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鹭十一族》第41章 Thanks Giving Day

    晓星基督一上车就发动引擎,影与血坐在后座照看昏迷的伏燹,血基督怀中并抱着不断乱动的依瑞丝杜斯。
    “她还好吗?”
    晓星基督藉由后视镜朝后座的她们提出疑问,影基督测量伏燹的脉搏和呼吸。伏燹基督的呼吸又浅又快,脉搏微弱而且有加速的迹象。
    “情况不太好,电话打了没?”
    “十字刚才已经联络医师和万灵,回各各他医生就会到了。”血基督哄着依瑞丝杜斯,依瑞丝杜斯弯身去抓伏燹的头发,小小的手掌不断拍打伏燹的脸颊。
    “别弄她,依菈。”血基督低声告诉依瑞丝杜斯:“伏燹不舒服,妳会弄痛她的。”
    照理说依瑞丝杜斯听不到血与她讲的话,就算听到也不可能听懂,但是依瑞丝杜斯此时竟安分地缩在血基督怀中,不再乱动。
    “真是奇怪,伏燹都被摔成这样,为什么小依菈看起来却没事?婴儿都很怕晃才对。”
    影基督拍拍依瑞丝杜斯的头,依瑞丝杜斯抬头望了她一眼,转身拉扯血基督的长发。血基督脱下依瑞丝杜斯已沾满血液的外衣,并用脏掉的衣服擦拭婴儿脸上条状血迹。
    晓星驾车的速度很快,他的旁边跟着十字的轿车,后方则是绽华的黑色跑车。一行数人迅速朝北边别墅区开,除了红灯以外毫不停留。
    一路颠簸中,伏燹基督虚弱地睁开眼睛。她看到前座驾驶的晓星和身边的血与影,听到依瑞丝杜斯呀呀的叫唤声。
    “伏燹?”影基督弯身询问她:“感觉怎么样?”
    “……小依菈还好吗?”
    “她好得很,别担心。”血基督把依瑞丝杜斯放到伏燹面前,依瑞丝杜斯马上抓住伏燹的头发拉扯。
    伏燹露出虚弱的笑容,缓缓抱怨:“肋骨断了好几根,我现在好想吐。”
    “看得清楚东西吗?”
    “不太行,眼前很模糊。”伏燹蹙眉要求:“我想喝水。”
    晓星回头看了她一眼,拿了瓶矿泉水交给影基督,影基督扭开瓶盖,想要递给伏燹,伏燹基督却努力坐起身子,血基督劝她不要乱动,但她充耳不闻。
    她往前靠,努力抓着前方晓星的袖子。晓星基督空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抚摸她的脸,要她回后座坐好。
    伏燹基督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身体一酸,竟开始吐出鲜血。
    “唉呀,跌的好惨。”影基督赶紧照料伏燹,帮助她把嘴里的血块通通吐出来,畅通呼吸道。车子的地毯布满暗红色的阴沉痕迹,腥味充斥在车内每一人的鼻息。
    晓星基督烦躁地抽起香烟,打开了窗户。
    艾尔帝凡高中放学的钟声一响,堕天基督抓着书包便往他的脚踏车走。刚出校门,口袋的手机响起。
    打电话来的人是十字。
    “喂?”
    “堕天,已经放学了?”
    堕天皱起眉头,不明白十字这么问的用意。
    “怎么了吗?”
    “往人多的方向走,不要直接回各各他。”
    这个要求让堕天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
    “伏燹刚才被国家警察攻击,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出手。”十字基督口气慎重地告诉堕天:“留在学校附近,再五分钟绽华和虎就过去接你,跟他们一起回来。”
    听十字的语气,堕天猜想伏燹或许身受重伤,如果真是如此,攻击伏燹基督的国家警察不容小觑。他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嗯,我知道了。”
    “各各他见,记得先在人多的地方晃。”
    伏燹基督睁开眼睛,发现她躺在各各他自己的房间的床榻上。圣子、虎和晓星站在门口附近交谈,她的窗户是开的,冷风微微滑入室内,让她觉得呼吸顺畅。
    小猫阿九喵叫几声,翻到床上爬到她脸旁,磨蹭着她。伏燹基督痒得推开阿九,却觉得全身上下酸痛无比,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累得半死。她的右手腕吊着点滴,身上有些支架固定住胸膛,除此之外,发现自己大量流汗,有点想吐。她的下腹似乎还有痉挛的感觉,让伏燹不太舒服。
    听到阿九与伏燹的声音,晓星等人转头看她,然后纷纷进房。
    “怎么,好点了?”
