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鹭十一族》第31章 A Warning

    随行基督的琴弓,以一种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力道,优雅横放在一名男人颈边。
    他修长的身子就站在男人后方,只要男人稍有动静,随行基督的琴弓绝对能够轻易割断目标的颈动脉。
    “没料到,我也是被铲除的目标之一。”
    这名有着偏褐色黑发、蓝色眼睛的俊挺男人带着嘲讽自己的笑意开口说话,尽管他没有办法回头与随行进行对等交谈。
    “是以斯拉下令的吧。”
    “……她并不是针对你,因为你来自这个历代为政的家庭,的确有杀鸡儆猴的价值。”
    随行基督缓缓说话,语调柔和。口中的这番说辞丝毫没有替以斯拉解释或质疑她的意思,纯粹只是叙述。
    “那么你呢,你觉得呢?”男人听到这番转述却只感到无奈,语气沉重又无法释怀:“我可没有追究她杀了我父亲的事情,她为什么老是紧抓着末任首相发生的那场爆炸不放?”
    “我不知道。”随行的声音低沉又漂亮,即使是简短的句子也显得优美:“你应该亲自去问她才对。”
    “已经被你用琴弓对准脖子,我还能活着去见她?”
    随行基督将琴弓从他颈边撤下。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杀你的意思。”
    “嗯?”
    “刚才是防止你求救,米勒斯膜。我并不想引人注意。”随行基督缓慢地解释:“各各他有一条约定,执行者有最后决定杀或不杀的权利。”
    “这么说来,是你卖人情给我?”
    随行基督听了这话,忖度一番。
    “……你可以这么想。或者是,我不希望你死。”
    “这句话很有意思。”米勒斯膜松了口气,转身看着随行:“我本来想在死前请你不要伤害我弟弟,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你有弟弟?”
    “他叫做默斯坦,现在应该在自己的卧室。听说他和安索斯顿的被监护人是同学。”
    “你说的是堕天。”随行道:“我不过问堕天的学校生活,那并不由我负责。”
    米勒斯膜叹了口气。
    “那么,如果你今天本来就没打算杀我,却又像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我的书房,用琴弓对准我,是为什么?”
    随行基督回答问题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任务一定要出动,至于是否执行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
    “听说你猜到我们今晚的行动。”
    “安索跟你说的吧。”米勒斯膜道:“严格说来并不是猜到,我只是希望各各他可以除去反战派议员。”
    随行基督听到最后这句话,挑起眉毛:“我们的计画稍有变更,今晚的清理并不完全针对反战派。”
    “是吗……”
    随行基督说:“从此以后不分敌我。我们想杀谁就会杀谁,只要能够造成恐慌的行动都好。”
    “为什么这么做?”米勒斯膜听了相当质疑:“这种行动有什么意义,和恐怖份子有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随行基督难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总之,从此以后各各他不仅只是为了与赛亚克里尔敌对而存在,塞万唯尔也是我们痛恨的对象。”
    “……这样真的比较好?”
    “我说了我不知道。”随行基督淡然看着米勒斯膜:“大家都是自私的,在找到方法之前,我们会竭尽所能的尝试。”
    米勒斯膜沉默许久,眼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钢笔。然后他又抬头看着随行。
    “是为了达成什么事情的方法。”
    随行基督再度摇头:“报复的方法。可是,连要接受报复的是什么人都不晓得,我们都在寻找。”
    米勒斯膜叹口气。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
    随行基督知道米勒斯膜无法理解。他那张漂亮秀美的脸孔在晕黄灯光下看起来脆弱又不切实际,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改变多少,却不知为何显得沉重万分。
    “……我绝对无法坦然告诉艾斯密,要他忘掉父母被杀的仇恨;我也无法故作平静,安慰沙勒美忘记赛亚克里尔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事情。”随行基督那双湛蓝色眼睛直挺挺地看着米勒斯膜:“对他们来说,即使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示,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米勒斯膜愣了愣。
    “很久以前我就想问,沙勒美四年前究竟怎么了?”他问:“那件事闹得很大,安索斯顿和西铎克甚至差点被塞万唯尔政府逮捕,柏蓝与沙勒美失联长达一年。”
