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幻想乡而言,这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在这好天气下,日常开课中的寺子屋,终于等到了那位翘班多日的道士先生的归来。
……吗?
“那么,你们那可敬的徐老师呢,由于这样那样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最近会在家里头修养一小段时间,接下来的选修课程将会由我代上。”
与往日在选修课上那般叽叽喳喳的吵闹相反。
鸦雀无声。
究其原因……
让咱们把目光放在这位正手执教棍,在指指点点着黑板上内容的少女身上。
老实说,这少女跟徐君房在外貌上——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异。
倒不是说徐先生平时就很娘炮什么的,平日里那大大咧咧的行径和一肚子文绉绉的酸水,还真是掩盖了“这位有着条单马尾的道士不是那么容易被初印象分辨性别”这回事了。
只有到这时候,在场的各位学生们才发现,把那外观替换成女孩子,不过是线条稍微柔和了一些、加调子高了几度的嗓音,就能完全看成是“稍微有点高”的美少女了。
虽然说,一直在皱着的眉毛多少影响了些面部的美观度就是。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下星环永动机的原理,请把你们对这玩意的想法画到桌上放着的白纸上…”
沉默。
“那么,在下课前请把图纸交给我。”
凝视。
“现在,动笔!”
直到她把拳头锤到无辜的讲台上发出砰然声响,终于有台下的学生在巨大的信息量冲击面前缓过了神来,开始对这位“跟徐君房差不多长相的少女”之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师。”
身为班长的宗政首先举手。
“在上课之前,您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自我介”“啊……我说怎么漏了啥!”
她咳嗽了几声,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嘴边的尴尬。
“初次见面。”
少女转过身,用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了两枚方正的汉字。
“徐巿——你们可敬可爱的徐先生的远房表亲,之前也说过了,会来这儿代课的原因。
这下你们总明白了,为什么咱俩衣服都一模一样了吧?”
——不明白!
“欸,真的假的,徐老师竟然有妹妹!?”
“应该是气质吧?就算比徐老师要顺眼多了,但言行上果然还是一个模样……”
“所以,穿的是灯笼裤吗?”
终于炸开锅了的教室,学生们在底下你一言我一语,可是好不热闹。
“肃静!
高堂之上,不得喧哗!”
咣当咣当拍着桌子,总算是把这股火热的劲头给压了下去。
“都给我自重点!”
该嗨的时候能嗨上天,该安静的时候归复速度比翻书都要快——也是寺子屋的学生们,从徐君房那言传身教的知识里头学到的了不起的本事。
至于关注点在灯笼裤的问题发言和因为没有实妹而愤慨激昂的少年人?
这个……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放课后,在这书塾的办公室中。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是被叫过来了…”
一脸写着“我是无辜的”这般可怜信息的织田俊也拉开了拉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位教授了他一个早上选修课程的单马尾少女,坐在徐老师的专用座位上,捏着绘有熊猫标志的陶杯杯柄,在那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水。
“那么,新来的安全裤老师,你”
“天霸风神脚!”“停一下!”
明明上一刻还摆着那副悠闲的做派,这下一秒就已经闪身到了他的跟前,带着呼啸风声的鞋底,险险地擦过了少年的鼻尖。
要不是俊也躲闪及时,怕不是脑袋都要被这一记侧踢给打飞出去。
少女也没打算就这么作罢,收回脚踢的她,就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双手靠靠锁住了少年的腰部。
等一下,这架势,她莫非是想要使出传说中只能在○WE看到的“德式背摔”?
“给——我——上——天!”
“冷静一点,我可不想被摔断脖子——这不是开玩笑的!”
问答无用!
带着这般决意的单马尾少女。试图把他朝自己身后那冰冷的地板上摔去。
嗯,虽然姿势做的是很到位,可俊也并没有半点双脚离地的感觉。
深呼吸。
“上天!”
纹丝不动。
气氛尴尬了起来。
“呃……既然您的奥义失败了的话,那可不可以不要抱着我了,徐市老师?”
“……”
她抬起头,用那带着勉强和苦笑的眼神与他四目相对。
“不瞒你说,其实我的手腕刚才用力过度,这会儿不小心抽筋了。”
“啊,没事儿,我帮您把手给掰下来就好。”
“等……”
“喂!?”
在这个尴尬的姿势之下试图做出帮助动作的俊也,掰开了少女用来支撑平衡性的最后一根手指。
不出意外的,她往前一倾,把俊也整个人都撞倒在地。
而一般来说,在出现这般福利场景之后,总会有个不看空气的旁观者出现。
“那个。”
大江山空我将视线瞥到一边,装作没事人一样说着。
“徐老师,请注意影响。”
气氛比之前更加尴尬了。
“这可是俊也的锅。”
她垂着手,从后脑勺撞到地板而昏迷过去的俊也身上爬了起来。
“我不会背的啊。”
“……您的手怎么了?”
