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池奈茵》断崖下的岩窟（7）

    “我必须承认，你获得的成果已经远超过我当初的预期。”
    阴暗的山洞里，水帆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凌池的脸。
    对此，凌池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下注在我身上是个意外之喜的话，那你可得做好准备，早点习惯更多的‘意外’。”
    “像你这样自大的人我见过不少，不过他们几乎都变成了歼灭队刀下的肉碎。”
    水帆讲到‘肉碎’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调，但凌池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她只得苦笑道：“好吧，你确实有这个资本，不把歼灭队放在眼里。你有生化铠甲的原型技术，有一队经历过残酷战场锤炼的混种人战士，就凭这两点，整个海阳市恐怕已经没有势力敢跟你叫板了。”
    作为生化物资商，水帆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可靠、守口如瓶的合作伙伴。她虽然比凌池年长几岁，但还没有蠢到以为凭借着这一点就能对凌池的行动指手画脚。
    语气中带上微不可察的一丝嘲讽，就是她的最大限度了。
    不料，凌池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海阳市太小，跟最近的陆地也隔着上百公里，如果我继续停留在这座城市当山大王，那也没什么意思。”
    “你是说想上岸发展？”水帆皱着眉头问道。
    “别说得我跟下海了一样。我的意思是，海阳市这个地方池水太浅，歼灭队的威胁虽然已经解除，但只要中央直属的情报部门留意到这里的异状，他们随时会派人过来探查情报，由于海阳市的势力几乎都不成气候，情报人员可以轻而易举地进行排查，利用卫星图片对有问题的地区筛选和比照，最终必然会顺藤摸瓜地找上我。而到了那时，我就算是想逃也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要玩一出金蝉脱壳，转移你的基地，把大陆架上的势力当成挡箭牌？”
    “......我没有别的选择。”
    嗒、嗒、嗒。
    听到凌池没啥底气的回答，水帆修长的食指在实验台上轻轻地敲了三下，那对稍显灰暗的眼睛不停地转着。
    她忽然间感到有些烦躁。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
    “大陆上的势力分布，你清楚吗？”
    “一无所知。”凌池坦诚地答道，“我在过去的五年间，小鱼小虾之类的帮派组织见过不少，但大势力没见过几个。从不动产、日用品、金融债券等合法的行当，到武器弹药、致幻剂、混种人的贩卖，我能接触到的只有负责采购的下层人员，他们似乎组成了致密的网状结构，即使抓住了几个外围也于事无补，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这条销售线路切断掉，很难顺藤摸瓜。”
    “这就对了。”水帆叹了口气，“如果你以现在的状况上岸的话，恕我直言，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百多名混种人乍听上去好像不得了，但五年前世界范围内的人类危机时混种人已经满街跑，到最后还是难逃被剿灭的命运，更不用说只有这点儿人的你们了。”
    一丝不解的神色占据了凌池的眼中。水帆对他的前景不看好，他并不是无法接受——好吧说实话肯定有一点，但凌池也认为自己不是傻子，怎么能跟池塘里的王八一样刚上岸就被抓个精光呢？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蓝色的鳞甲组件，水帆看到了凌池眼中的不解，甚至有些被冒犯的愤怒，但她也懒得发声解释什么。
    距离凌池真正开展‘上岸计划’还有不短的时间，她更愿意让事实来教育凌池，隔海相望的发展困难比起她空洞的说教显然要有说服力得多。
    望着培养槽里光溜溜的少女，水帆决定换个话题：“暂时先不提这个，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魑灵么？我可不清楚。”凌池摇了摇头。
    “哈！？你不是把她创造出来的人吗？怎么可能会.....”
    “我取了个巧。‘李元霸’的基因中加上了多重保密，仅凭手头上简陋的设施我没法解密，只好干脆靠运气，把我的遗传信息跟他的强制撮合，至于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那就全凭运气了。”
    这个完全不靠谱的回答让水帆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在榨橙汁吗！？把两方的遗传信息破碎重组，没有排列顺序的结果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好歹说成是‘调鸡尾酒’吧。我对自己的水准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然而水帆完全不打算听凌池的辩解，只是在心里感叹道这笔生意似乎做赔了。
    本来，凌池倒是可以选择把他演示给‘寒苔镇’混种人的血液能力【复制】，再给水帆表演一遍，那样想必能完全打消她对自己的疑虑。
    但是这位漂亮的生化物资商的忠诚度，凌池心里可没有什么底。毫无保留地展示血液能力，说不定就会改变水帆的想法，直接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来到自己的实验室，趁着自己在做交易的档口，一声‘sir,thisway’令下，就当了带路党，把自己绑成粽子扛回她的组织去。
    虽然凌池喜欢吃粽子，但并不代表他喜欢cosplay粽子。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所以顺理成章地，凌池没有向水帆透露任何关于他的血液能力的信息。而这也导致在水帆的心中他的能力评级被不可避免地调低了。为了弥补她觉得被凌池‘浪费’了的培养槽，凌池还不得不付出了几套生化铠甲的抽成权作为代价，才让她的表情变得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装孙子也是得付出代价的。幸好水帆的组织渡海作战能力不怎么强，在她的眼里求助组织的力量强行把凌池绑回去的代价太高了，还不如把他放在海阳市上面放养。只要大家都有钱赚，她也不想轻易和别人撕破脸皮。
    于是，经过了不算长的扯皮时间，凌池与水帆达成了几条口头上的协议。水帆将继续给凌池输送各项实验器材、常规火力武器以及被洗过的现金。而凌池则承诺，流水线上制造出的生化铠甲将会优先卖给水帆，初步预定为五套‘蛇蜕’。
    口头协议不具备法律上的约束力，但既然大家都是‘地下工作者’，法律上的约束力还不如生意人之间的互信来得实在。为了这笔生意能够长期地做下去，无论是水帆还是凌池都不愿意轻易地单方面撕毁这一协定。
    此外，水帆还向凌池保证，如果她的组织里发现了些不好处理的混种人（比方说被通缉），将会用快艇直接送给凌池。这些混种人被歼灭队打上了记号，留着他们对组织可谓是得不偿失，不如卖个顺水人情，送给‘寒苔镇’，至于之后到底会怎么样，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而对于凌池来说，原先‘寒苔镇’被毁、无法吸引新的混种人加入的情况下，他的混种人部队可谓是打掉一个就少一个，虽然现在不怎么需要新血，但倘若接下来大战降临，多一分力量总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