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7章 竖琴塔下的邂逅

    「不法城」，一座建立在孤岛上的巨型都市，同时也是DarkSwordance游戏中最为核心的区域。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真实世界里，所有的玩家都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人们不仅要像现实世界里那样生活，还要拿起手中的剑，操纵强大的魔法，和潜居在阎魔地狱中的怪物进行战斗。
    更怕的是，这里没有法律，一切都凭实力说话。简单来说，就是在系统规则允许的前提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在DSD中，全世界的玩家都被整合在同一个服务器里，城内什么国家的人都有，人数也很多。不过由于VR设备价格高昂，注册玩家总数也被限制在了400万不到，同时在线人数则更少，差不多只有100来万。
    不法城建筑风格非常丰富，其中最具标志性的则是耸立在距离阎魔地狱入口不远处那光秃秃的山坡上的一排漆黑色长短不一的巨型石柱。鉴于它在外观上和竖琴颇具神似，于是玩家们便将其命名为「竖琴塔」。
    竖琴塔中的每一座石塔周身都镌刻着奇怪的文字和图形，仔细看的话，倒是有些类似甲骨文。至于具体写了些什么恐怕只能去找考古学家了。
    这些黑色的塔内部通过螺旋形石梯贯通上下，但是楼道十分狭窄，差不多只能容许一个人行走。因此除了偶尔登上塔顶看看风景，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时间已经接近6点，此刻羽一所处的位置正好就是竖琴塔中最高的一座。站在塔顶，瞇起眼睛窥视前方被朝阳染成一片赤红的天空。站在比城墙还高的漆黑之塔上，面前的太阳显得格外的巨大。透着金色光晕的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在这股暖流中，很难想象这是由系统模拟出来的的粒子光影效果。
    「好舒服啊！」
    在这幅光景面前，人类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抵抗力。自然地张开双手，以迎接的姿态贪婪地呼吸这美妙的空气。
    「不知道，过了一年，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肆虐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白色的流云于天际漂浮，视线非常模糊。羽一紧贴着墙壁，按住因畏惧高度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微微探出头，从漆黑之塔上往下望去。
    透过云层，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地面的景象。不过大多都只是些密密麻麻的色斑而已，老实说，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
    或许是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患有严重的恐高症，所以在这个不会「死亡」的世界，无论如何都想亲自感受一下那份恐惧的滋味。所谓的对于命运的挑战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
    因此羽一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从这里，竖琴塔的顶部直接跳下去！
    在这个世界中，只有两种死亡是需要极力避免的。
    第一，死在地狱中。
    第二，被玩家杀死。
    因为这两种死亡都会导致自己的业点被对方夺取。除此以外，只要你愿意，随便你怎么死都行。
    但是考虑到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死，衣服什么的肯定会有破损，太不划算。于是羽一便将身上的高级装备全部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套压箱底的新手魔法师套装——褐色的长斗篷。这是首次进入游戏时系统赠送的，此刻正好拿出来使用。
    虽说这只是个游戏，但对于死亡，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些拒绝的，毕竟那些痛觉太过真实。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羽一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然而脑海中「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却没有丝毫减弱，短短的几秒钟仿佛相隔了一个世纪。
    用力甩了甩头，猛吸一口气，努力摆脱掉心中的犹豫。
    「要上咯！」
    带着太阳穴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感，羽一闭上眼睛，纵身跳了下去。
    一瞬间，从下方迎面扑来的强大气流仿佛要将他彻底压扁一般，长袍紧紧贴在身体上映射出肢体的形状，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实感，窒息的感觉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
    然而，没过多久，充斥在脑内的所有恐惧、担心开始渐渐消失。羽一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同时四肢放松摆成一个「大」字，让身体在空中变得更加稳定。
    「吼吼，这个感觉……倒也不坏。」
