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骡子》第 8 部分阅读

    马蚤,某某妓女又如何温柔等等。当时我爹心里装着三民主义,就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不过是穿着军装的不要脸的公狗!爹从病魔和悲哀中走出来,回到军营时,已是万紫千红的春天,放眼望去,这个季节,山坡上开满迎春花,红红艳艳地点缀着军营前的山林。贺新武团长高兴地看着我爹,龙参谋长大嘴咧,个滛秽的歪点子掷到我爹眼前,“何副团长,你病好了,那要给你接风,晚上起去喝花花酒。”爹觉得龙参谋长是个天生的坏种,不理他地走开了。
    晚上,爹被贺团长杨福全营长和龙参谋长拉到碧湘街喝花酒。爹本来不想去,但贺团长说:“怡红楼里姑娘,艺名小红,琵琶弹得真好,你定要去听听。”爹就不好再拒绝地跟着他们来到怡红楼。小红姑娘就坐在台子上弹琵琶,张瓜子脸,打得粉白粉白,眉毛画成两皮弯弯的柳叶,把个琵琶妖娆地抱在身前,弹出串我爹听不明白的声音。菜上桌了,酒也上桌了。贺团长问我爹:“弹得怎么样?”爹笑笑说:“好听。”贺团长嘻嘻笑,“她像不像林黛玉?”爹不知道林黛玉,傻笑了下,这时他的眼睛瞪大了,他看见我岳父撩开间房的门帘,从里面走出来。龙参谋长脸情地问:“何副团长,你看上谁了?”爹瞟龙参谋长,“我看见个熟人。”爹起身,向我岳父走去。我岳父也看见我爹,爹真没想到我岳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就尴尬地笑,“我来听小红弹琵琶。”我岳父看眼弹琵琶的小红,小红副窈窕淑女相,我岳父脸歪,放低声音贴着我爹的耳朵说:“我听别的姑娘说,小红有花柳病。”爹申辩:“我不是来玩的。”我岳父可不这样看,他脸理解地拍拍我爹的肩,“我理解,猫有不吃腥的?”爹十分吃惊地看着我岳父,我岳父这年二十八岁,是个面容消瘦的脑袋革命思想的年轻人,双眼睛却于这种环境里放着兴奋的绿光。杨福全在那边叫道:“过来啊,金山。”我岳父说:“我走。”爹目送他走出怡红楼,贺团长说:“龙参谋长,给何副团长叫个姑娘。”爹摇手,“我不要。”龙参谋长很抵触我爹这么回答,道:“你不搞女人的吗?你别在弟兄们面前装正经。”爹就不好说不要,都在个团干,你不同流合污弟兄们就会在背后笑你“假圣人”,贺团长的双大手搭到我爹肩上说:“这才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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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爹回到家,夜已经很深沉,铅样压着这座破烂和滛乱不堪的城市。南方三月的夜晚其实很冷,但爹喝了酒,身上就热,感觉自己的腔热血无处奔涌。爹用力打门,李春直没睡,听到他打门,忙跑来开门,嗅到爹满身酒气,便扶爹走入房间。爹倒在床上,于马灯下看着女人,想起长张阔嘴的龙参谋长说的唐玄宗为讨杨贵妃欢心,重用杨贵妃的堂兄杨国忠那个不学无术只知干坏事的臣,结果丢了江山,就捧着女人的脸说:“你是我的杨贵妃。”李春见丈夫醉成这样,忙顺着丈夫说:“好好好,我是你的杨贵妃。”爹命令他的杨贵妃把自己脱光,爹把杨贵妃搂到怀里,杨贵妃替他脱了衣裤,两人就渡入另个春雨迷(xinbanzhu)蒙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只有爱的河流,两人被爱的浪潮推向更为壮丽的彼岸。次日,爹舒坦地去军营操练官兵,晚上龙参谋长又鼓着双金鱼眼睛,要拖我爹去喝花酒,爹没去,个人留守团部。这以后,爹就经常个人守着团部,因为贺团长和龙参谋长都更钟情于妓院里那些卖笑的姑娘,爹让传令兵买来堆报纸,边看报纸边打发个个寂寥的夜晚。
