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遥,朝闻夕死。
正片开始。
——
印象中,徐君房并不是很喜欢月都的万象展这种东西。
在这一点上,他和身边这个当万象展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坚决不出门的态度的阿知女持有完全相同的意见,非常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当然原因不尽相同就是了……一边,是因为万象展上的展出品偶尔会出现从地上捕获的被称作是【猴子也能发明的愚物】的科技物品被放在显眼的地方,像是耀武扬威一般地进行展示。
另外一边,单纯不喜欢这群把自己的同族大肆屠戮的侩子手毫无罪恶感的把犯罪工具拿出来炫耀罢了。
绵月依姬,这位一年到头都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光的月之公主,在这万象展当头难得有放假机会的时候,却不得不因为某些事情而继续把持着工作。
紫长发的单马尾殿下坐在正襟危坐的徐君房对面,用严肃到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刀剑相向的语气说道。
“科尔多瓦,孤悬在天涯。”
“所以说,徐福阁下真的要拒绝这个出席明晚的万象大游行的机会吗,难得来一次月都,父……月夜见尊点名要求你参加的事情,就这么回复他真的好吗?”
无视了徐先生的奇怪朗诵,把月夜见搬出来的意思就是“活着去还是死着去”这样的选择。
反观另外一边,把点心盘子里的草莓丢到芙兰那边的徐君房倒是完全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的感觉,在这肃杀的气氛里还是摆出了一副把ky进行到底的作死态度。
“怎么说呢,反正我无论说什么你都是打着要让我去参加那个奇怪的游行的念头的吧。”
徐君房淡定的说道:“就这么回复那家伙,说要么他给我亲自过来一趟,要么其他免谈。”
好大的架子。
不过并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的绵月依姬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只能是撂下“那我就像月夜见尊如实禀报了”这种近似于威胁的话语然后连茶也不喝一口地匆匆离开。
才没时间和这个尽会扯淡的家伙耗着,再说了,被阿知女那个恶魔用奇怪的视线一直盯着感觉也相当的奇怪。
阿知女——真不知道自己的笨蛋老爸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这种危险的人物就这么留了下来……
“对了,绵月依姬。”“怎么,又回心转意了?”“不,昨天我很闲的时候,帮你把月海舰队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听桂花说过,你最近因为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吧?”
“……哼,”从堆笑的徐君房手里抢过报告书,她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多管闲事,不过就是一些无聊的数据收集罢了。”
砰,关门时,门板君发出的惨烈悲鸣。“确实很无聊。”一直在围观的阿知女接过话头,“特意抽了两天的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拿着端着一台计算机在一边开着几十个窗口对着各种数据一天忙到晚,结果这个除了做饭时间一直瞎忙活的笨蛋却收到了多管闲事的评价什么的。”
我愿意,不行啊。
行行行随你便。
阿知女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似乎是因为在月都这种重要的日子里,自己这边还能找到一个和她一样对万象展持有相同态度的“怪胎”,虽然是不怎么友好的敌人,但是姑且还是能够一起聊聊天的。
要是平常的话,对于这个在自家药店霸占了一个多礼拜不做事不说,甚至还做出了那种差点让自己惹上麻烦的事情的道士,自己是绝不可能和他多说一句话的。
这边阿知女所想的“惹上麻烦”是指在几天前“另一只吸血鬼造访”的事情,因为是非法入侵者所以惊动了保全系统,一觉醒来的时候,整个诊所已经被全副武装的月之都的警卫们拿着防爆盾严严实实地围了一圈,就等一声令下,几十颗催泪弹就得飞进自家窗户里面了。
把另一只吸血鬼一家子赶回地球才是大前天的事情,小麻烦也是一直不断。
这个道士比自己还要不熟悉月都的机械装备也是非常的微妙,把进货用的悬浮摩托开到机动车高速空轨上也就算了,为什么被我从警局里领回来的时候还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声称那么小的路绝对就是非机动车道……
再说了那不是路好不好,那地方是空轨啊,是高速空轨啊!放肆,谁来给我把这个一副理所应当表情的家伙丢出去!
说起来,自己竟然沦落到和地上人作比较来找优越感了,果然是长时间无所事事的生活腐化了自己的心灵吗。
这可不一定,长久的岁月中自己唯一能够一以贯之的信念,那就是“杀死夜月见”仅此一条。
虽然这个信念不但是有生之年,而且这个有生之年的任务还是个在通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空头支票。
也只是限于通常情况下而已,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要选择铤而走险的理由。
而现在,铤而走险也……
万象展的热闹气氛透过薄薄的窗户钻了进来,让阿知女不爽的捂住了自己垂下来的一对兔耳。
必须得想个计策啊。万象展是我最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的话,下次就真的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漆黑的小马,圆大的月亮,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
“要不,直接杀掉算了吧。”“……你在动啥歪脑筋呢,召唤器是真的不想要了吗。”
把柄还在他那儿真是让人寸步难行啊——什么的。阿知女凑到了徐君房的身边:“徐先生?”“哟,突然间就叫得这么正式了啊,说吧,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绵月家的妹妹有那方面的意思?”
