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篇贰 第三十五话 众神的伤痕

    博丽神社。
    位于幻想乡之极东的建筑，今儿个也像往常一样的，变成了热热闹闹的“妖怪神社”。
    对于人类来说，要亲自攀上这妖怪盘踞的兽道，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至于具备“击退妖怪”实力的人们，也不太可能看得上这连巫女都不知道自己在供奉什么神明的破烂神社……
    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各路妖怪和妖兽的乐园。
    ……也没有说的那么差啦。
    其实吧，这儿的巫女在对待神社的问题上还是很上心的。
    几乎找不到一片落叶的庭院，和一尘不染的赛钱箱无不印证了这点。
    不过。
    决定一个神社是否冷清的，不仅仅是它的地理环境、以及供奉的神明。
    “明明在装模作样地参拜，却完全没有塞钱的念头？”
    “没有。
    我自己吃饭都快要靠蹭了，哪来的钱给人妖不分的神明。”
    咣当。
    还在二拜二拍的徐君房，被通过“亚空穴”从天而降的少女，一脚踹在了脑袋上。
    “喂喂喂，有必要这样吗。”
    从地上爬起来，道士先生揉着被踹中的下巴。
    “没钱而已——就不能来神社，表达敬意了吗。”
    “衡量神社是否旺盛的标准，可是赛钱箱里的香火程度。这么小气、抠门儿的话，就算是求神，卡密sama也不会理睬的喔。”
    这又是哪儿来的歪理？
    所以快走啦，少给我穿着那件……和八云紫一样的娘娘腔衣服，在这儿污染神圣的空气！
    嗬，说的真狠。
    不愧是衣钵传承自八云氏的毒舌能力。
    “神的社会什么时候也成了资本主义了？
    再说，我来这儿也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啦。”
    遭到了神职人员市井的斜眼。
    “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不是也能做到吗？
    退治妖怪啊，净化物品啊之类的。”
    “前者倒的确是这样没错，至于后者……”
    徐君房苦笑一声。
    “还是您专业一些吧？”
    “哼。姑且听听你的委托也成。”
    看在这道士的夸赞还算受用的份上，姑且听听也不会损失什么——反正很闲。
    道士先生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掏出一枚，被封存在塑料袋里的护身符。
    “护身符？
    它除了裂开了之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我是从妖怪山那边的河里钓上来的。”
    没事去妖怪山干什么？
    钓河童啊。
    ……奇怪的爱好。
    一边腹诽着，打开塑料袋的她皱了皱眉。
    “这应该是妖怪山那边厄神的随身物品……吧？
    毕竟周围环绕着如此浓重的厄运。”
    “诶——厄神吗，听着就不想有所接触的东西啊。”
    徐君房感叹着。“虽然我平时就霉星高照的，也不晓得‘更差的运气’是个什么滋味儿……你看我干嘛。”
    说出这般自顾自的话语的他，发现了少女眼神中的鄙夷。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出身！”
    ……别在这种地方退而求其次啦！？
    不想接着这茬说下去的灵梦，以手中御币轻点护符表面。
    “驱散。”
    缠绕其上的厄运，瞬时四散而去。
    “完成……你干啥子？”
    拍开徐先生伸向护符的爪子，她摊手道。
    “拿钱来。”
    嗬。
    “是是是，你这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没有一点巫女范儿的臭丫头……”
    一边碎碎念着，将作为委托金的钱袋丢到了她手里，
    接过护符，他看着欢天喜地地抱着钱袋子转圈的灵梦，小声道。
    “可别让紫知道我给你这袋子钱的事儿，回头她要责怪到我头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是，是是是。
    看着点头如拨浪鼓的巫女，倒是在这会儿平添了一分可爱。
    “那么我就先走了？”
    “你要回树海还东西来着？”
    是啊，怎么了。
    帮我带点新鲜的蘑菇回来呗。
    ……成成成。
    目送着飞都飞得有气无力的徐君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少女一挥自己的衣袖，紧了紧头发上的蝴蝶结。