    圣子走到床边柔声询问,一面探了探她的额头。
    “我以后有很棒的理由可以正大光明睡觉了,对不对?”
    伏燹基督眨着一对眼睛盯着圣子看。未料,圣子抛出另一个疑问。
    “妳知道今天几号吗?”
    伏燹基督皱起眉头,但立刻机警地发现:“难道我昏睡很多天……”
    “今天是二十五号,感恩节假期早就开始,妳已经整整昏睡三天。妳这次跌得很惨,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圣子基督缓缓地告诉她:“肋骨总共断了六根,还发高烧,一度呼吸停顿,身体又大量出血。到昨天医师离开为止,我和绽华总共输了三品脱的血给妳。”
    “呃啊……”
    “比我中弹还严重。”虎基督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对不起……”
    “不用为这种事情道歉。”圣子基督温婉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什么状况?从墙上摔下来也不可能摔成这副德性。”
    “那家伙把我当成皮球。”伏燹基督回想当时的状况,想起来就有气。她看了晓星基督一眼,继续说:“防火巷不是有两面墙?他用一种奇怪的力量把我扔来扔去,还一直踢我肚子,痛死人了。”
    “踢妳肚子?”
    晓星皱眉,伏燹露出嬉笑。
    “因为我嘴贱,那个姓艾克曼的家伙讲不过我,只好一直打人。”
    晓星可以想象。伏燹基督的坏习惯,就算武力上输人,也绝对要在言语上占上风。
    “难怪医师治疗的时候,那边的瘀伤非常严重。”
    “他起码踢了我十几下,现在还很不舒服,好像在抽筋。”
    晓星基督闻言,转身拿热水袋装热水,帮伏燹放在腹下。
    “这样会好一点,真的会痛再跟我说。”
    “我要问妳几个问题,伏燹。”圣子基督坐到伏燹床边:“防火巷内没看到老鼠或蚂蚁的尸体,妳没有召唤牠们?”
    “说到这个我才要跟妳抱怨,我的召唤完全无效!”
    “什么意思?”
    伏燹基督不知该如何说明,她思考片刻,再度开口:“这样讲可能有点模糊,可是我完全没办法和动物沟通。以前我命令动物的方法,是像和你们说话这样告诉动物“我的命令”,可是在防火巷内,这招完全没用。”
    圣子和虎对看一眼:“与影说的有关吧。”
    “影说什么?”
    晓星基督缓缓点起香烟:“妳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和随行马上往糕点店的方向找妳,但是找遍每一条巷子,就是没有看到妳的位置。”他盯着伏燹那张因为擦伤而贴着贴布的脸庞,觉得有些急躁:“后来十字打给影,其他人赶到那附近,影才发现一条巷子。影一进入巷子,她说原本在她身边的弱小灵魂突然消失,像是被什么力量抵销。”
    “影从空气中撕开了某些东西,我们才看到一条狭长的防火巷和妳的影子。”圣子接着道:“那个时候的妳正朝警察扑去,把依瑞丝杜斯抢回来。”
    “因为那混蛋想杀掉小依菈。”伏燹基督噘起嘴。
    “……那幕景象吓死人啦,妳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虎基督以责备的眼神告诉伏燹:“如果我们没找到妳,妳已经死在西华尔·艾克曼的刀下。怎么可以这么大意?”
    “没办法,小依菈太可爱,而且挨那一刀也不一定就这样死透。所以我应该说,谢谢你们及时赶到?”
    三人沉默,都没有回答伏燹基督,这让伏燹觉得不安。
    “……格丝提。”晓星基督轻叫着她的名字。
    “怎么?”
    晓星基督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愤愠:“妳的身上,为什么连把枪也没有。”
    伏燹就知道是这件事情。
    “……对不起嘛。”
    “枪或短刀,只要当时妳身上带着一样,就不会搞成现在这副德性。妳已经忘记自己的身分和工作吗?对自己太过自信,也不该这样胡来!”晓星基督急躁地捻熄香烟,吐出一口烟:“我很高兴妳还知道打电话求救,可是如果影没赶到那附近,我没把握及时把妳找出来。”
    “……我都说对不起嘛。”伏燹基督委屈又不耐地小声说。平时她仗势可以控制小动物,并无养成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只有在大型战斗场合才会多配把长剑和几把短刀。
    这个不太甘愿的道歉加深了晓星基督的不满,但又不愿多骂伏燹,给了一个警告性的眼神,转身离开伏燹的房间。
    圣子基督叹口气。
    “妳会饿吗?”
