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君总是想撩我》85-90

    八十四 前尘往事·“吾羞,不忍为之下”
    灵均的身体在发热,这种热,他很熟悉,是他每次面对季承晏时都会不由自主升起的热。【全文字阅读..】
    只是这一次的热,不同于以往,汹涌澎湃,大有要将他焚烧殆尽的趋势。
    更何况,这一次发热,并不是在季承晏面前。
    那他为何会全身燥热难耐?
    灵均看着那小皇帝拨开如雾纱幕、笑着朝自己的方向缓缓踱来,那不疾不徐的步调,就像是在悠闲地品鉴一只已被摆案上桌的喷香羔羊。
    十二三岁的小皇帝那双与叶太后相似的凤眼里,露出一种兽般满意又兴奋的目光。
    尽量放平呼吸,灵均不动声色地警惕着这小皇帝的进一步动作。
    灵均此刻已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但他还远没有往那龌龊阴暗的角落里去想,他此时心里还在不停推测,是不是这宫里的酒比外面的要烈些,因此他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在一位龙后就是一个后宫的东海龙宫里长大,刚刚成年的灵均果然还是看少了这种宫闱中的腌臜之事。
    “你就是杜薄安?”那小皇帝走近来,伸手撩起灵均襟前一缕墨发,悠悠缠绕,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脸道,“不错。”<script>s3();</script>
    灵均直觉这句“不错”并不是指他文才人品上的不错,因此他往后稍退一步,与小皇帝重新拉开了距离。
    看着手中那缕带着清香的发流逝而去,小皇帝方才捻着那柔顺发丝的拇指和食指意犹未尽地搓了搓。
    “爱卿为何与朕如此生分?你我君臣,原当亲密无间、同心同意才是。”
    笑间,便已用一双尚显青涩却十分有力的手牢牢锁住了灵均的腰。
    两道清凉从腰的两侧袭来,奇异地驱散了些身上的燥热,让灵均舒爽了些许。但他不喜欢这种只能发生在他和季承晏之间的触碰。
    难耐的恶心让他想挣开小皇帝的桎梏,但甫一扭动,却发现身上的劲力不知怎的竟全部消失了。
    灵均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或许不是酒的问题。
    但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他死死咬唇,疼痛也没能让他清醒多少。
    小皇帝的湿黏呼吸慢悠悠地喷在了他的脸上、颈上。
    恍惚中,灵均觉得自己的衣带好像被利落地解开,下袍撩起,有一只手隔着亵裤缓缓抚上。
    殿中的空气变得阴晦又暧昧。
    “唔”挣扎间,一个裹着龙涎香气的怀抱猛地将他搂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在耳边乍响:
    “皇上,杜大人醉了,恐冲撞圣仪,臣送他回府。”
    季,承,晏
    灵均努力睁开半阖的眼,那张连梦中都缠绕不去的清俊面容便在咫尺之间晃动。
    “阿晏,你怎么来了?”灵均迷糊中,脱口喊出了自己心中对季承晏的昵称。
    季承晏怀抱一紧,并没有回话,一双眼将二人跟前的小皇帝冷冷盯住,修长的右手却紧紧握住了灵均的手。
    感觉到手上那熟悉的温暖触感,灵均终于完全放下一颗心来,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便忽地闭眼睡去。
    季承晏看着怀中人那毫不设防的小模样宠溺一笑。
    小皇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二人,忽地灿然一笑,道:“原来这是皇叔瞧上的宠物,那朕就不跟皇叔抢了。”季承晏皱眉,冷冷道:“并非如此。”
    小皇帝笑得更开心了:“好、好,皇叔向来爱口是心非,朕不说就是。”
    季承晏面筋一紧,觑眼看向皇帝,道:“皇上该把心思多放在朝政之上。”
    小皇帝状似受教道:“谨听皇叔教诲。”
    季承晏点点头,打横抱起灵均便直走出了皇帝寝宫。
    “皇上,就这么放那杜大人走了?”那方才将灵均引来寝宫的大太监从角落里恭身走出,悄声问道。
    小皇帝勾唇一笑,望向殿外的双眼浮现精光:“季承晏碰过的人,朕不稀罕。但也没有能好端端就能从朕宫里逃出去的宠物。”
    季承晏原想将灵均送回杜府,但看一眼怀中人那紧蹙着眉的昏睡模样,还是吩咐车夫将王府马车直接赶回安阳王府。
    于是灵均悠悠醒转来时,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架完全陌生的床,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季承晏那冷冷淡淡的俊容。
    季承晏这副无欲则刚的模样,将灵均用昏睡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给蹭的勾了起来,噼里啪啦烧得比在宫中更旺。
    “王爷,我”灵均动动嘴,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沉默,却发现嘴唇已干得快说不出话来。
    “这是本王的王府,你睡在本王的床上。”
    说完,季承晏微微皱眉,瞥一眼灵均干裂双唇,起身便去为他倒来一杯水。
    灵均撑起身子伸手想接过,却被季承晏一个满怀搂入,瓷杯冰凉的边沿便触到了灵均的下唇。
    这还是季承晏第一次主动抱住灵均,不,仔细回忆一下,刚刚在皇宫里季承晏已经这么用力地搂过自己了。
    闻着满满的龙涎香气,灵均的脸微微红了,下腹处的燥热越烧越旺。
    “不渴?”冷淡的声音在耳边问。
    灵均赶紧张开了嘴将那瓷杯杯沿一口含住,季承晏就势将瓷杯一倾,清冽的茶水便缓缓流入灵均口中,缓解了口中的干燥。
    一喝完水,灵均就立马将季承晏推开,撑着身子腾地缩到了床里侧,一双小鹿眼水汪汪地看着床边坐着的季承晏。
    季承晏皱了皱眉,小混蛋这模样,真是嗯,有些
    但
    灵均却不知道季承晏在想什么,他只是突然想起宫宴上季承晏对那叶太后的亲热紧张,一下子便不知道该怎样再面对季承晏,而且,他现在的身体很奇怪,更不能靠近季承晏。
    咬咬牙,灵均拼命按住身体里就要喷薄而出的**。
    “你现在可好些了?”季承晏身子倾来,抬手便探上了灵均的额头,清凉熨帖而上,视线尽头,是季承晏露出袖外的一小截白皙,腕骨分明,线条优美。
    灵均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见灵均不答话,面颊却越来越红,季承晏直觉不妥,那只作怪的手便又搭上了灵均的脉搏。
    清凉之感激得灵均微微一颤。
    “身体难过?热的厉害?”春天温暖,但春夜仍有些凉,这小混蛋灌了酒后在宫里被执儿那孩子下了那样的热身之药,出来后又被冷风一吹,一冷一热,的确很容易发热生病。
    灵均一边扭扭捏捏地闪躲,一边用余光死死咬住季承晏的那只手手不放。
    面上沉默不应,内心火山喷焰。
    季承晏见灵均举动,又一皱眉,探着灵均脉搏的那只手便将手下之人的腕子一紧。
    灵均瞳孔一缩,下一瞬,便是一个翻身猛扑,手按手,腿压腿,将季承晏狠狠压在了身下。
    季承晏眼中一瞬惊讶,复又冷冷清清地盯着身上人。
    灵均却丝毫不为这目光挫败,脑袋一低,急切的吻便如烈火般在季承晏身上蔓延开来,光亲还不满足,烦躁地将身下人的衣襟一撕,“嘶啦”一声,便是一段光滑结实的胸膛。
    季承晏眯起了眼,仍旧不声不响地静静看着灵均动作。
    灵均伸出粉红小舌,舔糖果似的,一点一点,从胸膛,一路向下,边舔边扯开碍事衣物,终于,舔上了那宵想许久的圣地。
    身下人的呼吸猛地乱了节拍。
    灵均燥热中小小得意一把,更认真地回忆起那“图画教材”上的指示,手段一一使来,待确定身下人不会乱动弹了,便直起身来,将自己本就松垮的衣服一脱而尽。
    满意地看到身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灵均便分开季承晏的双腿,伸手就要去做进一步拓展。
    “你敢?”季承晏的声音从身下冷冷传来。
    灵均的手停在半空,抬起头来疑惑地迎上季承晏那快要杀人的目光。
    偏偏头,电光火石、福至心灵,灵均邪魅一笑,那停在半空的手,拐了个弯便直接伸进了自己身下。
    季承晏微睁双目。
    稍许,觉得差不多了,灵均扶着季承晏劲瘦的腰,便是咬牙往下一坐。
    “唔!”