    “只有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最好的外貌仪容的神职人员，才能吸引到足够的顾客！”
    “喔喔，灵梦今天也是干劲满满耶！”
    趴在屋顶上，长着两根长长的角的小小鬼族，朝说出这般热血宣言的灵梦比了个大拇指。
    “我指的客人。”
    晴转多云。
    “——可不包括鬼族喔？”
    “就是，就是。”
    这会儿说话的，是从地底下探出个脑袋的绿发作祟神。
    “神明发话了，鬼族~禁止进入神社！”
    这般没大没小的魅魔大人，遭到了侍奉自己的巫女的棍棒暴击。
    就是因为你这样没用的作祟神存在，所以这个神社才会冷清到连神明都不愿意入住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啦！
    当然，这场殴打并没能持续多久。
    如同疾风般突入鸟居的扫把，从灵梦的身边一掠而过。
    在哗啦声的衬托之下，身着“不幸之黑”的魔法使扶着宽大的帽檐，从纸门废墟里悻悻然地走到了灵梦身边。
    那个……抱歉ze？
    一言不发的灵梦，就这样抱住了少女的腰部。
    “等……听我解释！”“地狱に落ちろ！”
    “笨徒弟啦，都说了多少回了，降落的时候要减速，或者就保持最高速度冲过去……你这既不减速也不加速的，当然会卡在纸门里头唔咳”
    ——你也有份儿！若是这时候来个参拜客的话，那他绝对不会承认，作为眼前这般地狱修罗似的场景的背景的，是本应该宁静致远、恬然悠闲的“神所居住之处”。
    从侧面也再度表明了。
    这破烂神社没什么“香火”的原因。
    ——视角转换——
    时间一转，已经过了中午。
    在妖怪山那人迹罕至的溪谷中，提着袍子的徐君房，正一深一浅地踩着鹅卵石，试图穿过这条小小的溪流。
    四周的枫树树林一片郁郁葱葱，清澈见底的溪流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虽然说，在灵梦那里了解到了这个东西的原主人，但是树海这么大的，要找到“正主儿”可是完全没有头绪。
    把黄瓜跟吃一本满足棒一样迅速解决掉，看着山重水复的树海和手里显示“探索信号已被屏蔽”的地图，他不禁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妖怪之山。
    就连月都都没有安装屏蔽系统，这群科技树走偏的河童们，却是早早地打起了“信息战”。
    抱怨归抱怨，把第二根黄瓜塞进嘴里，他也只得继续沿着溪谷前进。
    已经能够感受到在附近的灵力中夹杂的厄运了，但是谁知道，厄神的影响范围会是多少呢。
    “难得把你拿出来一次，瑞凤小姐，能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吗？”
    被拔出来的刀刃中发出低沉凤吟，用鸟语翻译过来就是“不晓得咧”。
    啧，只知道吃的笨蛋。
    似乎明白了徐先生散发的恶意，刀刃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
    ——再抖我就把你扔回乾坤袖里面了！
    静。
    非要让我生气，你才知道收敛的？
    揉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左手手心，他继续起了拿刀鞘当水深探测仪的活计。
    说时迟，那时快。
    咔嚓。
    再自己嘴边的黄瓜，突然就有半截消失在了空气里头。
    甚至还在面前传来了“mg、mg”的咀嚼声……
    面！
    刀鞘，发出了“命中某样东西”的清脆击打声。
    哎哟。
    “人间的盟友，果然还是那么暴力至上……”
    叼着半截黄瓜的蓝发双马尾少女的身影，浮现在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前方。
    超妖怪弹头——河城荷取。
    “徐先生果然还是徐先生，刀鞘打到额头的触感，实在是、实在是久违啦。”
    别这么说，被误以为是哪里来的抖M，我可就受不起了。
    把刀收回到刀鞘中，徐君房尴尬地说着。
    “河城荷取——不捣鼓你那些可疑的飞行器，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河童。
    作为妖山联盟的中坚力量，和身为人间代表之一的徐先生，在久远的过去就有过一定的交流。
    也是以那时候的沟通为契机，才认识了眼前这只“只对熟人会很放得开”的机械厨。“别这么冷淡口牙。
    盟友，我这里可是还是要依靠你的技术支持呢。”
    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肯定不是技术支持就是了。