    随着下落的持续，不久前那些模糊的斑点逐渐转化成景物在瞳孔中迅速扩展开来。
    浅蓝和灰白混杂的斑点原来是喷泉，绿色和黑色混杂的则是公园……
    不过此刻自己正下方的是什么呢？
    圆圆的顶盖，像是白白的鸡蛋壳。
    可是鸡蛋壳怎么会这么大？
    视线中的事物越来越清晰，最后发现在这个「白色的鸡蛋壳」周围居然挤满了人。
    「不，不是吧……商店？！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大的商店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恐惧再度占据他软弱无力的大脑，石块炸开和玻璃碎裂的声音便已充斥整个空间。
    ——羽一像炮弹一样直接炸穿了商店的屋顶。
    一层，两层，三层……
    连环爆炸！
    「嘣，嘣，嘣……」
    穿过层层楼板，最后重重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左上角的HP槽瞬间变成为0，血肉和碎裂的骨骼挤压在一起产生剧烈的疼痛，意识也因此变得有些模糊。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DarkSwordance游戏设定的死亡体感时间为5秒。也就是说，5秒以后，只要羽一在视线中央点下原地复活的按钮，人物状态就会被重置，当然身体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这个时候要是遇到敌人可就麻烦大了。不过，此时更让他在意的是脸颊两侧那股接近体温、柔软又富有弹力的触感。撅起鼻子嗅了一嗅，还能闻到其间夹杂着的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什么东西？）
    羽一挣扎着抬起头向上看去。
    「噗通！」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面前，一个少女正瘫坐在地上，脸颊稍微有些发红，漂亮水润的眼睛中映射着自己落魄的身姿。衣服的左肩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虽然延伸至腰间的柔滑金色长发包裹着她的后背，但前面就没那么幸运了——新雪般颜色的躯体和胸部几乎有一半暴露在外面。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
    少女就那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而羽一的视线也丝毫没有挪开的欲望。
    那种衣服略带破损的笨拙模样，感觉起来反而比全裸更加令人血脉喷张。即使胸部的份量不是很足，但是配合身体的曲线和纤细的腰部却显得格外美丽。
    整个大脑几乎都被她占据了！半天都没反映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
    忽然发现了手里握着的肩带碎片，以及脑袋所处的位置——少女的股间。
    （这么说来，刚刚那个舒服的感觉就是她的大腿内侧？！）
    「变态。」
    少女的小嘴中轻轻漏出两个字，如果不是因为羽一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她身上，一定会漏听那句话。
    不过她那张毫无感情起伏的纤弱脸蛋上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只是缓缓拉起破碎的衣服遮住身体，用那对仿佛夕阳一般的红色瞳孔呆呆地盯着羽一。
    「不是的，不是我想象的这个……不对，那个……对不起！」
    羽一身体一缩，猛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后拼命地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一时间，大脑完全短路了。
    而就在这时，隔着墙壁从房间外面传来了混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可恶，一定是由于刚刚坠落的时候动静太大，周围的人都开始向这边移动了。」
    羽一从慌张中反应过来小声地嘀咕着。
    额头的汗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向胸口滑下，心跳也愈发的激烈。
    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闯进来的人误认为是猥亵男，然后被围殴致死的。
    逃吧！
    逃吧！
    一个声音在羽一的脑海中死命的嘶喊着。
    然而在这间密闭的更衣室里，根本就没有可以逃离的出口。若是从大门冲出去的话绝对会被从四周涌过来的玩家逮个正着。
    撞开墙冲出去！
    一个念头闪过，羽一立即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却又停留在了那个少女身上。
    瘫坐在地上的少女只有一件破损的白色内衣用以遮盖自己的胴体，若隐若现的空洞股间仅仅靠着内衣的下摆勉强遮住。这幅光景，羽一甚至都有些怀疑她是否有穿小裤裤。
    不过，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啊……
    画面中，衣衫不整的少女慌乱地掩盖着自己裸露的躯体，被一群兽性大发的玩家团团围住，一个个的都「咕嘿嘿」地淫笑着。然后，四周爆发出奇怪的叫声……在这个法度缺失的世界，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吧。
    「咕噜。」
    猛地咽了咽口水。
    他强迫自己停止了那无耻的妄想。
    虽然并不打算成为什么狗屁英雄，却总也不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绝对不能将她就这么丢下！内心明确地向自己传达了这个想法。