    “怎么。”
    “晓星替妳买了奶酪塔,会饿的话我请潆姬亚尔拿上来。”
    “是喔。”伏燹基督的反应却显得相当冷淡:“依菈还好?”
    “在楼下的房间睡觉,她好得很,连脑震荡都没有。”虎基督敛下眼皮:“脾气别这么倔,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是被妳们骂,我才不会不高兴。”伏燹基督嘟起嘴巴:“西华尔·艾克曼不是晓星以前的朋友?”
    “少迁怒了。”
    “我没有迁怒,我是因为晓星才挨揍的耶。”伏燹基督看看圣子,又看看虎:“换作妳们不生气?”
    “我的身上不会连把短刀也没有。”虎基督完全没有支持伏燹的意思:“圣子的手套从不离身。”
    “什么嘛……”
    “多休息,赶快好起来。”圣子拍拍她:“有件任务非得由妳执行才可以。”
    “咦?”
    “布雷格的总部。”
    “布雷格,他们怎么了?”
    相当有名的人口贩卖组织,非法集团。
    “他们和国家警察勾搭上。血在斐利街的房子,入侵者包括好几个布雷格的人。”
    “所以?”
    “把布雷格总部闹开,逼迫警察逮捕他们。”圣子缓缓道:“总之让大家都知道不法集团的总部究竟在哪里,要爆炸或怎样随便妳,媒体方面我会搞定。”
    “这种任务,为什么非我不可?”
    “因为妳的特殊能力。”圣子微笑:“布雷格总部戒备森严,十字找不到破绽。”
    “好吧好吧……”
    “另外,妳能够连络末索里尼?”
    “怎么突然提到老头子……”
    “我想问他关于脑波能力的事情。”
    “老头子应该不难找,妳也想学习脑波的作战方式?”
    “不只是我,能学的都应该学。”圣子基督表示:“如果我们被赛亚克里尔列为清除名单,应该有能力学会强大的脑波攻击方式。”
    “说的也是,我也想加强自己。”伏燹基督笑嘻嘻,询问虎︰“对了,妳在巷子里面,不是也使用了神奇魔法?”
    “火和冰吗?”虎基督耸耸肩:“稍微想象之后便成功了,练习就能运用自如。不过,无论是火焰或冰块,都还不够持久。”
    “可是妳的魔法好有趣呢──”
    就在这时,葛雷林爷爷和十字基督前后步入伏燹的房间,伏燹开心地与他们打招呼。
    “好点了吗?格丝提。”
    “好很多了。”
    葛雷林爷爷走近伏燹,坐到床边和蔼地看着她:“我今天就要离开各各他,过来跟妳说声再见。”
    “这么快?”伏燹有点被吓到:“我以为爷爷……”
    “我要赶在感恩节前回去,安索斯顿的爸爸已经等我很久了。”葛雷林爷爷拍拍她的头:“等一下安索斯顿就要送我去机场,妳好好保重。”
    “嗯,一定的。”
    伏燹基督缓缓坐起身,爷爷慈祥地给了她一个拥抱,便离开床边往门外走。
    十字与其他人示意,带葛雷林爷爷下楼离去。
    札铎克·维尔恩纳医师在少年侍从兵带领下来到九荒会议厅的前厅,看到二荒、五荒与六荒站在里面交谈。五荒一见札铎克,便以眼神示意他过去,侍从兵则停在前厅的厅门前没有继续前进。
    札铎克走入前厅,会议厅的大门正好打开,看到里头走出三荒、四荒与他们的副官。后面还另外跟了两个从没看过的军人,一人浅金色卷短发、另一人深褐色,表情严肃但依然掩藏不住几分紧张,札铎克心想,他们大概就是新任的五荒与六荒副官。
    等到札铎克走到五荒旁边,五荒便以相当自然的姿势压低声音,微笑告诉札铎克。
    “他们是我和瓦实提的新任副官,我说服瓦实提,把两人都交给你。”
    “咳,我不认为对我来说这是好消息。”
    札铎克露出觉得头痛的表情,五荒左垣没有理会。
    “离开前解决他们,这是唯一的条件。”
    “……知道啦。”
    札铎克分别对六荒与二荒行礼,然后转头向三荒、四荒示意,便要那两名新任军人跟着他走。五荒把手上的几张纸交给札铎克,是两名军人的基本资料。
    他带着两名军人走出厅门后往厅内瞄了一眼,五荒等人缓缓走入会议厅,准备商讨事情。他边走边细翻手上档案,淡金色短发的男人名叫耶朗·德库西,深褐发色的则叫做西萨斯·白克。
    耶朗是空军少校,西隡斯是陆军少校,都将在明天晋升为中校,年龄皆为二十八岁,相当年轻。耶朗过去曾于威斯兰服役两年,表现良好,也曾参与七二七战争对塞万唯尔编号第一零二号空袭,接受特别嘉奖。西萨斯在七二七战争的几场巷战中表现优异,并且指挥过一个中队成功占领塞万唯尔北部乡下村落,控制该地交通,中断塞万唯尔军方物资传送路线。耶朗分配给五荒作副官、西萨斯则分配给六荒。
    “我是札铎克·维尔恩纳,来自塞万唯尔的客席医师。”
    札铎克自我介绍,带领他们往五荒的办公室走。一路上与站岗士兵打招呼,并带他们认路。
    “你们今日任职之前,应该已经听说历任五荒与六荒副官的下场?”