    “唔。”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一声是痛的,一声是爽的。
    “王爷,这下你可是想赖都赖不掉了,唔”清冽的少年嗓音在耳边蛊惑似的低低升起,季承晏眸色一沉。
    一夜芙蓉帐暖,只叹**苦短。
    第二日午时才起身的二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便多了一份欲说还休的暧昧。
    “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本王。”季承晏穿好衣服,回身对床上那还捂在锦被中的人冷冷道。
    灵均一声冷笑,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冲季承晏斜眼道:
    “怎么,堂堂安阳王吃完就走,翻脸无情啊?”
    季承晏垂目看床上人那将露未露的慵懒模样,喉结微动,出口更是冷声无情:
    “穿好衣服就速速离开。”
    灵均又是一声冷笑,也不管季承晏就在眼前,掀开被子腾地起身下床,身后剧痛也满不在意,拾起散在地上的衣物,当着季承晏的面就一件一件缓缓穿了起来。
    亵衣、亵裤,外衫、玉佩,青青紫紫的痕迹终于被勉强遮住,但这一始终沉默的过程对二人都是一场拉锯似的漫长折磨。
    一番穿戴,对着房中的穿衣镜仔细理好头发,灵均就向房外走去,正要一脚跨出门槛,又忽地转过头来,清亮的眼盯着季承晏就狠狠道:
    “季承晏,小爷告诉你,上了你,你就是小爷的人,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你都是小爷的人,你别想逃!”
    说完,灵均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去。
    季承晏望着灵均那在繁花中渐渐隐去的身影,眸中一片阴沉,落花飘入,擦过鬓边,坠落之际,掩去那清冷唇角间几不可察的一丝柔笑。
    八十五 前尘往事·王爷的狗腿小跟班
    上一章略有修改,追文的亲亲请从上一章看起
    自从那日琼林宴后,灵均待杜家的心就凉了许多,原本也没有多大热忱,不过是他感念着杜家的一份知遇之恩。【..】
    但最后他才发现,杜家的所谓“知遇”,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在金銮殿上涎着脸向小皇帝主动请缨、入翰林院编修篆书后,在离季承晏安阳王府不远的一条街上赁了个简单的小院,也没题门匾,简单命了个“寄心居”之名,灵均就带着小翼遥直接搬离了杜府。
    杜毓几次三番来寄心居劝灵均搬回杜府,灵均看看杜毓那毫不知情的诚恳模样,张张嘴,又低头去摆弄院中的梅树,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安弟,你实话告诉我你执意搬出杜府住到这里,是不是为了方便私会季承晏?”
    杜毓苦劝无果,最后的这一句话可以说十分刻薄。
    他的安弟和那季承晏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他其实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看得清楚,他才会更加愤懑伤心。
    那日琼林宴结束后,他听闻安弟被皇帝单独召见,便在宫门外等着安弟出来后好一同回府。
    他一直守着,却始终不见安弟出现,倒是安阳王府的马车驶了出来。
    安阳王季承晏有特权,可以乘坐马车在宫中出入,近几年来已不怎么见季承晏使用这一特权了,但杜毓见此虽疑惑,也只当是季承晏故态复萌,当下就吩咐家奴将自家马车退后几尺相让。
    杜丞相与安阳王素来不和,他自然是与自家爹同进退,见面时的礼数虽不能废,但旁的寒暄问候就恕不相奉了。
    在宫门外守了一夜,担心了一夜,知道小皇帝素好男风,他甚至想过要直接闯进去把安弟带出来,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再等等吧,不能胡来。安弟或许只是与皇上谈得太兴起、忘了时辰了杜毓虽年少,但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年,该有的冷静持重,他也不会因年纪轻就没有。
    谁知他在宫门外守了一夜,第二日不得已回府时,却得知安弟昨夜是在安阳王府度过的。
    那辆从他面前驶过的安阳王府的马车上,正载着他苦等了一夜的人。
    杜毓急冲冲地跑去安弟房中看他,一推开门,见到安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安弟已经和季承晏好了,而且,安弟是伏低做小的那个。
    这个认知让杜毓瞬间血液倒流、几乎要愤怒地对眼前人吼叫喝骂,质问他为何抛弃尊严、质问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那个冷冰冰的季承晏,但看到安弟的神色,他怔住了。
    安弟对季承晏的**从不掩饰,如今既已了了心愿,为何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安弟开心?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靠在床头盯着床顶发呆的人,是他从未见过的寥落神色,那一瞬间,他慌了、心疼了,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安弟突然请入翰林院、突然搬离杜府。
    见过安弟那样凄冷的表情,他怎么能够放心让安弟一个人在府外生活?
    多日来坚持不懈地来寄心居劝安弟搬回杜府,一半是真的担心安弟在外面过的不好,一半则是出于自己不想让安弟和季承晏更进一步发展的私心。
    但此刻话一出口,杜毓就后悔了这话不仅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更是将安弟所剩无几的自尊也伤得体无完肤。
    安弟待季承晏如何,能为季承晏做到什么地步,他心知肚明。
    杜薄安爱季承晏,爱到可以甘愿雌伏人下,爱到可以抛弃男性尊严,爱到可以与全世界决裂、也要奋不顾身地去追逐那个人的身影,而那个人,却从不肯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目光。
    杜毓恨,恨自己珍爱的人为什么在那季承晏眼里就这样一文不值、可以随意玩弄,恨自己为什么没本事将安弟的人和心都夺过来。
    正是这恨,让杜毓口不择言。
    果然,灵均闻言一怔,手里修剪梅枝的动作停下。
    杜毓慌忙道歉:“安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样说的,我是”
    灵均反而笑了:“为何道歉?毓哥,你说的没错,我住在这个只需几步路就能到安阳王府的小院里,就是为了私会季承晏。况且,你不也猜到了吗我早已与安阳王成了好事,这样一个幽静少人的院落,正可任我和安阳王折腾,真是甚合我意”
    杜毓一张俊脸瞬间惨白。
    自己猜到的和亲耳听到的,果然是这样的不同。
    灵均看着杜毓刷白的面色,心中生起一种凌虐的快感我爱的,求而不得我不爱的,视我如宝。
    既然如此,那就互相伤害吧,看谁能撑到最后。
    但灵均还是有不忍:这个向来飞扬灿烂的少年,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不该卷入自己和季承晏之间这样黑暗又无望的爱恋。
    “杜毓,我还是叫你杜毓吧。”灵均低头,微微一叹,“你该知道的,我从没给过你希望,而且,以后也绝不会有这种希望。”
    杜毓身形微微一晃。
    灵均看一眼眼前少年强撑着的苍白面容,转身就向房中走去:
    “杜毓,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寄心居。我,并不期待你的到来。”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杜毓的所有伪装,平静如碎片般剥落,杜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府的。
    只知道自己一回府就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梦里全是那个纤细灵动的身影,那卷起自己无限旖思的明媚湖蓝,那在骏马上朗声欢笑着的妍丽面容。
    自幼习武、从不生病的杜小统领杜毓病了,高烧三日不退,在床上翻来覆去叫着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杜薄安,安弟,安儿。
    杜丞相派人去请自己的义子杜薄安来杜府见一见杜毓,杜薄安始终没有来看杜毓一眼。
    杜丞相从此知道了,在自己这个义子的心中,是再没有杜家的位置了。
    不过一枚弃子,丢了就丢了,只是他的宝贝儿子
    后来杜毓病好了,却更加沉迷武艺,常在军营一呆就是数月,不问嫁娶,不问旁事,手段利落狠绝地处理了诸多沉珂旧务。
    渐渐地,蒿京城里杜毓杜小统领的威名无人不知。
    日子还是要照样过,媳妇儿还是要照样追,灵均这个新晋翰林院学士彻头彻尾地成了安阳王季承晏的狗腿小跟班。
    “阿晏,你来啦?
    快尝尝我今天做的菜,有你最爱吃的辣子鸡!”