    咬了咬牙，努力地平息了脸颊上的火热，然后脱下自己的长袍向少女走去。这时的他，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臂膀上若有若无的肌肉展露无遗。
    「变态，要露出兽性了么？杀了你哦。」
    羽一与向上看的她眼神交会，光是这样，他的心就「叭」地动摇了。面前的这个少女仿佛一件细致的玻璃工艺饰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将脱下的长袍披到了少女身上。
    虽说因为刚刚的坠落，长袍已经崩坏的差不多了，但好歹还算是块布料吧。
    少女一脸茫然地注视着他，接着嘴唇便有些蠕动的迹象。担心她可能会突然呻吟，羽一连忙用手将她的嘴捂了起来。
    「唔……」
    「抱歉，请听我说！」
    用极其严肃的表情紧紧盯住少女的美瞳，而后带着满满的羞愤在她耳边轻声提议。
    「我……我绝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也明白的吧？要是被外面进来的人看到的话，对我们可都没什么好处！」
    出乎他的预料，少女并没有挣扎，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所以，我想请你跟我先一起离开这里，之后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绝不反抗！怎么样？」
    这时，从手掌中央忽然传来一股黏糊糊的湿润感。
    「唔啊！你在干什么啊！」
    （这家伙居然把口水涂在了我的手上！）
    像是受到了惊吓，羽一赶紧松开手往屁股后面擦了擦，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而少女则只是歪了歪头，呆然地睁圆眼睛。
    总之她是个毫无防备的女孩子，这一点恐怕是目前唯一能让羽一感到欣慰的事了。
    试衣间门外的躁动声越来越大。
    （已经没有时间了……）
    以类似死尸抱的姿势一把将少女抱起，接着侧过身，用肩膀全力撞向刚刚已经被他砸得有些裂纹的墙壁。
    巨响之后，大量的烟尘扑面而来。不过成果很显著，墙壁上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时，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玩家们大多停下了脚步，纷纷向他们投去了奇怪的视线。
    「咦，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抢劫商店吗？」
    「不像啊，倒像是在劫色。」
    ……怀里抱着女孩子这种事情，对于这个青涩的少年来说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心理挑战了，更不要说这个少女还是一副衣衫不整的状态。
    一瞬间，羽一的脸就像浇了热水一般变得通红，并隐隐伴随着些许刺痛感，此刻他恨不得马上冲进迷宫躲起来。
    「可恶——！」
    咬了咬牙，羽一便立即沿着石板砌成的街道快速飞奔起来。
    跑起来，跑起来。
    利用自己在阎魔地狱中培养出来的身体能力，不断闪开沿途遇上的行人、摊位等各种障碍物。
    视线中一间又一间的房子极速地向后掠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除此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是不是奔跑的过于激烈，少女的两只小手紧紧揪着羽一的衣领，一时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没有丝毫下降。
    随着一个急停侧步突入小巷之后，道路变得越来越窄，两侧的高墙像是要将人压扁。在这种地方抱着一个少女肯定过不去，毕竟粗略估计她的身高也有156公分。
    「没办法了。」
    羽一确认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随后猛蹬地面，高高跃起踩到墙上，屈膝蓄力，借助两边墙壁的反弹，以一个倾斜的「Z」字形路径跳上屋顶，一直跑到一片四下无人的草坪上才停下来。
    草坪的一旁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浅蓝色的河带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美丽的光粒，和一望无垠的天空几乎呈现同一个颜色。
    「……呼……呼……到这里就安全了吧。」
    羽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抱着少女的双手也因体力的透支软了下来。而配合这一个瞬间，少女向前一推，松开了揪着羽一衣领的小手，然后轻轻一跳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胸前两个小小的圆球跟着她的身体上下起伏，这美艳的光景令羽一不禁出神地盯住了。
    「转过去。」
    「……诶？哦。」
    略微怔了怔，不过还是照做了。
    身后非常安静，少女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对于未知的状况，羽一本能地产生出一股焦虑。好奇心促使他渴望着着转过头去偷瞄一眼，看看那位少女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没等理智被好奇心击溃，一个清甜的声音便就此传来。
    「可以了。」
    「……哦。」
    回过头，一阵清风缓缓拂过。
    闯入眼帘的少女竟然穿成了一个剑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