“摔到脱臼了。”
她用还能活动的手掼了几下那脱臼的手,时不时发出几声“嘎巴”轻响。
“其实我是徐君房。”
“喔。”
“你小子倒是不惊讶?”
也不是说不惊讶,只是大体上能够猜到罢了。
包子头少年叹了口气。
“猜是猜到了,但就不知道,您是怎么成了这副德行。”“大约就是阳气被某只贪吃鬼给嚼吧地差不多了,不得已而去找那没营业执照的医生要了点返魂的方子——这事儿说起来很复杂,一时半会儿真说不清。
总之,你只要知道这身体的异常状况只是暂时性的就行了。”
捡起掉落在的橡皮筋,她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绑成一束。
“而且就在刚才,我也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刚才……你推倒俊也的时候?
“这就是您把我和俊也召集过来的理由?”
“废话。”
她一甩重新扎好了的马尾辫,向着屋外走去。
“这回可没有拒绝选项,我也已经给俊也的那个便宜监护人提前打好招呼了。
空我。”
“……在在在。”
“背上俊也,咱们出发!”
您不提我还真忘了,这里有个笨蛋现在还晕着呢。
至于他明明是摔倒了后脑勺,为什么会脸上多了块淤青还在流着鼻血。
……还是不问为好。
—视角转换—
魔法之森。
“也就是说,你现在由于这身子的缘故,除了一些技巧性的手段之外哪怕连灵力都动用不了分毫?”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所以就把我们两个当作保镖用了,是这样吧。”
俊也踢开了地上堆积的落叶,几只受到惊吓的甲虫四散而去。
“所以为什么每次都要找我们?”
“历练的机会啊,可不是时刻都会有的。”
用着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走在最前头的徐君房……现在就叫徐市,在说着自己的“道理”。
“我这么愿意栽培你们,可要在将来给我好好努力成才呀。”
良苦用心这边是感受到了,也明白您每次都手把手地教授咱们的那些拳法和剑术,都是外人求之不得的绝学珍宝。
但是啊。
听着这位少女在用着自以为是的语气在那侃侃而谈,大江山空我的心里头可是敞亮得很,这家伙究竟在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
还不是以你自己能摸鱼和偷懒为最终目的,才打着培养后生的名号来非法征收劳动力的?
“总之哇,我这边的煞费苦心,也没指望你们这对白眼狼在现在能明白。”
看来是总算把说教停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转身朝面前的两位拍了拍手掌。
“那个,老师?”
“检验你们平日里摸鱼成果的时候到了。”
她淡定地吐掉了嘴里叼着的小树枝,指了指在背后不远处的小道拐角处。
就在那儿,一只长相奇特的巨大狼狗堵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那呲牙咧嘴的相貌,可不像是有前来打招呼的想法。
“法兰老狼?”
“大狼希夫?”
“人家就是一只出来找食吃的狼妖而已,别离题万里。
诸将听令,摆好阵势,御敌!”
嗯,说是要对阵,不过这好大只的,看起来还是不太好对付。
空我后退了两步,扎下马步,摆好了架势。
【那么,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从少年的眼中流露出的这些信息,想必大狼也已明了。
它低嚎着,俯下身形,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如弹簧一般跃出,似离弦之箭一般朝空我的方向冲来,张开了它那有着开碑裂石之威势的獠牙。
轰隆。
巨大的爆响,惊彻云霄。
转眼功夫,看似凶猛的狼妖被整个摔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在撞击之后,有二人环保粗细的树干应声折断。
收回那过肩摔的手势,少年拍掉了头发上掉落的狼毫。
“我干的还行吧?”
这句意思无异于“快来夸我”这样等着别人交口称赞的宣言,你让我怎么回答才行嘛。
可不能让这家伙过于膨胀——带着这样的思量,徐市如是说道。
“呃……马马虎虎。”
“要杀了那家伙吗?”
“俊也。”
听了在那边握着刀柄、跃跃欲试的武士少年的发言,她摇了摇头,摆着手指,做出一副“过来人”的外相来。
“都是出来讨生活,别没事就打打杀杀的,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稍微教训一下人家就行了。”
但毕竟是妖怪,放着不管的话总会成为人类的隐患……
别去管。
——是。
——
在森林的正中,坐落着一座染成纯白的洋馆。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居住于此的人形师,正透过窗户,把那澈蓝的视线投向不远处轰然倒下的参天古树。
又是哪个不懂事的妖怪在惹事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从外界过来的妖怪数量开始剧烈增多,对魔法之森的原住民——比如这位人形师,造成了诸多不便。
进入幻想乡,与其说是妖怪们的归宿,不如说在外界拼搏的他们,在穷途末路之后所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也从侧面证明,外边的世界愈发排斥这些幻想之物了吧。
掩上窗户,坐回到木椅上,七色的人形师操纵着缠在指间,那肉眼不可见的魔法丝线。
“上海。”
轻唤一声,飘来的金色长发的人偶便把手中未完全缝合的半成品人偶“小心翼翼”地交到她的手中。
真是的,那些没完没了的新来的妖怪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无聊的抢地盘游戏结束?
