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君总是想撩我》97-102

    九十六 前尘往事·西湖西湖有妖气!
    作者有话:论到哪儿都有电灯泡的灵均、阿晏一对苦命小鸳鸯的日常
    小灵均责任脸:阿晏,有妖气,我!
    季承晏伸手、牢牢勾住某龙太子后衣领:看什么看,本王难道还不够你看!回来!
    我是欢脱的分割线啦啦啦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那欢快的脚步已经快把大周朝天南地北的土地都给踏个稀巴烂了。【..】
    左缝缝右补补,春天将尽时,灵均和季承晏二人总算能借着去江南一带视察罕见雪灾情况的机会,去早就约定好的杭州西湖游玩一番。
    灾情在季承晏二人去之前就已经被地方官们控制好了,各方面的赈灾措施也早已施行,并不需季承晏二人再做多余工作。
    季承晏和灵均二人此去江南,无非就是代表朝廷去灾区给灾民们送送温暖、给劳苦功高的地方官们打打气加加油,因此一路行来十分轻松。
    到了风景如画的杭州,二人干脆也就不装了,肩并着肩,旁若无人地就四处闲逛起来,连在杭州府衙都只是匆匆一坐、寒暄一番便走,让早就准备了一通说辞和接待礼的杭州知州给好生郁闷了一把。
    但安阳王行事,又岂是他一区区知州能评判的?<script>s3();</script>
    杭州知州不愧是官场老人,十分上道,见季承晏二人无心过问政务,也乐得省事,当即就派了一个得力手下一路领着季承晏他们在杭州城内好生逛逛吃吃了起来。
    “阿晏,你瞧瞧这点心,模样好生有趣。”
    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灵均凑近一个小食摊,指着一碟碟如梯田指天的下圆上尖的精致小点心,笑着对紧随身后的季承晏道。
    “大人,这可是咱们杭州城有名的十大小吃之一酥油饼。您要是喜欢,不如品尝品尝?”
    一旁做向导的那个衙役忙笑着对灵均二人解释道。
    灵均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还不待那衙役掏钱,灵均身后的季承晏便已经上前一步付了钱,一双修长的手便捧着一个敞口油纸袋递了过来,纸袋内不多不少,恰是够两人尝鲜的三个小酥油饼。
    灵均笑看季承晏一眼,掏出帕子来从袋内捏了一个饼,仔细吹了吹热气,便送到了季承晏嘴边,季承晏咬下一小口,俊眉微皱道:
    “太甜。”
    “是吗?”
    灵均不相信地瞥季承晏一眼,就着季承晏刚咬过的那一个地方,便将剩下的饼一口吃下,嚼了嚼,眼里闪出了惊喜的光:
    “不会啊,我倒觉得挺好吃的。”
    “就你还是个小孩儿口味改不过来。”季承晏一点灵均额头,一句话也不知是骂是宠。
    灵均不服气道:“像你大油大辣吃个没完?小心胃疼难受、中年发福!”
    季承晏便是直接赏了灵均一个“素手掐腰肉”。
    一旁的衙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位旁若无人调着情的大人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还是京城里来的大人都比较时髦,他已经跟不上时代风气、看不懂现在大人们的举止了?
    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只见其中那位长得一瞧就是正经人的清俊大人,竟然、竟然当众搂了另一位大人的腰,还、还暗暗拍了一下那位大人的屁股!
    那位被搂着的大人身量是略低些、长得是比女人还漂亮百倍,可、可这也架不住他仍是个男人的事实啊!
    娘啊,您可不可以把我塞回肚子里再生一回,眼要瞎了啊!
    好容易得了季承晏二人的放行,那衙役便跌跌撞撞地回衙门而去今日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大人们,求别灭口哇!
    “你这王爷出了蒿京城倒是潇洒,也不避人了,当着小官吏们的面就动手动脚,你说你怎么赔我的名声?”
    灵均见那衙役失魂落魄的模样,莞儿一笑,回头对搂着自己的季承晏就佯怒道。
    季承晏俊眉一挑,便是不阴不阳的一句:“本王何时避过人?既然杜学士计较本王污你名声,不若就把本王自己赔给你可好?”
    灵均缩缩脖子,不吭声了,任季承晏搂着自己一路赏花看景:他还想明天好好走道、继续逛杭州哪,保重菊花、保重菊花!
    “等等。”季承晏突然松了灵均,快步走向不远处一个小贩那儿,不一会儿,他便又捏着一支串了一颗又一颗饱满红圆球的东西回到了灵均面前。
    “糖葫芦,尝尝看。”季承晏将那串红艳艳的东西送到了灵均眼前。
    灵均犹豫着不敢接过。
    “这里面是果子,外面裹着的是糖浆,本王小时候喜欢吃。”季承晏又道。
    一听是季承晏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灵均便立刻接了过来,也不管这东西奇不奇怪了,张口就是一咬,一股香甜便立刻袭入口中。
    “好吃!”灵均惊喜道。
    季承晏的眼里便有了几分笑意。
    “阿晏,你再重温重温儿时旧梦?”灵均嬉笑着将手里的糖葫芦又递到了季承晏眼前。
    季承晏对着灵均刚咬过的那个地方便是一口,薄唇沾上微溶的糖浆,勾连出一道诱人的绯红薄丝。
    “扑哧!”灵均忍不住就是一笑。
    “为何发笑?”季承晏问。
    灵均用帕子去揩季承晏嘴上的糖丝,眉眼弯弯道:“我在想,小时候爱吃甜食的安阳王怎的大了却不爱吃甜了?小小一个的季承晏吃起糖葫芦来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大概是严肃着小小一张清俊的脸,捧着一串比自己短不了多少的糖葫芦,无比严肃地一舔、一舔,然后又是张嘴一咬
    “父皇母妃与本王并不亲近,本王幼时吃着甜的,便觉得心情舒畅,但渐渐长大后才明白,人需自强,依赖甜物麻醉自己,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懦弱可欺”
    季承晏默然道,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些许追忆往事时的寂寥。
    灵均安静了,默默凝视着这个难得流露出脆弱一面的人眼前这个一向坚毅强大的王爷,原来也有过要靠甜食排遣孤独的时候。
    想起自己小时候母后对自己的宠溺纵容,还有虽然严厉但也十分重视疼爱自己的父皇,灵均忽然很想他们。
    灵均也很想带眼前这个他爱的人一起去见见他们,告诉他们,他爱的这个人真的很好很好,有一颗拨开外壳后其实很柔软的心,值得他曾所放弃的一切,然后和这个人一起请求父皇和母后的原谅
    这一天,或许不远了吧
    季承晏的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是灵均轻而有力覆在他手上的那只纤白长手,坚定地抚平了他心中片刻的情绪浮动。
    清浅一笑,唇便已在那张忧心注视着自己的妍丽面颊上印下柔柔一吻。
    “嘶”
    四周传来几声围观少女们的倒吸凉气声。
    像灵均和季承晏这样长相出众的年轻男子,想不让她们注意到都不行啊
    像灵均和季承晏这样长相出众却还要当街断袖、不肯给广大妇女同胞们一点儿机会的年轻男子,想不让她们倒吸凉气都不行啊!
    “想不想坐船?”
    不理会那些围观的少女或妇女们,行到举国闻名的西湖边时,季承晏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怀里的灵均就问道。
    灵均当即就乐呵呵应道:“好啊!我以前看杭州的游记时就一直想乘船游一回西湖了!”
    于是
    “呕。”
    “呕、”
    “呕”
    岸上还风姿无双的灵均小爷正四仰八叉地歪倒在船舷边,过一会儿对着湖面便是一吐,过一会儿对着湖面便是一吐,一张俊脸已经吐得白中泛青。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本王你晕船?我们现在就回岸上去!”
    季承晏在一旁又是递水又是递帕子,抚着灵均的背帮他顺着气就道。
    灵均摆摆手,青白着一张脸坚持道:
    “继续、继续,我还没看够呢!呕”
    季承晏万分质疑眼前这呕吐不止的小人到底还有什么旁的注意力能去看风景。
    “听话,我们回岸上去。你如此晕船,怎可继续?”季承晏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灵均急忙摇头否认:“不是晕船、不是晕船!呕”
    季承晏皱眉疑道:“不是晕船又是为何?”
