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
当带着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袖珍玩偶的鬼人正邪把自警队宿舍的大门砸的咣咣响的时候,第一眼见着这位面色不善的别扭精的弓冢秋良可没给人家好脸色看。
毕竟上一分钟还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头安眠呢,这会儿一看就是出了事儿的状况哇,肯定是再也安生不得了。
“给你一句话的时间……呼嚇,来陈述大半夜扰人清梦的来意。”
睡意阑珊的秋良呢,本来是打算将对方的这一行为当做是来自于性格扭曲的天邪鬼的又一次恶作剧的。
“徐君房有麻烦了。”
直到听到这句话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一回的“敲门笑话”可能真的不会有多么好笑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出发。”
并不打算换下睡衣的男人秉持着争分夺秒的原则,往衣架子上拿了把佩刀,就这么穿着拖鞋睡袍的踏出了门槛。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都把徐君房那捡破烂的道士名号报出来了,我也不能接着无动于衷下去……说罢,去哪儿,杀几只?”
“嗯。”
只见少女天邪鬼扭扭捏捏地咳嗽了一声,接着用看似漫不经心地态度询问道。
“他住哪儿来着?”
“……他住在人间之里村东,那满是乱七八糟的陷阱机关的小竹林中心。”
原先还觉得“这丫头总算是开窍了,懂得做事情之前先通报一下家长”的秋良这会儿心情就要复杂上许多了……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你家女儿突然热情满满地教你daddy,结果你发现人只是拿你当成移动钱包一样。
难受,尴尬,是这样的。
但再怎么难受,再怎么尴尬……
活儿接下了,也得拿出点身为人间之里自警队队长的手段来不是?
正片开始。
——
“一言以概之,你那位好几百年没见过面的妹妹出来搞事情了?”
点头。
“所以说呀,我和你就得负起责任来,星夜兼程地去帮徐君房那老不死的擦屁股……对吧?”
点头点头。
得得得,活该我生来就爱凑热闹。
眼袋子周边带着浓墨重彩的黑眼圈的魅魔大人,此刻正借着磷火提灯的光芒赶着夜路。
从博丽神社到人间之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见得有短到哪儿去……何况现在可是星夜,是魑魅魍魉们横行于大地的时段。
“那边的生面孔,站”
【独角巨鲸龙卷风】!
从斜刺里杀出的狼妖怪就这么带着一连串的“呜哇哇哇”音效被腾空而起的风暴涡旋带向了未知的远方。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
【虹华七彩光栅炮】!
自天穹云上落下的鸟妖怪又被冲天的光柱送回了九霄。
“等一下,我真的只是路”
【呃……棉花软糖云踪拳】!
被赏了一发带着棉花糖气息的友情破颜拳的胡子拉碴大叔,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路边。
就像这样,总会有些不识相的妖怪看中了大虎身上满溢的灵气,从鬼知道什么地方刷新出来充当着“打家劫舍”的角色。
最后一位似乎是无辜的路人?
算了,反正受到的伤害最多也只是擦破皮而已(毕竟是忘了词儿的瞎掰咒语),不用在意太多。
“你要记住,要是有人像今天这样拦着你的话,比起讲道理来说让他明白自己‘做错了’才是最重要的。”
“但……暴力是不好的,”
话是这么一说啦。
将挂在法杖上的提灯往肩膀后头一甩,接着身后磷火的微光,魅魔做了个相当之神棍的表情。
“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作为一名道士的灵宝,你不会连这条准则都不明不白吧?”
听闻其导师的言论,一向没什么主见的白发少女这回罕见地鼓起了腮帮,摆出一副“我现在要开始生气了喔”的神色来。
“徐先生是不一样的!”
——所以说,是你不了解他啊。
并不想把自己所知道的“徐君房”告知给一看就明白是只迷妹的灵宝小姐姐的魅魔叹了口气,决定难得一次也顺着人家的意思来扯开话题。
“是是是,他和我认识的道士的确不怎么一样——趁着眼下赶路的机会,倒是来和我聊聊你那位便宜妹妹究竟是什么来头吧?”