    这年五月三十日,上海市发生“五卅”惨案。“五卅”惨案是由日本人引发的,上海内外棉第七厂的日本人开枪射杀工人代表,引起上海内外棉第七第八第十二厂的工人罢工,抗议帝国主义屠杀中国工人。当天下午三时四十五分,英国捕头命令印度巡捕向抗议的学生和工人开枪,又打死十三人,重伤多人。事情传开,引发了全国人民的愤怒(shubaojie)。长沙的老百姓看《大公报》,觉得日本人英国人太不把中国人当人了,难道中国人就真的是猪狗任其宰割?于是长沙的工人学生和市民上街游行了,要求中国政府与英日绝交,驱逐英日驻华使馆,收回租界等等。游行的队伍群情激愤,声势浩大。还在那天清晨,贺新武团长就接到命令,让他带全团官兵去赵省政府前维持秩序。我爹自然也在其中,全团千多官兵跑步赶到赵省政府前,布了两道警界线,以免游行的队伍冲撞赵省政府。
    爹清楚贺新武是个没思想的闲下来就逛妓院的鲁莽人,便对贺新武说:“团长,你千万不要下令开枪,到时候追究起来,你就成了替罪羊。”贺新武还真没脑袋,昂起他的方脸问:“我怎么会成为替罪羊?”爹说:“日本人英国人开枪打死人尚且都这样,你个团长敢下令开枪,那不是自掘坟墓?”贺新武团长虽然大字不识几个,道理却点就通,“你还真提醒了老子。”这是清晨,抹曙光涂抹在赵省政府的墙上,致使墙的颜色片桔红。
    上午八点多钟,游行的队伍洪流般奔来,喊声震天。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是湖南大学的学生,大学生们扯着“湖南大学”的横幅,高呼口号。爹看见了何金林,爹对看见何金林没感什么奇怪,因为他明白日本人和英国人在上海干的罪恶勾当,令任何个中国人都很气愤。爹奇怪的是他看见了他的三弟居然走在小学生的游行队伍里,还是小学生队伍的第个,手举竹篙,竹篙上扯着幅标语:“坚决打倒英日帝国主义!!!”另头由另个男孩执着。爹尽管是何金石的大哥,可是他从来也没注意过这个比他小足足十五岁的弟弟,这个弟弟仿佛是突然从婴儿的床上爬起来的,似乎昨天还听到母亲骂三弟尿床,今天三弟却跑来打倒英日帝国主义了!我三叔还不到九岁身高就米四几,张脸长得像爷爷,长脸,下巴长,有点朝前翘起;但眼睛却不样,是那种虎(fuguodu.pro)吊眼,两边的眼角往上挑。这既不是爷爷的眼睛,也不是奶奶的眼睛。爹觉得学校也太不像话了,鼓动八九岁的孩子跑来凑这份凶险的热闹,万发生冲突,子弹又没长眼睛,这不是不把孩子的生命当回事吗?
    爹走过去,严厉地盯着何金石说:“你过来。”何金石看见大哥,把竹篙递给身后的男孩举着,走出队列。爹说:“你跟我回家去。”何金石不肯回家说:“我们老师会骂我软弱呢。”爹觉得好笑地绷着脸道:“回去。”何金石掉头看眼老师,那是个女老师,女老师正把目光投到我爹和她的学生身上。何金石抹下人中上的鼻涕,解释说:“大哥,杨老师说,日本资本家和英国帝国主义欺负我们中国人,我们中国人绝不能当亡国奴。”
    杨老师见她的学生被个军官从游行的队伍里揪出来,就脸勇敢地走来,“何金石同学,回队列里去。”我三叔犹豫地看着老师,不知道是听大哥的还是该听老师的。杨老师生气地质问道:“何金石,你想当亡国奴吗?”何金石丢下大哥,转身朝他的队伍走去。杨老师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爹说:“你是何金石的什么人?”爹回答:“我是他大哥。”杨老师上下打量我爹眼,“那你就更应该支持他抗议英日帝国主义。”爹望着杨老师,“何金石还小呢。”杨老师厉声道:“爱国主义教育就是要从小开始,你身为中国军人,不但不支持你弟弟的爱国行动,为什么反而还要拖他的后腿?”我爹看着三弟的老师,觉得她说话真厉害。杨老师又说:“就因为你们这些军人太软弱,日本人英国人才敢肆无忌惮地杀害我们中国老百姓!”爹脸煞白,觉得自己讨了骂。杨老师没再理我爹,爹的耳边响着小学生在老师的带动下呼出的口号:“坚决打倒英日帝国主义”!声音嫩嫩的尖尖的,像雏鸟齐鸣。