    “呕”灵均好不容易吐完,白着一张俊脸看向季承晏,苍白的面色上突然就泛出一丝绯红,羞羞答答、欲说还休道,“大概、大概是怀了吧”
    “哎哟!”
    一声惨叫,灵均捂着被狠狠掐了的腰,噙着两泡泪的委屈大眼扑闪扑闪地盯着季承晏直看。
    季承晏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袖里握着的拳紧了又松他就知道,就不能指望这小混蛋嘴里吐出什么正经话来!
    “咳、咳”船头撑船的艄公咳了一咳,撇开一张老脸看天看湖就是不看船中这羞耻的一幕。
    唉,年纪大了,也是能活久见的啊!
    “西湖好、西湖好,欲把西湖比西子,又恐艳词折羞煞诶”
    一道空灵的歌声隔着一湖碧水袅袅传来,随着这歌声传扬,万里晴空霎时间阴云笼罩、乌雷滚滚,原本还浮光跃金的湖面也涌起层层浩渺水雾,渐渐将四周景物隔开,只觉堕入一片朦胧幻境。
    彼时还赖在船上和季承晏拉锯的灵均瞬间警觉地绷直了身子,苍白的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神色,当下也不管身边的季承晏是何表情,站起身来就向着那歌声的源头极目望去。
    只见渺渺雾霭中,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各撑着一把油纸伞,袅袅行上远处的那一弯朦胧断桥
    九十七 前尘往事·和尚蛇妖书生小金龙
    作者有话:新p惊艳登场,感觉萌萌哒!剧情越来越有趣了哈哈!
    我是精分的分割线
    灵均唤那撑船的艄公向那断桥处划去,季承晏虽有疑问,但见灵均着急模样,也选择静观其变。【全文字阅读..】
    等灵均二人的船只距那断桥桥底只剩十数步距离时,灵均却突然叫停了船只,令艄公就驻着船留在原地不动。
    季承晏疑惑看向灵均。
    灵均却神神秘秘地以手堵唇、示意船上所有人噤声,然后借着湖面上欲遮未遮的水雾、一脸严肃地躲在船舱后仰头使劲往那桥上方望。
    季承晏还是第一次瞧见灵均如此谨慎严肃的模样,当下也抬眸向那断桥之上望去。
    只见那桥上一白一青两道年轻女子的身影在近桥心时突然站定,堪堪凭着桥身拱起的弧度挡住了桥对岸的视线。
    只听那青衣女子对那白衣女子悄声道:“江女,你可是算准了那许仙今日会经过这断桥?”
    低沉得有些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从桥上隐约飘来,青衣女子声音不大,但灵均这样的仙人和武艺精湛的季承晏却足已听清。
    “错不了,这许仙初还乡,今日去城外拜祭父母,归城时定会经过这断桥。小青,你且耐心等等。”
    淑娴柔美的声音接着传来,正是那被青衣女子唤作江女的白衣女子徐徐开口。
    于是青衣女子不再说话,与那江女一同撑着伞静静候在断桥的一边。
    原来是在等人,只不知被这青白两蛇等着的那唤作“许仙”的又是何方神圣?
    这青白二蛇又是为寻仇还是为别的?
    灵均在船舱门边默默听着桥上二女的对话,心中如是揣度着。
    龙蛇同源,因此本就是高等龙族的灵均远在数十步开外就感应到了这两只蛇妖的妖气,但此时靠近这两只蛇妖,灵均却不想被她们发现
    他直觉这两只蛇妖是要干一些不合天庭法度的事,因此他选择在一旁隐匿行迹、适时出手。
    灵均身旁站着的季承晏却不时向他投来深沉的目光,但专心“降妖”的灵均对此浑然不觉。
    “这雨怎么还不来?”
    又闻那叫小青的青衣女子一声抱怨,只见她一伸手,手中化出一个看不清何物的宝器,对着那阴云密布的天空就是一划,瞬间狂风大作,乌云从四面八方迅速向这里团聚而来。
    而那江女又纤手微抬,如城的乌云便顷刻凝聚欲堕,雨滴开始三三两两地斜落而下。
    季承晏在桥下暗暗观得这一切,不禁心中大骇,面上却纹丝不动。
    对季承晏的心思浑然不觉的灵均却在一旁更加疑惑了
    竟是两个即将成仙的仙修!
    既是仙修,又为何要来这凡界兴风作浪?
    正在思索间,天边一道惊雷乍响,瞬间,大雨倾盆而落,方才还悠闲散步的路上行人纷纷尖叫着抱头躲避。
    一片惊呼嘈杂中,一个身量纤长的白衣书生抱着头快步跑上断桥,正要越过桥另一边站着的江女二人时,江女却突然伸手拉住了那书生,手中撑着的油纸伞将二人身影轻轻笼住,温柔的声音便在大雨中娴娴响起:
    “这位公子,大雨骤至、行路艰难,若您不弃,小女便将这伞借您一用可好?”
    那白衣书生闻声抬头,与眼前女子四目一对,清秀的面容一滞
    一眼万年。
    说不清是否见过眼前这女子,但女子那静美的面容、盈盈的笑颜,却让他顿生宿世牵绊、缠绵不断之感,从此如堕旖旎沼泽不自拔,不能挣脱,也不想挣脱。
    “既、既然如此,那便多谢这位娘子”
    烟雨江南,一对璧人,兜转千年,天造地设。
    “哼。”江女身后的小青一声轻哼,默默朝着湖面别过身,却低头一眼便瞧见了桥底躲在船舱门里的灵均。
    两两相望,二人俱是一惊。
    这唤作小青的青衣女子原身竟是一条雄性青蛇!
    灵均仗着天生的仙体法眼一眼便勘破了那小青的真身,心中暗暗讶道。
    难怪听声音就觉得奇怪,而这小青的长相对女子来说又未免太凌厉了些。
    而桥上那望着灵均的小青显然也已经猜到了灵均的真实身份,下等仙修对仙家威压的本能恐惧让她几乎想拔脚就逃走,但一见灵均身旁的凡人季承晏,又不由的有些好奇。
    待细瞧一眼季承晏,小青上挑的细长媚眼里又闪过一丝惊讶和玩味。
    季承晏亦回望向那桥上满眼兴味的小青。
    灵均皱眉,那小青便立刻调转了身子,又去看身前那江女和书生郎情妾意的戏码。
    只听得桥上的江女和书生二人已经借着借伞、还伞的名头,进行到了互通名姓、各报家门的地步了。
    听那书生自称,灵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江女和小青如此一番造作等着的那个许仙,就是这名白衣书生。
    倒是一副斯文俊秀的好相貌。
    观那江女羞羞怯怯、含情脉脉的神色,灵均这才后知后觉地又明白过来:原来这白蛇是想泡这许仙。
    既是勾搭情郎,又是仙修,那必定是有一番施恩报恩或者其他乌七八糟的前缘了。
    仙家讲究尘缘俱断、脱俗致虚,这江女即将成仙,定是想要趁此了结了这番尘缘好早日飞升了。
    了解了这二蛇并无恶意,灵均便决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睁眼。
    他自己还从龙宫里跑出来泡凡界的王爷呢,是万不能理直气壮地去管别人家的闲事的。
    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吧。
    听够了小情人腻歪,又见一旁的季承晏目中之色愈加怀疑,灵均便决定赶紧带着自家情郎远离这是非之地。
    就在灵均催着那艄公速速划船靠岸时,天边一道闪电“哗啦”劈下,直断桥边一株垂柳,桥上桥下,许仙、季承晏、艄公三人瞬间昏迷倒地。
    四周突然沉寂,雨声雷声如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他们之外喧嚣。
    “阿晏!”灵均一声惊呼,正扑身而上季承晏状况,一阵低低念诵声便由远及近、如海倾来。
    “啊”
    那桥上的青白二蛇闻声凄叫,口中两边獠牙乍现,腿尾变换不定,妖形亟待显露。
    灵均倒是稳如磐石、丝毫不受影响。
    “大胆妖孽!既已得飞升仙缘,缘何还要贪恋人间繁华、祸乱凡界!”