    季承晏一踏进云水阁,坐榻前那个湖蓝色的纤长人影就献宝似的端上一盘香喷喷的辣子鸡凑到眼前。
    挑眉看去,只见那捧着菜的小人眉眼弯弯、清亮的眼中盛满期待。
    没有犹豫的,季承晏转身就要走出云水阁。
    “阿晏!等等、等等!你尝尝我做的菜好不好?就尝一口、一口就好了!光是买这炒菜的辣椒,我就跑了三个集市呢!”
    灵均猛地拦在季承晏面前,又将那菜锲而不舍地呈到季承晏面前,大大的眼里闪闪发亮。
    季承晏扭头不去看这灼人的目光:“杜薄安,可还记得琼林宴第二日本王对你说过什么?”
    “记得呀!”灵均就像以前来云水阁上课时回答季承晏提问那样开开心心地答道,“阿晏你说让我不要再去找你嘛!”
    季承晏转头看向灵均。
    “我听话了呀!所以你看,我没有去找你,我在等你呀!”灵均嘻嘻哈哈道,那神态颇为无赖,却掩不住眼里的那股子执拗。
    季承晏周身一震。<script>s3();</script>
    我没有去找你,我在等你这个少年为何如此执着?
    带着难明情绪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视,清澈的少年大方地任季承晏审视,只是那亮晶晶的眼中始终蓄满灼人的爱慕眼光,烧得季承晏渐渐不安。
    这双眼,让他想起了那晚它的主人在自己身下时的娇吟婉转,想起了那些交缠的温热吐息,想起了它的主人情到浓时倾泻而出的缠绵情话一样一样,都让他平静了二十七年的心湖搅起波澜。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杜薄安,不要找本王,也不要等本王,本王不喜男风!”季承晏推开眼前拦路的少年,又要往外走。
    “我也不喜男风,我只喜欢你!”灵均不依不饶,端着那盘辣子鸡又拦在了季承晏面前道。
    季承晏闻言不由怔住了。
    灵均见季承晏动摇,笑嘻嘻地就将手上菜肴端到他面前讨好道:“所以,亲亲阿晏,你能不能卖小的一个面子,尝尝我做的菜再走啊。”
    眼神亮亮,红唇嘟起,模样颇为诚恳凄切。
    “啪”季承晏挥手一推,眼前人就被一个大力隔开,湖蓝色的身影一个不稳,手中端着的菜盘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瓷盘碎成凌乱小片,盘中的鸡丁滚落一地、汁水四溅。
    阁中二人俱是一愣。
    灵均呆呆地盯着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菜,然后,默默地蹲下身去,小心地用手将那些碎片和肉块聚拢。
    季承晏眼中一片阴沉,踌躇着,到底还是开了口:“你”
    “没关系!”地上蹲着的少年却猛地一仰头抢过了话头,妍丽的面容依旧笑得暖意融融,“没关系啦!阿晏你不喜欢这道菜,下次我再给你做一道更好吃的!”
    季承晏喉头一窒,半晌,冷冷开口:“不需要。这些东西让杂役们收拾,你以后不要再来。”
    说完,也不管地上人什么反应,转身就大步走出了云水阁。
    行出数步,季承晏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阁中那湖蓝色小人还在蹲着身子,低头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残渣。
    心头莫名一阵烦躁,随手点了两个杂役去云水阁中帮忙,季承晏便又转身离去,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八十六 前尘往事·我凑够了一万两就娶你!
    作者有话:哎哟我觉得今天这一章阿晏和灵均两人的小日常要把洒家萌死了怎么办,全程羞羞痴汉笑,全世界都是小心心嘤,阿晏这家伙只是嘴巴硬啊
    季承晏今天一大早起床后,额头就突突地跳,因此他乘王府马车去上早朝时,特地嘱咐车夫从王府后门出去。【阅读..】
    马车“隆隆”地行驶在曙光熹微的青石道上,街道两旁是一些早早就起床开门打扫、准备迎客的勤奋商贩,见到安阳王府的马车路过,虽然惊讶于安阳王的突然经过,但也纷纷恭敬地退让到门后,低头垂手,待马车走远了才又开始整理店铺。
    季承晏挑起车帘看着街上这一派国泰民安的和谐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立刻就有人打破了这和谐
    “什么人!”
    “咚!”
    “哗啦!”
    “哐!”
    “阿晏,你果然是从这里去皇宫啊,我可算等着你了,我们真有缘诶!”
    那个湖蓝色的明媚身影身形飞快地躲过马车四周护卫们的牢牢守护、一蹿进马车里,屁股刚在季承晏坐着的长塌上坐稳,就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
    季承晏那才消停下去的额头又开始“突突”地跳。
    原来是为了这小混蛋才跳成这样季承晏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道。
    “杜薄安,你打探本王行踪?”季承晏掀开眼皮,冷冷地睨他道。
    灵均无辜地摇摇头,掀开车帘指着马车后一处就道:“我没有啊!我家就在这条街上啊,不是阿晏你自己路过我的寄心居么?嘿嘿,阿晏,你要去上朝,我也要去上朝,咱们同僚之间,你就捎我一程呗”
    季承晏顺着灵均所指的方向微微探身看去,果见街道角落里一个老旧的木质院门上贴着上书“寄心居”三个大字的黄纸。
    那黄纸上的字迹与他的字迹一般无二,小院的主人仿佛嫌这张黄纸还不够醒目,又在左右门扉上各贴一张“寄心居”黄纸,门两边该挂门联的地方又是两张拉长版的“寄心居”黄纸,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和尚道士们下了死力封印了什么妖魔鬼怪的一座凶宅。
    “杜薄安,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门匾?”季承晏忍无可忍道。
    灵均哈哈一笑,搂过季承晏的胳膊就亲亲热热道:“阿晏,我这不是怕你找不到我住的地方嘛”
    季承晏这才想起,数日之前杜薄安的确是亲自送来一份请柬,请自己去他新辟的府邸赴乔迁喜宴,季承晏没理会,将门房转交的请柬随手就往书房里专收废纸的篓子里一丢,再也没翻看过,当然,季承晏也没有去赴宴。
    原来这小混蛋新买的宅子就在自己王府后门的街道上,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大意了。
    季承晏瞥一眼笑得灿烂的灵均,不再吭声。
    “王爷?”马车外传来护卫们的小心询问。
    “罚俸半月。”季承晏面无表情道。
    护卫们顿时哭丧了脸。
    灵均讪讪一笑,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人家扣工钱,看向车外护卫们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歉疚,但很快,这歉疚就被另一种兴奋给取代:
    “阿晏,你一大早就去上朝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熬了小米粥,很香的哟,我喂你吃好不好?”
    灵均说着,就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食盒,打开第一层,便是一个被牢牢封好了口的汤盅,揭开一看,米粥的香气扑面而来。
    灵均笑眯眯地将这粥盅捧到季承晏面前。
    “本王不饿。”季承晏刚冷冷说完,肚子里就适时传出悠长的“咕叽”一声。
    灵均的眉眼刹那间弯得有些揶揄。
    季承晏面上便是一黑。
    “阿晏,你看你,忧心国事也不要虐待身体嘛,我来喂你喝粥粥好不好?”灵均说着,就又变出一把银勺来,舀起一勺尝了尝温度就肉麻兮兮地往季承晏嘴边送来。
    季承晏死死盯着眼前人那还浸着粥水光泽的莹润红唇,待反应过来,已是一勺小米粥下肚,粥米香浓,唇齿留香。
    季承晏的脸色此时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本王自己吃!”季承晏一把抢过灵均手中的勺和粥盅,舀上一大勺就往嘴里恨恨一送,模样竟是难得一见的幼稚赌气。
    灵均也不恼,抱着手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季承晏一勺一勺地吃着怀中的粥。
    这素来清冷的人此时板板正正地穿着一身威严朝服却神情无比专注地抱着粥盅舀一口、吃一口的模样,咳,怎么有些萌??
    心里邪火一烧,灵均赶紧低头去揭开食盒第二层。
    季承晏忍不住偷眼一瞥是一个个被精心捏成小兔子、小老虎、小狐狸模样的玉面馒头。
    季承晏于是默默放缓了手中舀粥的速度,盘算着自己现在的肚子还能再塞几个这馒头。
    但灵均却捧着食盒一把拉开车帘,笑着招呼车外车夫和一众护卫就道:
    “各位大哥,你们起的早还没吃早点吧?我这里做了馒头,你们先吃一两个垫垫肚子好不好?”
