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伍 第二十话 孩子气的战争

    记，某年某月某日。
    向来关系要好的一对姐妹，由于对生活态度的区别而激发了深重的矛盾。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咱俩根本算不上姐妹的吧！”
    好吧，在相同的地点、同一时刻成为付丧神这一点，的确和血缘没什么联系——硬要说啊，就相当于“拜把子”那样的感觉而已。
    高山流水遇知音——九十九弁弁与九十九八桥之间，本应有着这样互助互惠的友谊才对。
    然而……
    再坚实的人际关系总也会出现裂隙，就仿佛再晴朗的天空总也不能不下雨了一般。
    只不过呀，这场倾盆大雨来的略微大了那么一些。
    为了证明自己在演奏中的“作用”大于对方，为了在即将到来的“人间之里乐艺竞赛”中取得个人优胜，原先亲密无间的姐妹两人在不经意之间起了小小的摩擦。
    接踵而至的，小小摩擦在处理不当的前提下愈演愈烈，就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巨大矛盾。
    ——就让她瞧着点吧，我才不需要人家的“伴奏”呢。
    都带着“为了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的想法而分道扬镳的两位少女呢，就此让今日的闹剧拉开了序幕的篇章。
    正片开始。
    ——
    在从寺子屋毕业之后，宗政班长在人间之里的求职之旅并不像某位脑子里只有40m大砍刀的同班同学那样磕磕碰碰。
    与之相反的，因为其不下于外界人才的扎实基本功、什么都略懂一些的庞大知识面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相当之柔和的脾气，可谓是在应聘之路上走的那叫一个一帆风顺，但凡是提交了简历的工作单位……从早点摊到木工活，从乐团招生到清洁工，就没一个不被准许录用的。
    “太过于顺利了吧，反而就有些不太能适应。”
    正在挑选着适合自己的西装革履的少年望着镜中自己脸上那纠结无比的表情，五味陈杂之间只得发出了这般自言自语。
    人无完人，号称就算现在拖着他去战场开坦克也定然是多面手的宗政也不例外，至于他的性格弱点……
    ——选择困难症。
    遇到这般一旦选择了一项职业，就代表着一生都要围绕其进行奋斗的决策的时候，任由一个还算对事对物对人都努力做到谨小慎微的正常人类来都免不了会觉着有点懵逼，更何况是天生就不怎么擅长进行人生道路的抉择，喜欢三思而后行的宗政了。
    就像是在少不更事的时候选择了“成为能够保护博丽灵梦的人”并为之奋斗，最终发现彼此之间的天堑而不得不中道放弃那样，浪费了无数个本来可以非常有意义的假期。【宗政你小子，要是在那时候多找女同学们聊聊天啊，老爸我肯定就能早个几年抱上孙子啦】每每陪着家里的大人喝酒吧，就总是遇到这样子令人尴尬不已的训斥。
    ……只能说啊，有些东西它并不是说“放下”就“放的下”的。
    既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分析得完的心理活动，那就把它先放在一边，来看看他之所以会在服装店里挑选这种看着就非常正式严肃的正装的原因吧。
    前段时间……就是在宗政猫在家里向半个人间之里的工作单位投递着简历的那段日子里，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于河童之里方面的邀请函。
    “为了测试新的麦克风与音响装置，欲于人间之里.龙神广场处来办一场盛大的乐艺竞赛，现特邀宗政前来作为评审委员，后附试做版麦克风原型机一台”……上书如此。
    老实说宗政是一点儿都不想去的，但出于“我的老妈也是河童的一员”这一桩子不争的事实，实在是想不到如何驳斥母上为了同时在人类和河童侧替自己刷声望点的一番好意的他只得在三声长叹过后，接下了这件看着就非常麻烦的活计。
    帮河童们干活就从来没有省力的，连捧个场一般来说也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谁知道那群钻心研究的神经质们会拿出什么态度来，要想去揣摩别人的心意并加以迎合……那还不如要求宗政去找灵梦表个白难度要低一些。
    好吧，两者难度都不太小。
    不动声色地咳嗽了几声，他将视线投向落地镜里那位西装笔挺、系着个猫型图纹的领带的自己。
    “没有别的领带吗？”
    “呃，毕竟人间之里也不太会有人来买这种……不是太容易穿的衣服，所就连西装也就这一件了耶。”
    好吧。
    明白已然没法子能换的宗政点了点头，本着“将就一二”的想法将这套服饰全额买了下来。