    面对这问题,随行基督沉默了一分钟,像在思考是否应该告诉米勒斯膜。半晌后,他才再度开口。
    “柏蓝四年前拿到一份和赛亚克里尔军队内部有关的机密文件,赛亚克里尔军方得到消息后,派出一支特种部队进入我国,他们的任务是抢回那份文件。这件事发生在七二七战争开打后没多久。”随行基督说话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像是不想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因为这不是令人觉得愉快的谈话:“柏蓝当时带了支军队驻扎艾札拉市北方,那支特种部队却认为文件被储放在柏蓝位于辛波提市的家中。特种部队以游击战的方式攻入柏蓝家里之后,把他的妹妹,也就是沙勒美抓起来,逼她交出那份机密文件。后来,是西铎克、安索斯顿和艾斯密听到消息,才赶到辛波提市救出沙勒美。”
    米勒斯膜才听到这里就已经皱起眉头;随行继续往下说。
    “他们在柏蓝家中的地下室找到沙勒美。当时沙勒美被那些士兵严刑拷打,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喝水,身体的状况相当不好。不过真正让他们三人失控、杀了所有该作为人质的士兵的原因,那些特种部队的士兵花了好几个晚上轮暴沙勒美,衣不蔽体。”
    他抬头看着米勒斯膜。
    “这件事情我们没人告诉柏蓝,你也不能说。”
    米勒斯膜的表情讶异万分。
    伏燹基督昏昏欲睡,陷入半眠半醒之间。过了一会儿,她感觉有个人接近自己,然后有只手轻拍她的肩膀。伏燹基督自然不可能回应对方,她下意识使自己更专心于睡眠,赖在柔软的沙发上打了个很大的呵欠。
    “伏燹大姐。”
    是堕天的声音,但此时这道声音只像是催眠曲。
    “伏燹大姐,老大叫妳过去。”堕天基督持续拍她肩膀,靠在伏燹耳边道:“老大说妳再不过去,中午的事情就找妳算帐。”
    即使嘴上这么说,下午才放学回家的堕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中午的事情”。
    堕天照着圣子吩咐,心不在焉的说了圣子要他传达的话。其实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够达成其他基督都束手无策的任务:叫伏燹起床。
    吓!
    堕天基督灵敏的反射神经使他倏然朝旁边退,并且惊讶地发现,伏燹基督竟像吃错药那样立刻从沙发上跳起,精神百倍!原本睡在伏燹旁边的小猫阿九也被伏燹吓到,喵喵叫快速爬到地上,叫声凄厉又可怜,抗议伏燹把牠从美梦中惊醒。
    可惜伏燹根本没理牠。
    “什么啊,太过分了!”
    伏燹忿忿地说,满是怒容。
    “十字那家伙不是承诺摆平吗!”
    她倏然转头,怒视着堕天,堕天虽然表面平静,其实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出冷汗;他可以感觉伏燹基督并不是平常玩闹的那种愤怒而已。
    “圣子真的这么说?”
    “呃……对。”
    “……十字回来就知道好看,我不干秘书了。”
    低沉着声音宣布之后,伏燹基督心不甘、情不愿,拖着沙发上的被子往圣子书房的方向走。
    阿九原地观察状况,堕天好像没有理牠或跟牠玩的意思,所以阿九选择跳到拖地的棉被上,用爪子牢牢抓住被子,像坐雪橇那样安稳的继续在被子上睡觉。
    不过阿九忘了,要到达圣子书房之前,牠和伏燹会经过许多阶梯。
    直到伏燹基督相当不服气的走进圣子书房,阿九已经在阶梯上巅簸了数十次。到最后牠只能放弃在棉被上睡觉,转而赖到楼梯扶手一个还算舒服的位置,蜷起毛茸茸的身体打盹。与此同时,伏燹走入圣子的书房。
    她手上依旧拖着长长的被子。虽然伏燹基督故意装的镇定,依然可以感觉她有一点作贼心虚。
    “圣子,找我什么事?”
    毕竟,她还是怕圣子,因为是自己理亏在先,天知道那些盘子应该很贵。
    “喔,伏燹,妳来了。”圣子基督要伏燹坐在她书桌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满脸微笑,模样甚是亲切。
    伏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唔……以斯拉,妳找我究竟……”
    连“以斯拉”三个字都喊出口,伏燹的语气里有些套交情的意味。反观以斯拉,仍旧气定神闲。
    “是这样的,伏燹。我在想,反正妳不喜欢当十字的秘书,对吧。”
    圣子基督笑盈盈,让伏燹不知道该诚实回答、还是应该反向作答?走错一步路,后果可能会很凄惨……
    就在伏燹还考虑要怎么回答圣子的问题时,圣子又接话了。
    “干脆我找影担任十字的秘书,这样妳就不用这么辛苦。”
    伏燹心中尖叫出声,好棒啊!
    十字基督和随行基督一同行走在石版铺成的道路上,朝他们的车子走去。碎雪飘散,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加快脚步。
    “所以,你并没有杀了米勒斯膜?”
    “嗯。”
    “我想也是。”十字基督从大衣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杀米勒斯膜实在是个奇怪的决定,我们或许更应该早点结束麦洛尔·柯里昂的生命。”
    “……你也抽烟?”