    车外众人都是卖力气的,哪个胃口不大?但无奈每天王爷早朝催得紧,想多睡会儿就只能饿着肚子、送完了王爷再去吃早点,现在送着王爷就能吃上一口热乎食物,又不上去又那么可爱好吃,谁不乐意?
    当下一人一个就把食盒里的馒头给分了七七。
    灵均见每个人都拿上了一个馒头边啃边走,这才放了车帘又坐回了原位。
    季承晏瞥一眼食盒里,只剩下一个小盘蛇模样的馒头孤零零地缩在角落。
    季承晏登时就不知道打来的一股闷气。
    “这么好心,竟还做了本王下属们的早餐?”话一出口,语气里带着季承晏自己都没察觉的一股子酸气。
    灵均嘻嘻一笑,贴近季承晏就腻乎道:“我这不是顺便讨好一下阿晏你身边的人嘛,不然以后想再上马车见你,他们都不放我进来了”
    就你那身手和脸皮,他们就算是想拦你都拦不住!
    季承晏心里骂是这么骂,面色却和缓了许多。
    灵均见季承晏面色好转,便又把那个盘蛇样的小馒头献到季承晏眼前:
    “阿晏,这可是我特地给你留的馒头,一盒里就这一个样式独特,你要不要尝尝?我还在里面加了惊喜馅料哦。”
    加了馅的馒头还叫馒头吗,那叫包子!
    季承晏心里一个白眼翻过去,修长的手就要矜持地去拈起那个馒头,但嘴里还是不屑道:
    “又是粥又是馒头,杜薄安你是想要把本王撑死吗?”
    偏偏这时车外传来一声不怕死的询问:
    “杜大人,你那里还有没有剩下的馒头啊?呵呵,小的们还没吃饱”
    灵均见季承晏不是很想吃的样子,觉着放着也可惜了,刚起身想把食盒里递出去,就被季承晏一个大力按下。
    “季甲,没吃饱的话,王府里还有三十大棍等着。”
    季承晏悠悠一句话,车外众人立刻噤声,赶车的赶车,挎剑护卫的挎剑护卫。
    方才大着胆子向灵均讨吃的的那个季甲护卫是这一众护卫的头头,此时一双英武的眼简直要哭出来
    不就是馒头嘛,王爷性子虽冷,但也一向体恤下属、秉公断事,怎的今天竟为几个馒头就要打人三十棍子了啊,王爷变了,王爷不爱我们了有没有,呜呜呜
    可是杜大人做的馒头真的好好吃,要不自己回头替弟兄们私下跟杜大人讨讨看?杜大人看上去可比王爷好说话多了,应该会答应吧?
    于是,“不能当着王爷的面问杜大人要吃的”这一条,在季甲的“忠仆百训”里光荣上列。
    车厢里,季承晏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里的盘蛇小馒头,灵均笑眯眯地递上清水和方帕让季承晏净手。
    “馒头不错,但这小蛇捏的奇怪了些。”吃饱喝足后的季承晏心情颇好地恩赐了灵均这么句话。
    灵均一汗,嗫嚅着道:“阿晏,其实我捏的是一条小金龙”
    这小金龙就象征着我啊!
    阿晏啊,你知不知道刚刚你一口口把小金龙“吃”掉的时候,我小腹里的火真的憋得好难受哦,我也好想被你再吃一回嘤
    “金龙”季承晏一听灵均所言,方才还餍足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灵均直觉不妙,忙哈哈一笑岔开话题:
    “阿晏,以后我可不可以一直搭你的马车去上朝啊?你知道嘛,我刚封了官,没什么钱,买不起马车,穿着一身朝服,就靠着两条腿走去上朝真的好心塞好心塞的”
    “但阿晏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我想好了,马太贵了,我也不会骑,所以我考虑来考虑去,准备买一头驴,你看啊,驴吃东西不挑,身子低又方便我骑上去”
    堂堂从四品朝廷命官,每日穿着朝服骑头驴去上朝,季承晏光脑补一下这画面就觉得嘴角一抽,但身边的得兴起:
    “其实我算了算啊,我现在还只是个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俸禄一个月也就五两银子、四斛米,扣掉房租、伙食费,我省吃俭用一下一个月应该能省出一两银子”
    “一头驴大概是二两银子,我得挑长得好看、壮实一点儿的,估计得要三两银子,那我每月留个半两,就得存六个月才能买得起一头驴,为什么不是每个月存一两?你知道的嘛,我还得存点儿钱讨老婆的”
    一直沉着脸色听灵均絮叨的季承晏猛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眉毛狠狠一挑,看向灵均的眼神就有如凌凌寒刃:
    “讨老婆?”
    这小混蛋,年纪轻轻的就敢想着讨老婆!
    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讨老婆!脑海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嗯,小混蛋的确是没毛,但那物也确实不小不小也不能讨老婆!
    是哪家的放荡女子,竟敢不要脸地勾搭朝廷命官?!
    灵均闻言一抖,涎着脸就贴上去讨好道:“阿晏亲亲,我知道,我没你有钱,但你放心,我手上还有些积蓄,你再耐心等我两三年,我一定凑够一万两聘礼去你王府里提亲,我保证一定会娶你为妻的!哎哟”
    一声惨叫,马车一个巨震,灵均已经被狠狠地甩翻下了座位。
    车外众人纷纷噤声,一双双晶亮的眼里闪耀炯炯八卦之光王爷威武!一个多月前琼林宴那晚,坐着马车、抱着杜大人进了王府,第二天午时才让王府马车送杜大人回府,杜大人那时可是走路都在打颤哪现在这大早上的就这么激烈
    王爷威武!
    马车里,季承晏拍拍手,不去看脚下那个被自己一把掀翻在地,正揉着屁股蛋子冲自己龇牙咧嘴的湖蓝小人儿。
    娶他?这!他堂堂安阳王就只值一万两银子?
    某位季小王爷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思路歪了
    无视脚跟边那抱着自己大腿又在哼哼唧唧的小人儿,隐蔽的角度里,季承晏清冷的俊容上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笑
    八十七 前尘往事·天下真有长相相似的人!
    作者有话:新人物出场,搅起一池波澜嘤口是心非的傲娇阿晏与恬不知耻的顽劣小灵均的日常继续嘤
    小灵均:王爷,你为什么老不尼我?呜呜呜
    季承晏:蠢货,本王不理你,你不知道过来理本王?傲娇脸
    “王爷,到了。【无弹窗..】”
    二人一路上吃着说着,很快,马车就已经稳稳停在了宫门口,季甲一声通报,季承晏便斜睨了眼灵均,催他下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谁知灵均却连连叫着“等等、等等”,麻溜地从身后又抽出个包袱来,然后当着季承晏的面就开始飞快地脱自己的外衫。
    “杜薄安,你想干什么!”季承晏一声冷喝。
    这小混蛋简直不知廉耻,竟、竟、竟敢白日宣淫!
    季承晏现在的心情不知到底是恼怒还是期待。
    灵均却边飞速地脱换着外衣边絮絮道:“阿晏,我一朝廷命官,大早上的穿着朝服提着食盒等在路边很丢脸的啊,所以我就穿常服等你,到了皇宫门口再换朝服上朝嘛。我这可都是为了维护我们大周威仪啊!”
    季承晏一看灵均从包袱里拿出来抖开的衣服,果然是他的从四品翰林学士的朝服。
    小混蛋,这会儿知道维护大周威仪了?你计划着骑驴子去上朝就不觉得丢脸了?
    “怎的如此旧?”季承晏皱眉道。
    灵均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季承晏是在问他的朝服:“嘿嘿,这朝服不是要自己掏钱买嘛,我就去织造府里选了这件半新的,少了一半的钱呢!”
    “织造府里人说这衣服的前任主人刚做好这套衣服就穿了几个月就逛窑子时醉死了,他家里人就拿这套衣服来织造府里贱卖,我还捡了个大便宜呢!”