    札铎克的语气轻松,回头望了两人一眼。
    “所有的副官都以死亡作收场,所以盼两位好自为之。两位能够被挑选成为九荒的副官,是幸、也是不幸。如果能够顺利接替副官的工作,将来便有机会成为继任者,跻身九荒之列;如果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微笑悠闲自然,耶朗和西萨斯都没有开口讲话。
    “不用这么严肃,两位。”看到两人过度谨慎的反应,札铎克莞尔一笑:“我的工作是让两位迅速进入状况。在九荒面前,无论言行举止都得稍加注意,因为这里的阶级划分非常严格;在我面前,反倒不用太过拘束。”
    他亮了亮手上一张底色为鹅黄的公文。
    “这是你们的第一件任务,跟我来,暗杀反对党小喽喽。趁今晚感恩节聚餐解决他们全家吧,省得麻烦。”
    十字基督站在酒柜前面挑酒,拿了2021年Wulaquarlo产区和2022年Avignon产区的红酒,指示女仆玛莉安将十只水晶酒杯整齐地排列于餐桌上。
    圣子基督人在厨房,正检视厨师潆姬亚尔为感恩节晚餐的准备工作,确认一切无误后,到外头来多挑了两瓶香槟请十字冰酒。十字指挥玛莉安从餐柜最里层找出很久没用的香槟杯,并要她仔细地把香槟杯清洗干净。
    潆姬亚尔将南瓜汤端到餐厅的同时,影基督正从楼梯间走向十字,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她接着转往内庭院找抽烟的晓星。随行基督抱着依瑞丝杜斯从外面回来,坐在客厅看报纸的虎基督抬头与他打了招呼。血基督自西楼往客厅靠近,接手随行怀中的依瑞丝杜斯,将她放到客厅的地毯上爬行,并且开门让两头狮子入屋。狮子们其中一头窝到暖炉边,另一头缓缓用舌头梳理牠前肢的毛发,打了个呵欠,优雅走向依瑞丝杜斯,顶着她的身体把她推到墙角。
    狮子应该是想和依瑞丝杜斯玩,依瑞丝杜斯却不想理牠,径自挣扎努力往前爬,那头狮子不让她得逞,一而再、再而三阻挠依瑞丝杜斯的行动。这样的情况反复几次之后,依瑞丝杜斯恼了,挥手抗议,抓着狮子的毛发生气地爬到牠脸上大叫。
    那头狮子被依瑞丝杜斯吓到,想挣脱她又没法子,只好窝囊地低吼几声求救。虎基督放下报纸,把依瑞丝杜斯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要狮子走开别惹婴儿,但没有再理会依瑞丝杜斯。
    依瑞丝杜斯独自坐在沙发上,没安分多久又开始伸手去拉虎基督的长裙,牙牙与她讲话。虎基督有些尴尬,转头喊血的名字向血求救,血基督抱起婴儿,依瑞丝杜斯于是乖巧地窝在血基督怀中,用脸磨蹭着她。
    女仆露德亚做完绽华房间的清洁工作后快速赶到厨房帮忙潆姬亚尔端菜,一方面晓星基督与影基督从内庭院来到客厅。影基督帮忙十字先开红酒,倒入水晶瓶中醒酒,晓星基督则与挑选餐具的圣子说了些事情。
    “我后天带伏燹去医院,照X光和检查脑震荡。”
    “嗯。已经和医师约好了?”
    “我请万灵打过电话,是他在市立医院工作的大学同学,后天是感恩节休假,值班医师比较少,替我安排到一个空档。”
    “那就好。”圣子微笑,手上拿着各一组不同的刀叉:“你觉得今晚用HoraceJacob的银制餐具,还是MonaElmo?”