    “你不知道?”十字基督疑惑道:“我没晓星烟瘾这么重,可是偶尔也会抽。当然了,大部分时候是陪晓星,我独自抽烟的次数并不多。”
    随行没有回话,但心里想:居然四两拨千金,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到晓星身上。
    十字依然笑嘻嘻的继续说:“所以,你也要一根吗?”
    “不用了。”随行推辞以后,十字便把香烟点燃。下雪的天气里,十字的烟头一明一灭,很是萧条。
    “明天我还得开会,事情怎么这么多。”十字基督低声抱怨,滑开手机盖确认时间,走到一辆银白色的私家车前,掏出车钥匙解开车锁。
    “我们回去吧。”
    十一月十三日清晨,议会院的议员们搭上私家汽车,准备赶赴议会院开会。十一号宣布临时休会的会议已事先宣告将在今天重新召开,加上今天也是选举议会长的日子,因此院外吸引许多媒体聚集。
    一大早,有些敏感的人开始察觉气氛似乎不对劲。部分大议员级的元老们并没有准时出现在议会院,十点钟左右,会议厅的大门缓缓拉上,直到这时这些大议员都还未赶到现场。对于议会院的议员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迟到更羞辱他们。
    会议并不因为议员的迟到而被中止,因此选举依照安排,将在十五分钟后进行投票。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朝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方向前进──到目前为止仍旧担任议会长的麦洛尔·柯里昂就在选举之前,众目睽睽下被一通紧急电话叫出去,等他再度回到会议厅,身边多了一名高阶警官,并且向众议员宣布一件惊人消息。
    后来议会院之外的媒体也开始骚动。
    圣子基督在吧台处泡了一杯热可可,转开客厅的电视,让新闻的声音播报出来,然后走到与内庭院相连的落地窗前,把打开的窗户关上。
    科索沃·克劳亚于昨晚十一时,被家人发现在床上窒息。
    布蓝斯·劳莱与夫人、家中男仆遭职业杀手扭断颈项。
    波特莱斯·达文西与四位特别助理,惨遭尖细的未知凶器杀害。
    塔帝斯·范薛全家毙命,凶手下手惨烈。
    凯德·雷马克昨日晚间于家中用餐,头部遭类似霰弹枪的特别武器轰成蜂窝,尸首难以辨认。
    所有塞万唯尔新闻台都以相当严肃紧急的态度报导五位议员的死讯,新闻上不断出现议员宅邸附近的社区景观,跑马灯持续呈报各区最新消息,各家记者忙着围绕在议会院、警务部、高级豪宅区等地想要采访一线议员和警官,过了十五分钟,主播们陆续报导警务部长焦头烂额的局促画面。
    议会院坚持必须如期举行议会长选举,因此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议会长并没有下令再度休会。只将原本安排的选举时间向后延半个小时,便开始进行投票。
    圣子基督喝着热可可,并不是很热衷、但确实注意着议会长选举的新闻。她的心里猜测这次会由哪一位大议员当选,或者会出现什么让众人跌破眼镜的选举结果。
    刚刚得知连续几位大议员昨晚丧命的消息,这些被关在议会院里的议员们,自然不可能不有所警惕。才听到消息,他们铁定就明白──这些暗杀事件并非针对被杀死的议员个人,因为五位议员之间甚至彼此存有敌对、猜忌关系──杀手是向所有议员发出警告。
    但是杀手究竟想警告什么?
    大约又经过十五分钟,议会院选举结果出炉。新当选的议会长是名为格菲·柯尔的新锐议员,不是一个令圣子感到诧异的结果。称格菲·柯尔为“新锐”议员,并非代表格菲·柯尔相当年轻,事实上他已经接近五十岁了,但是以政治家的经历来说,却是和十字一样今年九月才进入议会院的新人。
    进入议会院之前,格菲·柯尔是事业有成的资讯产业商人,他在两年前把自己开设的公司股份卖出,赚了一大笔钱,然后用这些钱入主议会,当时曾经受到媒体关注。
    由这类新人担当议会长,其实并不令人意外。议会院势力长期受多重派系分割,因此大议员们本来就不容易把票集中在自己身上。加之今天议员们才刚得知五位大议员丧命的惊人消息,此时多少带点人人自危的心态,谁也不想在选举上出尽锋头。参选的大议员纷纷交代他们派系之下的议员,把手中一票投给无关紧要的对象。
    也因此,不属于任何派系、原本应当势单力薄,却刚好出来角逐议会长之座的格菲·柯尔,在这番情势下以多数票当选。
    公布了新任议会长,新闻台就把焦点转向五位大议员离奇死亡的报导,而议会院继续十一号没有结束的议会讨论。
    血基督从走廊另一端来到客厅,抽走书架上几本时尚杂志,经过圣子身边的时候,圣子抬头看她一眼,然后指着电视萤幕问:“妳说的婴儿就是那位?”