    季承晏在一旁直听得额头青筋直跳:这小混蛋的寒酸样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晏,我穿好啦,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别人看见我们共乘一辆马车来上朝,那我就先下车进去啦,我在里面等你!我东西就先放你车里,等会儿下朝时你等等我哈。”
    不知何时,灵均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没待季承晏看一眼眼前人
    穿的是否妥当,灵均就突然俯身过来在他脸上飞快地啄了一口,然后像个偷腥的猫一样笑着就蹿下了车。
    季承晏愣在了车中。
    小混蛋!
    修长的手抚上那方才被吻过的地方,还残留着那人温热的清甜气息。
    淡淡一笑,却旋即又被一股凝重掩去那刹那的柔情。
    百官激烈争论的大殿上,小皇帝懒懒地高坐在龙椅上,散漫的眼闲闲略过殿下众官,一道不停向前探头的纤长身影勾起了他的兴趣。
    “杜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小皇帝突然扬声,众官僚立刻噤声,纷纷将视线射向那被点名问话的某人。
    “啊啊?”灵均恍恍惚惚地收回那不停向前排探寻季承晏身影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小皇帝提问了。
    呃刚才大家都在争什么来着?好像是有“北戎”两字北戎什么?
    灵均迷茫地扫过殿上众人,却见方才还唾沫横飞的众人纷纷闭口不言,一副副等着看他好戏的表情。
    “咳、臣赞同去北戎买战马。”总得说点什么吧,灵均想起原先在各国志上看见的“北戎产良马,名于当世”,便信口道。<script>s3();</script>
    能让众人对北戎有争议的,也就这件事了吧?大概吧。
    空气一下安静的有些诡异。
    呃,难道不是在说这件事?
    灵均偷眼去看殿上高坐的小皇帝,只见那艳丽的稚嫩脸庞上写满玩味。
    “杜大人莫非是要主和?”一道清冷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沉寂中突然响起,是季承晏。
    啊,原来是在讨论对北戎到底是战是和。
    北戎与大周的关系原来已经这么紧张了么?
    灵均点了点头,出列对皇帝郑重一拜道:
    “陛下,微臣认为,如今我大周东南各地蝗灾严重,应尽举国之力共同抗灾,而不是耗费国力与北戎作战。攘外必先安内,国内安定,届时北戎区区一小国,不足惧尔。”
    此话一出,殿上众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许久未有来往的杜明邦竟然隔着几排人头朝灵均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笑,季承晏则是站在杜明邦的对面紧抿着唇凝眉不语。
    而那龙椅上懒懒坐着的小皇帝却立刻直起了身子,饶有兴趣地上下审视着灵均。
    灵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无意中帮了主和的杜明邦,而站到了季承晏的对立面。
    该死!
    灵均此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把刚才口快说去的话全都吞回去。
    偷看一眼季承晏脸色,是一片阴郁。
    阿晏亲亲啊,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的呀都怪我刚刚开小差去看你,回过神来竟然就把你给坑了!呜呜呜
    灵均觉得他的追妻路又猛地拉长了数倍,漫长得快不到尽头。
    “陛下,微臣其实认为还是要”咬咬牙,灵均还是决定推翻自己说过的话,坚定地支持自家媳妇儿。
    “陛下,臣以为杜大人所言极是,当下的确应以赈灾为要务,出战北戎一事,可容后再议。”季承晏突然又出声打断了灵均的话。
    百官议论顿时炸裂,看向季承晏和灵均二人间的眼神便多了些古怪。
    灵均一席话刚吐了个头就又被生生推了回去,心中不禁有惊有疑阿晏的政见原来这么反复的吗?还是说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灵均唇角禁不住就弯起了一个灿烂的弧度。
    这灿烂的弧度,让灵均对面隐于队列中的杜毓觉得分外刺目。
    季承晏,你果然
    “陛下,北戎质子三皇子拓跋止于三日前就已来到蒿京,一直在京中驿馆等待陛下召见,今日清晨又早早就恭候在了宫门外。”
    杜明邦出列,适时推动和谈进程。
    “宣。”
    小皇帝一声懒洋洋的命令,在殿中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不出片刻,一道墨蓝的纤长身影便从殿外大步流星而入。
    “北戎国国主第三子拓跋止,参见大周天主,天主万安、长乐无极!”铿锵有力的声音郎朗传来,是十分浑厚低沉、充满男子气概的悦耳声音,殿中众人却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灵均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像,太像了!妍丽的眉眼,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纤长的身段,连衣着颜色都是与自己钟爱的湖蓝色相近的墨蓝色为什么四界中会有与自己这般相像的人!
    若不是眼前人脚步沉重、吐息间凡人的浊气浓烈,灵均简直就要怀疑这是哪个借了自己皮相来冒认北戎三皇子身份的妖魔精怪!
    方才还心灰意懒的小皇帝登时就探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殿下那恭敬半跪着的拓跋止,慵懒的凤眼中又迸射出那种灵均熟悉的蛇般的湿黏目光。
    杜毓眼中闪过一丝阴暗,杜明邦脸上却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季承晏眼中划过淡淡惊讶,很快又归于一片清冷。
    灵均由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平复了情绪不过是一个与自己长得很相似的人而已,细看来二人其实还有很多不同。
    来凡界一趟,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原来天底下还真的有长得相似的人呀!
    得到了如此认知,灵均也就把这拓跋止与自己模样相似的事当成一件趣事来看待,兴致过了就立刻丢到一边浑不在意了。
    倒是殿上那小皇帝不依不饶,只听他别有深意的声音在殿中悠悠响起:
    “北戎三皇子好相貌,倒是与我大周翰林院的杜学士长得相仿呢。杜爱卿,不如你出列与三皇子瞧瞧?”
    灵均在心里简直把这小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瞧瞧瞧,瞧你爷爷个腿!你这熊玩意儿当本太子是什么珍奇异兽、逮个人就要牵出来参观参观么!
    心里骂归这么骂,但食人俸禄、做人牛马,灵均还是老老实实、诚惶诚恐地站了出来,隔着数步之遥就对那拓跋止拜了一拜,缓缓抬起了头。
    拓跋止也是一愣。
    但很快,那张与自己相似的妍丽面容上就浮出了爽朗的笑容:
    “果然相像,若不是知道杜大人是大周国人,连微臣都要以为母妃又给微臣生了个弟弟了。微臣与杜大人着实有缘。”
    一席真诚又不失幽默的话,让灵均对眼前这个北戎皇子陡生好感。
    被人拿相貌来说事,又是与一个身份不如自己的别国小臣作比较,这事对一个皇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冒犯,但这拓跋止非但不计较,而且还用自己的幽默化解了自己和灵均双方的尴尬,心胸着实宽广。
    灵均看着眼前这个笑得豪爽的男子,顿时就起了些结交之意。
    “三皇子既与杜爱卿投缘,以后便要多多来往才是,正可彰显我大周北戎两国和睦同心。”小皇帝悠悠笑道,看着拓跋止的目光却越来越膻腥。
    拓跋止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微臣与杜小弟一见如故,以后定会多多向杜小弟讨教。”
    一声“杜小弟”,一个和煦的笑容,让灵均心里莫名有些温暖。
    小皇帝意味深长地又是一笑道:“如此甚好三皇子可也要多来宫中坐坐,朕对北戎风光素来神往,正想听三皇子好好说来,也可趁此机会谈谈两国通商之事。”
    拓跋止此次前来大周作质子,原本就抱着文火慢烹的心态想着要来促成北戎大周两国休战通商一事,如今初次拜见大周皇帝就能有如此进展,当下哪有不应之理,立刻就连连叩谢皇恩,豪爽笑言定会与天主好好介绍北戎风物。
    这次朝会就在一派和乐的氛围中解散了。
    众官纷纷散去,人潮之中,向来清冷端正的安阳王却不同往日的步履匆匆、躲躲闪闪了起来,原本一下朝就恨不得人群退散、唯我独存的季承晏,今日却破天荒地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挤,让众官员好不惊奇。
    原因无他,全因那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某个纤长小人:
    “安阳王、安阳王,您在哪儿呢?”
    “王爷、王爷”
    “王爷,您在这儿呀!您等等我、等等我!我东西还落在您那儿呢!”
    此话一出,季承晏挨着走的那些官员看向他们安阳王的眼神就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小混蛋,一双招子比鹰还毒!
    臭小子,你敢不敢喊得再大声点儿,让整个大周朝都知道咱俩断袖?