这么说着,她拉开嘴角的弧度,摆了个十一分和善的微笑。
“毕竟十有八九,等会儿可就要跟人家硬碰硬地打上一架了。”
……我明白了。
心知这一条“等会儿”无法避免的大虎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小虎呀,从来就是只长不大的孩子。”
我和她,在千年之前就一直是姐妹了。
被自己的母亲培养长大,原先在山林之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遇上了那位占山为王,自称“鬼谷子”的方士。
因不可调和的领土纠纷,山林间的妖兽们与那位方士进行了一次赌上性命的争斗,而最后的胜者……自然就是那个可恶的人类了。
那时候,携带着以母亲的骨锥所制成的幡旗踏入姐妹两人藏身之处的鬼谷子,并没有放过我和妹妹这两位被他称为“天资聪颖”的幼年妖兽。
简单来讲就是被剔骨抽筋,关在蛊中炼化成了所谓的“器灵”。
藉由亲人被杀的仇恨与怒火,在怨愤中死去的我和妹妹都得到的相当之强大的灵力,而这股力量被灌注进阴阳太极玉当中之后,便被立即投入到了与百家仇敌之间的争斗当中去。
……至七国近乎平定,鬼谷道派立教的时日为止。
那时候的徐君房作为鬼谷子亲传的“优等毕业生”,得到了传承自其师尊的三样罕世之灵宝。
——瑞凤,笠岩,还有来自异国他乡的巴哈姆特。
“也就在那时候吧,徐先生对他的师尊提出了‘想把我们姐妹俩也一起带走’的要求。”“……他是萝莉控吗?”
摇头。
“在上述的故事当中,将两只虎妖炼化成器灵的执行人,正是那时候还叫做‘徐福’的他……而在那之后,我和小虎就再也没有被用于‘杀死任何人与妖邪’了。”
这还真是个,相当劲爆的故事啊。
皱着眉毛思考了一会儿,魅魔歪头问道。
“所以他这是在想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向你俩致歉,以求得到原谅?
从各种层面上来说,无论他如何赎罪,他都是你俩的杀亲仇人的啊。”
摇头。
“徐先生和他的师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或者说,他的理想与王诩的区别已经到了背道而驰的地步——在看到当下的幻想乡风貌之后,我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所以你选择原谅他了?”
继续摇头。
“他的理想和我的相同,仅此而已。”
人与妖和谐共存的乐园——只要能够看见这样的乐园保持原状,无论是由谁去执行这一梦想,确实都没什么区别。
“……看不出来,你这丫头的思想觉悟还真高。”
一边揉搓着少女的脑袋,一边嘀咕着“枫糖浆泥石流”将当面扑来的曼陀罗草轰成流星的魅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你的妹妹并没有像你这么开窍,故而才有了这一出戏码的?”
“在魔界,徐先生将小虎交给了魔界的一位名为【瓦尔维拉】的住民。”
被揉头的少女神色显得略带伤感。
“妹妹不仅没能保护好她,还将这一责任全都推到了当时正在和地狱军交战的徐先生头上。”
瓦尔维拉?
嗯,贵圈还真是有够乱啊。
算是用一句“终极闪亮独角兽狂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想法——顺手把照脸冲上来的狼群给冲进了哪儿来哪儿去的森林里头,魅魔挠了挠下巴,正想着在魔界那两两三三的曾经。
不想了,弄得窝好像年龄很大一样。
将新月法杖连同柄上挂着的提灯化作光点,少女将身边的白发灵宝背到了背上。
“先生?”
“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哩。”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稀稀拉拉的小竹林,她无奈地说着。
“不想踩到各式各样威力强悍、把式刁钻的陷阱的话,出此下策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你不介意的吧?”
闻言,把脑袋埋进魅魔袍子里的她闷声道。
“嗯。”
——有那么害羞的吗,我平时也没少给灵梦抱来抱去过啊,为啥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想起在神社里头把自己当空调枕使用的无节操巫女,她打心底里产生了一股子无力感。
你就承认吧。
不是人家的三观有问题,而是自己的世界观哇,早就给这群脑子有坑的选手给掰得歪到有顶天了。
——那之后怎么样了——
“如此多的时光。”
一边说着,映射着月光斑斓的锋锐之针被一尘不染的手指抹得冰寒刺骨。
“如此多的岁月。”
随着话音落下,女孩的身影映入眼中——那双在齐肩短发下丝毫不做隐瞒的血色竖瞳,象征着其内心中不断被压抑着、咆哮着的怒火与怨恨。
“终于,又让我找到了你。”
这么说着,“少名针妙丸”转过身,以辉针之剑面向在床铺上熟睡的男子。
“——连着瓦尔维拉姐姐的份一起偿还吧,徐福徐君房!”