    血基督顺着圣子的指尖看去,新闻画面是医护人员从塔帝斯·范薛家中抱出一名哭泣中的婴儿。跑马灯打上字幕:塔帝斯·范薛年纪最小的孙女。是家中唯一留下的活口。
    “原来是女婴,嗯,就是她。”血基督说:“在我怀中完全没有哭闹。”
    “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圣子基督微笑:“身边尽是些陌生的味道。”
    “与其让那种人当他的父母,不如做个孤儿好。”血基督盯着萤幕好一会儿:“会由谁来领养?她的外公?”
    “她外公、外婆前一、两年已经去世了,她母亲是独生女,所以没有其他亲人。现在与塔帝斯·范薛关系较疏远的亲戚,人人都想抢这个机会。”圣子说:“取得她抚养权的人就取得一大笔遗产代理权。不会有人想让出这块肥肉的。”
    “……我把她带回来呢?”
    圣子基督被这句话吓到。
    “什么?”
    从塞万唯尔飞往东北四小国之一──维尔雷兰的班机上,走入一名戴着几乎盖住整张脸的暗棕色太阳眼镜的年轻女人。她肩上背着Fournier今年推出的拼布肩包,穿着蓝绿色麂皮上衣、黑色紧身长裤、短筒马靴与黑色薄风衣,手上则拎着暗紫色的雪衣和小型旅行袋。
    她上了飞机,走过头等舱和商务舱宽敞的走道──很可惜,她用假护照订的机票是经济舱的──然后敏捷但满脸不快的在经济舱里寻找她的位置。
    女人先把外套丢到靠窗的座位上,垫脚将旅行袋放入头上置物箱,越过她座位隔壁的陌生男人,坐定座位。
    到此,女人才把脸上的太阳眼镜摘下。
    一张深邃标致的脸,黑发、黑色的猫眼。她的脸孔曲线柔美而细致,也因此搭配夸张的大型太阳眼镜,更显得十具特色。
    女人是伏燹,不过此时护照上的假名是“丝德琳·肯达”。
    她的内心满是针对圣子的抱怨言语,尽管外表看起来还是相当正常。圣子基督奸诈的以“不用当十字秘书”为条件,驱使伏燹现在必须登机执行一项任务。
    “因为餐桌上不能发脾气的规矩,中午才没有拆穿妳。加上我交代的这件任务不太困难,又可以当天来回,所以就这么决定。”圣子当时以直述句缓慢的告诉伏燹。
    为什么不找血?
    “类型不适合她。”
    凭良心讲,伏燹也这么觉得。
    总之,在圣子半武断半哄骗的情况下,伏燹基督被迫远离各各他温暖的床榻,远赴此处受尽折磨。
    说到底,还是因为十字的关系;伏燹基督默默咬定此时并不知悉此一事情的罪魁祸首。
    伏燹基督将肩包放到座位底下,扣上安全带后,百般无聊的盯着窗外。
    伏燹的隔壁,坐着一名金发、蓝眼,看起来不太正经的佻达男人。伏燹在他身边坐下之后,原本看着财经新闻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任谁都不会否认伏燹实在是个美女。严洲人深邃的脸孔又带有几分兆洲人特有的神秘气息,融合成一种混血的魅力。漂亮的脸蛋、柔顺的秀发、比例美好的身材和品味极佳的穿著打扮。此时伏燹一手托腮,一手摇晃手上的太阳眼镜,看着窗外停机棚若有所思。
    趁着空中小姐起飞前做最后确认,经过伏燹身边时,伏燹向她们要了一份报纸。翻开头版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社会新闻,毕竟五位议员死亡的消息早晨才发布,清晨就送上飞机的早报自然来不及刊载。伏燹基督失望的把报纸折好,塞入前方置物袋,此时飞机刚准备起飞。
    听完机长做的简报,空姐们也停止走动。飞机缓缓滑到起飞跑道,伏燹基督便将太阳眼镜重新戴到脸上,靠着座椅等待。
    她身边的男人注意到她眼镜的品牌,也是个相当有名的牌子。他猜测,这名美女在起飞前戴上太阳眼镜,应是要防止飞机起降时引发的头晕等症状。
    过了没多久,飞机平稳上升至平流层,待机身状况一切稳定,安全带号志灯也熄灭了,伏燹松口气。
    “……不好意思,这本杂志可以借我看吗?”
    伏燹基督此时礼貌地询问坐在她旁边的男士,露出一个不卑不吭,带点傲气却又亲切可人的笑容,指着男人置物袋夹着的一本时尚流行杂志。
    “喔,当然可以。”
    男人立刻替伏燹把那本杂志抽出来,交到伏燹手上。他指尖碰触到伏燹的手指,感觉伏燹修长白皙的手指略低于他的体温。
    伏燹因此翻开杂志开始阅读,而男人则以不太明显的动作观察她的侧脸。伏燹基督摘下眼镜,嘴巴习惯性地咬着镜框尾端,专注但不过于认真的看书。
    “……妳一个人旅行?”