    结果刚出店门，满脑子想着怎么找自家那只河童老妈报销的少年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少女。
    “哎哟。”
    “哎呀。”
    在互相礼貌性地发出了两声惊呼后，他审视起了这位不期而遇的相撞之人。
    淡紫色的中分长发披至腰间，从额边垂下的两束发辫悬在胸前，背着个看起来像是……古琵琶的乐器的长裙少女，就气色上看来是一点儿都不好。
    “呃……九十九弁弁？”
    他可没理由不认识这位面容姣好的付丧神——毕竟也是来人间之里的常客，时常带着她的妹妹来龙神广场附近义演古乐器……自从她们开始这么做以来，宗政也算是她俩的忠实听众之一了。人间之里的文化步调和外界的生活风格恰恰相反，人类们大多都不怎么喜欢去欣赏那种嘈杂吵闹的“ROCK”或者各式各样的流行音乐，而更倾向于去聆听那些能让一日工作下来的自己感到舒适、放松身心的曲目。
    很显然的，九十九姐妹的古琵琶与古琴合奏就相当迎合了这一部分人的需求，而高超演奏水平带来的“高山流水”般的享受，也是能让他们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我算是面前人的粉丝吗？
    想着在自家客厅里挂着的那副姐妹手绘(出自于宗政他爸括弧附签名)，少年不自觉地摆出了一副微妙的神情来。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地方吗——看您的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知道什么叫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此时此刻，内心本就濒临决堤的少女一听闻这句暖心的询问，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本还好歹挂着的smile也在下一刻消失无踪。
    “虽然这么要求萍水相逢的您不太好……但能否占用您的一点时间，来与这位可怜人相谈一二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作为男子汉再怎么也不能来一句“哦我还有事先撤了”这样草草了事啊。
    “我猜，应该可以？”
    在徐君房手底下学习了那么多年的他，显然也继承了那位老师“爱管闲事”的个人特质。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这性格可以很搞事就对了。
    ——那之后怎么样了——
    那啥，九十九桑。
    您已经喝了差不多三瓶米酒了真就不打算停下来吗——这句话，宗政并不打算在现在说出来。
    借酒消愁愁更愁……话是这么说的，但有时候酒这玩意还真是减少情绪压力的必不可缺之物。
    在对方一边吨吨吨一边对自己倾诉的话语当中，他多少算是明白了其当下所面对的问题与窘境。
    在因理念问题而一气之下和不理解她的妹妹分道扬镳之后，借助在骚灵三姐妹家那一栋大宅子里的九十九弁弁哇，就一直在没日没夜地钻研着，试图为即将于后天举办的乐艺竞赛去创作新的曲目。
    《鸡》、《家禽》、《ChickenDude》、《你以为我是海鸥吗》……
    从名字上来看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啊，“高山”老师！
    虽然弹琵琶的水准确是没有辜负其付丧神的身份，但在作曲方面的天赋，少女显然是没有她的妹妹那么高超的。
    看着于苦思冥想之后弄出来的一首又一首曲子接连被好友露娜萨委婉拒绝，任由她再怎么坚持“西方和东方的乐曲审美不一样啦”也该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失魂落魄地顶着张垮下来的脸，走在人间之里的街道上试图再取材来找些可能存在的灵感。
    “说到灵感，我之前又作了一首新的曲子喔。”
    面色因酒水而微微泛红的弁弁操纵着漂浮在半空的古琵琶，在居酒屋的众目睽睽之下深吸了一口气。
    当弦发出第一个声调的时候，宗政就已经预见到了这首被喝多了的她称呼为《Cat》的曲子的未来了。
    怎么说呢。
    演奏的技法是真的不赖，从琴弦中弹奏出的音符不说引人入胜吧，再怎么糟糕也到不了那种下限级的水准。
    然而一和合奏时的水平作比较的话，那个差距可就真叫做“相差甚远”了，相信从一屋子面色尴尬的酒客们脸上也能很简单地看出来。
    接着。
    “扑通”一声带着乐器一齐飞扑进宗政怀中的九十九弁弁带着巨大的冲里，差点儿就把猝不及防的少年倒着从沙发上给摔了出去。
    琵琶咯着我肋骨了啊喂，回头我得检查检查这几根脆弱的骨头到底有没有裂开的迹象……
    “我知道……吸……我没有写东西的天赋啦！”
    没天赋就就不要学人家写写画画.jpg。