    游行的队伍在走到距赵省政府还有半里路的第道防线就被杨福全的三营官兵阻挡了,三营官兵横端着枪,不准游行的队伍再往前走。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多,有人就往前冲,三营的官兵面对洪流般的游行队伍涌来,开始还只是劝说,后来就动起粗了,用枪托揍那些想突破防线的人。冲突就发生了,官兵用枪托揍,游行的人就拿砖头砸,或用棍子捅当兵的。二营和营的官兵见三营的官兵阻挡不住了,就赶过来增援。场群殴就在距赵省政府半里远的街上展开,结果打伤好些人,些人愤怒(shubaojie)地骂三团的官兵只晓得欺负老百姓,三团的官兵就用枪托揍那些人的嘴,枪托砸过去,就嘴血,些人的门牙被坚硬的枪托砸掉了。另些人冲上来相救,当兵的又用枪托猛砸另些人,枪托砸在脑袋上,或枪托砸在嘴上。冲突结束后,街上恢复了平静,阳光冷漠地涂在这片充斥着几万人留下的汗味血腥味和怨气的街口上。贺新武团长很得意,因为他的官兵经过番艰苦奋斗,成功地将游行队伍阻挡在第道防线外。贺团长望眼他的官兵,脸上有几分得意,对我爹说:“老子没吃亏,看这地上,到处都是门牙。”地上确实有不少沾着泥和血的门牙,贺团长的脚旁就有好几颗。
    到了傍晚,颗火红的夕阳悬在西边,炊事班开饭,士兵们便坐在街头吃饭。支箫声从不远处和着晚霞飘来,这勾起贺团长对小红姑娘的思念,他叼着烟问我爹:“去碧湘街喝酒去?”爹说:“我不去。”贺团长就对杨福全和龙参谋长说:“那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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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张桂花为李雁军生下子,孩子生下来才五斤三两,脸皱巴巴的,不晓得哭,闭着眼睛谁也不打量,仿佛不愿来到这个龌龊混乱和吵闹的世界。接生婆在婴儿的屁股上打了巴掌,婴儿居然没反应,接生婆觉得奇怪,便在婴儿的屁股上拧了把,婴儿感觉到疼,哭了,声音很稚嫩。接生婆说:“晓得哭就好。”奶奶听到婴儿的哭声,忙问:“男孩还是女孩?”接生婆回答奶奶:“男孩。”随后,婴儿从房里抱出来,李雁军把婴儿抱到怀里,婴儿只望父亲眼便闭上了眼睛。李雁军对奶奶说:“师母,你看。”奶奶把婴儿接到手中,“像你,雁军,也像张桂花。”李雁军早为儿子想好了名字,说:“师母,我给儿子取了李文华的名字,我不希望我儿子将来从武。”奶奶说:“李文华这名字好。”
    我爹就是这个时候推开院子门进来的,奶奶对我爹说:“雁军有儿子了。”爹看见张皱巴巴的小脸,小脸上双小眼睛闭成了条缝。爹说:“雁军,恭喜你做父亲了。”何金石也在看婴儿,爹对何金石说:“你以后不要再去游行,那不是你们小孩子干的事。”爷爷在旁笑,听见了,笑容当即凝固,换成很恼火的恶相说:“你敢再去游什么屁行,我要捶死你!”何金石悸,聪明地溜进房间。奶奶看眼爷爷说:“湘汉,怎么你的四个儿子个个都不安分?”爷爷回答奶奶:“都是你惯的。”奶奶笑道:“我没惯,你们何家的人都是这种种呢。”奶奶把目光投到我爹身上,“当年你爷爷在乡里闹义和团闹得很凶,领着何家山的伙人去河北打洋人,死了尸骨都没找到呢。何家山村的坟里,只葬着你爷爷的几件旧(fqxs)衣服。”
    那几天,何家院子里的花都开得特别美,美人蕉月季和牡丹花,开了茬又茬,花香四溢,蜜蜂啊蝴蝶啊都飞来了。我大哥何胜武捉了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很高兴地拿给他妈看,他妈没见过这么大的蝴蝶,见那蝴蝶在我大哥手中挣扎,扇动着翅膀,十分可怜,就对我大哥说:“放了它。”大哥不肯放,盯着花蝴蝶,双单眼皮小眼睛闪闪亮亮的,对小生命充满好奇。晚上,爹与李雁军闲坐在院子里说话。月亮升上来时,爹走进卧室,儿子何胜武已经单独睡了,李春躺在床上等他。这是个身上有着很多热情的很结实健康的女人,爹坐到床边,李春就把爹搂到怀里,让爹的头睡在她饱满的r房上。这不是长沙那种很热的天气,爹睡在女人的胸上,嗅到女人肌体的芬芳,人就兴奋。爹说:“还是女人好,不要操心外面的局势。”李春浅浅笑,把他的头捧在怀里,摸着他的脸庞。
    半边月亮就悬在窗外,抹月光直接投到地上,银色,水般。蛐蛐的叫声从墙缝或阴沟里传出,在院落里飘着。爹被女人的手摸得心花怒(shubaojie)放,便把女人的衣服全脱了,“在外面忙天,回来就喜欢睡在你身上。”李春就甜甜地笑,“知道女人的好处吧?”