    男人稍有突兀,但自然而然的对伏燹发问,语气颇为绅士。
    这就是所谓的搭讪。
    “是啊。”伏燹给男人一抹微笑和友善的回应:“我打算到维尔雷兰首都,朵铎洛市看看。”
    “嗯,虽然贫穷了点,维尔雷兰的确是个值得造访的国家。”男人顺势说道:“我是职业摄影师,要去那边替下一季的作品取景。”
    “唔,你说的取景,该不会是替杂志工作?”
    那男人颔首,戏谑的笑。
    “事实上,我替妳手上正在看的这本杂志工作。”
    伏燹基督听了,表情瞬间转而诧异。
    “《Fashion》?它每一期的主题照片都很精采,颇具国际水平,我一直很喜欢。您该不会就是……”
    “──夏佐·汀柏瑞克。”
    果然是个伏燹注意很久的摄影师。男人知道自己搭讪成功了,他的手和笑容一起诚恳的伸到伏燹面前;伏燹回握。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丝德琳·肯达。”
    下午两点,议会院结束会议,十字基督原本以为总算可以回家,正想打电话连络影──可惜十字不知道为什么圣子把伏燹换成了影──经过会议厅大门的时候,与麦洛尔·柯里昂擦肩而过。
    “好久不见,席隆特议员。”
    其实并无与十字很熟的麦洛尔·柯里昂停下脚步,笑瞇瞇地与十字打招呼。
    “祝福您,席隆特议员。我很庆幸当初没有二度角逐议会长之座,向媒体举荐您的时候,您明白拒绝参选的决定也相当明智。”
    十字基督当然不想理会这名议会院老狐狸,但是基于礼貌又不可能掉头走人。他选择友善反问麦洛尔·柯里昂的话。
    “喔,为什么这样说?”
    “还记得普洛文·柏查诺老先生?”
    这个名字十字怎么可能忘记,他是前任议会长,也就是之前被随行手刃的那一位。
    麦洛尔·柯里昂没有等十字回应,继续说下去:
    “先是普洛文·柏查诺老先生遇害,凶手至今还未落网。重新选举议会长的前夕,又连续死了五名大议员,其中三位正登记参选议会长。这番巧合岂不令人害怕?”
    “难道您暗示有人专门杀害“议会长”?”
    “凶手八成是各各他。您看如何?”
    “这是空穴来风的猜测,或者您握有什么旁人不知的情报?”十字云淡风轻地问。
    “说猜测过于空泛,说情报也过于武断。”麦洛尔兴致极好:“就一句话:当今塞万唯尔,除却各各他,还有哪个组织有这番资源,一夕之间派出五名、甚至更多的高身段杀手,解决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人?”
    十字心想,好一个尸位素餐,也不照照镜子。
    “这倒有几分道理,可惜我对塞万唯尔幽冥里的势力向来不甚明了。”十字眼神一转:“倒不晓得柯里昂阁下颇有几分研究。”
    “这是必然的,若要在政治圈混下去,不有些自己的人脉总绑手绑脚。”
    “喔,是说柯里昂阁下也有自己的……”
    麦洛尔·柯里昂哈哈大笑:“杀手岂非要有就有?还得培养足够的环境、寻找有这番资质的人才、以及时间。我麦洛尔·柯里昂可没这等本事。”
    “听起来这各各他,却颇有本领?”
    “不只有本领,还唬得让人害怕。”麦洛尔·柯里昂又说:“话说到头,我真庆幸当初临时议会长选举的时候,各各他在国外活动。”
    “国外?”
    麦洛尔·柯里昂解释:“那阵子,赛亚克里尔国家资料所遭到入侵。我没记错吧。”
    十字基督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即使真实情况并非如此:“看来除却各各他是个传说中的杀手组织,没想到,竟和政治有些牵扯。”
    “今天之前,我也没敢肯定。”麦洛尔·柯里昂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十字基督微一颔首,便结束话题。麦洛尔·柯里昂拍了拍十字的肩膀,向他告别。
    经济舱的盥洗室传来缠绵喘息的声音。
    伏燹基督的舌头在夏佐·汀柏瑞克口中打转,温柔但充满热情,夏佐也拥吻着伏燹,揽着纤细的腰,将她抱上洗手处旁的置物台。伏燹基督坐在台上,低头环住夏佐的脖子,将舌头从他口中伸出,在嘴边舔了舔。
    “嗳,说正经,你真的是摄影师?”