    “MonaElmo。”
    圣子依照晓星给的答案,吩咐玛莉安从抽屉内找出十组MonaElmo餐具。
    “万灵在赛亚克里尔有抱怨什么吗?”
    “诸如不能回国和我们吃饭之类的。他说今晚还有工作,总之匆忙安排完伏燹的事情就挂上电话。”
    “等他回来,再好好补偿他吧。”
    圣子基督嫣然一笑,转身将餐具摆上餐桌。同时,一道又一道感恩节晚餐的菜肴被依序端出,厨师潆姬亚尔已经做着最后的整理。
    “我去叫伏燹和绽华下来。堕天人呢?”
    “在房间做报告,帮我叫他一声。”
    “好。”
    晓星基督应答,转过长廊,拾级往二楼走。
    基督们聚坐于餐桌边享用晚餐,餐巾纸与红酒杯被频繁地左右传递。伏燹基督一手拿叉子吃佐以橄榄油和西红柿片的Mozzarella,另一手抓酒杯,忙碌地与十字和圣子说话。
    “妳知道后天要去医院检查?”
    “有有有,晓星跟我提过。”
    圣子颔首:“别故意溜掉,否则妳会后悔。”
    “咦──”
    “哈哈!妳本来想随便找个借口溜掉,对吧?”
    十字幸灾乐祸地大笑,伏燹很不高兴。
    “你没资格笑我!上次生病了也不肯去医院!”
    “我只是讨厌吃药,和妳这种怕医师的奇怪个性不一样。”
    “我哪有怕医师,我就不怕万灵!”
    “我从不认为万灵是医师……”
    一旁的晓星缓缓插嘴,然后告诉圣子:
    “我会负责把她押到医院去。”
    “晓星你怎么可──”
    “今天的甜点是什么?”
    晓星打断伏燹的抗议,故意询问;影基督也很配合,笑瞇瞇地回答:“草莓布蕾和用鞑靼斯焦糖烘烤的苹果派,好大一个。”
    伏燹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倒是虎基督,一听到就皱起眉头;她向来不喜欢甜腻无比的东西。
    血基督一边吃着菲利牛排一边与随行交谈。今晚的菜色丰富,几乎所有肉类都出现在餐桌上。菲利牛排经过碳烤,中间夹以肉桂调味过的苹果片,每一盘牛排旁边还沾有清爽可口的苹果泥,搭配碳烤后多汁香嫩的牛排肉,味道丰富具层次。
    餐桌另一头放了与红酒、马铃薯、红萝卜、薄荷叶炖煮的格拉亚羊腿,一盘罗斯柯罗淡菜,佐以橄榄油调味的酱汁。随行则在吃碎羊肉、奶油马铃薯与大量吉士调成,淋上特殊酱汁烘烤而成的Lasagne。伏燹凑过头来要随行给她一点,随行便推了些到她盘中;同时十字站起来开始解剖餐桌中央的大火鸡,他小心翼翼地把袖子卷起,动作优雅又游刃有余。
    “堕天,这片先给你。”
    他拿着一把很长的Giuliano不锈钢刀,削下一片火鸡肉,放到堕天盘中;另一方面圣子替堕天倒了点香槟。
    “你这次放多久的假?”
    “直到下星期一,十二月二号要回学校。”
    “放了四天假期,真好。”
    “嗯,可是很多科目的老师都指定要交报告。”
    “是吗?”
    “现代国文、物理和美术,各要交一份报告当这个月的评分作业。”
    伏燹凑过头来:“我们以前好像也是?印象中每次到了感恩节都在赶报告,那些臭老师都不为学生想一想。”
    “我只记得感恩节之后,十二月底学期结束前有一个学期考试,十二月一整个月都要用功读书。”圣子基督接过十字切给她的火鸡肉片,缓缓说。
    “我也记得!可是我都没有在念……”伏燹基督回想,看了晓星一眼:“一年级的时候,无论大小考试都靠你帮我作弊过关。”
    “你们两个,每次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和绽华坐后面,全部看的一清二楚。”圣子基督品尝了一口她的红酒,和绽华相视而笑。
    伏燹并不在乎:“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发现我们高明的作弊手段?”