    爹醒来时,感到口干,端起茶杯喝口茶,走出房间,李雁军抱着儿子在葡萄藤下走来走去,脸快乐。街上吵哄哄的,好像有支为数不多的游行队伍从青山街走过。爹对李雁军说:“现在政局这么乱,英国人日本人又欺负我们,老百姓还闹什么啊?闹又不解决问题。赵省政府前,天天人山人海,害得我们天天得去维持秩序。”李雁军叹口气,“生在这样的乱世,中国人也太被外国人欺负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他说完这话,抬头看眼天,天上飘着散乱的白云。这时他儿子在他怀里哭了,张桂花在房里说:“雁军,儿子要吃奶。”李雁军忙抱着儿子进了房间。李春端着碗甜酒荷包蛋,温柔地走来,“给你加点营养。”爹望着李春,李春娇媚地笑,爹觉得她会心疼男人,“你真好。”
    有天下雨,爹以为今天不会有人上街游行,就发懒筋地赖在家里没出门,结果团部传令兵打把伞匆匆赶来,说贺团长叫他快去。长沙街上,仍到处是游行队伍,他们打着油布伞或油纸伞,或戴着宽大的草帽,还有的人把农民穿的蓑衣披在身上,走在游行队伍里,抗议日本人和英国人的暴行,且要求中央政府驱逐日本人和英国人。奶奶的吉祥腊味店没几人光顾,因为大家都冒雨上街游行和看游行了。星期二的上午,奶奶看见支庞大的游行队伍经过南门口,游行队伍里带头呼口号的竟是她的二儿子何金江。奶奶叫了声:“金江。”但没用,呼口号的声音把奶奶的声音盖住了。第二天清晨,奶奶根据爹提供的门牌号码,身青布衣衫地去了宝南街,敲开了那张破门。个女人开的门,奶奶望着这个身女工模样的女人,女人长着双大大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张颧骨较高的脸上很诧异地瞅着奶奶。奶奶以为自己走错了门,但又不甘心,“请问何金江是不是住这里?”女人眼睛亮,“你是金江他妈吧?”奶奶就再望这女人眼,见这女人脸上添了几分热情,便说:“我是他妈。”
    奶奶走进门,她二儿子正起床,边咳嗽,脸色腊黄,双大脚边在地上探索鞋子。奶奶看儿子这模样,心就酸,“金江,你就没有想过回家看看?你这孩子架子真不小,硬要妈来看你?”我大叔脸惭愧地咧嘴说:“妈,我实在太忙了,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金江确实很瘦,瘦得颧骨张狂地杵在脸上,还瘦得上下颌骨都呈现轮廓了,两只招风耳反倒显得更大地支在他瘦长脸的两旁。奶奶非常心疼她这个儿子,他小时候奶奶没管过他,心放在长子身上,后来又放在他的两个弟弟身上。奶奶脸有愧色道:“妈是关心你少了。”
    何金江天天跟毛泽东郭亮夏明翰和何叔衡蔡和平等马列主义者学习和工作,自己也变成个可以把家庭抛在脑后的马列主义者了。他笑笑说:“妈,儿子不孝。”女人泡杯茶递给奶奶,奶奶看着这个长着双大眼睛的女人,何金江大方地介绍道:“妈,她是我的革命同志,名叫王嫦娥。”奶奶扫眼室内,室内只有张床和床被子,又望眼王嫦娥,见她穿的是睡衣睡裤,就没把握地问:“你们结婚了?”何金江朗声道:“结婚了,以后再补办婚礼,现在时间不够用,妈,您别操心我们。”奶奶回来,满脸迷(xinbanzhu)惑,对爷爷说:“金江与个叫王嫦娥的女人睡在起,说是革命同志。革命同志可以不结婚就睡在起?这就是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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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翌年夏天,北伐军进入湖南。前因是同年三月,北洋政府制造了“三八”惨案。三月十八日,北大清华等八十多所大中学校和北京工会的工人团体,五千多人于天安门广场上集会,抗议日军军舰于七日炮轰大沽口,反对北洋政府向英日帝国主义低头示弱,会后五千多人前往铁狮子胡同,向北洋政府请愿,要求北洋政府拒绝不平等的《辛丑条约》。当游行的队伍走到北洋政府门前时,段祺瑞竟下令军警开枪,打死四十七人,打伤两百多人。就是这桩震惊全国的“三八”惨案,引发国民革命军的北伐战争。
