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草堂奇闻篇 第一话

    要说人之里哪儿还有和龙神广场一样显眼又充满传奇色彩的标志性建筑物，除了稗田家的高墙大院之外，确实是还有比其更加不可思议的存在。
    那就是寺子屋。一个从外观上来看和一般的平民房屋相比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的、只比一般屋子大上那么一点的、连外墙的漆色都开始掉落的屋子。
    仅仅从外观上看，它的确不怎么样。
    但是。
    那里，是人之里的守护者的居住之处，肩负全人之里知识的传承之所。
    知识与历史的半兽——上白泽慧音。
    一位在历史的洪流中多次拯救村落，唯一能够以妖怪的身份得到村民们一致的信任、支持与崇敬的伟人，执教于此。
    啊，顺带一提的，除了慧音老师之外。
    还有作为义务兼职教授选修的徐先生。
    “喂，喂喂我说你啊！
    这么解释的话，这里出名不是完完全全因为慧音了么，不要小看了这间房子的悠久历史啊，山有山名、仙有仙居懂不懂，草堂传后世、诗圣著千秋懂不懂！”
    “徐老师，您突然对着天花板在大声吼什么呢……”
    “咳咳，别在意，我只是对于现任世界意志感到了不爽而已。”
    他撇撇嘴角，自动过滤了台下窃窃私语着“早知道就不来了”的小动作。
    “接下来就开始上课，在那之前我已经足足迟到了13分45秒——所以你们要是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在无意义的讨论上，我就要喂你们吃包了！
    啧，我说，昨天的诗理课程怎么就没见到你们人来这么齐——与其说是不齐，干脆就只有2个人来给我捧场而且一直大睡到下课……
    因为诗理并不是必修啊。
    而且还是徐老师您的课，这人能多吗，谁嫌活得太久了来受罪啊？
    大声抱怨着，他用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了一行粉笔字：论农业与神明的关联、对我们生活的影响。
    大而友善、笔锋勾勒有力的草书字体。
    “在座的所有人，知道什么是‘神明’吗？”
    “如果神明之中包括丰收之神的话，我确实是在丰收祭上见过好几次。”
    “难道你认为丰收之神就是在丰收祭上身上插满各种农作物然后跳大神的COSER么，一看就知道，那个‘神明’的扮演者都是咱们那苦瓜脸的村长老爷子吧。
    坐下，记得下次回答问题前先要举手。”
    反驳了站起来发言的少年，他用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木棍，伴随着“啪啪”声敲着身后黑板上的粉笔字。
    “我在之前的课堂上讲过，作物收成的好坏是与当年的土地状况、当时的天气环境相关的。
    而在收成正常的时候，对于自己辛苦了一整年而得来的收获，相信不可能有一个人会把它归功于神明的恩赐的吧。在这种情况下，土地的收成好坏完全是与耕作者的勤劳程度相挂钩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神明’这种概念上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存在呢，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了嘛——嘶。”
    徐君房的表情纠成了团。
    “……没事吧。”
    “左脚踩右脚了而已，不要在意。”
    “神明定然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着的，收成的好坏也可以看做是神的恩赐吧？”
    “恩，这位同学回答得不错，但是下次请你举手谢谢。”
    他一屁股坐在讲台上，潇洒地娓娓讲述道。
    “神明的存在是不可能无依无据的……它们的存在与否之根本，那就是人们对她的信仰之多少。
    在久远之前，或许是一场洪灾，或许是长达5年的大干旱，或许是各种各样的人祸，像是瘟疫、火事、战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土地的灵气枯竭，变成了颗粒无收、难以维持生计的状况，不堪痛苦、寒冷与饥饿的人们不断死去。
    在天灾面前别无他法，只好向着苍天祈祷——而这股信仰过于浓厚、庞大，凝聚到了一起，于是一个新的‘神’就这样诞生了。
    象征着丰收与成熟的神降生，布撒她的神力赐予万物。
    在她的竭力庇护下，人们终于渡过了灾难。被庇护而活下来的人们为了感激她的恩德，专门设立了盛大的祭典来赞颂她的伟大——那就是现在人之里丰收祭的来源。
    恩咳，在这里就顺便一提，对死亡与凋零的信仰更在成熟与丰收之前，而现在掌管秋天的神明并不只是丰收之神一个，而是和凋零之神共同组成了号称‘八百万的秋之神’的季节神二人组——秋静叶、秋穰子。”
    “既然是被祭拜的对象，那我为什么没有见过她们呢。”
    “也许你见过了，但你并不知道。难道你认为秋之神明是长着三头六臂，手持宝矿力、腰缠量天尺的么？”
    “呃，那为什么我的父母和叔叔他们也说没有见过”
    “就等着你来问这个问题呢，不过下次您举手行吗，举个手真的不会断手的，咱们又不是在去海南的飞机上！”
    等等让我先喝口茶水再和你扯。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把木棍丢到了一旁。