沉默。
“你这个套话,我给你0分。”“等等别啊!那么绵月家的姐姐”“0分”“那么我”“-1.给我一个能够正常合理地与你展开交流的平台。”
好吧不耍了。她淡然自若地咳嗽了几声:“对了,召唤器的话,我已经拿到手了喔?”
沉默。
“哈哈哈哈哈你耍谁呢(看向花盆),哈哈哈哈窝藏的位置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月夜见来了也不可能找得到何况是你”“看啊徐君房隔壁家的屋顶上有个八意永琳在跳桑巴舞”“卧槽?”
哐当,花盆和窗子一起碎掉的声音。
等到他循声转过脑袋,手里挥舞着那个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遥控器的黑皮兔子正在向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毁灭之后的月都再见,徐先生~”“卧槽!?”
惊吓完之后的他冷静了下来,只得发出一声叹息。
“大概这就是秒收Flag吧。”
——那之后怎么样了——
“秒你个仙人板板啊,要不要这么天然呆,大将军的心理战素质呢!”“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很cooooooool”“老娘一螃蟹拳砸死你啊”
这是发生在摩托车驾驶员和副驾驶之间幽默又紧张的对话。
幽默的人是我们喜闻乐见地手动增加剧本戏剧性的徐君房徐先生,紧张的是我们被拜托了一路追击的时刻心系月都安危的剑姬绵月依姬大人。
驾驶摩托车的少女,向后猎猎飞扬的紫色长发,就算是暴走族的做派依旧没有减少她在战场上所特有的飒爽英姿。
“喂”“怎么了”“你的头发隔得我像打喷嚏”“……给我憋着”
这位一直不在状态的二货道士,在找到依姬之后顺便交给了她一张“阿知女预定逃亡路线图”,把月都守卫最不严密的地下通路——也就是下水道中没有安装监视器的道路一一标画了出来,俨然一副事先就已经有了让对面逃跑的准备的样子。
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绵月依姬已经猜到了对方有一万种可能性应答的一万种坑爹答案,所以很不情愿的把这个最应该问出来的问题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疾驰的摩托掠过水际,如同破浪之帆一般飞驰进入了水道。
水道可不像头顶上万象展那样锣鼓喧天,这里只有摩托轰鸣的噪音。
“发现目标了。”少女对徐君房说道,“在前方300米处,顺便坏消息是阿知女也已经发现我们了。”
“喔,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徐君房捂着耳朵说道,“学挖掘机哪家唔哦”真以为我在开车就治不了你吗。收起刀鞘,依姬一字一顿地说道:“把耳机摘下来然后听我说话!”
“是是是我就是想试试刚才顺手牵羊来的耳机音质怎么样……啥事?”“帮我挡住大黑天的攻击,要保证一发都不能漏过来!”“哇一回过神来就给我分配这么不科学的任务阿嚏!好吧我也就只能照办了您嘞”
看我这把+13强打红字的狂战斧!从袖子里掏出奇形怪状的法器的徐君房默念了一句更加奇形怪状的咒语,然后对着扑面飞来的漆黑箭矢大喝道:“尝尝我的震♂棍!”
然后依姬就觉得自己头顶上不断有沙子一样的东西刷刷刷地掉下来。
“……这玩意是什么?”“三途川的灵魂沙,要说能扛得住大黑天那种程度的纯粹伤害的话,我觉得这玩意虽然法子很土但是意外的很靠谱。”
土法子确实很管用,虽然依姬很想问怎么就能掏出这么针对性的玩意来,但是理由同上,就没继续问下去了。
反正最后也就是挖掘机的事儿你说是不是。依姬把挂在车前的护目镜一戴,任由掉在镜片上的沙子们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自顾自地咬住了锁定的目标。
——那个挥舞着黑翼的梦魇,大黑天化身的阿知女。
画面效果的话,就是沙子所触之处,漆黑的箭矢被整个地吸了进去,被染得漆黑的沙子也就慢慢在空气中消失殆尽了。
“距离够了。依姬,就像我说的那样,准备招徕!”“诶,我说吗,你说的那样指的是在这下水道里面做那种事情?喂喂喂,这可不是在开玩笑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保证对面要比你难受得多,总之,放!”
——好吧我不管了!
“招徕.绵津见大神!”“招徕,永琳的外甥的孙媳妇的姐姐的老母!”“喂!?”
