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果然这就是百合乡特别篇 第三话

    凌晨，巴瓦鲁地下图书馆。
    完全潇洒的女仆长。
    幼小的红色恶魔。
    这图书馆的主人、以及她的使魔。
    像这样几乎全红魔馆人员在这地儿到齐的状况，在帕秋莉的印象当中，也就当初登月时有过这排场了。
    而这回，状况又出现了微妙的不同。
    咳。
    这位紫色的一周少女终于耐受不住这沉重的气氛，用她那死气沉沉的语气发言道。
    “手办女，还在凌晨——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趁着红魔馆的门卫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进来偷书吗？”
    “所谓的‘恶人先告状’就是指你这样的家伙了吧。”
    七色的人形使，头也不回地操纵着四处游离的侦测人偶。
    卑鄙的外乡人、不请自来的老鼠、一点也不华丽的爆窃者……多么难听的话语也都已经说出口了，但本身不擅长于交涉的图书馆之主，并不能光用言语来劝退这位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速之客。
    甚至还进行了一场不相上下的SC战，现在招引来了这一大群人，也是由此而起。
    都给我从图书馆里出去——这样的话，在蕾米莉亚的面前可就真的不好说出口了。
    “确是想过来借用一本书的，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你这个家伙竟然也有这么奇怪的嗜好。”
    放置于书桌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如下一段话语和激烈的肉体碰撞。
    呀啦那一卡♂
    “小恶魔。”
    眼神交错。
    非要这样吗。
    你是我的使魔，这是应该的。
    好吧……
    “其实是我干的。”
    “有不同的个人喜好这情有可原，但麻烦下次欣赏完之后请把电脑关上。”
    “对不起。”
    吐着舌头的OL装少女扑扇着脑袋两侧的翅膀，似是以抱歉的表情微微欠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儿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反击扑空的爱丽丝冷哼一声，没一点想要让过优先权的意思。
    “站在那边的那个。”
    只是想着观赏为这无聊夜晚增添乐趣的嘴仗的蕾米莉亚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转移火力，用诧异的神色指着自己的脸，无声地询问着“啊咧，我？”这样的疑问。
    爱丽丝从人偶手中接过一本红皮书，向这位看起来有些傻呆的吸血鬼领主，提出了一个相当有建设性的建议。
    “想征服世界吗？”
    “想啊。”
    “那么，合作愉快。”
    “……哦哦，合作愉快。”
    对外人来说，如此跳脱的交流显然并不能令人理解其中的含义，包括帕秋莉在内的在场众人，无一不在内心腹诽着“怕不是疯了吧”之类的想法。
    “魔力量倒是符合了，让我看看书名……”
    哗啦哗啦地翻着手中的小册子的爱丽丝，倒是完全没在意周边人表情的变化。
    “红○书？
    听名字的话，是什么不得了的魔导书啊……嘛，怎么样都好，毕竟只是作为载物而已。”
    在晦涩复杂咒语的吟唱下，盘旋着四重六芒星的淡蓝色法阵于她身前的空地上展开。
    “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构造，但这确实是传送阵……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帕秋莉一挑眉毛，那老练的魔法经验帮助她辨明了眼前这阵势的用途。
    “没说明来意这是我的失误。”
    爱丽丝回过头，用淡蓝色的双瞳注视着她。
    “我只是要来确认一件事罢了。”
    “关于？”
    法阵中心的红皮书籍化作点点星光，地面上发出的幽兰色法阵转成了亮紫色，于中心显露出不知通向何处的漆黑涡旋。
    “关于我常常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
    “梦境从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作为现实的依托，它一直都是优良的导体——”
    说着这般似是蕴含着大道理话语的蕾米莉亚，扑棱着身后那对属于恶魔的翅膀走到了爱丽丝的身前。
    “当然，你要去确认什么事和咱们无关——只要告诉我，去哪里，对付谁，这样就足够了。”
    只对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感兴趣，这鲜红幼月的行事风格，倒是挺让人想去赞同的。
    ……多少有些粗暴直接就是，但这也是她的人格魅力所在。
    “去魔界……也许要直面魔界的创世神吧。”
    “还愣着做啥？”
    她勾起嘴角，露出那枚尖锐的虎牙。
    “出发！”
    创世神又如何？
    无惧、无畏的鲜红幼月。
    ——那么。
    撕裂卡达斯的爪牙，聆听黑夜的妄语吧。
    带我深入暗影，解开万古的秘密吧。
    ——
    魔界，王都门前的莽莽雪原。
    两个如同在狂风中飞舞的雪花般的身影，闪烁跃动在海潮似数量庞大的军势中。