    依瑞丝杜斯由影抱着,在喂她吃简单的水果泥,不过依瑞丝杜斯的手一直朝影的南瓜汤伸,对于南瓜汤所飘散的香气有莫大兴趣。绽华替影把南瓜汤推远一点,然后夹了些Lasagne和加入白松露调味的海鲜炖饭到她盘中,另外还夹用波以尔红酒炖的小羔羊排给影基督,舀一小汤匙的薄荷酱放在羊排上面。
    伏燹快速吃完Lasagne,开始考虑要先拿洒满迷迭香的熔岩面包、刚从烤箱拿出的白面包还是再拿些Mozzarella。绽华疑惑地指责她吃东西顺序和人家不一样,伏燹根本就不在意。最后她选择白面包,要晓星递给她放在桌子另一边的橄榄油,同时坐她右边的影伸手去拿香槟杯,依瑞丝杜斯趁这个时候,整个人往伏燹身上爬。
    “啊啊啊小依菈──”
    依瑞丝杜斯身体一歪,吓得影基督打翻了香槟杯,香槟溅得桌面和她衣服上都是,伏燹的面包则滚到地毯外去。绽华赶紧扶正杯子,拿餐巾纸给影擦拭衣服,并替影拉开椅子,让她站起来换掉罩衫。伏燹基督则着急地抱住依瑞丝杜斯,免得她失去平衡直接摔到地上。
    “妳怎么啦,想吃面包?”
    依瑞丝杜斯抱住伏燹,一直伸手抓她的脸,伏燹基督只好空手重新抱好她。晓星把他手上的熔岩面包分一半给伏燹,伏燹撕下一小块,塞到依瑞丝杜斯嘴边。
    “等等,妳别乱喂东西。”虎基督越过整张餐桌夺走伏燹手上的面包屑,影基督则拿围兜把婴儿流出的口水擦拭干净。
    “小依菈才五个月大,会拉肚子。”
    “可是这东西很软啊。”
    “不行,有涂奶油,妳别乱来。”
    “好啦好啦……”
    依瑞丝杜斯拉了拉伏燹的头发,又伸手去抓伏燹的手指;伏燹起先不懂依瑞丝杜斯这么做的用意,直到她突然低叫一声。
    “她咬我!”
    伏燹基督痛得瞬间抽开手,晓星替她抱走婴儿,不过才刚离开伏燹身上,依瑞丝杜斯又朝伏燹撒娇。
    “唉呀,怎么白白的,她长牙了?”影基督凑过头来,扳开依瑞丝杜斯的嘴巴,发现她下颚有两颗冒出来的乳牙。
    “长牙就咬人啦……”伏燹没好气的看着小依菈,小依菈反而对她笑得更开心。伏燹无奈,叹了口气:“好久不见,妳也不用这么想我嘛。”
    “她这几天没看到妳,都像在找些什么。”影基督微笑告诉她。
    晓星抱着依瑞丝杜斯,把她身体翻过来面向餐桌,接过水果泥想喂依瑞丝杜斯。依瑞丝杜斯似乎没什么兴趣,往桌上乱抓东西,小小的右掌不小心打翻桌上橄榄油,然后咯咯笑着转身抹在晓星身上。
    晓星惊愕,他穿的是EmmanuelGreg当季的浅蓝色纯棉衬衫。
    “小依菈──这件很贵耶!”
    伏燹看了也惨叫,立刻把她抱离晓星身上。晓星基督快速起身,脱下那件衬衫,冲到厨房用洗碗精喷在被依瑞丝杜斯抓过的地方。
    对于伏燹的抗议,依瑞丝杜斯只是搞不清楚状况地挥动她的双手。伏燹看得胆颤心惊,赶紧固定她油腻的右手不让她乱动,也把她抱到厨房,用另一个水槽清洗依瑞丝杜斯手上的橄榄油。
    血基督跟去帮忙,拿软毛巾擦干依瑞丝杜斯的手掌,把她抱过来换掉身上沾有油污的衣服。依瑞丝杜斯待在血基督怀中,心情好像还是很好,一直想和血基督玩。
    伏燹凑过头去关心晓星:“怎么样,洗得掉吗?”
    “不知道。”
    晓星用冷水冲洗,然后把沾到油渍的地方拉开来给伏燹看。
    “妳觉得呢?”
    “有变淡一点点。”
    “嗯,那就暂时先这样。”
    晓星关掉水龙头,把衬衫交给女仆,吩咐她这两天尽快送去干洗,与伏燹、血回到餐厅,圣子已经找了另一件衬衫丢给晓星,好像是十字的。
    十字基督站在一旁,很幸灾乐祸。
    “新买的衬衫报销了?”