    一道威严的声音凌空而来,声断雾散,便是一个光头裟衣、手持金钵的冷俊和尚凛然立于桥沿之上,光电流转盘旋顶端的法杖在和尚的另一只手中四射出逼人金光,直把那近前的青白二蛇刺得瘫软在地、哀叫声声。
    这和尚道行不浅。
    灵均心中一认识到这一点,当即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之心。
    但这和尚此时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这青白二蛇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桥下船中的灵均一眼。
    nbsp
    ;  “你是哪里来的臭和尚,竟敢坏我们好事!”
    修为略逊于白蛇江女的小青即使被这和尚逼摄得动弹不得、痛苦万分,嘴上却是半分饶也不讨。
    “妖性难驯,洒家看你也莫去作那神仙,乖乖被洒家收了便罢!”
    和尚金刚怒目,扬起手中金钵便对着那地上的小青就要诵诀收服。
    “大师饶命!”
    那在一旁苦苦支撑的白蛇江女立刻扑身挡在了小青面前,哀着一张丽容便对那和尚求道:
    “小妖江女,因灵识初开、冬困气绝时,受了这凡人许仙前世的一饭之恩,故修仙化形后特来凡间寻恩人转世报恩,以求了断尘缘情思、无欲飞升,青蛇来凡界只为助我报恩,与此事并无瓜葛,还望大师开恩,饶了我等,让小妖能早日还清恩情、得道飞升。”
    果然是为了报恩这等事而来。
    灵均在一旁了然地点点头,一想到自己来到凡界勾搭季承晏时打着的旗号也是报恩,不禁又是一阵自嘲:
    这白蛇江女为了断尘缘而报恩,那他灵均龙太子又是为了什么而报恩?
    无论是为了什么,灵均心中比谁都清楚,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对季承晏都是心爱不渝,从不为旁的目的。<script>s3();</script>
    但那和尚却是没有这么好糊弄的,听江女说完便是一声冷喝:
    “仙修断尘,报恩的方式不知凡几,你又为何定要与这许仙情爱欢好?难道你不知你这样做是乱了凡人命数、坏了凡人精气元阳?洒家看你这小妖根本就是贪图这许仙的阳气、欲采而助补!”
    “呵,这许仙倒是好大的能耐!他这点儿凡人阳气,给我们这两个千年仙修塞牙缝的份儿都不够,我们倒是好一番闲情逸致布了这么大一盘局来夺他的阳气!”
    被江女挡在身后的小青一声冷笑,出口便是利如寒兵。
    那和尚便举钵对着这青白二蛇又是要一收。
    “大师!大师手下留情!”江女慌忙开口,飞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碧绿的仙草递到那和尚面前就道,“大师,这是小妖为与许仙共同生活特寻来的化邪草,此草离土后可葆百年不衰,凡人闻其香气便能驱邪固元、延年益寿。”
    “小妖欲将此草日夜佩戴于身,但求不伤恩人分毫!望大师明辨,让小妖得偿所愿”
    那和尚听白蛇如此说,将手中金钵换到持着法杖的那只手上拿着,空出来的手凌空抓过白蛇手中的那把化邪草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半晌方道:
    “倒真是化邪草”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我们堂堂仙修,才不做那些低等妖物才为的采阳补气之事!”
    地上瘫着的小青见和尚犹疑神色,不由又是忿忿一声。
    和尚方才还松缓了些的脸色立刻又绷了起来,丢还了化邪草,举着钵对准小青就是一声怒喝:
    “大胆青蛇,不男不女、非雌非雄,出言不逊,罔顾天理,洒家今日便要收了你、替民除害,白蛇让开!”
    地上的小青闻言就炸了:“谁不男不女了,谁非雌非雄了!臭和尚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从里到外都是个公的!要不是为了帮江女,老子才不会化这恶心巴拉的女形!你个臭和尚,白长了双天眼,被狗吃了还是被鹰叼了!”
    “小妖大胆!洒家今日就收了你!”
    “来呀来呀!臭和尚你今天要是不收了我,你就是我孙子!”
    “小青不要胡闹!大师息怒啊”
    “求这臭和尚作甚!你就看他敢不敢收了我!”
    “青蛇放肆,洒家现在就要收了你!”
    本来还是一场佛妖对峙的紧张场面,到此就突地演变成了一个和尚举着钵要收不收、一只小妖挺着身子要被收服不被收服的可笑闹剧。
    灵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和尚能不能早点做个决断?他的亲亲阿晏还被这和尚的**咒困着没醒哪!
    “咳咳!”
    一声清咳,灵均运起轻功翩然飞落双方之间。
    “请问你是”一直专注于桥上情况的江女见灵均这个陌生人突然降临,不由惊问出声。
    灵均“哗”地一下转过身子,对着江女就挤眉弄眼道:“还不带着你的小情郎和小跟班快走!”
    江女恍然大悟,扯上地上的许仙、搀起一旁的小青,一溜烟就跑不见了踪影。
    和尚原地举着钵,在原地尴尬地看着眼前一方空地不知所措。
    “这位大师,您就别装了吧,又不是真心要收他们”
    灵均负着双手,一副“我已看透了你”的神情对着和尚就是老气横秋地一叹。
    和尚俊脸一红,这才讪讪收了手,颇为郁闷地嘟哝道:“不过就是例行公事过问一下,一个两个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拿和尚当回事”
    灵均不由就是一笑:“大师尊号?”
    “六尘。”和尚将金钵往袈裟里一收,又恢复了冷俊神色,打量着眼前的灵均回道。
    灵均点头,亦自报名姓道:“在下杜薄安。”
    谁知和尚却冷笑一声道:“仙家何苦诓骗洒家?金龙之身,洒家的天眼还是看的出来的。”
    灵均闻言不由讪讪。
    和尚将灵均上下一扫,又忽地凝重了脸色道:“仙家这番执意牵尘,只怕要惹上不该惹的孽缘、摊上是祸不是福的孽报,开弓便无回头箭,四界危矣、四界危矣!”
    灵均正要追问这六尘和尚所谓的孽缘孽报,却听得一个少年声音缘桥而上:
    “师父、师父!”
    打眼一看,便是一个灰袍光头的小和尚呼哧呼哧地爬上了桥、一路小跑到了灵均二人面前。
    灵均第一眼就看这妖妖邪邪的小和尚十分不顺眼。
    “法海,为师现在就要远行去办一些事,你与我好生看着那青白二蛇,切不可让他们做出为害凡界的事来。尤其是那条不阴不阳的青蛇,牢了,为师回来后定要好好收拾那青蛇一番!”
    六尘扭头对着这小和尚一声吩咐,“哗”的一声,金光一闪,人便已不见了踪影。
    结界消失,云消雨散,西湖之上又是一派春和景明、万物繁华之象,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谈笑如初,仿佛从未有过蛇妖和尚书生之事。
    灵均仍垂眸在为那句“孽缘孽报”不安,桥下舟船之中便悠悠传来清冷一声:
    “小混蛋,还不快给本王滚下来。”
    九十八 前尘往事·阿晏,不要丢下我!
    作者有话:事实证明人睡得迷迷糊糊或者生病昏沉的时候,是真的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阅读..】犹记得作者有一次睡得死沉,手机闹铃震动时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在拿电棒电我囧
    小灵均:阿晏阿晏,我昨夜发烧时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季承晏:哦?你有说过什么话吗?另外,你有发过烧吗?
    小灵均:
    我是开心的分割线
    断桥上蛇妖一事告一段落,再游完西湖,便是已近黄昏。
    灵均和季承晏二人不急着回驿站休息,便又相携上了杭州城里有名的听风茶楼,听曲品茶、俯瞰夜景,顺便吃些小点心解饥。
    “方才,本王似乎睡了片刻。”
    独坐二人的雅间内,季承晏亲自烧水泡茶,倒去第一道茶水,待泡好第二壶,这才为自己和灵均各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壶,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却始终留在杯上。
    灵均一滞,少顷又恢复了嬉笑:“哦?我在船上吐得昏天暗地,阿晏你倒是能安心睡着?真真是狠心。”
    季承晏瞥灵均一眼,没有接话,而是状似不经意又道:
    “本王睡着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一些声音?”
    一句话非是询问灵均,而是肯定灵均必定知道什么。
    灵均心中一顿,情知这次怕是瞒不过,但仍要绞尽脑汁想些由头来搪塞,因此半晌不答话,只把一双犹豫的眼将季承晏扫了又扫,一与季承晏双眼对上,又立刻避闪而去。
    不是他不想跟季承晏坦白交代自己东海龙太子的身份,而是对季承晏这样一个从小就深受儒家正统思想观念洗礼的凡人而言,仙妖鬼怪这类的怪力乱神之事实在太过离奇,要他如何对季承晏言明?