    “不是我说你，舞。”
    有着一头干练的金发，刚从一只石像鬼的心窝处把燃烧着火星的拳头收回的少女，扶着宽边帽的帽檐抬起头。
    视线所及的空中伫立着她的同伴——虽然人家就没动过手，但理论上来讲应该是同伴才对。
    “我来的时候对你吐槽说【我一个人就够了】然后嘲笑了一下你新买的缎带，有至于记恨到现在吗，心眼也太小了吧？”
    那被言谈话语所指的少女，不时摆动着身后那对半臂长的白翼，以优雅的身姿游走在各种致命的魔法攻击之间，显得是如此的轻松惬意——正如她的名字一般，仿佛这生死一线的场面，不过是一场圆舞剧而已。
    “这确实是原因——不过只有一部分。”
    她将身姿化作雾影，用这般诡异的方式让敌人挥至的镰刀扑了个空。
    又在转眼之间，那试图攻击她的鸦人便坠落到了地面，从那全身干缩发青的样子来看，分明是被抽干了能够支持生命分量的血液。
    “更多的一部分，是我不想像雪这样，成为一点美感都没有的战斗狂哩。”更正一哈，难道你以为我现在就很轻松吗，还不是神绮大人的命令，让咱们俩出来守住进入王都的唯一通路。
    所谓赶鸭子上架，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么个状况……也不是说要守住是有多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实力的层次差距摆在那里，来一个和来一万个都不可能赢得过自己——这是雪的自信，也是对应其被神绮授予“真红”之名所应有的自信。
    不过，不小心招惹了自己的同伴，导致现在对方的消极摸鱼，让这件本来就有够劳累的事儿，变得更加头大无比。
    就算是十万棵菠菜，要收割起来还得老半天呢。
    “倒是说，为什么神绮大人自己不来处理？什么十万叛军，哪怕是一百万，也不过是一发魔炮能摆平的问题吧。”
    “大人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容不得你这一根筋的家伙在这胡乱揣测。”
    得，跟舞这个神绮的死忠FAN讲道理，是我太年轻了。
    一耸肩，展开火蜥蜴之盾的少女，正打算一心一意去料理这十万株会动的菠菜。
    正在此时。
    “咦，什么声音？”
    不远处传来魔兽的哀号与咆哮，还有那由远及近，不断扩大着的隆隆地鸣。
    之前还在摸鱼斗嘴的舞降落到雪的身前，不顾火盾对其手掌造成的灼烧，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喂，舞你”
    赶忙取消灵气的雪一时慌了神，那带着担心与疑惑的话语刚说完一半。
    被猛地提到半空的她，自脚底下感受到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大门、连着她的鞋底一同，被这恐怖的风压给席卷、撕裂至粉碎。
    再看看战场，原本密密麻麻的军队被强行碾出了一条纵贯的通路，从那些叛军当前那混乱的样子看来，他们也不明白这杀伤力极强的攻击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罪魁祸首……
    在王都城门那破碎的木屑里探出脑袋的，那位黑发单马尾的少女。
    “雪，你的朋友？”
    “不认识……为什么会这么想的？”
    “因为她和你看起来差不多蠢。”
    “想打架吗！？”
    还在观察着正努力试图从木屑里爬出来的徐市，雪和舞这两位守门者视线相交。
    【闲话休提，到底该怎么处置？】
    【嗯……来路不明，总之先抓起来吧？】
    【就这么干。】
    达成了共识的雪和舞，飘然降落到了刚探出个肩膀的少女身前。
    “哟，这不是雪舞吗，来的正好，帮我个忙……哎哎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这还用问吗。”
    “废话少说。”
    ““逮捕！””
    ——
    “奇境朦胧寻幻世，姻缘灾祸生无端。
    长风飞霰烬魑魅，円舞灵空戏魍桓。
    虬笔封金赤心照，青山挂印桃符观。
    是非大道知之少，且作乾坤袖里瞒。”
    被绑住手脚、倒挂在已经没了门的城门上的黑发单马尾少女，朝底下两位正一脸寻常地歼灭着不断涌来的妖魔的魔法使说道。
    “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也已经即兴作诗了……这回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雪抬头看了一眼随风摇晃的白衣少女，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确认你是徐君房了，虽然性别不对吧。”→雪。
    “但这并不重要，魔界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舞。
    果然，说不通吗。
    护照也早几十年就过期了，明白这回偷渡到魔界是绝不占理的行为，随便遇到个认真看过魔界法典的正常人就得被人遣送回幻想乡。
    但是。
    我明白，那本几乎能作为武器使用的法典，眼前这两位实用派的魔法使是说什么也不会静下心来去阅读的，或者说，魔界也就创作者本人会认真去看了。
    于是，虽然是被这两位少女好一顿吐槽，但终究还是被她们放了下来，总算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那些汹涌而至的魔界军队当成箭靶子来练手了。
    “中场休息。”