    “没有骗妳的理由吧。”
    夏佐·汀柏瑞克给了一抹戏谑的笑容,追上伏燹唇畔,先吻了几下,才再度抓住她令人着迷的舌头,继续长而彷佛未曾止息的深吻。他宽长的手指陷入伏燹的黑发里,像陷入缱绻的黑暗,情绪因为缺氧以及兴奋而越甚高涨,把伏燹基督抱得扎实,既热情又克制力道,深怕过大的力气弄伤伏燹,同时呼吸吐息间却充满压抑不下的澎派。
    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喘息索求,空气的热度高升着,皮肤也逐渐泛出淡淡的粉红色。夏佐的右手掀起伏燹的上衣,接触着她纤细的肌肤,更进一步往上摸去,而伏燹的手也滑进他衣内,毫无阻隔地滑在他胸膛上。一声很轻的喘气,两人头顶响起机械的回音,机上广播系统正巧被机长打开。
    是已到达目的地、飞机准备降落的通知。伏燹和夏佐默契极佳的慢下他们的动作,然后从彼此口中抽出属于自己的舌头。
    “……要降落了。”
    “妳住哪间饭店?”
    伏燹基督笑而不语,让夏佐将她从置物台上抱下。她轻手轻脚打开盥洗室的折门,一个人先溜出去。为了避嫌,夏佐则等伏燹离开一阵后才出来,慢慢地走回座位。
    伏燹已经在位置上等他。他才刚扣上安全带,伏燹便倚着他的肩膀,在耳边告诉他一家饭店的名字。夏佐心里窃喜,因为那和他预定下榻的饭店是同一家。
    “我要睡一下,到了机场再叫我。”
    “妳不习惯坐飞机?”
    “对啊。”
    伏燹随口答话,扬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将挂在胸前的太阳眼镜重新戴回自己脸上。
    “肩膀借我用。”
    夏佐自然没有说不的理由。他任凭伏燹柔软的头发枕着自己左肩,看着伏燹沉沉睡去。
    飞机从广播到降落大约花了二十五分钟。降落过程非常平稳,没有遇到任何问题。等到机身停妥,前面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都开始下机,夏佐才舍得把伏燹叫起来。
    他相当绅士地站身替伏燹拿行李,才拿自己的黑色行李箱。伏燹看了一眼,心想那应是专门收纳精密相机所设计的箱子。
    两人走下飞机,在连接桥内依旧神情愉悦地交谈。经济舱旅客人数众多,因此两人的前后方都是人群,当夏佐揩着伏燹弯出连接桥,要往出境大厅去的时候──一秒钟的闪神,伏燹基督凭空从夏佐眼前失去踪影。
    他停下脚步,左右看看。
    不管朝哪个方位望,完全搜寻不到伏燹基督的影子。
    坐在维尔雷兰飞往塞万唯尔艾札拉市的班机上,伏燹基督重新戴起她的太阳眼镜。她将一枚芯片从透明塑胶盒中拿出来反复观看,再把芯片确实收回盒内。
    “夏佐·汀柏瑞克?”
    伏燹基督露出感到有趣的笑容,向空姐要求一份当月《Fashion》杂志。翻开最后面的访谈与下期企划,总编辑透露十二月的《Fashion》将刊登一组名摄影师夏佐·汀柏瑞克所拍摄、保证标新立异的作品,主题是杀手。
    而那组照片的原始档,就在伏燹手中。
    接吻的时候还是应该小心扒手。
    留着茶褐色长卷发、搽着淡红色口红的女人坐在车内,拿一面随身镜检查自己仪容。她用小指腹抹掉唇边多余的唇蜜,两唇轻合,给镜中自己一抹微笑,才满意的阖上镜子,打开车门,旋身下车。
    她站在一条斑驳、略带青苔的页岩石板路上,墨黑色的小羊皮软踝靴衬托着她小腿的性感曲线。即使天气阴冷,女人穿着一件纯羊毛织成的格菱纹卡其色短裙,配上三色染的丝绸金绿色衬衫,肩上罩着未经染色处理的貂皮无扣大衣,拿着一只蟒蛇皮纹的手包。
    她将车子停在内政院警务部的户外停车场,优雅从容地走入警务部大楼。她过于高品味的穿著打扮,和警务部讲求的纪律、严谨、整齐似乎毫无关系,因此她的到来彷佛是独立于警政体系的外人,但每一名警务部内勤人员见到她,无一不诚惶诚恐地道了声安。
    她是艾丝梅拉妲·尤尼斯。
    艾丝梅拉妲踏着富节奏而轻柔的脚步走入警务部十一层,来到一间会议厅前。她以右手敲响门板,发出相当礼貌的叩叩两声。这声音既不大地让人觉得干扰、又不小声到容易忽略。
    然后艾丝梅拉妲伸手转开门把。
    “您终于到了。”
    一道略带微笑,有些如释重负的声音传到艾丝梅拉妲耳边。眼前是亚尔帝,以及数位警察大队第二队的队员。
    “亚尔帝·席多得,许久不见。”
    “尤尼斯队长,之前我曾请人转告,希望您能出面协助我们,可是很显然您并没有把这个请求当一回事。”