    难道要他直接去对季承晏说:嘿,阿晏,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可是东海龙宫里的龙太子?
    恐怕他一化出金龙真身,季承晏就要立刻找来和尚道士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非是灵均不相信季承晏,而是但凡正常人都会本能地排斥异类、憎恶或者害怕并不了解而又无法掌控的异类。
    因为未知,所以下手才往往又毒又狠。
    而季承晏,似乎一直在通过破译古篆字来暗中寻找着金龙。
    为何寻找金龙?灵均直觉这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与季承晏能在一起实属不易,他禁不起任何一点波折,他只想好好地陪着季承晏走完他这安阳王的一生。
    季承晏变老,他便也自散法力变老季承晏死去,他便去寻找季承晏转生后的生生世世
    季承晏不说与他断绝,他灵均就绝不放手。
    灵均有时候想想,神仙也就这点好了:寿命长,知天命,算得出因果,亦等得着情人。
    永永远远地等季承晏、寻季承晏,一次又一次地去重逢、去追逐、去相守、再死别,灵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总会等得着他的阿晏的。
    此刻茶楼中,灵均心中的话车轱辘来回几圈,终于想好一个理由来应付,季承晏却在对座又另开了一个话头:
    “你那小跟屁虫独自留在蒿京城可妥当?本王欲修书一封差人去你府上把那小家伙照顾一二。”
    阿晏何时对小翼遥这么上心了?
    想起小翼遥此时正在蒿京城外数十里之遥的大荒迷林中闭关突破,灵均便立刻摇头笑道:
    “那小家伙跟我一样都是孤儿,从小一个人生活惯了,并不需要人照顾的。你派人去照顾他,他反倒要烦的。”
    季承晏看着灵均的清眸一滞,再开口,便少了一分开始时的凌厉:
    “你的父母是怎样去世的?”
    话语轻轻,季承晏看过来的眸中夹杂着些许来不及掩起的疼惜眷顾。
    灵均被这目光洗得一暖,忆及此时远在东海龙宫里不知是否安好的父皇母后,神情一黯,寥落道:
    “或许没有去世吧他们不要我了而已。”
    是啊,我的父皇母后还健在,只是,他们不再要我这个不男不女的不肖儿子罢了。
    季承晏闻言双眼一滞,修长的手便轻轻覆上了灵均虚放在案上的那只手,暖意融融,素来清冷的嗓音也染上了数缕柔情:
    “本王要你。”
    实在难以想象,他的小混蛋这么好,天下竟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忍心舍弃?
    小混蛋父母的那两双招子大概是被狗给吃了。
    灵均“扑哧”一乐,方才还惆怅的眼立刻又闪出盈盈促狭光芒:
    “季王爷,您说这句话,下官可不可以认为王爷是寂寞了?可要下官今夜为您铺榻暖床?”
    季承晏握着灵均手的那只手便一个反转,狠狠给了这口无遮拦的小混蛋一个爪掐。
    灵均抱着被残忍“凌虐”的那只手,一边哼哼得凄凄切切,一边眉眼弯弯地瞧着对座那一脸“浪费本王同情心”表情的某位季小王爷。
    或许灵均是白日里晕船晕得太厉害,到了夜里脸色一直不见好些,季承晏也不再闹他,一起洗漱沐浴了过后便相拥着上床睡了,倒也平静无事。
    但到了半夜时分,季承晏却被一阵刺眼的金光给晃醒,一睁眼,身侧的一幕便让他心神俱震:
    只见枕边躺着的小混蛋此时在床上不住翻覆挣动,周身不断向外迸射出刺目金光,而他却始终紧闭着双眼,红唇紧抿,不时从中漏出“热”、“难受”、“母后”的字眼,妍丽的面容上一片惨白之色。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小混蛋的头上竟随着他越来越高的体温而渐渐蹿出两只金光闪闪的龙角状犄角,同时他穿着亵裤的纤长双腿竟也渐渐合拢成了一条遍体金鳞的龙尾!
    季承晏瞬间翻身下床,床边宝剑出鞘,转眼间季承晏便提着随身的佩剑步步逼近床上之人,手中宝剑寒光泠泠。
    “阿晏,别丢下我!”
    灵均在昏迷中突然一声大叫,季承晏提着剑逼近的身形便是一滞。
    “阿晏,求你别丢下我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我会乖乖守在你身边,绝不会再打扰你求你别丢下我”
    床上的灵均不知是陷入了怎样的梦魇,向来嬉笑的妍丽面容此刻已皱成了一团,哀求的语气就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稚儿,委屈又卑微。
    季承晏提着剑的手便再也无法挥出。
    手中的剑放至一边,季承晏重新上榻,抱过灵均那难受得不断在枕上扭动的头,将其半个身子都小心搂进了怀里、在腿上放平,轻轻拍打安抚着怀中人,低柔的嗓音便似诱哄般幽幽响起:
    “本王在,本王不丢下你乖,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昏迷中的灵均似是寻到了安全的港湾,方才还挣动不安的身子瞬间就在季承晏的怀里安定了下来,长臂将季承晏的腰身一搂,脑袋一拱,耸动的鼻子便像小狗似的贪婪地在季承晏身上嗅个不停。
    季承晏好笑地看着这个头上两只小犄角、腿部时龙尾时人腿变换莫定的小混蛋,又耐着性子哄劝道:
    “乖,告诉阿晏,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阿晏”二字,怀里的人似乎惊动了一下,嗫嚅着就道:
    “我叫灵”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这刚要顺势说下去的小人又突然惊叫道: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告诉阿晏我叫薄安,我叫杜薄安!”
    边叫,怀里的小人还边挣动个不停,像是在抗拒着某种巨大的危险。
    季承晏忙又安抚好怀中的灵均,想了片刻,又开口另问道:
    “乖,告诉阿晏,你喜不喜欢阿晏?”
    昏迷中的灵均立刻狠狠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不停地叫: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阿晏!阿晏最好了”
    季承晏一笑,又继续问:“既然喜欢阿晏,为什么不能告诉阿晏你叫什么?你欺骗阿晏,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
    怀中的小人立刻委屈地把头摇了又摇,紧闭的要皱出泪来:
    “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阿晏,我最喜欢阿晏”
    “那你为什么你根本就不喜欢阿晏,我要告诉阿晏让他丢下你!”
    谁知季承晏此话一出,还扒在他怀里的灵均登时就“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哇阿晏,你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因为、因为我是”
    季承晏狠狠心,继续冷着口气问:“因为你是什么?你若不说,我这便去告诉阿晏!”
    “不要、不要告诉阿晏!”怀里的人猛地紧紧攥住季承晏的腰不让他挪动分毫,抽泣着就道断断续续道,“不、不要告诉阿晏我、我是、我是”
    季承晏竖起耳朵凑到了灵均嘴边。
    “我是东海的龙太子,我是小金龙,我会被阿晏派道士和尚收了的,我会被做成龙肉干的呜哇我不要死啊,我还要陪着阿晏的啊,我还要给阿晏生孩子的啊,呜哇”
    灵均一口气把老底全抖了出来,抖完后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天地动容,若说是能六月飞霜、神鬼同泣也不为过。
    房外守夜的侍卫们已经开始准备着要破门而入了。
    季承晏怎么哄这小混蛋都哄不住,一急之下,薄唇往那嚎啕的嘴上狠狠一按,怀里的小人立刻消停了。
    小舌熟练地吐出,勾住季承晏的舌便开始急不可耐地攻城略地,又啃又咬地还低声含混道:
    “唔,偶尿给阿晏星孩几的”
    小混蛋!
    季承晏吻着听着,感受着怀中人的不安与热情,心里忍不住又是恨恨一骂。
    陪亲陪摸陪抱,出卖色相加种种哄劝,季承晏总算是把怀里这个祖宗给哄安分了些。
    摸了摸小混蛋的额头,粗探一下小混蛋的脉搏,果然发烧了。
    但小混蛋这模样定是不能让他人瞧见的,
    于是季承晏抱着灵均就对房外侍卫扬声命道:
    “端一盆凉水来,再拿三块巾帕、两壶烈酒,都放在门口,不得入内!”