    展开一道宽达半个战场的火墙，那戴着黑色宽檐帽的少女，也是果断脱出了战场，用手肘杵了杵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徐市的肩膀。
    “该说什么好——欢迎回来？”
    “只是找神绮有点私人事宜而已，不小心丢了半个魂，想找她帮忙补补。”
    虽然说得那么轻松，但这可不像是什么小事……或者说，也只有神绮能搞定了吧，这种让世界编织者都要觉得头大的请求。
    “所以说，不打算留下来咯。”
    “是这么一回事……而且还挺赶时间的，能就这样放我进去吗？”
    “——从你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你这家伙是挺着急的。
    姑且多问一句，是为了什么事？”
    为了能赶上明天寺子屋下午的课程——这样的理由，肯定是不能在这了场合说出口的。
    要在平时闲聊还可以，但现在这场面……一头是汹涌的叛军，一头是徐市从以前就不怎么应付得来的舞——面对那个从没正眼看过她这个外来人的腹黑女说这样的缘由，真是嫌命大了。
    “嗯，不能说的秘密。”
    “这样……看来这回注定是不能叙旧啦。
    但话是这么说，梦子那边也委托过我，这一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万一被那边发现了的话，我可是要被好一顿训斥的啦。”
    “梦子啊。”
    单马尾少女歪头。
    “她看到我现在在和你闲聊的话，大概会用魔界法典敲爆我的头吧。”
    “然后顺便把我的脑袋一起敲爆。”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通向王都内部的通路。
    “你这是……”
    轰。
    不远处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鲜红色十字架，从天而降的血雨中散发出的热量将雪原上的积雪都化成了混杂着紫红色血液的血水。
    那只臭屁蝙蝠怎么混进来的！？
    “我和你打赌，梦子她现在可没空搭理我做的事。”一边说着，雪转过身去，给徐市留下了一个潇洒地挥着手的背影。
    “看在咱哥们一场的份上，这人情你先欠着——回头哇，带上那边最好的酒水来见我，咱们一笔勾销。”
    “……谢啦。”
    俗话说得好，出门在外靠朋友。
    兄弟情，真无敌。
    稍微感慨了一下自己那奇特的人缘，她抬起头，看向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的，那位背后生着小小翅膀的少女。
    你也不拦我？
    ……管你去死。
    ——总之，谢啦。
    －=－=－=－=
    于万古被封印在这片混沌当中的魔神，被无名的探王者唤醒，召徕磅礴魔力，肃清了在那时还朦胧未醒的上古大地。
    这空旷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都有点太荒凉了。
    魔神感受到了寂寞，开始创造【风景】。
    山脉、湖泊、城市、平原、溪流，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热衷于这些创造的魔神，终于完成了在最后一片荒芜上的点缀。
    她依旧是孤单一人，一旦停下作业的双手，看着这片已然五彩缤纷的世界，感受到的寂寞，却是比之前更甚。
    魔神又开始创造【生灵】。
    将鱼虾投入溪流，将鸟雀当诸山林，令野兽驱驰大地，令鹏鹰穿梭云端。
    甚至，她还夺走了从万古之地流传而来的火焰，用这些跃动的力量，创造了一批与她的力量相似的生命们。
    这便是魔界人的来历，也是为什么，魔界人会这么尊敬这位大人的原因……不论她会多么撒泼耍赖为所欲为，身为魔界人的住民都会尽全力去迎合她的任性。
    嗯……也许，在王宫里的这群不着调的家伙例外。
    ——那我也是被创造的【生灵】的一员吗？
    不。
    在被宝石点缀璀璨的吊灯下，白袍的道士，合上了手里那本厚厚的书籍。
    蹲下身去，边微笑着，边揉着这位尚还幼小的女孩那柔顺的金发。
    “对她来说，你是特别的。”
    ——
    头疼，仿佛从屋顶上摔下来撞到地面一样的感觉。
    艰难睁开眼，爱丽丝从柔软的天鹅绒床上撑了起身来。
    还记得自己打开了魔界的大门，和吸血鬼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宅女，一起踏入门中。
    那么。
    为什么我在这儿，吸血鬼和豆芽菜呢？
    四周华贵的墙壁与敞开的大门，却是空无一人。
    “上海。”
    轻唤人偶之名，那金发蓝眼的小脑袋从被单里钻了出来，面带担忧神色地落在少女的肩上。
    “我怎么躺在这儿？”
    摇头。
    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人偶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摇晃了几下昏昏沉沉的脑袋，下意识地抬头，朝天花板看去。
    挂在天花板上的，是那装饰华丽的巨大吊灯。
    梦与现实发生了重叠。
    由此而做出假设。
    假如，这些梦从一开始就不是梦的话……
    对我而言，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
    红魔馆大门口。
    红美铃——这位名义上红色洋馆的门番，还在梦乡中沉睡。
    又是平和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