    赵恒惕慌了,忙命令湘军第五师赶赴衡山,接应驻守衡阳的湘军第四师,企图把北伐军阻挡在距长沙百多公里的衡阳或衡山以南。第五师赵振武师长奉命开拔,身为第五师三团副团长的我爹当然也在这支队伍中。临出发前,爹回趟家,奶奶正在用艾草熏蚊子,那年夏天长沙的蚊子特别多,到晚上,抬手就能打死好几只蚊子。爹对奶奶说:“妈,又要打仗了。”奶奶说:“这次是哪里跟哪里打?”爹苦着脸道:“赵省长要我们打北伐军。”李春挺着大肚子走拢来,她吃着酸梅子。奶奶对李春说:“你不要乱走动,你快生了。”爹知道他不久又要当爹了,便瞧着脸娇柔的李春,李春娇柔的脸上呈现着许多孕妇斑,腿也肿了。吃过晚饭,爹不笑地对李春说:“我不知道我这次能否活着回来,昨天晚上我已给孩子想好了名字,是男孩就叫正韬,女孩就叫家桃。”爹说着,把自己写好的名字掏出来,放在李春手上。李春把纸条丢掉,“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爹并不知道他与李春这是最后次说话,假如人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就可以绕开将发生的不幸,就同绕开处暗礁样,但人都不是先知,爹只是坐了支烟的功夫,就归队了。
    这是支五千多官兵的队伍,这支队伍里有个娇艳的女人,穿得花枝招展,是碧湘街怡红楼里那个弹得手好琵琶的小红姑娘,十八九岁,跟着贺新武团长,因此三团里就有朵花。赵振武师长皱起眉头,对贺新武说:“你搞什么名堂?”贺新武团长就脸不安道:“师长,是她硬要跟着我。”赵师长不悦地喝令道:“把她送走。”鞭子打在枣红马的屁股上,朝前奔去。贺新武就对小红说:“你刚才听见了,师长要我送你走。”小红姑娘是头犟牛,不愿离开贺新武道:“我跟定你了,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小红姓杨,是贺新武团长从怡红楼里抢来的,贺新武团长不计前嫌地爱上她了,让龙参谋长带个班的警卫闯进妓院,把小红姑娘抢走了。这是去年秋天的事,小红姑娘在贺新武的营房里睡了大半年,不用再接个个莫名其妙的嫖客,饭也不用自己做,只需起床时往脸上打打粉,然后坐在贺团长对面弹琵琶给贺团长听。贺团长也怪,别的音乐他都不感兴趣,惟独爱听小红姑娘弹琵琶,边饮酒。贺新武让警卫把她送走,可是军队走到衡山附近,驻扎下来时,小红姑娘又抱着琵琶追来,双黑底红花的绣花鞋都走穿了底,她把两只长满水泡的脚抬起来给贺新武看。
    贺新武看了她的脚,很感动,“好吧,我让人去跟师长求求情。”贺新武对我爹说:“你也看见了,我把小红送走,她个人又追来了。这兵荒马乱的,要我怎么办?”爹看眼小红姑娘,小红姑娘脸晒黑了,对我爹笑。爹觉得小红姑娘的张瓜子脸很可爱,说:“我去向师长报告。”师指挥所是幢大宅,大宅的主人听说要打仗,早领着家人躲避战火去了。爹走进师部指挥所,给赵师长敬个军礼,“报告师长,贺团长送走的那个小红,自己追来了。”爹把他所晓得的事告诉赵师长,赵师长没有给进步处理的指示,转而对他的传令兵说:“去把副团以上的军官都叫来。”赵师长点上支烟,将口烟雾吐到空中,股带着催人午睡的过堂风迅速将烟雾吹得四散。赵师长打个哈欠,烟还没抽完人就进了梦乡。不多时,贺新武赶来,爹做个禁声的动作,对贺新武说:“师长太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门外,苦楝树枝上知了叫个不休,尖尖细细的叫声更加催人入眠,忽然房内多了赵师长的鼾声。爹把目光移到树枝上,打个很大的哈欠,被中午午睡的空气猛地拖入睡乡。
    军官们陆续拥到师指挥所的说话声把我爹和赵师长都吵醒了,事实上爹只是睡了几分钟,但精神好些了。赵师长揉揉眼皮,点上支烟猛抽,让烟驱赶瞌睡。师长的勤务兵提来篮水果,主要是梨子和桃子,是他到树上摘下的。大家吃着梨子和桃子,说着荤话。赵师长坐到太师椅上说:“今天我召集弟兄们开会,是国民党的北伐军已攻入郴州,打败了驻防在郴州的第师,现已逼近衡阳。”军官们望着赵师长,赵师长扫眼在坐的军官,又缓声道:“这几年赵恒惕在湖南很不得民心,在‘六惨案’上与日本人交涉显得软弱,有点丢我们湖南人的脸。”他又扫眼诸位军官,“敝人现在很矛盾,我们是跟北伐军干,还是投奔北伐军,大家各抒己见,即使说错了,赵某也不追究。”
    那天的赵师长不是那个惟赵恒惕的命令是听的赵团长了。他当团长时只有千多官兵,千多官兵翻不了天。此刻的赵师长拥有五千多官兵,当然就要考虑是跟气势如虹的北伐军硬拚,还是保存实力,图谋更进步发展。会议相当沉闷,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都把眼睛望着赵师长,揣摸赵师长的心思,或听着树枝上的知了鸣唱。有雏鸟飞来,在树枝上尖叫着,然后吱地声飞走了。赵师长见大家不说话,忽然甩出底牌说:“昨天第四师唐生智师长派他的副官来,说他准备带领第四师的官兵投北伐军,想要敝人带诸位跟他道加入国民革命军。你们有什么意见?”爹情不自禁地答:“好啊。”大家立即把目光抛到我爹脸上,爹也望着各位军官。赵师长笑,“何副团长,说说看,你为什么觉得好?”