    “Believe-it-or-not，你们祖辈们看不见神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着‘神明’这样的东西，嗯，或者说，没有敬畏之心。
    现在人之里的农业技术已经发达到了足够让所有人丰衣足食的地步，既不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那还有什么必要去相信她们的存在呢？
    时间与境况是抹去人们记忆的利器，估计现在在人之里，已经不会有人还记得设立秋收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供奉祭拜的又是谁了吧。
    不信，你们有谁记得神明的名字？”
    “老师你刚刚就讲过……”
    切。他摊手：“好了，今天的课程大概就讲到这儿为止了。接下来的时间是彩蛋和自由讨论时间，START。我先写写之前还没搞定的那首诗……”
    咔嚓。
    竹椅断裂，徐君房瞬间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那个，老师。”
    “啥？我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恶灵之类的恶心东西缠上了。”
    “今天在课程表上写着的是‘农业课’而不是‘宗教课’吧，为什么突然话题就扯到了神明上面，这有什么意义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节课是有意义的这一点我是信了。”
    他摊了摊手看向台下：“如果说有什么意义的话，你们介意听我讲一个小故事么？介意的来声‘喵’，不介意的来声‘汪’。”
    “……”
    “那我就当你们全都默认了。
    以下全都是徐君房的个人观点，与徐君房本人毫无任何关系。还请有关部门多多高抬贵手……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故事是这样的。
    很明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没完没了地下着的梅雨得持续到这个月月底才能够结束了。
    我家离这儿可不算近，每次出门都得走上至少一个小时横穿人里，特别是在这种天气情况下，就算是撑了伞的本人也会在赶到教室的时候被黏答答湿哒哒的感觉弄得心情极差。很明显，寺子屋不会有可以更换的衣服，而我相对而言也不愿意把换上的道袍在睡觉以外的场合脱下。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你们就好好给我上课啊！”
    “稍微体谅体谅教育工作者的劳累辛苦会死吗！”
    “每次成绩单上选修一片红灯高挂不及格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着啊！”
    咳，扯远了，回到正题。
    这事儿发生在今天清晨，我正撑着伞慢悠悠地晃过人间之里的街道。
    当时我的心里面一边思量着“要给那帮子熊孩子们上什么好呢”这样的想法，一边把步子踏在同样黏糊糊湿哒哒的青石板上。
    听好，重头戏来了。
    “我看到一位黏糊糊湿哒哒老奶奶一不小心摔倒在了黏糊糊湿哒哒的石板上面溅起的黏糊糊湿哒哒水花把她的身上也弄得黏糊糊湿哒哒了于是我就发扬自己有好事不做才不是主角的废柴心理用同样黏糊糊湿哒哒的手扶起了已经变得黏糊糊湿哒哒的老奶奶对她说’在这样黏糊糊湿哒哒的地上滑倒真的没问题吗以及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啊啊啊’”
    “等会儿，看你深吸一口气以为会有什么神奇的发展真的是我的一厢情愿了，这样黏糊糊湿哒哒的超展开我完全不想要啊！”
    “等等这事故还没完呢，后面的一段才是一颗赛艇的部分！”“原来这种黏糊糊湿哒哒的发展才只是铺垫么，话说这还有起承转合的么！”
    “突然被我扶起的老奶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啊少年你就是我所认定的决斗者这张“黏糊糊湿哒哒栗○球’就这样交给你了勇敢去创造奇迹吧’”“根本就没有这种发展，而且黏糊糊湿哒哒乱入游○王了！”
    “前略，”他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叠红黄绿相间的小纸片。
    “我成为了幻想乡的决○王从此即将踏上旅途向着更强大的决○者们发起挑战”
    “在你从家里到这儿的一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神奇的展开！”
    “那么我就走了，少年啊向着夕阳奔跑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拉开了寺子屋的大门：“LegendNeverDieeee！”
    “这些梗都快给我够了！”
    砰。
    大而响亮的字体。
    硬度惊人的番薯狠狠砸在了徐君房的后脑勺上，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直直的从敞开的大门门口飞了出去。
    “徐君房阵亡了。”
    耍宝也要给我有个限度！