    取了凉水,沾了帕子,拧干后贴在灵均额头上反复十数回,褪去灵均的亵衣裤,用帕子沾着酒又在光裸的身上来回擦拭十数遍,将近黎明时,灵均这烧才总算是退了下去。
    看着床上人那渐渐缩回去的小龙角和又恢复如初的双腿,坐靠在床边的季承晏这才有了些空暇思考:
    nbs
    p;   自己以后究竟该怎样看待小混蛋这东海龙太子的身份?
    小混蛋的真身竟是金龙,但
    季承晏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
    “阿晏”迷糊中的灵均翻了个身,顺利摸到了身旁季承晏的腰,一把搂住,舒服地抬头蹭了蹭,颇有些满足又有些幽怨地嗫嚅道,“你不要去理那个叶太后,我、我也能生养的!我一胎能生好多的”
    季承晏失笑这又扯上叶萋萋是怎么回事?这小混蛋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明明是个男儿身,就算是金龙怕也是条雄龙,怎么就天天记着给自己生孩子?
    不过一想到这小混蛋挺着个大肚子在自己面前晃的样子,季承晏又突然恶趣味地很想亲眼瞧瞧了。
    嗯,既然小混蛋都这么哭着喊着要替他生孩子了,暂不论真假,本王姑且努力一下?
    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季承晏又不禁摸了摸怀里那个还在用头拼命拱着自己的小混蛋。
    小混蛋又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这模样,真是十足一条小哈巴狗!
    至于这金龙之身的事罢,本王的人,本王总能保护周全的。<script>s3();</script>
    晨光熹微,遥遥传来几声鸡鸣,床上二人彼此相拥,仿佛周遭的世界全不与他们相关,从头至尾,只有彼此。
    但,紧随着这晨光而至的,似乎是阴云笼罩的凄凄雨天
    九十九 前尘往事·不问轮回,但求今朝
    清晨,阴雨,厢房,恬静。【无弹窗..】
    烧了一夜的灵均醒来时,看到的便是搂着自己靠坐在床头闭眼养神的季承晏。
    一室的酒味让灵均迷惑不解。
    阿晏昨晚喝酒了?
    灵均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自己发烧一事,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更是不记得,因此当他低头再看自己清清爽爽与睡前无二的衣着时,内心更加疑惑了。
    察觉到怀中人醒来,季承晏也慢慢睁开了眼,清辉般的眸中带着几点血丝,眼底泛着浅青。
    “阿晏,我昨晚怎么了?”
    灵均挣扎着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全身又酸又软,身上肌肤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
    季承晏冷辉般的眸子扫向灵均,淡淡问:“你不记得了?”
    灵均摇摇头,他确实不记得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昨晚似乎是热的有些难受,但后来就不知怎的不热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季承晏眼中微光轮闪数回,最终还是徐徐说道:“昨晚你夜半突然发烧,本王在一旁看顾着。”
    灵均闻言立刻警觉道:“那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话?”
    季承晏俊眼一扫道:“怎么,难道你有什么话不能让本王知道?”
    灵均立刻摇头,哈哈笑掩着:“怎么会,我有什么是不能让阿晏你知道的?”
    季承晏眼眸便是微微一黯。
    二人当下便也无话了。
    还是灵均觉得这样沉默不好,又开口谢道:“阿晏,昨晚谢谢你照顾我。”
    季承晏低头看向怀中那又黏向自己的小人,眉眼弯弯、目光清清,若不是昨晚无意中撞见他真身,他这堂堂安阳王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他就这么不信任自己么?
    这小混蛋,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不必道谢,你既已是本王的人,照顾你也本是本王应做。”
    季承晏幽幽道,语气里带着些疏离。
    灵均见季承晏突然又冷下去的态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开口追问,便起身去窗边推窗佯作观景,却不由讶道:
    “竟下雨了?”
    季承晏顺着灵均望去的方向向外一扫,只见窗外靡雨霏霏,江南亭台楼阁尽掩在漫天雨雾中。
    “又玩儿不成了。”灵均索性将窗户大开着,想要散散房里浓郁的酒气,语气中不免悻悻。
    季承晏下床,整理了下衣服后便道:“本王叫人送吃的来。”
    灵均点点头,看着季承晏推门出去对房外的侍卫们低声吩咐。
    他怎么隐隐觉得,一夜过后,阿晏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了呢?
    灵均心里暗暗升起一股不安。
    二人在房中用完了早餐后,窗外的雨便也停了,温暖的阳光渐渐穿过云层,洒下缕缕金光。
    灵均慢吞吞地用着季承晏新泡的茶,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该拉着季承晏去哪里培养感情。
    阿晏定是生气了,可他究竟为了什么在生气呢?
    猜不透。
    自己最近似乎没做什么惹阿晏生气的事,昨天游湖时阿晏也跟自己腻乎的很,怎的一夜之间说变就变?
    还是他嫌自己昨夜生病、身体孱弱?
    天地良心,他灵均从小到大结实的很,就昨晚那一次生病,就刚好被阿晏给撞见了!
    都说姑娘家一个月会有那么几天心情莫名郁躁,怎的阿晏也这样心情捉摸不定?
    季承晏却始终低头摆弄着面前案上的茶具,灵均无法看清他面上表情。
    自灵均和季承晏在一起后,二人之间还从未有过这样长久的沉默。
    终于,季承晏放下了手中茶壶,“咚”的一声闷响后,清冷的声音便在房中徐徐响起:
    “杜薄安,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的?”
    灵均心中暗叫一声不妙:难道是阿晏发现了什么端倪?昨晚自己该死地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有什么话要说的吗?”灵均心虚地支吾道。
    季承晏扫了一眼灵均,目光淡淡。
    灵均却被这一眼剐得心裂肝痛阿晏从未这样冷淡地看过自己,即使是在阿晏最不耐烦自己纠缠的时候也没有。
    “既然没什么要说的,就没什么了。”季承晏起身便要推门而出。
    灵均慌忙放下手中茶盅,也不管自己被茶水溅了满手,跌跌撞撞地就拦在季承晏身前道:
    “阿晏,你想听我说什么、我都告诉你!”
    灵均直觉感到,今天他若是不跟阿晏把一些话说清楚,他和阿晏之间就真的是再难恢复如初了!
    季承晏却淡淡扫一眼身前灵均,轻道一声:
    “不必。”
    灵均闻言一滞,正在犹豫要不要大着胆子向阿晏说明自己东海龙太子的身份,门外一名侍卫却推门而入:
    “王爷,您要的伞。”
    一柄做工精良的油纸伞便递到了二人面前。
    “阿晏,你要出去?”灵均问道。
    季承晏俊眉一挑,道:“怎么,你不想去金山寺瞧瞧了?”
    灵均心里顿时便有些暖暖的:还好还好,阿晏没生自己的气,阿晏还愿意带自己出去游玩。
    往窗外一望,只见雨后初晴,阳光融融,暗忖着阿晏带伞或许是要预防下雨,灵均便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季承晏身后,兴高采烈地出了驿站。
    谁知一出驿站大门,季承晏便撑开了伞,在阳光下把身旁的灵均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灵均不由疑惑道:“阿晏,现在无雨,为何要撑伞?”
    季承晏却吐出一个字:“晒。”
    灵均暗流一滴汗:这春天的太阳最是温和,哪里晒了?
    不过少晒一些,对现在没有法力护体的自己的确是一件好事。
    灵均当下也没有拒绝,任由季承晏为自己撑着伞一路游玩而去,收获路上行人惊讶目光无数。
    女儿家晴日打伞还可以说是爱惜容貌、不想晒黑,男儿家好端端撑个伞又是为哪般?