    “还好,应该救得回来。”
    “是吗。”十字切完火鸡肉,叉了鸡胸肉到自己盘中,又替自己添了另一杯酒。
    晚上十点多钟,草莓布蕾与苹果派两道甜点被端上桌,圣子基督离座去接了一通电话。她很快便又返回餐桌,心情不错。
    “我有件事情要说。”她微笑:“你们希望学习“脑波能力”吧。”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餐桌上的其余九人不约而同盯着圣子,十字先开了口。
    “当然想学,九荒和国家警察能够施展的能力,没道理我们就没办法。”
    “我同意。”伏燹眨眨眼。
    “我们当中,伏燹、虎、影,妳们三个算是已经能够使用,但若和九荒或警察使用能力的熟练度和强度相比,还是有段距离。”圣子以她一贯冷静清晰的口吻有条不紊地说:“其他的人虽然不会这项能力,既然我们的名字都出现在赛亚克里尔那份“清除文件”上,学习脑波能力应该没什么困难。我们有这样的资格,否则不会被赛亚克里尔视为威胁。把这项能力学起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圣子,妳的意思是?”
    “之前我就提过要联络末索里尼,刚才接到他和我确认细节的电话,加上葛雷林爷爷也给过建议。他们同时表示,如果要学习脑波能力,最好能去一趟兆洲。”
    “兆洲啊……”
    “对。”圣子露出询问的表情:“你们的想法?”
    “没什么意见。”
    “末索里尼说,如果我们同意,他可以安排一架飞机年底接我们去兆洲。到了那边,也可以找到教练指导我们。”
    “老头子对我们真好。”伏燹呵呵笑。
    “如果真的过去了,严洲这边怎么办?”十字提出疑问:“去了兆洲,等于宣布在严洲失踪,这边正在进行的事情就会暂时被迫停顿。可是我还有议员的工作,绽华有模特儿工作、堕天还是学生。”
    “我们不一定一次全部过去。我希望你、血、绽华留下来,我也会先留下,等把严洲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去兆洲与其他人会合。至于堕天,年底可以先过去,不过开学前必须赶回来上课。”
    “听妳的口气,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把脑波能力学好?”
    “我不确定,末索里尼说学习这种能力的速度因人而异,没有一定标准。我们可以把这次前往兆洲的旅行看成度假,先去探看情况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而且他还说,很多时候学习脑波能力只是需要别人开个窍,知道了技巧就剩下个人修练,到时候也不一定要留在那。”
    “似乎很有弹性空间?”
    “没错。我觉得这项计画可行,有人持反对意见吗?”
    圣子看了看,没人觉得不妥。
    “那么就先这么暂定?”
    “嗯。”
    “还有,给“议会长的通知”已经送出。”
    “那就等着看好戏了……”虎基督嫣然一笑。
    十字替圣子和血斟酒,打算再起身多开一瓶红酒,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他离座,接起手机,并看到来电显示是艾勒贝拉·邦茜。
    艾勒贝拉·邦茜是十字基督高中时候的其中一位女朋友,几年前嫁给一位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之子,偶尔还断续与十字有些连络。感恩节晚上接到她的电话,让十字有些狐疑,他瞄了餐桌一眼,向其他人礼貌示意,便走远些准备讲电话。
    “喂,艾勒贝拉?”
    电话接起后,十字没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只觉得背景音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贝拉,妳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十字所熟悉的声音。
    “安索……你方便出来吗?”
    十字基督皱起眉头。
    “艾勒贝拉,妳在哭?”
    因为十字的叫唤和疑惑的表现,餐厅的基督们稍微回过头露出好奇的表情。十字走到窗户边确认收讯状况,再度开口。
    他低头与电话那头对话几句,整个人变得焦虑起来。一分钟后十字基督匆忙挂上电话,回到餐厅与其他人交代。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发生什么事情?”晓星抬头问他。
    “艾勒贝拉好像出了点事,我去找她。”
    十字接过影基督丢给他的车钥匙,快速往客厅走,穿上大衣,带着手机和钥匙,以极快的步伐开门往停车场去。
    感恩节的艾札拉市区空荡无比,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平时繁闹的十字路口,此时连一台车子也没有。十字基督开着他的银白色私家车,在夜幕与路灯的陪伴下连闯十几个红绿灯,开到市中心第九大道尽头。
    他将车子停妥于道旁停车格内,迅速下车,走入路边挂着隐晦招牌的低调pub。
    那间pub名为“MadameBovary”,已经开了五年,当年刚开幕的时候,十字和晓星等人便已光临现场。
    他走入MadameBovary,和门口认识的领班打招呼,简单说句感恩节快乐,快步往内部去。似乎因为感恩节的缘故,店内客人没有以往数量惊人,大多是些外国旅客,还有部份无法回家过节的城市居民。
    十字巡视场内一周,看到一名女人坐在单人吧台边,前方放着一杯BloodMary。对方披垂着一头长发,漂亮而有层次的剪裁,发色光泽夺目,受到很好的保养。她有着一张气质好看的鹅蛋侧脸,搭配深蓝色沉稳典雅的温柔瞳孔,身上则是米白色及膝裙,以及浅黄色束腰风衣,一看就知道是非常昂贵的名牌。她脚上穿着Vermeer的浅金色露趾高跟鞋,翘在高脚椅旁,曲线漂亮的小腿自然而然显露出来,一方面也衬出身材的高佻。
    虽然整体是个十足的美女,此时表情却蒙上一层阴影,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酒杯旁边还放着一包女人抽的淡烟。
    十字快步走去,叫了对方。
    “找到妳了,贝拉。”
    “……安索。”
    一看到十字基督,女人彷佛松了一口气。十字基督伸出手臂,她立刻紧紧地抱住他,激动到连身体都微微发抖。
    “妳还好吧?”