    有着淡黄色齐肩短发少女翻弄着手里板砖样的番薯，一脸不爽地瞪着照脸摔进黏糊糊湿哒哒水潭中的徐君房，以相当不雅的姿势坐在了讲台上。
    沉默。
    “那个，我早就想问了，突然出现在老师身边的大姐姐是谁？”
    “都说了，发言就给我举手……你，能看得到我？”
    她惊讶的看向提出疑问的少年。
    “从徐老师开始脱线的时候开始，大姐姐你就突然出现在老师的身后了。
    呐呐，大姐姐，你就是徐老师嘴里说的丰收之神吗？”
    “我”
    “是室内突然出现幽灵，然后开始魔王VS勇者这样的剧情发展吗，要不要去通知刚才飞出去的徐老师”
    “大姐姐你头上的葡萄串看起来很新鲜的样子，可以吃吗？”
    “你是老师新的式神吗？”
    “请在我的书本背面帮我签上‘结标○希’的大名，尊敬的LV4坐标移动能力者。”
    “最后提问的那个人你的脑子已经被徐君房同化了吗！”
    “不是说了提问题要给我举手吗，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脸上糊了一脸泥巴的徐君房狠狠砸了砸门框。
    “没错，这位少女就是我之前向你们重点介绍的，丰收与成熟之神，传说中用麻薯砸了K社大樓的决斗者——秋.穰子！鼓掌！”
    相当配合的学生们发出的掌声如雷贯耳。
    “头衔错了吧，为什么突然转换到了类似于综艺节目特邀嘉宾登场时候的气氛啊！
    还有，臭道士，赶紧给我解释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了，是你之前在符咒上动过什么手脚吗！”
    “仙人说谎可是自降道行的行为。
    之前交给你的隐身符咒绝对没有一点一丝的问题，只不过时间到了而已。”
    他摊手。
    “也就是说。”
    少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也就是说，”他用“你的脑子怎么还转不过来”的眼神看向一脸惊喜的少女，“我和你说过的，就算是整个人之里的人都忘了你们的丰功伟绩，在这里的所有人也都可以看见你。
    所有人可都是打心底里面感谢着你丰收之神的恩德的……不要小看了在座少年少女们的想象力，和教授了他们这样那样知识的本大爷！”
    “无需隐藏自己的存在，无需哀叹自己的消失。我告诉你，”他把沾满水的衣袖挥了挥，“在我的课堂之上，无论是神明，人类，亦或是死灵，无论是妖怪，兽人，亦或是鬼族，他们都归类于一，那就是——知识（zhang）。而知识（zhang），从来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刚才谁应声的！”
    在全场短暂的沉默之后，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哦哦哦哦哦哦说的太好了！徐老师我是你的脑残粉！”
    “所以说你们在鼓掌什么……不要以为拍我马屁就能让我把你们的文学课程成绩提升到及格，59和60境界可是永远的鸿沟！
    再给你们透露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丰收与成熟之神，传说中的决斗者——秋.穰子，将会成为咱们当中的荣誉学员！”
    “都说了我头衔绝对错了……喂喂喂，这怪力也太夸张了吧！”
    戴着包子头的少年抓着穰子的袖子，直接将这位丰收之神抬进了人堆之中。
    “哼哼，在这个让人狂喜乱舞的日子里，就让我吟诗一首”
    “别破坏气氛！”
    刚拿出竹卷的徐君房被众人直接赶了出去。
    咚，脑门被麻薯砸了个正着的声音。
    砰，门关上的声音。
    “……算了。”
    他收回了想要打开门的手。
    “怎么样，觉得我这次的做法如何？”
    “能让舍妹展露出如此无防备的笑脸……也是这十年来的第一次。
    无论如何，我都得代她向您说一声谢谢。”
    倚靠着墙边，别着红叶发卡的少女微笑道。
    “但是即使这样。”
    他顿了顿。
    “你却依旧无法被他人认同，就算是我再怎么安利自己的学生，凋零的信仰也无法真正地得到理解——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下去，和你的妹妹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来越大——这样真的好吗。
    “不需要哦，比起热闹的场面，凋零的红叶倒是更加适合我的性格呢。”
    她依旧是带着一脸捉摸不定的微笑。
    “搞不懂你们两姐妹的想法，一个喜欢热闹而一个却是这么‘别扭’地喜欢着热闹。恩咳，作为完美解决事件的回报……”
    “请阁下随意。就算是看上了咱的身体也不会介意的哟，H君房先生？”
    “……人情就先欠着。算了，今天就这样吧，下次有机会再念给你听啦。”
    他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哎呀。”
    “好歹我也算是个仙人……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去通知慧音举办正式点的迎新会。”
    “从今往后，妹妹就请您多多关照了，寺子屋的徐先生。”
    “啊啊，包在我身上吧。
    ——死亡与凋零之神，秋静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