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伊甸化废都方舟（三）

    麦卡维蒂狠狠地摔在了网络化的地面，如果这里的物质化程度再高一点的话，他的网络信息可能就崩溃了。
    但是强大的势能仍然令他浑身上下受到难以形容的损害，麦卡维蒂无力地躺在地面，还能动的那只手颤抖着将信息修复胶质从瓶中倒出，那些黏胶很快地膨胀起来形成一团巨大的水球将他包裹，麦卡维蒂就这么躺在里面，痛苦地喘息着，胶质慢慢被他紧身衣下渗出的鲜血染红，并且变得不透明，成为了网络空间中一个深红色悬浮着的圆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固态化的圆球产生了一道裂缝，裂缝扩大且龟裂着，将麦卡维蒂从球体内吐出，他摔倒在地上，双脚抽搐着站起，向着前方离去。
    千篇一律的建筑风格让麦卡维蒂误以为自己迷路，他打开脑中的《遗迹古文书》查看地图，这时，在他的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天蓝色的人影。
    一瞬间以为是电磁生命的麦卡维蒂下意识地握住了攻性信息发出装置，但马上，他看清楚了那不是敌人。
    要说那是个人形也太牵强——因为除了一个幼年女性的头部以外，下方仅仅是一根延长了的人类脊椎，在她的周围还环绕着数十个平行的圆环，比起实体，更像是半透明的影像。
    那个头部有着天蓝色的短短卷发，双眼闭着，毫无生机。
    “你是麦卡维蒂？”那个天蓝色的人形影像问道。
    麦卡维蒂点点头。
    “我是方舟第二区的AI管理者，UE，你可以叫我结衣。”
    从结衣身后的阴影走出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棕色的长发，在下巴上有一撮同色的小胡子，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副规规矩矩圆形墨镜和修长的暗红色神父装。
    “马可士，方舟第二区的监视者。”男子如此自我介绍。
    麦卡维蒂将手伸向胸口的置物袋，从那里拿出了那个二元影像小男孩给他的照片，马可士接过那张相片递到结衣的面前以供扫描。
    “布莱尔·孟菲斯。”结衣分析了信息后回答：“很久以前她经过这里，具体是在一千四百二十二年前，向我和马可士借用了巨石防卫者后离开了。”
    “至今还没有将防卫者归还。”马可士补充道。
    “一千四百年前？”麦卡维蒂问道：“数据正确吗？”
    “数据无误，一千四百二十二年九个月零七天。”
    麦卡维蒂陷入沉思，他和布莱尔在“地球”时代同时进入底层的长期信息化睡眠保存舱，而按照预定时间醒来的麦卡维蒂却发现布莱尔的睡眠舱舱门大开，早已不见踪影。本以为是最近几年所发生的事，没想到已经过了将近十五个世纪。麦卡维蒂翻开《古文书》对照时间表，五千年前，方舟开始修建，“地球”时代结束，两千五百年前，方舟的修建进程进入缓滞时期，同时底层变得不适合居住，人类的数量开始急剧减少，人们开始大规模地向上层迁移，十四个世纪以前，电磁生命的出现，破坏了方舟伊甸化工程，将方舟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废墟，布莱尔应该也是在这个时间段内醒来的，并且来到了远离地面的上层。
    比布莱尔晚了十四个世纪，要追上她似乎有点困难。
    “能把巨石防卫者借给我吗？”麦卡维蒂简短地问道。
    “经由ID认证，你具有使用巨石防卫者的资格，我这就将许可传送给你。”从结衣的身体上伸出一条柔软的数据线，麦卡维蒂将其接在脑后。
    “不过别忘了还回来。”马可士补充：“这边走。”
    他们来到类似于圆形格纳库一样的地方，每一个隔间都相当巨大，不过大部分都是空着的，麦卡维蒂走向最里层，那里有一个被白色织物覆盖着的巨大几何体。
    将织物掀开，里面是一尊女性的雕像——具体来说并不是雕像，而是一台蛇身女妖造型的大型生物机器人。重金属色的头部和身躯都无力地架设在收纳架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
    “输入许可吧。”
    麦卡维蒂点点头，将脑后的数据线插入收纳架上的插孔。
    这时，空气中微微震动，发出了“吱吱吱吱”的邪恶声音。