滔天的洪流平地生出,瞬间注满了这狭窄的水道。
然后,沿途的井盖依次砰砰砰地被水柱喷了起来,给上面正在参加祭典的居民们洗了一次盐水澡。
八重很久没这么失态过了,但是这一次失态实在是怨不得她。
首先,在逛祭典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盐水浴淋了一身。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新买的摩托被那个被水柱冲倒的吉翁号模型给砸成了不可回收利用残渣。
最后,还没等她吐槽一句“吉翁军的装备稳定性真差”,一个奇怪的东西就落到了她的怀里。
“……不,不应该说是东西,这不是徐将军吗。”“喂,不动声色地就把我归类到非生物的范畴里面去了吗。”
没错,这个黏糊糊湿嗒嗒还在吐槽的不是东西的生物就是我们伟大的月都大将军,徐福徐君房poi。“唔喔,这不是八重吗冒着湿身的危险借助本大人真的是太感谢……”
咚,把徐君房实打实地摔在了一边硬邦邦的地面上的八重面无表情地以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了落下来的依姬。
“喂,这不公平,为什么抱我的时候还是熊抱,抱永琳的外甥的孙媳妇的时候是这个抱”
从天而降的摩托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姑且是用血和火焰赐予了这位吐槽者最直截了当的天罚。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当然不是挖掘机的问题,是蓝……咳咳,阿知女去哪儿了?
“你们看,芙兰找到了什么?一只阿知女!”
满头是血的徐君房从摩托的废墟里爬了出来,指着被芙兰拎在手里的阿知女说道:“那你看你看,我的精策是万无一失的,跨蹈汉南,唯我独尊!”
“诶,什么情况。”依姬惊讶地看向用生命在犯二的徐君房,“不应该啊,绵津见大神的海水不可能说能够无效化阿知女的大黑天的才对,这个又不是什么奇葩的寻找藏宝图的海贼团……”
“元芳,你一定不懂吧。”“谁?”
徐君房已经擦掉了身上的血迹,一边捆绑着已经溺水晕过去的少女,一边胸有成竹的说道:“那个啥,还记得我强打+13红字的狂战斧吗?”“那不是震♂棍吗?”
“啧啧啧,你们就会在奇怪的地方给我纠结起来,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我就好好解释一下其中的奥妙吧。首先,这个汰渍”
咦,怎么又变成其他的东西了!?
“这个,这个威猛先生啊,我之前在拿它挡住大黑天的攻击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里面是装着这个灵魂沙的。具体装了多少呢,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大概是有六只比蒙巨兽那么重的重量吧。虽然这也不是太多啦,但是对于大黑天的凭依来说,遇到这类隔绝神力的物质,只要沾上大概半只行军蚁大小的重量,我想就会失去凭依的稳定性了吧。加之那个海水有绵津见大神的佑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驱散的掉的,所以,你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我的摩托。”这是八重。
“我的摩托。”这是依姬。
“我还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扶额叹息了一句,徐君房扛着阿知女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向远处走去。
“去哪儿?”“去科尔多瓦。”
“……?”“一个闻道夕亡的胜地。”
——后记——
醒来了。
一座教堂的废墟。
我想起,这里是自己的族人,久远之前被灭族的地方。
那时我站在同样的位置,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
复仇的怨魂不知不觉间已经根深蒂固。
我明白,复仇的尽头是什么,死神已经举起了寒光闪闪的镰刀。我站起身,看向与自己面对面对视之人。
“你醒了。”“是啊,月夜见,我醒了。”
“你的身躯已经残破到无法凭依大黑天的地步,就算是这样也要杀死我吗?”“……那还用说。”
——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哪怕千年来你已经在赎罪忏悔。
哪怕现在原住民的生活已经不再低贱。
哪怕,已飘渺千年。
哪怕,已知晓一切。
“……对不起。”“我知道.”
这是执着的报应,可悲的幽灵。
——后记的后记——
科尔多瓦,
孤悬在天涯。
漆黑的小马,圆大的月亮,
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
这条路我虽然早认识,
今生已到不了科尔多瓦。
穿过原野,穿过烈风,
赤红的月亮,漆黑的马。
死亡正在俯视着我,
在戍楼上,在科尔多瓦。
唉,何其漫长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马!
唉,死亡已经在等待我,
等我赶路去科尔多瓦!
科尔多瓦,
孤悬在天涯。
____
“徐君房,你在这儿一个人对谁说话呢?”
满月之下,坐在永远亭屋顶上的道士偏过头看向对着自己露出微笑的夏夜。
“我啊。”
“愿孤高的灵魂归于大灵,我不过是在向上苍感怀罢了。”
“……不是很清楚欸。”“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清楚的必要啦。”
他笑着跳下屋顶,到了她的身旁。
“走着,说,特意出来找我是什么事儿?”“说的好像没事就不能找徐先生了一样呢。”“那是自然,我这个人是很无趣的喔?”
或许,自己的理想也不过是“科尔多瓦”吧。
可惜我也知道,没人能说服自己,放弃这科尔多瓦的愿景。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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