    灵均心里虽郁闷,但一路还是乖乖听季承晏安排,还如往常那般与季承晏逗笑不停。
    季承晏渐渐地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冷着脸,而是又像往常那般任灵均在身旁闹腾。
    或许只是起床气灵均如此想道。
    想不到阿晏还有起床气啧啧,看来以后起床时自己得小心些,可千万别触了这位大爷的逆鳞。
    一路吃吃逛逛,灵均二人还是凭着两双腿走到了城郊不远处的金山寺下,看看日头,已是黄昏时分。
    暮钟沉沉,庄严肃穆的金山寺山下,灵均仰头望去,残照拂林,归鸟群飞,天地一派苍茫,竟顿生遗世之感,几欲乘风归去。
    摇摇头,灵均暗笑一声:真是昏了头了。这凡界人臆造出的一个佛教也能让自己这正经仙家心生顿悟,传出去真是要被各路仙友们嘲笑死了。
    灵均正要拾级而上,谁知季承晏却将他一把向山后拉去。
    “山后的一处佛庵,听说风景更好。”季承晏如此解释。
    佛庵就佛庵吧,横竖都只是来瞧个新鲜,逛哪里不是逛?
    于是灵均也就任季承晏拉着走,直到登上了山后的那座小庵山,这才惊大了双眼
    只见起伏连绵的山丘之上,大片大片如雪洁白的杏花林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杏花林,如梦似幻。
    长长的祈愿信条挂满枝丫,春风一起,纷落的雪白花瓣环舞火红长条,信男信女们的殷殷祈盼便漫山飞扬,漾出一道道缠绵多情的婉转弧线。
    “这里是”
    灵均喃喃出声。
    季承晏不语,冷月般的俊目中难得闪过一丝羞赧。
    但二人身后的几名游人已经替季承晏给出了答案“徐姐姐,你怎的也来了?”
    “原来是刘妹妹。这处佛庵据说求姻缘最是灵验,我便也想来瞧瞧。”
    “姐姐原来也是这般心急,可是有如意郎君了?”
    “刘妹妹休要胡说,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望着那几名簇拥着从身后向前方离去的少女身影,灵均看向季承晏的眼里便很有了几分揶揄。
    还以为某位季小王爷是真的想带自己来拜拜佛、洗涤洗涤心灵污垢,却想不到竟还存了这样的小心思
    季承晏被灵均看得不自在,撇过头提步便向前走去:
    “咳,你这小混蛋莫要误会,本王不过是觉得该把你这免费的伙夫和暖床绑得再紧些罢了。”
    灵均眉眼弯弯,就差把眼睛给笑没了。
    焚了香,拜了佛,捐了钱,取了信条,双双执笔在条上端正书下各自名姓,再要写一两句祈愿祝福,竟是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求起。
    “不必写。”季承晏拿起那方火红信条,轻轻吹干其上墨迹,便是“季承晏杜薄安”两个名字整齐排列其上,字迹几近相同,只些微差别,“你我二人,不问轮回,但求今朝。”
    灵均心中一震。
    不问轮回,但求今朝。
    须臾,盈盈欢笑便渐渐浮现灵均面上。
    好,季承晏,我便与你不问轮回、但求今朝。
    火红的信条长长飘起于雪白杏花之中,杏花烟雨中,无人的偏僻角落,季承晏将灵均轻轻抵于一株可二人合抱的杏树之前。
    “杜薄安,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你要信本王。”季承晏以额抵额,清眸中目光灼灼,语声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温柔。
    这一瞬,灵均便明白了季承晏知道了,这个被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全都知道了,自己是东海龙太子的事,自己是金龙之身的事,自己叫灵均的事。
    可奇怪的是,被揭露秘密的灵均此时却没有一丝慌乱和惊惧,只因季承晏这句:
    杜薄安,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你要信本王。
    “好,阿晏,我信你,我会一直信你。”修长双臂将眼前清俊之人脖颈勾住,一个虔诚而不含任何欲念的吻便被灵均轻轻印在了季承晏微抿的薄唇之上。
    唇舌交缠,辗转厮磨,这只是漫天花雨中一场安静的救赎,剥去各自厚重盔甲,灵与灵之间全无保留地坦诚相对。
    “呀!”一声低呼,打断了灵均二人的热吻。
    二人同时向那个突兀闯进了二人小天地的人投去了怨恨一瞥,但三目相对,三人都是一愣
    竟是昨日断桥上的那个小青。
    只见这小青面若桃李、目若秋水,碧衣飘飘,一段纤流无匹,近看之下,竟是比昨日断桥上还妩媚诱惑了几分。
    长成这样,活该你这青蛇被那六尘和尚骂不男不女灵均暗搓搓地在心里骂,全没想到自己也是妍丽比女儿更甚。
    “二位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啊”那个着,细长的一双吐丝媚眼就不停往身后瞄,纤长的身子作势就要掉转离去。
    “等等!”灵均一喝。
    小青乖乖停下了脚步,面对着灵均俯首低耳地老实站好。
    “小青蛇,你一个小妖精,好好地跑来这佛门净地瞎逛什么?”灵均闲闲问道。
    季承晏站在灵均一旁,对灵均的这番问话丝毫不觉惊讶。
    灵均心中便有些无语:这季承晏真是藏得深,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事的?
    小青被灵均这样逼问,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个全话来。
    但杏林不远处那两道亲亲热热的声音便已经把小青给出卖了:
    “许相公,你可要记得后日来奴家府上提亲。”
    “白娘子放心,小生定不负娘子一片真心!”
    一百 前尘往事·我的金龙之身可是很霸气的
    一个晃眼,两道白得快要闪瞎人眼的身影便已搂搂抱抱着走到了灵均等人跟前。【无弹窗..】
    正是那白蛇江女和许仙。
    江女见到灵均,也是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淑雅娴静的仪态。
    灵均好笑地瞥小青一眼,小青回以灵均一个“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的郁闷眼神。
    再瞥一眼几尺之遥的那对你侬我侬的白衣璧人,灵均抱着双臂懒懒靠在季承晏怀里,好整以暇地闲闲打量着这对小鸳鸯。
    那江女面上终于挂不住,便对着许仙微微一福道:
    “许相公,烦你在此处稍等,这两位公子是奴家远方表兄,今日庵前相逢,奴家想与两位表兄小叙一番。”
    那许仙便很体贴地放了江女走向灵均几人,在江女看不见的角度里,还狠狠瞪了灵均一眼,目光里颇有几分宣示主权的霸道意味。
    灵均不由失笑:凡人,你现在被这白蛇的人形迷得五迷三道,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潜在情敌,等你知道了眼前这温温柔柔的美人竟是条修行几千年的大白蛇后,指不定要怎样喊打喊杀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的阿晏这样全不计较的。
    一念及此,灵均对季承晏的宽容便又是一阵感动与感激,对眼前走近站定的江女又不免一阵同情。
    “这位仙家,昨日多谢您搭救,江女无以为报,他日有缘,必定相报。”江女对灵均盈盈一拜道。
    灵均摆摆手,浑不在意道:“不必谢我,昨日那和尚也没有真的想要把你们如何。”
    见江女对着自己身旁的季承晏面露犹疑,灵均便暗暗捏了捏季承晏的手,转身招呼着她道:
    “你随我来。”
    江女便迈着款款莲步袅袅随上。
    许仙在二人身后望眼欲穿。
    在一处恰好能遮挡住远处几人视线的空地站定,灵均便皱着眉头问眼前的江女道:
    “江女,你老实告诉本仙,与这凡人许仙约定婚姻,只是为报恩?”
    谁知眼前的白蛇却抬起一双秋水眼眸,反问灵均道:
    “仙人与那位凡人又是为何?”
    灵均没想到这白蛇精胆子这么肥,还敢反扒仙人的八卦,咳了两声便道:“自然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并不为了什么。”
    江女笑了,娴雅的丽容上漾起一丝狡黠:“那江女对许相公便也是如此了。”
    灵均哑然。
    这白蛇果然是对那许仙动了凡心了。
    所谓报恩断尘,只不过是一个能让一切顺理成章的幌子。
    “你即将成仙,可知被这凡人乱了道心的后果是什么?”
    灵均知道妖精修仙比之凡人不易十数倍,能到达江女这个境地的更是凤毛麟角,作为天生仙胎的正经仙家,碰上了这样的好苗子便忍不住要劝上一劝。
    哪知江女却又是一个反问:“仙家贵为天界皇族,又为何甘愿放弃荣华清净,来这碌碌俗世与那凡人相伴纠缠?”
    灵均不高兴了:这白蛇怎么这么爱问问题?什么毛病!