    呸,本王才不会跟你这小混蛋断袖!
    季承晏心中恨恨一骂,脚步生飞地就三两下拐出了人群,在灵均面前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灵均在人群里左冲右撞,“咦?”“咦?”“咦?”地翻找个不停。
    好容易逃开了灵均的“搜捕”、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车外季甲一声“王爷,回府吗?”,季承晏看着车中角落里摊着的那个包袱,明媚的湖蓝色晃得人有些晕,鬼使神差地,季承晏就吩咐了句:
    “再等等。”
    小混蛋,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当本王不知道,先借口拿东西,再接着蹬鼻子上脸蹭进本王的马车里、让本王顺便送你回家,然后一路上对本王死缠烂打、勾引撩
    咳咳,本王才不是刻意在等你,本王只是不想第二天被你这小混蛋追着骂“卷衣服私逃”!
    这样想着,季承晏修长的手就不自觉地缓缓抚上那质地上佳的湖蓝衣衫,柔滑清凉,就像那小混蛋的肌肤
    四下一觑,反正左右无人,季承晏摸着那衣衫的手就越来越缱绻这衣服上,好像还有小混蛋身上那好闻的清香
    这小混蛋,就喜欢这种明晃晃的鲜艳颜色,也喜欢那些闪闪的东西,平日里玉佩宝带戴个没完,偏偏买套朝服还要抠门
    想起灵均身上的那套半旧不旧的从四品朝服,季承晏的眉头又是一皱。
    看来得好好管管他才行,太不成体统
    不不不,他现在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是那杜明邦的义子
    唉,见面时提点两句总是可以的
    “季甲!去看看杜大人怎么还不来!”季承晏一声暴喝,终于忍无可忍。
    小混蛋,这都几盏茶功夫了,竟还不出来!竟敢让他堂堂一个王爷在宫门外傻傻地等上这老半天!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真是、真是欠调教!
    八十八 前尘往事·你是不是吃醋啦?
    作者有话:有一种人,表面上永远明媚开朗,好像天底下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让他难过伤心的事,只要他不说,别人就永远不会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痛苦挣扎。【..】小灵均的所有不安和失落,其实都被他自己尽数隐藏在了他看似百毒不侵的执拗外表下阿晏啊,你啥时候才能看穿这小家伙的伪装啊?
    r
    护卫季甲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凝重着一张脸回来了,看着季承晏欲言又止:
    “王爷,杜大人他”
    季承晏一见季甲神情,顿觉不妙,英眉轻皱道:“可是皇上又召见他了?”
    还不待季甲回话,季承晏就已经几步跨下了马车,直奔宫中而去。
    “王爷、王爷!”季甲只好追在季承晏身后。
    待二人在宫门不远处发现灵均时,只见灵均正与那北戎国的三皇子拓跋止哥俩好地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杜小弟,你的脾气真是太对我的胃口了,待我的宅子批下来,你可一定要去我的宅子做客!”
    “一定一定!拓拔大哥,听你方才说,想尝尝大周的糕点,这个我拿手,到时候我一定做上几大盒给你带去!”
    杜小弟?拓拔大哥?
    做客?带糕点?
    季承晏把阴沉的眼扫向身后的季甲。
    季甲怂怂地一缩身子,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王爷,您讲讲道理呀,我一找到杜大人,他就已经和这三皇子聊得正欢了,我也想把杜大人叫回来的,可那三皇子好歹身份在那儿不是?您总不能让小的去抢人吧
    小混蛋,本王真是小瞧了你,才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就能去勾搭个大哥回来,你到底有几个大哥!
    真是岂有此理!
    “拓拔大哥,你这几日在蒿京城中住的可还习惯?要不要”
    “拓跋皇子是我大周贵客,驿馆人等自会好好招待,朝廷不日也会特为拓跋皇子辟出宅院,杜大人不必过忧。”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灵均的问话,灵均还不待扭头看是谁,就被一个大力扯离了拓跋止身前。
    “砰!”一个猝不及防,灵均的鼻子撞上了季承晏的下巴。
    “哎呦!”灵均吃痛一声,正要开口责问是谁这么过分,一抬头对上那双隐隐含着些怒火的清俊双眼,刹那间便笑逐颜开,“王爷,你怎么来啦?”
    季承晏瞪着灵均的眼中明灭难明:小混蛋,本王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把这拓跋止迎进你家里住着去了?
    “敢问阁下是”拓跋止在一旁看着眼前突然闯入的清俊男子,怔愣过后便立即恭声询问道。
    “大周安阳王季承晏,拓跋皇子有礼。”季承晏拱手一礼,不咸不淡道,同时箍着灵均的手悄悄使着暗力,不让这小混蛋再往那拓跋皇子面前靠近一步。
    然而灵均根本就没想挣扎,被季承晏攥着贴在身边正是求之不得,当下非但不挣脱,还更往季承晏身上又贴近了几分,藏在袖中的手还悄摸摸地捏了一把季承晏的翘臀,被季承晏隐在身后的手一个“噼啪”拍了下去。
    阿晏的手劲儿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灵均拼命忍住痛苦之色,对拓跋止笑呵呵道:“拓拔大哥,这位正是大周的安阳王,当今圣上的亲叔父。”
    拓跋止双目有惊有敬,立刻躬身一礼道:“是微臣造次,竟不知安阳王驾到,还望安阳王恕罪。”
    “拓跋皇子不必过谦,你乃一国皇子,又暂入我朝为官,以平辈相称即可。”季承晏淡淡道。
    拓跋止一愣,旋即又朗笑道:“如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承晏。”
    这下轮到灵均和季承晏二人愣住了。
    “哈哈,拓拔大哥,在我大周朝,平辈之间也是不能直呼名讳的。”灵均忍俊不禁道。
    “你还叫本王王爷吧。”季承晏黑着脸道。
    “哦,是这样吗?是我又造次了,王爷恕罪”拓跋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模样颇有些可爱。
    灵均看着拓跋止这与自己相似的脸上做出这样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面上笑容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季承晏却在一旁突然将他一扯,对着拓跋止就道:“拓跋皇子,若无要事,本王便带杜大人先行一步。”
    说完,也不管灵均叫嚷着要和拓跋止道别,三步作两步就把灵均扯出了皇宫,“砰”的一声将那纤长的小人往马车坐榻上就是一丢。
    一声冷冷的“回府”令下,安阳王府的马车终于从宫门口缓缓驶离。
    被直接摔入车厢的灵均正要哀嚎几声“痛”,一道劲瘦的身影裹挟着危险的气息就压了上来。
    “方才与那拓跋皇子聊得很开心?都敢让本王在宫门外等着你?还要做吃的送他?”季承晏那近在咫尺的清俊双眼里带着灼人的莫名光芒。
    灵均本能地觉得危险,身子不禁往后缩了又缩,奈何季承晏是铁了心要逼问什么,那劲瘦的身子越压越紧,到最后竟是与灵均眼对眼、鼻贴鼻。
    “我、我,我就是觉得拓拔大哥人挺爽快,散朝后他又主动找我说话,就聊得久了些,我不是有意”灵均期期艾艾地解释,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关键信息,又是一声惊叫道,“阿晏,你方才说,你在宫门外等我?”