    脑海中一瞬之间蹦出张印象图的他使劲摇了摇头，试图用轻微的推搡和抵抗让对方明白自己肋骨……以及一屋子盯着自己的目光是闹得他有多么的不舒服。
    “那个，九十九桑，您能不能先让一哈——别把鼻涕和眼泪水一股脑地都擦到我的衣服上了啦，这件西装还是蛮贵的……”
    呜哇啊啊啊/
    宗政的劝解看来是起了反效果，这一头的琴师哭得比之前要更加激烈了。
    【那个……我该怎么办？】
    一点儿对这种场合的处理经验都没有的他，向身边还在淡定无比地收拾着餐桌的店主大叔投去了“帮帮我”的求援视线。
    “小丫头想要发泄，你就好好让她撒撒娇吧——哄女朋友就应当摆出副万死不辞的态度来，这可是大叔我这过来人给你的宝贵建议喔。”
    ——这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想帮忙而已，才不算是什么建议的吧。
    “……下次我不来这儿了。”
    “但这回的账还请您先结了。”
    ——哎。
    背着总算哭累了而不再闹腾的醉酒少女，摸着空空如也的钱包、湿了一大片的西装以及肯定有被磕出几块淤青的胸口，就算是向来以好脾气闻名的宗政也难得地产生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的悔意。
    夕阳西下，薄暮冥冥……要是自己以这副腔调背个女孩子回到家里去的话，想必自己老爸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了。
    刨根问底精神的诘问……哎哟，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壳发疼。也是出于这番考虑，他紧了紧揣在兜里那张写了“晚饭我早些回来横杠宗政”的小纸条，他正准备着绕个远路去家门口把它偷偷咪咪地塞进门缝里。
    ……！
    就在此时，一股彻骨铭心的寒意让少年浑身上下的汗毛统统竖了起来。
    这种感觉他还是挺熟悉的，毕竟他也经常被守旧派的河童或是人类用这种杀人般的仇敌视线锁定过许多次，同样借此锻炼出了根据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以判断自己所处环境的安全系数的高超能力。
    而刚才，若是要评估一番的话……
    冷静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之前发出视线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的他拭去了额头上挂着的瀑布般冷汗。
    毫无疑问是“红色警戒”。
    “带她回骚灵之馆，别给老娘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我就让你人头落地。明白？”
    “是！”
    虽然无法确认对方的位置，但理解了“此地不宜久留”的他已经放弃了之前“通知父母”的计划，是大气不敢踹、头也不敢回地飞奔出了人间之里。
    ——后记——
    自然，晚归的我在之后受到了父母亲强而有力的责问，再加上居酒屋里穿出来“宗政和女生暧昧不清”的谣言，上下这么一结合就收到了条禁足的惩罚结果。
    还——算是在预料之中吧，只是禁足到比赛开始为止的话并未打乱我的生活进程，倒不如说有名正言顺在家里吹着空调赖皮的机会了，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么乐观地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告一段落的我呢，在精神上受到了强烈的“二次冲击”。
    满脸堆笑地推开房门的老爸，把那位可谓是眼熟无比的少女带进了我的房间里边。
    ——九十九弁弁。
    说着“你俩好好玩儿啊”这样充满问题的话语，他讪笑着关上了房门。
    咔哒。
    “哎呀门把手怎么突然掉下来了——你俩先在里边聊着哈，我这就找人来修，呃，大约两小时左右！”
    我可是清晰地听到你把门反锁的声音了哟，愚蠢的哦多桑哟。
    “非常抱歉，把您卷进了这团麻烦当中…请不要太在意我老爸这些急于求成的做法，他本身也是没什么恶意的。”
    “嗯……比起这个。”
    但显然，少女脸上的表情并未挂着任何一丝的尴尬。
    “我本来就是来为昨天送我回家的事向您道谢的啦……而且！”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古琵琶的琴袋里择出了厚厚一叠的曲谱来。
    “今天也还请多多指教啦！”
    ——哇喔。
    您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弁弁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