    爹吃了梨子,嘴就甜,答道:“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符合国情。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赵恒惕在湖南不得民心,三民主义在湖南有很多拥戴者。如果继续跟着赵恒惕,前途势必黑暗。”大家听我爹说,爹见赵师长微笑地望着他,目光含着鼓励,就又说:“唐生智的四师投了北伐军,我五师就孤立了,这仗怎么打?”赵师长表扬我爹说:“说得好,弟兄们,你们怎么看?”贺新武说:“师长,您说投奔北伐军,我们就跟着您投奔,您说打,我们就打。”赵师长振作精神道:“第五师全体军官听令,我命令你们不放枪地给北伐军让道。”
    这天晚上,月亮很大颗悬在高空。天色蓝得深沉。爹和龙参谋长睡间房,龙参谋长望着天上的月亮,对我爹说:“老子想老子那个相好的了。”爹觑着他,龙参谋长有老婆,老婆在家里照顾他老母。爹问:“想老婆了?”龙参谋长不屑于想老婆道:“我是想我那个相好的,个比我老婆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龙参谋长又说:“我那个相好的比我小十八岁,长得又白又嫩,不晓得她此刻在干什么。”衡山距长沙百多公里,爹望着月亮,问:“你相好的也是碧湘街的姑娘?”龙参谋长说:“她是碧湘街酒店的老板娘。前年,伙军人在碧湘街为妓女干架,她老公站在店子前看热闹,被飞来的子弹打死了。她现在是寡妇,想嫁给我做二房。”两人说了大堆荤话,这才睡觉。那天晚上,李春在爹的梦乡里忧伤地说:“我走了,胜武和正韬就交给你,你要管好。”爹在梦里抓着李春的手,感觉李春的手冰凉的,且迅速从他手中脱落了,只留下丝让他惆怅的冷气。爹醒来,天还没亮,星星还挂在天上,有青蛙的叫声咕咕咕地传来。爹想李春怎么会在他梦里说这种话?他再也睡不着了。
    早晨响起了枪声,爹和龙参谋长慌忙起床,天色微明,股南风吹来火药味儿。枪声就在不远处三营驻守的阵地前,先是很密集,但只是会儿,枪声就变零星了。爹猫腰跑过去时,三营长杨福全已下令他的官兵停止射击,让他的传令兵举白旗,传令兵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白旗举到阵地上摇晃。北伐军的名指挥官见面白旗在阵地上摇,就令士兵停止前进。贺新武团长也赶到三营的指挥所,爹向贺团长报告:“团长,对面是北伐军。”贺新武团长眼泡脸肿,估计是昨晚没休息好。这时是凌晨五点多钟,太阳还没出来,远远的山林黑沉沉片。风吹走硝烟,吹来了山林清新的空气。天上的云彩开始显红,层层的,大家好像邀齐了站在阵地上看日出,都昂着头。贺新武团长说:“这些北伐军起得真早。”就见阵地对面有几个人走来,爹和贺团长龙参谋长起身恭迎,北伐军的名军官介绍他们团长说:“我们叶挺团长。”贺新武昂起脸笑道:“本人也是团长,我们师长说,放你们过去。”北伐军的叶挺团长对贺新武团长打个拱手,声若洪钟地道:“谢了。”
    北伐军的这个先锋团就雄赳赳地经过三营阵地,又经过二营和营的阵地,跟着又有两个团的兵力做着战斗准备地走来,扛着迫击炮和重机枪,或端着枪,脸警惕地走过第五师第三团的阵地。接下来阵地片宁静,太阳出来了,天有点热,好在有风,让人感觉就没那么热。这天上午九点多钟,几匹高头大马奔到三营的阵地上,其中匹马上跳下名军官,军官大步走到三营的指挥所前,“弟兄们,我们师长要见你们司令长官。”
    爹马上掉头对传令兵说:“骑我的马,快去报告赵师长。”传令兵便骑上马,狂飙而去。爹向团指挥部迈去。贺新武团长和龙参谋长正坐在桌前喝酒,小红姑娘穿着贺团长的军装在旁服侍,爹对贺团长说毕上述的事,贺团长和龙参谋长忙放下酒杯,跟着我爹向三营的阵地走去,正走得犹犹豫豫,忽然身后阵马蹄声,就见赵师长和副师长及几名警卫骑着马疾驰而来,只见北伐军的战马阵马蚤动,几名军官翻身下马,其中军官大步走向赵师长,边大声打招呼道:“赵师长,你好啊。”