都已经一个月了,虽然魔女的睡眠时间不是那么重要,但是每天在这森林都硝烟四起,偶尔那么几次还发现人就死在自家门口,做后续的埋葬工作都会觉得很厌烦。
一边在心里头抱怨着这些有的没的,少女的手依然平稳地缝合着手中人偶最后的几针。
嗯,这个人形要是完成了的话就叫做“魔理沙MKII”……
轰隆。
这回发出巨响的可就不是森林了,而是这座洋馆本身。
为了稳固墙体而用无色颜料刻画于墙面的魔法阵发出了橙红色的光芒。紧接着,那破坏性极大的震波使得看似坚不可摧的法阵出现了醒目的裂隙。
啧,不识相的妖怪们!
抿着因震荡而手抖、不小心被针线扎到的指尖,她沉着脸站起身来。
在森林里闹腾也就算了,是谁给你们的胆量,敢于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一旁的小小人形,也已经架上了铭刻着华丽符文的骑士盾,扛起那相对于她来说有些显得巨大的银白骑枪。
终于,大门连着门周围的墙壁,被接踵而至的爆破砸飞。
“aloh……喂!?”
来人还没把话说完,从人偶身前迸发出的深紫色魔光就便没了这被破开的洞口——甚至延伸至天边,给那上头飘着的云彩划拉出一条裂缝。
光华散去,收起就剩下个骨架子的油纸伞,徐市把被她挡在身后的两位学生给拎到了一边。
“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还是这么【热情招待】了……有点说不过去吧?”
一边捋着自己被魔光烧焦了几根的头发,她一边这么调侃着。
“……不管怎么说,门还是得你来修。”
像是在应和金发少女此刻的心情,在她身边保护着人形使的、高举着骑士枪的人偶收回了手里头那明晃晃的兵器,降落到了徐市肩膀上。
“还有,徐君房——
你是和我家的门有仇吗,每次来都得当一回拆迁办。
我可不觉得,自己是那么难以交流的人啊。”
那只是你这么觉得罢了,和你家的人偶一样面瘫的人形使。
一挥长袖,徐市抽出摆在室内的椅子,随性地坐了下来。
在小小人形和这家主人的好奇目光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台……类似于投影仪一般的机器,对着那巨大的破洞摆弄了几下——一阵扭曲过后,这墙壁便恢复至如初的样貌。
“又是天上人的科技?”
“算是吧。”
时间回溯装置-试用型号,从桂花那儿收到的邮包。听他在那吹嘘的神乎其神,一会儿“重大突破”一会儿“月都科技的新篇章”的,邮来的试验机却只能做到这种修复墙壁程度的回溯,也是咸鱼得不行。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七色的人形使。”
她一边感叹于月都那愈发扭曲的科技树,一边向和好奇宝宝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的两位少年介绍道。
“算是认识的人,没那么熟就是……大约半年见一次面的程度。
可别看她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刀子嘴豆腐心。对吧,上海?”
把人形捧在手心里,徐市拿手指抚摸着这只人偶的脑袋。
至于后者,也没见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就任由对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
每次都是这样。
明明没记得有多少交集,却能自来熟地跑到这屋子里来,跟上海在那自说自话一整天。
那对我而言,这家伙真的有这么熟稔吗?
如此疑惑着的爱丽丝向前走了几步,板着张脸俯下身去,与徐市四目相对。
恐怕不是。
“你……”
“干嘛?”
“原本就是女的?”
沉默。
不知是俊也还是空我,在旁观着的两位其中一人,发出了一声“噗嗤”这般声响的闷笑。
放下手中的人形,她站起身。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连我的性别都不清楚……这边可要生气了!”
“啊抱歉,我确是没把您当朋友呢,徐先生。”
——走点心啊,你这家里蹲的阴暗人形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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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对送上茶水的上海说着“谢谢”的两位少年。
又看了眼小圆桌对面,那位趴在桌子上一蹶不振的少女。
“所以,你们这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
她猛地抬头,那条长又长的马尾在空中划过半月的弧度。
“有句话啊,我不知当不当讲。”
“直言无妨。”
“稍微借用一本名为‘Grimoire’的书籍……”
——您是在说笑?
——我是认真的。
——要我不借呢?
——用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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