    对于艾勒贝拉类似惶恐害怕的颤抖反应,十字有些惊讶。他安稳地抱着艾勒贝拉,拍拍她的背抚摸她的长发。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帮帮我,安索,你一定要帮我。”
    “冷静点,我一直在这里。”安索斯顿让艾勒贝拉贴着自己的胸膛,用手臂环着艾勒贝拉,让她感觉自己的温度:“冷静下来,告诉我妳遇到什么事情。”
    十字基督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艾勒贝拉轻闭双眼,聆听十字的心跳,这才缓缓放开十字基督。十字挑了她隔壁的位子坐下,并向酒保点Manhattan。
    艾勒贝拉拿起她的BloodMary,灌了好大一口,焦虑地点燃一根淡烟,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安索,我要离婚。”
    听到这句话,十字基督有些讶异,但这句话也不算是在意料之外。从他一开始拥抱艾勒贝拉时就已经注意到,艾勒贝拉脸上与手臂留有许多不正常瘀伤,她右边漂亮的眼角旁,还贴着与肤色相近的浅色胶布。
    “……那男人怎么了。”
    他蓦然生气起来。
    “林顿打我,一喝醉或者工作不顺利就会打我。就算在雨果面前,也毫无节制。”
    艾勒贝拉陈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身体无法抑止地感到害怕,十字觉得心疼,把她拉在自己怀中。他缓缓听艾勒贝拉叙说所有事情,越听越感觉自己的怒气。于是他紧紧拥着艾勒贝拉,同时也像是想藉这个动作让自己冷静。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原本我认为还可以忍,离婚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决定的事情。可是……”艾勒贝拉抽了好大一口烟:“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对雨果出手,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把雨果带走,我要离婚。”
    十字基督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不知不觉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贝拉,妳被那男人动手多久。”
    “……两年、或许三年。”
    十字基督低头,手指轻绺起垂在艾勒贝拉脸上的长发。
    “妳应该早点把状况告诉我。”
    “……对不起。”
    “这种事情不需要道歉,错的人是他,不是妳。”十字基督语气相当柔和:“雨果现在人在哪里?”
    “……刚才我和林顿大吵一架,林顿又想动手,把我推出大门。雨果现在还一个人留在家里……”
    面对十字的疑问,艾勒贝拉似乎更害怕。
    “别紧张。妳能回娘家住几天?”
    “可是,我不能把雨果一个人留在那个家中。”
    “我知道,我们等一下就去把雨果带出来。”
    艾勒贝拉错愕,抬头看着十字。
    “……等一下?”
    “不用担心,我跟妳一起去。”十字基督紧拥着艾勒贝拉告诉她:“交给我来处理。林顿·樊德鲁斯没什么好怕的,我会帮妳搞定所有事情。”
    “可是……”
    “妳放心。忘了我无所不能?林顿·樊德鲁斯再怎么神通广大,不可能比我还有人脉。”十字基督给她一抹温柔的笑容:“还记得高中时的学弟,艾斯密·米赫尔?他后来读的是法律,有很多杰出同学现在都是律师,随便请他找个人帮妳处理法律问题,我保证能顺利离婚,争取到雨果的监护权,并且从樊德鲁斯企业那里拿一大笔赡养费。”
    十字基督熄掉艾勒贝拉的香烟,并把BloodMary推开,示意她别继续喝下去。
    “走吧,我的车子停在外面。”
    他拿信用卡付帐,签完名后,带着艾勒贝拉离开MadameBov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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