赵师长见这个着身北伐军军服的军官,原来是湘军第四师师长唐生智,就跳下马,与唐师长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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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赵恒惕做梦也没想到他的两个师会临阵反水。赵恒惕把第五师派往衡山,实际上是让五师督战。赵恒惕最放心不下的是唐生智,直让他心中提防。最放得心的是他远房侄儿赵振武,没想侄儿赵振武也跟着唐生智于战前变节。赵恒惕气得脸铁青,恨不得自己长出对翅膀,飞到侄儿床前,亲手掐死这个竟敢背叛他的侄儿。现在,长沙只有叶开鑫的第三师,布防在郴州的贺耀祖的第师已被北伐军打得七零八落,第二师的四个团分别在湘西和岳州,这个时候他想寻条活路,就只能投靠军阀吴佩孚这棵大树了。他连夜逃亡岳州,让他的幕僚与吴佩孚联系。吴佩孚见湖南的赵省长愿意与他化敌为友,便高兴得大笑,因为这正好是个不花枪弹而入湘的机会,忙调集大批军队火速入湘,迅速抢占湘北的有利地形,在岳州和湘阴带筑工事,摆战场。爹所在的第五师被北伐军收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五师,随北伐军道打败了驻防长沙的湘军第三师,又马不停蹄地向吴佩孚的鄂军扑去。
    驻守在湘阴的是吴佩孚的第二混成旅,这个旅是吴佩孚的亲兵,除了三个整团,还配备着个炮兵营个骑兵营个工程兵连个侦察连和个警卫连,旅长是曾当过吴佩孚的警卫营长的唐正强。唐正强腰上撇着吴佩孚赠给他的德国造手枪,脸上的表情十分得意和严肃。他的参谋长面色却十分忧虑,说:“旅长,湘阴是通向岳州的必经之地,万我们抵挡不住北伐军的进攻,又怎么向大帅交代?”唐正强不是那种很有脑子的军人,他是那种光知道知恩图报的勇夫,他不听参谋长出的主意,坚决地说:“大帅如此信任我,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怎么可以临阵逃脱?”唐旅长晓得参谋长想要他撤退,好保存混成旅的实力。唐旅长又道:“北伐军到处宣扬我们大帅讨好外国列强,是要整垮大帅。我清楚会有场恶战,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搞金蝉脱壳,那对得起栽培我多年的大帅?”
    战斗打响了,这是场很激烈的战斗。北伐军对鄂军混成旅形成强大的包围,发起了猛攻。但鄂军不肯投降,战斗打了天,双方都毫无进展。第二天又打了天,双方都战死很多官兵。打到第七天,被我爹所在的五师围困的鄂军的个团企图突围,但被第五师的官兵坚决地打退。这时鄂军有支骑兵增援部队狂奔着赶来,企图救出那团官兵。爹所在的三团官兵早恭候在山头,就是负责打“援”。贺新武团长于这次战斗中负了重伤,块弹片削开了他的头,流血很多,人就晕了过去。赵振武师长急令身为副团长的我爹代为团长。爹当团长还没半个小时,鄂军又开始疯狂的冲锋,爹命令机枪手向鄂军骑兵扫射,鄂军的马快,又奔了上来。爹命令三团官兵跳出工事,用刺刀捅马肚子。爹拾起把马刀,冲出工事,见马就刺,见鄂军骑兵便砍,大声喊杀,三团的官兵受到感染,都变勇敢了,当然就挡住了鄂军骑兵的又次冲锋。鄂军再次被打退。
    那天晚上,五师的全体官兵变被动为主动,决定趁着夜色袭击鄂军的炮兵阵地和旅部。俘虏的鄂军军官透露了旅司令部所在地,爹的三团就负责袭击鄂军旅司令部。鄂军旅司令部的警卫营官兵拼死抵抗,三团就集中机枪火力打,打得鄂军抬不起头。鄂军唐正强旅长明白大势已去,跨上匹白马,想跑,爹不知道他是唐正强,枪打在马屁股上,马痛得直立起来,把唐正强摔下马背,爹猛扑上去,唐正强拔出枪正想对我爹射击,爹脚踢飞他手中的枪,喝道:“再敢顽抗,就打死你。”这时爹的传令兵和个连长冲上来,将唐正强的手反扭了。爹呆了,这个企图对他开枪和逃跑的鄂军旅长竟是唐正强。唐正强也呆了,望着我爹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爹没说话,这仗打得很苦,三团的官兵战死很多。