    季承晏立刻尴尬地直起了身子,不料却被灵均双手一个蛮力就又扯了回来,一双带着清香的长臂勾上了他的脖颈,季承晏身躯一僵。
    “阿晏,你老实告诉我,你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灵均那灵动的双眼紧紧盯着季承晏明灭不定的双眼,那明亮如星的眸中正倒映出自己那笑得得意又明媚的妍丽面容,清越的少年嗓音在季承晏耳边缓缓撩拨,像是最惑人的咒语。
    季承晏抿唇不语,但那悄然蔓上白皙面颊的微红已经出卖了这嘴硬之人的心思。
    一声轻笑,灵均的话里便带上了丝丝挥不去的窃喜:“我就知道,我的阿晏最是嘴硬,明明是很喜欢、很喜欢我的”
    一语未完,一个热切的吻便已经袭上了季承晏紧咬着的双唇,那小舌轻易地撬开了他紧锁的牙关,轻车熟路地长驱直入,搅起他口中所有情动的敏感。
    季承晏就像被人打中了七寸的小蛇,在灵均的指掌中再也挣脱不得。
    不知是何时,季承晏扣住
    灵均腰身,一个翻转,便将这身下人牢牢束坐在了腿上,扣住这小人的后脑,一个反击,便将这个吻加深,让身上那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小人在激烈的攻势之下气喘连连,车厢中气温逐渐升高,季承晏的手不自觉地下移,缓慢而又大力地挑开身上人的衣襟,而那身上小人一双不安分的手也开始迫不及待地撕扯季承晏的衣衫
    “王爷,杜大人的府邸到了。”车外季甲突然一声通报。
    还没待季承晏反应过来,那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小人便飞速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抄起坐上的包袱食盒就如游鱼般滑下了季承晏的双腿,抛下一句“阿晏,我明早还在家门口等你!”后,就挑起车帘、“蹭”地跳下了马车,整串动作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待季承晏反应过来,挑起车帘往外看时,那一丝不苟穿着朝服的小人已经拎着食盒、挎着包袱,远远地站在车外笑眯眯地向他挥手告别。
    一记眼刀射向季甲,季承晏阴沉着脸就将车帘狠狠一放,又坐回了原位。
    “回府!”
    车夫和众护卫立刻加速。
    季甲却不由抖了一抖:他怎么觉得,王爷方才看自己那一眼,好像是要把自己抽筋活剥了一般?天地良心,他今天除了逾礼向杜大人讨了回吃的外,他可真没干别的坏事了呀!
    “咚!”一拳砸上坐榻,车厢里独坐着的季承晏几乎咬牙切齿
    小混球!把人撩起火来自己倒走得干净!
    季承晏暗恨自己一声没定力,便又抱手闭眼靠在车壁上养起神来。<script>s3();</script>
    孰知神倒是没养起来,身子里那股子邪火倒是越养越旺,琼林宴那夜幔帐中那雪白柔滑的身子不断在脑海里飘来荡去,那些悸动的蛊人迷音,那攀在自己身上的温热缠绵、极致的快慰
    “咚!”又是一拳砸在榻上,明天绝不能再让这小混蛋上车!
    季承晏这么坚定了决心,因此第二日车夫赶着王府马车想当然要从王府后门出去时,季承晏便冷冷地一挑眉道:
    “怎么,本王何时说过今日要从后门走了?”
    一句话,把车外众人吓得屁滚尿流,一个长吁,车夫调转马头就往大门方向驶去。
    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往日走熟的大道上,季承晏在车中闭目养神,嘴角噙着一丝惬意。
    车外日光逐渐大盛,街上人声逐渐嘈杂,眼看着已过了半程,挎剑随护在车外的季甲不由抚了抚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
    肚子啊肚子,你且乖点儿吧,最近王爷不大正常,可不能再作妖了啊,等爷送完了王爷就好好犒劳你哈!
    季甲正在车外随着大部队漫不经心地安慰着自家肚皮,突然车帘一挑,只听那道清冷的声音便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冷冷命道:
    “回去,去寄心居。”
    车帘落下,车外众人面面相觑王爷这又是在唱哪出?
    “快。”那道清冷的声音又从车中冷冷飘出。
    “嘶”几声骏马怒吼,马车便在车夫的使劲驱赶下风暴般疾驰返去,车外众护卫纷纷运起轻功紧随左右。
    不出半刻,马车已稳稳落在了距寄心居不远的街道上。
    众人皆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看向彼此的眼中除了惆怅就是惆怅跟着王爷混,人生永无极限有木有?
    季承晏挑开车窗帘向不远处的寄心居门口一扫,只见那湖蓝色的纤长小人正左手挎着包袱,右手提着一个比昨日还大上几分的食盒,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的街道边,空洞的双眼不知望向何方,面上神情是季承晏从未见过的落寞和自嘲,初夏清晨的风刮过,卷起那人宽大的衣袂袍角,显得那纤长的身形越发单薄。
    渐渐穿梭起人影的街道上,那个孤单的湖蓝色小人可怜得就像一只无人认领的小狗。
    远远望着这一幕,季承晏的心不知怎的就是一下抽痛。
    八十九 前尘往事·去把那小混蛋给本王叫来
    作者有话:人啊,总是要到快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全文字阅读..】阿晏,这下你算是终于憋不住了吧?你家小混蛋还是很招人喜欢滴
    季承晏:你个小混蛋,动不动就给本王招惹一堆烂桃花!
    小灵均:阿晏亲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始终抱定凑够一万两银子就娶你的小目标不放手,心无旁骛一心只跟着亲亲阿晏你走,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忠诚和钟爱呀!我的贞操始终为你而留,呜呜呜
    季承晏:滚!amp;p;;金钢飞拳
    我是萌萌的分割线
    “杜薄安,还不快滚过来!”
    本可让季甲去叫那人过来,但不知为何,季承晏自己就扬起声音冲那道湖蓝身影一声呼喝。
    是了,他怕了
    这样的杜薄安,这样没有生色的杜薄安,他怕了,心疼了。
    他迫切地想见那张妍丽的脸上能重新生出为自己所动的光芒,哪怕是一丝也好,所以他生平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就不顾威仪地大喝,想见那小人脸上再扬起明媚的笑想要那小人傻笑着跑过来黏在自己身上,说,“阿晏,我们好有缘哦”。
    而且,这样当众呼喝了之后的季承晏,并不感到后悔。
    果然,那小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现是安阳王府的马车,瞬间就迸开了灿烂的笑容,远远地就提着包袱食盒飞扑而来:
    “阿晏、阿晏,你今天是赖床了吗?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季承晏在车中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笑得一脸荡漾的小人儿正哼哧哼哧地爬上马车,边爬还边叽叽喳喳地冲车里的自己问个不停。
    有功夫不用,偏当着本王的面装可怜爬马车,昨天闯王府座驾时的那股子敏捷呢?
    不过,还是这副蠢模样顺眼季承晏在心里默默想道。
    但真是吵死了。
    “杜大人,小的帮您提这食盒吧。”季甲颇为贴心地为艰难上爬的杜薄安拎过食盒。
    “那就有劳季护卫了。”
    季承晏佯装没看见灵均偷偷从那大食盒里分出去一个小食盒、递给了季甲,然后季甲边瞄自己神色边悄悄地把那小食盒接下
    “阿晏,你今天让我等了好久不过还好你来了,我真的很开心!”那小人终于爬上了马车,老实地坐到了自己身边,胳膊上传来熟悉的重量,那小人眉飞色舞道。
    季承晏想起方才灵均独自一人时的那副模样,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是搂在胳膊上的那只手暗暗用力往怀里拉了拉。
    灵均见季承晏不抵触自己,笑得更是开心非常,又扭身去把带来的食盒捧到季承晏面前,兴奋道:
    “阿晏,猜猜看,今天我给你做了什么?”
    季承晏一声冷哼算作回应。
    灵均毫不气馁,自己一个人也能演完全套,只见他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地缓缓、缓缓拉开了食盒的封盖。
    季承晏面上冷淡,眼角却忍不住随着那启封的食盒盖缓缓移动、移动,终于,封盖大开,只见那稳稳堆在白瓷盘中的正是数根金灿灿、香喷喷的大油条!
    季承晏就知道不能对这人有什么期望。
    灵均却兴高采烈地介绍道:“阿晏,你肯定没吃过这个吧?我告诉你哦,这个叫油条,前天我和小翼遥逛街时无意间发现路边在卖这个,我就买了一根和小翼遥分着吃,好好吃诶,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凡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季承晏听着却拧了拧眉:凡界?这样称呼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奇怪了些?
    狐疑的目光扫过面前兴奋的小人,却见那小人已经掰了一小段,用干净手帕包着那一小截油条的尾端,满眼期待地将它送到了季承晏眼前:
    “亲亲阿晏,你尝一口好不好?我做的油条肯定比那些街上卖的好吃!”