    “你把电磁生命体引来了。”马可士的圆形墨镜闪过一道亮光，三五团青蓝色的浓雾在圆环形的格纳库上聚集，数个电磁生命体在他们周围现身。
    “结衣大人，退下吧。”马可士将手挡在结衣的身体前方，电磁生命体可不会管结衣是不是AI，只要是能破坏的东西，他们都会想方设法破坏掉。
    四个第一型的电磁生命体与一只第二型的，共计五体，将马可士三人团团围住，四个电磁生命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高热光束枪，似乎根本不打算交涉。麦卡维蒂将攻性信息发出装置拔出，摆好了战斗姿势。
    电磁生命体的齐射，在那一瞬间，马可士神父装的背部撕裂，四条机械手臂从他的脊椎处弹出，每一只手臂上都握着与麦卡维蒂相似的攻性信息发出装置，四条手臂挥舞着，如同一道信息的屏障，高速射来的橙色光束无一例外地被弹开。
    那是在攻性信息发出装置中混入了镜面系统而达成的效果，马可士挥舞着四把攻性信息发出装置向电磁生命体靠近。野兽般的第二型电磁生命体向他扑来，马可士的四把刀同时将其贯穿。在那只野兽的身体裂散成硅素碎片和粘液的同时，电磁生命体攻击小队的一员将外骨骼的一部分化为刀刃形状向马可士身后劈来，麦卡维蒂将攻性信息发出装置挥向袭击者的刀刃，期望将对方的刀刃和身体一同切开，然而那并没有发生，本应该能切割网络空间内一切物体的攻性信息被电磁生命的外骨骼挡下。
    “防性信息材料，感谢女王大人。”
    与麦卡维蒂刀锋相交的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个雌性电磁生命，在她的外骨骼刀刃上有一条红色的信息槽，那条信息槽无论如何也无法使用攻性信息发出装置切开。不等麦卡维蒂反应过来，另一个电磁生命体双手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向攻击范围内的麦卡维蒂和马可士一同挥去，马可士的四只手臂同时格挡，两个人被列车撞击一般的力量击飞，砸进格纳库的墙壁之中。
    高热光束步枪的追击，将那面墙壁打得千疮百孔硝烟四起，那种状态下的马可士根本无法防御，他的身体被数十道光束贯穿，数不清的线管和零件从破损的胸膛中掉出。
    “把那个监视者处理掉，夏。”
    雌性的电磁生物指了指马可士一动不动的身体。
    “不要命令我，安。”
    手持镰刀的电磁生命“夏”用外骨骼化成漆黑的枪管，向着马可士的脑袋开了一枪，整个头颅被轰掉，烧焦的零件和生化材料四散飞溅。
    而“安”走向麦卡维蒂，检查他的伤势，他的胸口和腹部严重损坏与下半身分离，伤口烧焦，看上去已经死了。
    “难以置信，这个人类还是自然人。”也就是说没有经过任何身体改造的自然人类。
    但这时，麦卡维蒂突然睁开眼睛，左手手持的攻性信息发出装置向“安”的头颅挥去，安向后摔倒，被割断了几根线管状的头发。紧接着，麦卡维蒂的攻性信息发出装置出力开到最大，如同长枪一般射出，准确地命中了离他稍远的两个电磁生命，他们的身体发出电蓝色的强光，紧接着像是眼花一样炸裂成数十块。
    “混账人类！”夏的镰刀朝麦卡维蒂脖子上挥去，但紧接着那一瞬间，麦卡维蒂闭上了眼睛，像是昏厥了一般，他的身体变得半透明——如同影像。镰刀的轨迹从他脖子上掠过，没有砍中任何东西的手感。
    “这是什么？这不是人类。”安使用手部的刀刃刺了刺麦卡维蒂完全静止在空间中的身体，没有接触的手感，就像是在空气中印下烙印的光线一样，即使是网络信息化的时代也无法将一维的光线变成三维的立体。两个电磁生命毫无办法，同伴在面前被杀死，凶手就躺在那，却碰不到一丝一毫。夏恼怒地用外骨骼光束枪对着麦卡维蒂的影像开了几枪，光束穿过他的身体打在地面。
    “走吧。”
    安拉了拉夏手臂上的外骨骼，催促他放弃无谓的尝试。
    两个电磁生命靠近结衣，将手掌放在她的面前，如同魔法般地在空气中出现圆环和几何形组成的图案，结衣的头颅颤抖了一会后暗淡地垂了下来。电磁生命将手收回，在自己的面前打开，小型化的结衣的影像在他们的手心中出现，UE的AI已经完全复制到电磁生命手中了，那么原样本也不需要了，安朝着结衣的头部开了一枪，接着，她和夏化作两道青蓝色的闪电，向着方舟的上层离开了。
    留下麦卡维蒂和死去的马可士，以及一地的硅素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