    这次夜袭把鄂军混成旅司令部端了,剩下的鄂军见司令部都没了,都撒腿跑得没了人影。清晨打扫战场,满地尸体。五师官兵的尸体和鄂军的尸体。赵师长指示将鄂军尸体堆在起焚毁,将自己弟兄的尸体掩埋掉。五师的官兵又是挖坑又是搬尸体,干了整整天,于是战场上堆起十几座坟,每座都埋着百来具尸身。干完这切,夕阳已涂抹在山头上,真是残阳如血,染红了整座宁谧哀伤的山头。赵师长站在夕阳里,十分痛苦,因为这场与鄂军混成旅的战役使第五师伤亡惨重,有千多官兵于这次战役中丧生,除了贺新武团长身负重伤,另有名副团长三名营长五名副营长,七名连长阵亡。赵师长要用鄂军唐旅长的血祭祀死去的千多官兵。爹对赵师长说:“师长,蒋总司令有命令,不许滥杀俘虏。”赵师长愤怒(shubaojie)地抽我爹鞭,那鞭抽在我爹脸上,抽得我爹眼冒金星。
    赵师长的警卫把唐旅长押来,赵师长命令道:“把这狗娘养地捆在树上。”在几座坟墓的中间有株大枫树,那棵大枫树于这场战火中幸免于难,这会儿也被夕阳染红。赵师长的警卫把唐正强拖到枫树下,将唐正强绑在树上。赵师长受日本武士道文化影响深远,知道刀能团结部属的士气。他身先士卒地拔出马刀,刀砍在唐正强的肩上,唐正强惨叫声,肩膀上便鲜血直流。赵师长完全可以刀把唐正强砍死,但他留下余地,要他的部属人刀地砍这个与他硬拼而让他的五师损失惨重的鄂军旅长。他对师参谋长和跟在他身后的团二团四团团长和我爹说:“我命令你们人砍他刀,以祭祀在战斗中阵亡的弟兄。”团长毫不迟疑地拔出刀,刀砍在唐正强脸上,唐正强又惨叫声,血顿时使他的脸相模糊起来;二团长没有刀,就夺过警卫的步枪,刺刀捅进唐正强的肚子,唐正强又惨叫了声,血立即又从他肚子里涌出。爹是三团长,爹没动手。赵师长就恼怒(shubaojie)地瞪着我爹,厉声问:“怎么?你怕了?”爹说:“师长,我不能,他是我爹的弟子。”赵师长狂怒(shubaojie)道:“我命令你动手。”爹同情地看着身鲜血的唐正强,不肯动手。四团长抽出刀,刀砍在唐正强的脸上,把后者的边耳朵都削掉了。四团长让开,爹还是不愿动手。赵师长恼怒(shubaojie)地对站在我爹身后劝说我爹赶快砍的龙参谋长说:“龙参谋长,我任命你为三团团长!龙团长,拔出你的刀。”龙团长立即拔出刀,刀砍在唐正强的另边肩上。唐正强又惨叫声,还没死,很痛苦地垂着头。他此刻已成血人,血流了身地。
    爹心里又愤怒(shubaojie)又同情,站在唐正强面前哆嗦着。唐正强昂起头,“金山,好兄弟,让我痛快地死吧。”爹悲痛和厌恶地跑开,跑到处埋着许多官兵的坟前跪下,赵师长很瞧不起我爹地瞪我爹眼,领着几个团长大怒(shubaojie)而去。绑在树上的唐正强还在流血,但因失血过多,人已经昏迷(xinbanzhu)。爹知道唐正强很快会死,悲愤道:“我怎么下得这手啊。”爹的传令兵走拢来说:“团长,开饭了。”爹说:“不要叫我团长。”龙参谋长现在是三团团长,他不喜欢我爹,觉得我爹迂腐古板不好玩,是个让人讨厌的伪君子,便冷着脸说:“何金山,从现在起杨福全是副团长,你去三营当营长吧。”爹看不起龙团长,这个人五毒俱全,脑袋的坏点子,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就往自己的箱子里放,好利用休息日送往家中。三团驻扎在长沙时,这个龙参谋长还滛过良家妇女,那妇人的丈夫跑来评理,他还把那男人揍了顿,现在他却站到我爹头上了。爹冷笑,头也不抬地向三营残余的官兵走去。这天晚上,爹借着月光走到那株枫树下,把业已冰凉的尸体解开,尸体就木头样垂直倒在地上。李雁军也来了,爹让两个士兵找来两把锄头,与李雁军起挖坑,锄挖下去,月光都飙了起来,好像给锄头淬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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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爹所在的第五师直打到岳州,把鄂军打出了湖南。爹所在的三团官兵只剩下三分之,团也只有过半的兵力,于是团和三团都退回长沙休整。四团直是第五师的预备团,官兵相对较完整,继续紧随北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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