    “本王从不吃这些下里巴人之物。”季承晏冷冷道。
    季承晏没说错,安阳王府饮食从来金贵精致,像这种市井玩意儿,根本就没资格被端上他的饭桌。
    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季承晏的嘴里就被巧妙地塞进了那截油条的一小段。
    入口香脆,明明是油炸之物,细嚼之后,又别有一番面筋的香糯清爽
    不知不觉的,季承晏就已经把灵均递过来的那一小截油条给吃光了,待灵均又笑眯眯地拿起剩下的半根送到他嘴边,季承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小混蛋给摆了一道。
    然而美食就在嘴边,已经尝到了好滋味的季承晏,对着那张期待的俊脸,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开口拒绝的了。
    咬咬牙,季承晏就着灵均喂食的姿势,又把那半根油条给吃完了。
    刚一吃完,灵均又从食盒底层掏出一个密密封好的汤盅,打开来一看,是一盅新磨的香浓豆浆。
    季承晏就算不事农耕、不入庖厨,也多多少少知道磨个豆浆有多麻烦,泡豆子、烹煮、磨汁,往日里自己在王府要是点明早餐要喝个豆浆,都得等到第二天早晨才能喝到
    看着眼前这盅四散着浓郁香气的豆浆,季承晏不知此时该是何种心情
    这个人,待自己竟能如此么?
    季承晏默默地又被眼前的小人喂着喝完了豆浆,明明撑的是胃,但不知为何,心也撑得慌。
    照例是针锋相对、鸡飞狗跳的一个早朝。
    散朝之后,季承晏默默地放缓了步伐,特意扎眼地走在人群之外,不出所料,那个纤长的小人就一把飞扑了过来,亲亲热热地和季承晏肩并肩走着就可怜兮兮地求道:
    “王爷,等会儿您稍我一程好不好?我一个人提着食盒、穿着朝服走回去,很累很丢朝廷的脸的!”
    在外人面前,灵均是从不会逾矩叫季承晏阿晏、对季承晏动手动脚的,季承晏毕竟是亲王,一举一动都要讲究皇家威仪,这点分寸,灵均还是有的。
    季承晏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于是灵均就当季承晏默许了,欢欢喜喜地又往季承晏身上贴紧了几分,高高兴兴地随着季承晏就往宫外走。
    一个不停逗趣、一个不断泼冷水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某个角落里,一道阴冷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二人的身影远去。
    “毓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心思也该断了。”
    杜明邦的声音幽幽传来,那道阴冷的视线终于从杜毓眼中收回,换上了冷寂呃漠然。
    “爹,孩儿明白。”杜毓低垂着头应道,看不清表情。
    杜明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真明白了什么。
    回程的马车上,灵均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季承晏始终皱着眉,但仔细看去,那眉梢眼角间却是掩不住的温柔。
    “阿晏,你今天下午会去翰林院的吧?”絮叨间,灵均突然亮起了一双小鹿眼,满含期待地盯着季承晏问道。
    “嗯。”季承晏冷吭一声。
    “那你是不是还会坐马车去呀?”灵均又继续问。
    “嗯。”
    “那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灵均立刻垮了一张俊脸。
    阿晏亲亲啊,你这马车这么宽,多我一个又不占地方,你何必这么小气呢?
    忧愁地从车窗内望望外面的骄阳,想着自己午时过后就要顶着这充满恶意的大太阳一步步走去翰林院上差,灵均真是黯然**又**。
    季承晏见眼前人那憋屈的苦闷模样,轻笑一下,像是小男孩捉弄了喜欢的人一般有些得意、有些幼稚,但很快,这轻笑便又消融在了一片寒色之中。
    果然,今天午后季承晏没有乘马车再从灵均的寄心居前经过。
    灵均只能抱着一个装满了冰块、冷藏着鲜果汁的木质小冰鉴,穿着快要及地的厚重朝服,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踩到了翰林院的门口。
    一跨进翰林院的大门,灵均就觉得自己快要去掉半条命了。
    灵均是神仙之体,即使被封了法力也是神仙之体,自然不会像凡人那样一热就狂出汗,此时从寄心居顶着似火骄阳一路走来,也不过是额角微微出了些汗。
    但生长在水中的金龙性喜阴凉,陆地生活对他们来说本就干燥难耐,更何况是这样炎热的夏天。
    有法力护身的金龙都会觉得有些不适,更遑论这被封了法力、刚刚成年的灵均了。
    不成了、不成了,我今晚一定要拉着小翼遥去找一处清泉好好泡个一晚上,不然本太子就要被热成龙肉干了!
    灵均这样在心内狂喊了几句后,就抹去额角的细汗,牢牢抱住怀里的冰鉴就又往云水阁走去。
    快走到云水阁,灵均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样闯进去,阿晏肯定又得和平常那样不理自己,说不定还会像那天一样摔了自己做的东西。
    一般的菜肴盘子摔了也就摔了,今天这个冰鉴可是灵均为了让季承晏喝上一口冰的特地咬牙买来的,整整十两银子哪,还不算买冰块儿的钱!
    不行不行,今天这个冰鉴绝对不能被摔坏。
    于是灵均决定以静制动,先去自己平常办公的地方做着手上编修文集的活先,边干活边等阿晏来前院这里交换文稿。
    他观察得清楚,阿晏每天快近黄昏时,就会来前院这里找老翰林们交换彼此刚整理完的篆字,顺便交流一番心得体会。
    以前阿晏总是装作看不见他,他也不好当着人的面就去缠阿晏,灵均自己也有任务在身,所以每当他做完了手上的活再想着去找阿晏时,就只能刚好看见阿晏坐上马车离去后的一个车影。
    但今天不同了。
    最近这两天自己改成了在早上去拦阿晏、送早餐,阿晏看上去有些动摇,起码允许自己缠着他了。
    今天下午他又特地为阿晏榨了鲜果汁、还加了鲜奶调味,用冰镇着,阿晏说不定看在这饮料的份上,就能允许自己跟他在翰林院里多说几句话呀!
    一想到能跟阿晏在翰林院里说上话,灵均就是一阵傻乐,看看那被自己用铝皮在盒身外还额外包了两层的冰鉴,嗯,这果汁到了傍晚,应该还是冰冰凉凉的吧?
    这样想着,灵均便先投入到了整理当代文人文集的工作中去,不知不觉,就从午后到了寅时三刻。
    “杜大人,你看这一篇文章该归入哪一类?”
    灵均正在埋头整理着文稿,一个也是今科进士出身的翰林学士捧着一篇文章就突然来请教他。
    这人名叫陈文,为人谦和老实,少年英才,在这届科举中考了个第十名。
    或许是同为今科进士出身的缘故,陈文与灵均在这翰林院中格外投缘些,灵均一见是他来请教,当下也就放下自己手上的工作,迎上前去接那文稿。
    “陈兄,这一篇文章其实是篇墓志铭,该归入墓志诔铭一类。”灵均仔细将那文章看了一遍道。
    “哦?竟是墓志铭?我还以为只是一篇祭文。”陈文有些惊讶。
    灵均向来是有些恃才傲物的,见陈文不解,当即也就犯起了好为人师的毛病,扬起那张文稿兴冲冲就凑到陈文身边讲解了起来:
    “这篇文章其实并没有遵从一般的墓志铭写法,而是在开头省略了必要的死者生卒年月、身份地位的介绍,但其实这些在文章中都有提及,陈兄你看啊,这里”
    陈文生性谦和,也并不介意灵均这副兴奋模样,反而十分感激灵均肯提点解惑,当即也就凑近灵均,仔仔细细听他分析了起来。
    于是季承晏跨入前院大门后,隔着小院看到的就是灵均与一个年岁相仿的少年脑袋并着脑袋、共捧一份文稿有说有笑的亲热情景。
    季承晏才迈进前院的那只脚立刻就提了出来,眼神一暗,转身就又往回走,快走到云水阁时,突然顿住步子,头也不回地就对身后跟着的季甲道:
    “季甲,去把那小混蛋给本王叫来!”
    说完,季承晏就大踏步进了云水阁中,门口的珠帘狠狠一放,那些水晶小饰撞得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季甲直觉主子这是又生气了。
    主子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主子最近为什么总是在生气?
    唉
    对了,小混蛋是谁?
    结合近几日王爷发怒时的种种场景,季甲飞快地把这“小混蛋”的称号光荣定位在了灵均身上。
    杜大人很好啊,这两天早上都送好吃的给自己和兄弟们,王爷为什么要叫杜大人小混蛋?
    季甲决定不去想这些很复杂的事情,快步就往前院走去。
    云水阁里,季承晏一把丢掉手中的书,盯着窗外初开的荷花,面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沉,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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