啪/
“嗯?”
收回塑料蚊拍的徐君房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懵逼地打了个哈欠。
“刚才是有谁在说话来着?”
机会!
趁着道士浑然不觉的时机,试图将卡在蚊拍网子里的衣服扯下来进行突击的女孩,这会儿正在拍子上头用尽全力地挣扎着。
啪/
“这下终于解决了。”
弹走被拍毙在墙上的蚊子尸体,道士先生将手伸向了床头柜上的灯火。
“急急如律令,吔我关灯咒……等会儿,啥玩意卡在我蚊拍子上?”
直到这时候,后知后觉的道士才发现了这一不争的事实。
拎着女孩的衣领子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卡着的网格里抢救出来,将女孩摆在被子上的徐君房对上了半张脸都是蚊拍留下的格子痕迹的怒目视线。
“大半夜的来找我有何贵干啊,小虎?”
“没错,我少名针妙丸来找你可是为了……欸?”
话都还没说几句就被无情揭穿的女孩这回可是傻了眼。
“你你你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灵气啊。”
用“你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的目光斜了对方一眼,他一边拿床边的符纸和朱砂画着什么,一边理所当然地跟对方说着。
“好说歹说在你面前的人也是个在幻想乡这怪物满地走的地方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道士,连近在咫尺之人的气息都判断不了的话,未免也太过丢人了吧?”
“但…你干什么!?”
“没什么好但是的。”
他捉起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的一寸女孩,用鬼画符似的黄纸把人家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好端端地抢了人家的身子过来嚷嚷着什么复仇不复仇的,你说你这不是闲得慌吗,更何况是在大半夜里——闹剧也该结束了,乖乖别动等我念……咒!?”
侧身闪光自窗外飞来的柴刀,徐君房一挑眉毛。
“付丧神?”
不止如此。
随着地面传来的不住轰鸣,徐君房差不多也理解了她所说的“不止如此”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整间屋子,现在可都是我的仆从啦!”
厉害,屌屌屌屌。
默念缩地口诀,在地板把他所在的床铺吞进去的前一刻连同床一起闪现到外头的徐先生呢,算是给眼前的这一幕场景给小小地震撼了一番。“活过来”的小竹屋长出了以各种各样家具构成的手脚,在正对面的位置,厨房里头的刀刀叉叉变成了它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上装饰的牙齿。
“不赖嘛。”
“哼哼,这可是我处心积虑了上百年想出的完美复仇计划,为了保证你的‘确实死亡’……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不知道。
阴沉着脸的徐君房,从牙缝里头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但我知道,一会儿整理起屋子来肯定非常、非常的辛苦——这半个晚上的睡眠时间可算是白送了!”
还没等“针妙丸”问出“难道你就不害怕吗”这一句话,他的行动就已经让女孩明白了“为什么不问”。
区区一间妖魔化的房子而已,看我不三下五除二地把它退治掉!/
别说三下五除二了,根本就没有五除以二的这个过程。
第一步:将捆成麻团的女孩摆在地上。
第二步:散步到紧逼的屋子付丧神面前。
第三步:掏出【瑞凤】,让凤凰把屋子一口吞下。
第四步:散步回来,背身不去看身后嗷嗷叫的惨状。
——就算是最大出力的万宝槌发挥其力量,似乎也不过是给饥肠辘辘的冥凰多了那么一顿口粮罢了。
别说逼迫对方和自己交换灵魂了,哪怕让对方感到“这下可就麻烦了”的状况都没有出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投降。”
——后记——
“嗯,再怎么小心翼翼终究还是踩到了陷阱?”
“怎么说呢,这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不可抗力。”
被网在竹子上头的秋良……不知为何脸上多了个拳印,以及鬼人正邪朝徐君房投来了歉意的微笑。
行吧,不可抗力。
看向另外一边。
“那你们呢?”
半个身子被埋在土里的魅魔朝徐君房做了超凶的鬼脸。
“有你这么对待lady的吗,还不快把我们放出去?”
得,反客为主了哈。
手里掂量着那半块布满裂纹的阴阳玉的道士先生呢,此刻也只得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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