    见灵均不悦,江女也不兜圈子了,长叹了一口幽幽道:
    “我自是清楚的,不过是
    修为尽散、永无超脱。”
    不过是修为尽散、永无超脱说得这么轻巧,你这白蛇精是真没体会过天道际命的厉害么!
    灵均想“啪啪啪”一通乱扇耳光把眼前这个一叶障目的痴女给扇醒。
    但江女旋即又用一双坚定的眸子望定灵均道:“仙人,江女并不害怕,也不会逃避。江女数千年来苦心修炼,不为成仙,只为许仙。有此一世,足矣。江女不悔。”
    灵均突然什么警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观局容易,入局难为。
    他灵均评判江女行事容易,若是反观自身呢?
    怕也比江女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切不过盖因为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但灵均还是忍不住又劝道:“若你想与许仙好好在一起,本仙劝你还是早日与许仙坦白你和小青的身份。”
    灵均也是今日才明白:相爱的人在一起,最应做到的便是坦诚。<script>s3();</script>
    虽然季承晏从未埋怨过自己隐瞒身份的做法,但灵均察觉的到,季承晏在内心深处,很介意自己这样的做法。
    隐瞒,就等同于不信任。
    因不信任而给自己留出一条后路,一面说着爱你,一面在感情中时时预备全身而退,这样的姿态,也难怪被隐瞒的一方总是难以释怀。
    若不是季承晏宽容,灵均与季承晏怕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所以此刻明白过来的灵均,觉得自己就像劫后余生般庆幸。
    但江女却蓦地睁大了清亮的双眸,不可置信地问道:
    “仙人,难道您已经将您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个凡人了吗?”
    灵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嗯嗯。”
    他原先也差点儿就对阿晏和盘托出了呢,都怪他家亲亲阿晏太聪明,一猜就中,他被动地承认,呃,也算是据实告知了吧?
    江女惊讶的面色瞬间化为深沉的凝重。
    灵均被江女这沉郁的面色给吓住,连带着自己心里也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怎么?有何不妥?”
    江女却嫣然一笑道:“也并无不妥,只望仙人日后多加小心,时时注意保护自己。”
    江女这番话,明显是话中有话,灵均紧皱了眉:“难道你是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那许仙?”
    江女点了点头,神色是一片肃穆:
    “仙人,江女观您举止,该是在这之前从未入凡界历练过的吧?”
    灵均颔首。
    江女见灵均一派纯真模样,不由悠悠叹出一口气,深邃的目光穿过灵均,清凌凌地不知投向了哪个远方:
    “我从一条懵懂无知的小白蛇一路修炼至今,漫长三千年,见多了人的善,更见惯了人的恶。”
    “人的恶远不同于兽的恶。飞禽走兽为生存和繁衍而争斗,无所谓善恶,但胜在纯粹简单、一眼便懂人有善恶之分,却又时时混淆善恶。”
    “明明是扬名万里的大善人,背地里也会行不仁不义之事明明是臭名昭著的大恶人,偶尔也会行仁义磊落之事。”
    “到底该怎样区分人的善、人的恶,我入凡界历练了这数千年,也自问仍是不甚明了的。”
    “我虽爱许仙,但也更明白凡人的狠绝。凡人太脆弱了,一场雨、一阵风、一场霍乱就能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比任何种族都要爱惜性命。也因此,他们对任何未知的事物都抱有本能的恐惧。
    “而我们这些仙怪妖魔就是他们眼中的异类,是绝对无法凭借自身力量战胜的异类。对待我们这样强大的异类,除了不择手段以除之,难道还会放任我们脱离他们的掌控逍遥自在吗?”
    “我爱许仙,便不会害他。但我也要小心藏好自己为妖的事实,毕竟,人妖殊途,真相永远都是我和他之间不能挑战的底线。”
    江女一席话说完,便静静地看向灵均,等着他开口。
    灵均默了片刻后,却摇了摇头,双眸抬起,便是一泓可见其底的清澈:
    “江女,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也不会因此而对季承晏隐瞒。如果是真的喜欢,便要真诚以待,费心隐瞒,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季承晏不会伤我,我相信他。”
    江女知道灵均口中的“季承晏”便是他身边的那个俊美无匹的凡人,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化为了最后的一句:
    “如此,江女便真心祝愿仙人能够得偿所愿。”
    小仙人,你法力被封,法眼有碍、难窥真相你的那位情郎,可不是普通凡人呢。
    告别了江女和小青等人,挨了小青那揶揄的一眼,灵均才和季承晏悠悠相携着下了山。
    临别时,小青暂离了江女和许仙身边,凑上前来不无调侃地道:
    “别的仙家下凡牵尘,都是仙姑配俊男、仙人配娇娘,可依小妖看来,就只有仙家您才独独是个兴趣别致的了。”
    末了,还将那吐丝媚眼往灵均和季承晏暗中相执的手上暧昧一扫。
    灵均哈哈道:“本仙自是不走寻常路的,小青蛇,你其实也很有潜力与众不同的啊本仙瞧着你和那六尘和尚倒是挺有点儿意思的嘛。”
    一个反将,直把小青的一双细长眼给气成了怒睁圆眼,季承晏在一旁也是勾唇浅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灵均与季承晏并肩行走在路人渐渐稀少的长街上,突然轻笑出声。
    季承晏便问道:“何事发笑?”
    灵均便弯起一双眼乐呵呵对季承晏道来:
    “我方才在想,江女临别时邀我二人去参加她日后的婚礼,但一人一蛇成婚,你说江女会不会喝合衾酒时不胜酒力,现了原形,把那许仙给吓个半死?还有还有,你说这蛇和人结合,是不是总有那么些别扭?”
    季承晏像看白痴一样扫了灵均一眼,悠悠道:“你自己不也是一条龙?你又是怎样和本王在一起的?你就不怕本王觉得别扭?”
    此话一出,灵均便微微红了脸,但旋即又急急辩解道:
    “我和那江女可不一样我可是天界最高贵的金龙一族,我的金龙之身可是很霸气的!阿晏,你能跟我在一起,那是你的福气你知道吗?你不能觉得别扭!”
    灵均霸道地把两只爪子狠狠攥住季承晏,威武地宣誓着主权。
    “哦?你的身体很霸气吗?不如现在就回去脱给本王看看?”
    季承晏一个反手,便将灵均牢牢钳进了怀里,低低调笑便伴着龙涎香气在灵均耳边幽幽响起,挠得人心痒难止。
    灵均彻底乖了。
    夜还很长,没完没了!
    一百零一 前尘往事·阿晏你试试,包你满意
    在杭州城没呆多久,也没来得及参加江女的婚礼,灵均和季承晏便接到了朝里小皇帝送来的密信。【无弹窗..】
    小皇帝密信的内容无非就是“皇叔在外太久,朝中事务真是离不开皇叔”、“杜爱卿久病初愈就在外奔波,朕于心不忍”云云,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你们丫的快麻溜地滚回来给朕做牛做马,真把视察灾情当成蜜月旅行了还是怎的!
    灵均也是从小皇帝的密信中得知:这次南下视察灾情,是季承晏亲自向小皇帝请的旨意,还特地指名要自己陪同。
    一得知这段隐事,灵均的眉眼不禁又是弯弯。
    “朝廷里左右都不过是那些事,你我二人不必着急赶路。”
    季承晏看罢信后,将那信纸折了在烛火上引燃,悠悠道。
    床上的灵均放下手中的书,对着那桌前披衣之人笑道:
    “下官可不可以把王爷的这番举动理解为想与下官风花雪月再久一些?”
    季承晏将手中快燃尽的信丢进桌旁痰盂,起身便踱到床前将那嬉笑之人压倒,清冷的嗓音带上了一丝调笑:
    “本王倒不知,杜学士是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手段,不如今晚尽数使来,让本王仔细鉴赏鉴赏?”
    灵均晕船,因此二人回京时也坐马车。
    季承晏担心灵均会晕车,又特地嘱咐了车夫务必慢慢赶车,力求平稳。
    回程的马车果然如季承晏吩咐的那样,慢慢悠悠地往京城方向晃去。
    灵均简直要被这龟速气笑,看烦了车外山还是山的景色,放下帘子就对车中端坐阅书的季承晏道:
    “阿晏,虽说我们不急着赶回京城,但这等速度,被皇上知道了怕也要说我们轻慢了吧。”
    季承晏眼不离书本,长臂将一旁的灵均往怀里一带,便扶着怀中小人的柔顺乌发悠悠道:
    “那便让皇上说去。执儿那孩子,也就会说说了。”
    灵均:“”
    敢在背后这样妄议圣上,阿晏,你不愧是皇上他亲叔。
    何止背后,就算是当面妄议,季承晏怕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吧?