    这条溪流所通向的地方，那可是正好和河童的聚居地背道而驰的。
    所以……
    徐君房斜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我可是听着呢。”
    咳咳，咳——咳。
    借着咳嗽，在徐先生面前找回些许立场的河城荷取，抖擞了一下帽子底下的双马尾。
    “关于雏的护身符。”
    哦，是为了这个而来。
    从她脸上读出的焦虑情绪来看，也不是对那护符有所图之人。
    他倒是不介意图个方便，把那“可能会带来灾祸”的玩意交到对方手里。
    但毕竟算是盟友，若是由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让这比自己矮了一个多头的丫头受苦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她在前天还很焦急地对我说过‘护符不见了，厄运压制不住’之类的话，然后独自回到了自己的神社里头，怎么唤都不愿意出来。”
    是因为在担心作为其友人的你的安危……吧。
    毕竟是厄运这种东西，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伤害到身边的人，恐怕连厄运神自己都说不清。
    看着手握写有“厄”字护符，显得兴高采烈起来的小只河童，徐君房叹出一口长气。
    “那个，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欸?”
    歪头——得，在这会做出这动作的荷取脸上也没沾着油污，不得不说还是萌度很高的。
    “这种棘手的东西，无论是留着还是丢了都很不妥的吧。
    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着周围的厄运……要是再出什么事故，可就不是这回那样能够敷衍解决的了。”
    “不能把它制作成其他的东西吗？”
    荷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总是在研究着那个奇奇怪怪的炉子，制作一些不可思议的法器……护身符也能通过那样的方式，让厄运的贮存变得更加合理的吧。”
    理论上是这样，然而。
    摇头。
    “没那么简单咧。”
    只要是个容器，总归是有上限的。
    收容厄运，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这是厄运神所履行的神能和职责，由不得其他人对此进行干预。
    当然，会因为过量的厄运而影响到身边的人们，由此而变得孤独起来。
    但这也是身为厄神需要肩负的【责任】的一环，将其称之为“生理周期”，也不为过分。
    不过嘛。
    “有什么好主意啦？”
    “……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
    女孩做了个鬼脸。
    “科学家的直觉。”
    明明可以构想出多么了不起的机械，但对于怪力乱神却显得无能为力。想着“要去帮助好友才行”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她被其他河童、天狗、妖怪、人类们疏远、排斥。
    甚至她为了保护你，还刻意地梳离了你。
    这样的感觉，确实是很难受的吧。
    我的话，确实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改变一个神明肩负的【职责】之类的东西。
    但这不代表着，就没有所谓的“折中之策”了。
    从荷取手中接过破损的护身符，徐君房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本大爷刚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唔？
    “难道是要打上天门，把赋予雏力量的那个糟糕神明给暴揍一顿吗？”
    不不不，没那么神秘的展开啦！？
    不过就难度来说，差距倒不是很大。
    要准备的材料啊，要提前做好的设计图啊。
    都是需要精心策划，以及一定程度的运气的东西。
    “三天后给你答复。”
    “是说答应啦？”
    “五成吧……大概。”
    徐君房看着那位开心到已经就差鸣金庆祝的河童子，无奈地说着。
    “别乐极生悲了，我可没百分百的改造把握喔？”
    嘛、嘛。
    “是徐先生作为盟友的话，从来就没有违约过吧！”
    ……那是自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