼身后:“就暂时先把他制服吧。”
路德点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教会的追兵眼看着就要到了,再拖下去只能是自寻死路。
再说了,以铂尔修斯如今的状态,把他制服也是为了他好。
路德心中并没有半分报复的意味,只是决定等会出手一定要狠,以求一击毙命……我是说一击制服。
正在路德内心暗下决定的时候,夏露忽然回头看向身后:“教会的追兵到了。”
这么快!?
路德一惊。
“赶紧动手吧。”
说着,夏露举起了手中的圣枪:“郎基……”
“等下!”一直观察着铂尔修斯的庄不予忽然出声制止了夏露:“不要出手,他的状况不对劲!”
“恩?”
路德等人将视线重新放回铂尔修斯身上。
“吼!”从铂尔修斯喉咙中传来了低吼声,但却已经不似原来那般狂暴愤怒,反倒像是他正常说话时的口吻。
正常说话?
路德内心疑惑。
正在这时,铂尔修斯忽然转身,做出要奔跑的姿势。
但他并没有跑,只是做了个样子,同时爪子向着路德他们勾动,似乎在示意他们……
“他要我们跟上去!?”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铂尔修斯已经恢复正常了?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恢复人形态呢?
路德内心诸多疑惑。
此时身后已经传来了教会追兵发出的声响。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铂尔修斯也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似是在催促他们。
路德一咬牙:“我们走!”
反正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若是跟着铂尔修斯的话,事情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他朝着铂尔修斯点点头,后者于是回头,毫不犹豫拔腿就跑,速度飞快。
继承了泰坦巨熊血脉的人,力量与速度也会得到加持,真正的泰坦巨熊据说甚至有着搬动山脉的力量。
可是,这样强大的种族的血脉继承者,为何会被诅咒所困扰呢?究竟是何人能够在黄金之民的血脉中施加诅咒?这和铂尔修斯曾经提到过的部落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闪过种中疑惑,但因为身后追兵以至的原因,路德并没有想太久,而是挥动双翼,和夏露等人追着铂尔修斯飞去。
临走前,他向身后一瞥。
教会追兵中领头的那位,正是埃索伦。
***
那是灾难,是一场浩劫,是席卷万物的——瘟疫。
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但也能从周围反常的现象中想象出那是何等的可怕。
“我们的部落,是曾经正面对抗过那场灾难的部落……”
这是大长老的原话。
然而事实上,曾经正面对抗过那场灾难的,不仅仅只有他们一个部落,还有其他当时生活在这里的其他部落。虽然,到最后还存在的,就只有他们一个部落了。并且,他们所为之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不仅从此只能生活于暗无天日的地底,甚至连血脉之中也被种下了诅咒——那是曾经与灾难正面对抗过后留下的伤疤,是无法消除的印记。
“大贤者曾经告诉我们,我们须谨记教训,正视灾难,而并非仅仅只是一味地逃避。我们守护着它,不让它为外人所利用,当它走向消亡之时,便是我们部族诅咒消除之日。”
“现在,它终于即将走向消亡了,而我们,也将获得新生。”
“铂尔修斯,你的名字是铂尔修斯,你的血脉是泰坦巨熊的血脉!”
“你是部族的希望!”
“去吧,去证明自己!能够搬动山脉的种族,又岂会扛不起一场灾难?”
大长老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族人们也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是不会让他们失望了。
但很快,他就让自己失望了——他永远无法忘记,走出昏暗的地底来到地面时所见到的景象,曾经被大长老所一再描述的恍若神国天堂的景色并不存在,只有风沙,只有荒凉与萧条,只有他。
这就是灾难所带来的吗?
他缓缓跪下,亲吻漫天的黄沙。
“我……”
绝望的声音从喉咙里被一点一点挤出来:
“我做不到啊!”
***
当铂尔修斯停下来的时候,路德他们都愣住了。
因为铂尔修斯停在了一个山坡上,然后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移开某颗巨大的石头,露出了其后幽深黑暗的山洞。
然后,他勾动爪子,示意路德他们和他进去。
“这是?”
路德略微失神:“不会被教会包围吗?”
“或许是有连通地下溶洞。”庄不予猜测到。
“所以是要进去吗?”路德呆呆问道。
身后传来了火焰灼烧树枝的噼啪声,高温蔓延而来,让路德有种身处火山口的感觉。
与此同时,“做个了断吧!”
埃索伦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他要一直强调这句话?
而且,感觉似乎是在,有意地提醒他们。
夏露眉头微皱,手中郎基努斯飞出,将太阳鸟的火焰割散——的确是割散了,被郎基努斯切割开的火焰仿佛失去了继续燃烧的必要之物,纷纷熄灭,了无踪迹。只有周围升腾的雾气可以证明它们的威力。
连空气中的水分也被蒸发了。
虽然成功挡下了埃索伦的进攻,但夏露自身也受到了一定伤害,血族和太阳鸟同为黄金之民,本来并无强弱之分,但夏露自身实力并非在巅峰状态,故而挡下这一击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焦黑的痕迹。
明明未被火焰灼烧到。
埃索伦,已经站在了权杖级的顶峰,马上就要接触到冠冕级的门槛了?
如果不是这样,无法解释他这般诡异的攻击,还有那火焰中传递而来的,象征“神圣”的法则气息。
照这样看来,光是埃索伦一人就足以挡下他们这边最强的战力夏露了,更别说他身后还有如此多的教会信徒——还有一位伪王座级的神子。
路德虽然一向乐观,但也不是什么盲目自大之人,更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埃索伦幡然醒悟之上,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我们进去!”
虽然不知道这山洞中有何古怪,但也只能这样选择了。
就当做相信这死胖子一回。
路德苦中作乐似的想着。
因为目前只有自己一个人追上来,其他人还在后面的缘故,埃索伦并没有自信到过来一日五,只是默默地看着路德他们冲入洞穴。
“怎么了埃索伦阁下?”
贝罗因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贝罗因大人,他们逃入山洞了。”埃索伦回头解释道,同时一脸严肃地说道:“贝罗因大人还未脱离神降术的副作用,若是他们占据山洞之势顽抗,说不定会出现极大的伤亡。”
“哦?埃索伦阁下的意见是?”
“不如先把守山洞,让我前去劝降。据我所知,他们之间可能并非铁板一块,面对我们的劝降肯定会有不同的意见,说不定可以借此引起对方内讧。若是他们决心堕落,等到贝罗因大人恢复,也可使用神降术将他们一并解决。”
“……”贝罗因默默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埃索伦的话语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点点头:“那便如此。若是他们执迷不悟,便是此身不要,也要再使用一次神降术将他们剿灭。”
“贝罗因大人高义,在下佩服。”
“无妨,能为上神奉献,也是我的荣幸。”贝罗因随意挥了挥手,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教会的未来在你们年轻人身上。”
埃索伦无言,只是点点头,转身面向山洞。
“净化序列第五十六位,渎神之罪,本为十恶不赦之罪,然我上神秉承公平与正义之心,素来仁慈。若你们诚心悔改放弃抵抗,在公平与正义见证之下,必赦免你们,赐你们无罪。”
公平与正义?
进入山洞的路德听到这句话从埃索伦嘴里说出来,不禁有种莫名的惆怅。
当初说着“我就是正义”的中二少年终于也成长了吗?
“公平与正义来自于神明”这样的话语,他也能毫无阻滞地说出口了吗?
可是,如果这就是成长的话……
这样的成长,他一点也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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