    艾丝梅拉妲莞尔一应:“因为我认为,就算不理会席多得队长您的请求,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
    “我们……”
    艾丝梅拉妲用眼神阻止亚尔帝继续把话往下说。
    “我今天过来这里,没有任何听候指教的意思。赶快进入正题吧。”
    亚尔帝摊了摊手,知道他不可能为自己挣得一席说法。
    艾丝梅拉妲拉了张空椅坐下。会议厅内,左边是一面白板,上面贴着几个人的照片,艾丝梅拉妲望了一眼,其中一些面孔她认得。
    白板前面站着尉尔,他只觉得艾丝梅拉妲万般眼熟,盯着对方半晌之后,尉尔想起;他在艾札拉市北边某家咖啡厅,曾经碰过这名女人。
    就在与基督约定合作的那家咖啡店。
    尉尔与银、实姆对看一眼;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女人即是塞万唯尔国家警察大队,第一队的队长。
    “尉尔,你重头解说。”亚尔帝对尉尔交代:“简单重复就可以。”
    “好。”
    尉尔答应,重新瞪着白板上排开的六张照片。
    “这些是目前我们所能掌握到的各各他的资料。”
    他道,指着一张彩色照片,影像中是个相当漂亮的金发男人。
    “他是德瑞里西华·昂·密根利斯,授勋伯爵,这是他最难搞定的地方。另外同时也是时装界炙手可热的男模特儿,代号是绽华;”
    然后指着旁边同样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背景在议会院。
    “这位是安索斯顿·席隆特,议会院列席议员,我想应该无需赘言;代号十字;”
    接着是一名相当年轻的女人,外貌看来似乎还未脱离青涩。
    “这张照片是血基督,本名沙勒美·提斯狄,不过至少是四年前的影像了。”尉尔解释:“最近的影像则无法取得,我们怀疑她和一名塞万唯尔军人有血缘关系。”
    他的手指又移到下一张照片,是位红发男学生,格式像是从学生档案中找到的照片。
    “蓝肯·别林,现在就读艾尔帝凡高中三年级,安索斯顿·席隆特的被监护人,应该也是各各他的一员,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代号。”
    顺着下去是名黑发女人,照片中的女人行走于大街上,应该是偷拍的。
    “格丝提·袭拉斯特──袭拉斯特皇族的后裔,也因为这层特殊身分让我们难以对付。她的代号是伏燹;”他停顿半晌:“最后则是这位──”
    尉尔的手指停在一名有着酒红色长发的女人照片前,那女人并没有看着镜头,背景是某场宴会。
    “我们无法查到这女人的资料,只知道她的代号是虎,似乎和塞万唯尔最大的一些黑道有牵扯。”
    艾丝梅拉妲坐在她的位置上,听完尉尔的报告,用漂亮的手指示意白板上写着的几个字词。
    “那些是什么?”
    白板上用蓝色的笔写着“晓星”、“影”、“随行”、“万灵”、“圣子”、“堕天”,共六组词语。
    “这些是完全无法掌握资讯的人。”尉尔边说边指着蓝肯·别林的照片︰“这个学生的代号也包括在其中,我们只能确定他不是晓星。晓星基督的状况比较特殊,”他耸耸肩:“我们都见过这名男人,但是没有人有办法取得他的影像。”
    “不打紧,我知道他是谁。”艾丝梅拉妲笑瞇瞇的说,从蛇皮手包里拿出手机,找到晓星的照片,将手机画面对着尉尔等人:“这位?”
    “啊,您怎么会──”
    “他是本国军人,本名艾斯密·米赫尔,服膺于直属军务院长的国家机密特种部队,你我都心知肚明的那支部队。”
    听到这话,尉尔又一惊:“您是说……”
    “TheFalconArmy。”
    极清澈的声音。
    “TheFalcon……”亚尔帝皱起眉头:“各各他和军队有牵扯?”
    “不,不相干,毕竟TheFalconArmy随着国家机密特种部队总长的去世,早已形同灰飞烟灭。没人知道这支部队去了哪、又由哪些人组成。”
    “谁晓得,或许各各他都来自于这支部队,这正好合理解释何故各各他能短时间内、群集如此多身手不凡的杀手。”
    “即便如此,也和军务院没有关系,不是吗?”
    亚尔帝试探性地说:“从您的语气,既然十分肯定各各他和军队没有关系。想必您在TheFalconArmy有些人脉。”
    譬如间谍?