    想起琼林宴那夜,季承晏为了自己闯入皇帝寝宫、在皇帝手里夺人的情景,灵均又不免舒心一笑。
    搂着季承晏劲瘦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气,灵均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季承晏低头看看靠在自己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小混蛋,抿唇一笑,扯过一旁的一块毛毯,轻轻盖在了小混蛋的身上。
    “唔阿晏我们到哪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灵均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喑哑着嗓音问搂着自己的人。
    “大荒迷林。”
    季承晏眼瞧着手中书本答道,说完,抬起手又翻了一页继续看。
    “大荒?”灵均一下子从季承晏怀里弹起来,对着外面的车夫就道,“师傅,劳烦停车!”
    季承晏不解看他。
    灵均理了理衣服,拉起季承晏的手就神秘兮兮道:
    “阿晏,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事实证明,灵均说的好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
    月兮泉边,只见温泉之上水雾弥漫如梦似幻,四周绿林环抱,莺鸣燕啼,彩蝶飞舞,如世外桃源般不染尘埃。
    而那个此刻脱光了衣服,在温泉水里旁若无人地撒着欢的小混蛋,更是如梦如幻。
    季承晏负手长立于泉边,向下看着水中那一段若隐如现的洁白背脊,双眸越来越暗。
    正要解衣入泉,与这小混蛋一同“享受”泉水泡浴,突然,泉水中金光一闪,一条十数尺长的小金龙便悠悠游曳于泉水之中。
    只见这小金龙通体金黄、散发着柔柔金光,头上尚未成形的珊瑚色犄角圆滚滚,黑如耀石的两只圆眼睛滴溜溜转,小巧的龙嘴中露出两颗小小的银白色尖牙,明明是最威武霸气的金龙,但模样却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岸边观看了灵均变身全过程的季承晏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又归复于平静。
    “我的金龙之身可是很霸气的!”
    想起数日前这小混蛋在自己耳边的信誓旦旦,季承晏又不觉好笑:
    这样的金龙之身,的确是够威武、够霸气,霸气得自己想把这小龙抓过来好好“凌虐”一番是怎么回事?
    季承晏当然没有禽兽到连一条龙都不放过,他只是褪去了衣物,慢悠悠地坐进了温泉中。
    温泉水中央较深,近岸的地方倒是一个靠坐着泡浴的好地方。
    坐定后,季承晏俊眼一勾,水中央那条还兀自翻滚得欢快的小金龙果然立刻屁颠屁颠地游了过来,用冰凉又柔软的龙身将季承晏给上上下下缠了个结实,龙嘴微张,软软的龙舌像舔糖葫芦般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季承晏的脸和脖子。
    没有水生动物特有的水腥味,只有小混蛋身上那一如既往的幽幽清香。
    “阿晏,我这金龙之身够霸气的吧?”
    身上这条小金龙龙嘴一张一合,季承晏却是在心里听到了小混蛋的声音。
    这该是他们神仙特有的传音秘术了季承晏这样想着,也就不再觉的奇怪。
    真不知他们东海龙宫可有镜子?这小混蛋怕是从未照过?这副软软的可爱样子
    轻轻一笑,轻拍一拍身上作祟的小混蛋,季承晏却道:“松点儿。你这小混蛋是想把本王绞死了好下饭吗?”
    灵均便乖乖地放松了些对季承晏的桎梏,但两只龙爪还是紧紧扒着季承晏的肩膀不放,冰冰的爪勾偶尔划过季承晏光裸的肌肤,激起季承晏身上一种别样的冲动。
    缓了缓心绪,季承晏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起了灵均的龙身,龙鳞坚硬却冰凉,季承晏发现这手感非常好,手上抚摸的动作便频繁了起来。
    灵均龙头趴在季承晏肩上一侧,亲密地蹭着季承晏的脖颈,缠在季承晏身上的龙身不知怎的,也是一颤一颤。
    季承晏摸着摸着,便由外侧摸进了里侧,正是柔软非常的龙腹,季承晏新奇地又往更低处揉了揉,身上的小龙却突然一个剧抖。
    “怎么了?”季承晏立刻问道,忧心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摸到了小混蛋身上不能摸的地方。
    身上的小龙却突然把脑袋往季承晏脖颈处埋得更低了,小混蛋清越的嗓音便在季承晏心底羞羞答答地响起:
    “阿晏,你、你刚才蹭到我那个地方了”
    季承晏一愣,旋即,清俊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揶揄。
    手上动作不停,却是一路向下,直到摸到那高高翘起的一处。
    季承晏垂眼一看,语声微讶:“龙的这处竟是成双的吗?”
    身上的小龙不知怎的就突然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那是!我们龙族可是天生的能力强!所以说,阿晏你要是愿意试一回,我包管你以后再也不想换回来了!”
    说着,小龙尾在水里一拍一拍,激起朵朵小水花,那模样真是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季承晏双眼危险一眯,双手就将那一对一握,果不其然,身上那方才还洋洋得意的小混蛋一个激灵,立刻不动了。
    “唔、阿晏你耍赖!这不算!唔”
    眼前一个炸裂、群星乱晃,灵均的小龙头便软软地瘫在了季承晏肩上,方才还缠得紧的龙身也松垮垮地吊在了季承晏身上。
    “小混蛋,快变回来,让本王好好宠你”诱惑的声音在灵均耳边幽幽响起。
    脑子一片空白的灵均听话地化回了人身,肌肤白皙柔滑,身段纤长优美。
    还是这个样子摸着更舒服季承晏像个老色鬼般在心中如是想道。
    灵均做好了被季承晏这厮再狠狠“折磨”一回的必死觉悟,向四周虚扫一眼,冷不丁却瞥见了泉边趴着的一双幽幽狐狸眼。
    “小翼遥!”
    灵均一声惊叫,登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慌忙从季承晏身上跳了下来,又惊又窘地看着泉边那只一脸义愤填膺状的小金狐狸。
    季承晏面色不虞地看向那只坏了自己好事的小狐狸
    果然,这一开始就不顺眼的小家伙也不是凡人,看样子,是个狐妖?或者,狐仙?
    但其实季承晏猜错了,小翼遥这两者都不是。当然,这是后话。
    灵均把身子淹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面对着小翼遥,一张脸不知是被羞红的还是被温泉给热红的。
    季承晏倒是将双臂闲闲展于背后石岸上,大大方方地展示出精壮的胸脯,水面之下,长腿伸出,脚趾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身前灵均光滑的身子,偶尔又缓缓一磨,激起灵均一阵颤栗。
    灵均在隐蔽的角度狠狠给了季承晏一个眼刀。
    季承晏闭眼不语,唇角处一弯浅笑得意又餍足。
    灵均暗恨自己这猪脑子:怎么光记着玩水,倒吧小翼遥闭关在此处的事给忘了个干净?
    观季承晏神色,怕是也知道了眼前这只金黄小狐狸就是小翼遥。
    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灵均对着那还趴在岸边的小狐狸就问道:
    “小翼遥,你的境界突破了?”
    小狐狸点点小脑袋,不声不语,眼里依旧闪着愤愤的光。
    “咳。”灵均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翼遥,你暂且回避一下。”
    虽说和小翼遥这孩子在寄心居里也一起洗过很多回澡,但那都只是纯粹的兄长与幼弟般的相亲,自己面对季承晏才会有的变化,小翼遥可是从来都没有瞧见过的。
    他灵均总不能让自己现在这副尴尬的模样被一个小孩子给瞧了去吧。
    被季承晏这厮又挑逗得起了变化,偏偏罪魁祸首还在水底下不嫌事大地用脚丫子继续在自己身上惹事。
    灵均头一回这么想把季承晏那双让自己爱不释手的长腿给卸了,可一想到那双修长合宜的腿,又真是很舍不得
    “我送你回京。”
    带着变声期特有嘶哑的少年音响起,岸上的小狐狸摇身一变,一个秀丽无双的翩翩小少年便出现了在灵均和季承晏的面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