    “我无需为您的猜测负上任何责任。”艾斯梅拉妲倒露出了让人抓不出意思的微笑。
    “军务院主战、各各他前日的暗杀行动,也像是在怂恿战争。”亚尔帝又问。
    “更详细的情况我不方便透露,但倒是可以告知:从军务院这条线追查基督们的背景,席多得队长,无疑是缘木求鱼。但,晓星基督出自TheFalconArmy确实属实,您最该担心的,应是他由于有这层特殊身分保护,我们难以调查其背景。”
    亚尔帝还想说些什么,但思忖之后把话收回心里,示意尉尔继续交代情报。
    尉尔敛了敛眼:“诚如两位队长所言,晓星基督的背景特殊,警务部不好冒然着手。除此之外,调查其余成员也都碰上类似的困难:绽华基督和伏燹基督,这两位不用说,挟仗着贵族身份,很难追查底细。至于十字基督,议会院议员──”
    尉尔看了银一眼,银便把尉尔的话接下去。
    “因为无论如何都调查不出十字基督的背景资料,上次我做了手脚,让八卦杂志的记者对安索斯顿·席隆特起兴趣。结果三名追查安索斯顿·席隆特新闻的外线记者车祸惨死,此后再也没有记者追查席隆特的消息。”
    “我有听过那场车祸。”艾丝梅拉妲若有所思。
    “再来说到蓝肯·别林和血基督。”尉尔又继续说明:“蓝肯·别林因为是在校学生,身家资料的调查没有太大困难。关于出生地点、出生日期、年龄、血型等都很好取得,但是学生资料卡上的地址并不是各各他的住址,电话也只是他私人手机,不能代表什么。去追查手机的登记住址是假造的,又因为蓝肯·别林没有直接犯罪证据,我们无法申请调借指纹档案。血基督的亲属──我们猜是哥哥──是本国军人,但除了军籍卡上提供家人的姓名,让我们猜测血基督本名应该是“沙勒美·提斯狄”,除此之外她的背景也相当难以调查。”
    “简单来说,几乎什么进度也没有啰?”
    “……没错。”
    “没关系。”艾丝梅拉妲支着脑袋思考半晌以后,开了口:“如果各各他不过是个以杀人买卖为业的杀手组织、或者只是和赛亚克里尔敌对的激进派团体,我并不想亲自出马。不过,既然各各他开始连塞万唯尔的内部政治安定都要干扰,事情就没这么简单。”
    她的态度轻松,指着白板上十字、堕天、绽华、伏燹、血和虎的照片,然后摊掌微笑。
    “各各他都是俊男美女,这些人的照片我可以带回去吗?”
    “请便。”
    “另外,你们手上能拿到这十一个人多少资料,全部复制一份给我。二十分钟内请处理好这件事情。”
    亚尔帝给尉尔和银一个眼神,两人便退出会议厅,匆忙准备所有文件。
    “听说你们也有九荒的资料?”
    尉尔与银一踏出会议厅,艾丝梅拉妲便向亚尔帝提问。
    “……连九荒的也要?”
    “不行吗?”艾丝梅拉妲莞尔:“我认为,要求第一大队对付九荒的命令,会比铲除各各他还要早下达。”
    亚尔帝不明白为什么,目前为止国内意欲与赛亚克里尔对立的理由并不多……
    “难道是宣战的立场?”
    “没错。”艾丝梅拉妲说:“这就是各各他讨厌的地方。他们可能左右议会院偏向与赛亚克里尔宣战的立场,至少现任议会长不是反战派。”
    “所以议会长在正式宣战之前,应该会要求……”
    “杀几个九荒来示警。”艾丝梅拉妲道:“给我资料吧。”
    亚尔帝思考半晌,转身与费利尔交谈几句。费利尔离开会议厅,但回来得很快,手上拿着几张刚印出来的照片。
    “这是尉尔上次在凯礼格大饭店照到的。妳记得十一号晚上有爆炸?”
    “十二日清晨的新闻,但是和方舟的报导相比,微不足道。”艾丝梅拉妲接过那些照片,一共三张。
    “安迪斯·奥戴利蒙、古列·法莱斯。”亚尔帝指着其中两人告诉艾丝梅拉妲:“大名鼎鼎的八荒后主和他的副官;至于这位红色长发的男人,我们查不到资料。”
    艾丝梅拉妲将那三张图拿起来看了看:“奥戴利蒙,这家伙该不会就是赛亚克里尔的三王子。”
    “正解。”亚尔帝道:“尉尔在凯礼格大饭店拍到的。只凭照片能找到的资料有限。”
    艾丝梅拉妲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如果妳想要更多九荒的讯息,”亚尔帝缓缓说,口气有点无奈,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可以问问各各他,他们掌握的资讯比较多。”
    “喔?”
    “……我们之所以知道九荒下榻凯礼格大饭店,因为那场爆炸是各各他搞的。”
    艾丝梅拉妲露出富饶趣味的表情:“你是说,各各他故意告诉警察,赛亚克里尔的九荒就住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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