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三十二章·匿名信

    扶风和红岩说着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那一晚,扶风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到了山神庙,跪下给山神一次次磕着头,磕得他头晕了,也忘了自己要向山神求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庙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梦里的扶风晕乎乎地直起身子,看到山神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只一瞬间,上下颠倒,天旋地转,庙里的事物都跟着在他身旁旋转着远去,仅剩一个火红的灼热世界。
    “你是谁?”一个老人的声音,这样问着。
    扶风看不到人,也跟着问,“你是谁?”
    这个老人的声音又变高变细,一遍遍越发急促地问着,“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最后变成了一个老妇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女孩的声音,只是一遍遍地问着,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扶风也一遍一遍地问着,越问越急,惊慌地从梦里醒来,喘着粗气。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红岩睡在一旁抱着自己,手臂已经被她的头压麻了!
    扶风想用风系灵能悄悄托起她。而她好像也注意到了动静,反而抱得更紧了些,迷迷糊糊地说:“扶风,醒了?”
    扶风尴尬地收回灵能,“我手好麻……”
    “嗯?”红岩睁开眼睛,抬了抬头,“把你手压麻了?”
    扶风赶紧收回手,运转起手部的灵能,给自己活血。
    “现在什么时候了?”红岩问。
    “我也不知道。”
    “是我把你弄醒你了?对不起。”
    “没事。”扶风也没认真听红岩的话。
    红岩看扶风拉着脸,盯着天花板,郁郁寡欢的样子,说:“你生气了?”
    “不是!怎么会生气。”扶风笑了笑说,“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到什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先是梦到我去了趟山神庙,山神在庙里哈哈大笑。后来山神庙消失了,我又到了个奇奇怪怪的世界,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遍遍问我,你是谁,你是谁。我自己也傻,看不到说话的人,也跟着问,你是谁,你是谁。真是莫名其妙。”
    “是挺奇怪的。”
    “没事,梦而已。”扶风说,“可能是你,睡着了还抱着我,让我梦魇了。”
    “那你还是怪我咯?”
    “当然怪你!”
    “你自己先睡着了,不抱着你,我睡不着。”红岩说着又抱了过来,“我从小就没在别的地方睡过觉。”
    “这还有好几天呢!”
    “我不管,我就要抱着你。”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黏人的。”
    “哼!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后悔也没用。”
    两人起床时,天刚蒙蒙亮。简单吃了几个朱果,又在木府灵穴里逛了逛。天大亮后,就朝雪河谷飞去了。
    到了家门的院子,已有几个孩童,注意到扶风,追了上来。院子里,扶风阿妈正和好妹帮林啸华准备打猎的装备,小虎跟在好妹身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阿爸!阿妈!”扶风喊道。
    “扶风,你回来了!”阿妈率先走上前来,高兴地牵起了他的手。随后又马上注意到了红岩,“这位姑娘是?”
    “她叫红岩,是……是我一起修行的师姐。”
    “婶子好!大叔好!”红岩分别打了招呼。
    “诶!好好好!”阿妈喜笑颜开,把两人往里请。
    一家人到了屋里寒暄着,扶风又把礼物拿了出来。红岩也把延寿丹给了阿妈。已经长高不少的小虎看到白灵很感兴趣,白灵也没那么怕生了,便和小虎跑来跑去的玩了起来,吵吵闹闹。
    不久,林正天也来了,老人家一直都很精神,倒也没有太大变化。
    “大哥呢?”扶风问,“怎么没有看到大哥?他这么早就上山了吗?”
    说到这,原本有说有笑的家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正在厨房准备茶水的好妹,原本就比较安静,扶风本以为她是性格如此,但听扶风这么一问,竟是捂着脸,转过了身去。
    “爷爷!怎么回事?”扶风问身前的林正天。扶风注意到了好妹低低的哭声,感觉到不对劲,“大哥在哪?”
    “他在屋子里。”林正天说。
    “他怎么没出来?”扶风说着,就朝林原的屋子走去,大家都沉默地跟在身后。推开屋门,昏暗的屋子里,林原半倚在床上,胡子拉碴,看扶风他们进来,还抹了把眼泪,显然刚哭过。
    “扶风,你回来了?远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爷爷,大哥是怎么回事?”林原身体是什么情况,自然是问林正天。
    “他……他……”林正天支支吾吾地说,“他上山打猎时不小心,把腿摔坏了。”
    “什么?腿摔坏了?”扶风看了看,发现林原下半身的被子,平平坦坦,赶紧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林原双腿,竟在膝盖上半尺左右的地方齐齐断了,“怎么会摔成这样?你们有事可别瞒着我。”
    “扶风,你出来!”这时院子里传来这么一声呼喊,听着像是小兰的声音。
    扶风赶紧走到门口站着,“小兰。”
    “你到底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是谁把我哥的腿砍断了?”小兰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他们指明了要你去找他们?你说!”
    扶风听了也是一惊,想不到李成杰的腿也被砍断了,“连你哥也……”
    “你在外面惹了祸,却要我们遭殃!这是什么道理?”
    “小兰!你这话也太难听了。”已经闻讯赶来的秀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吴刚抱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跟在身旁。秀贞说:“要不是扶风,你哥的腿五年前就废了,还等得了今天?”
    “此一时,彼一时!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分明就是同一伙儿人干的!”秀贞说。
    “好了!姐,别说了。是我惹的祸!”扶风转向小兰说:“小兰!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小兰说着哭了起来。
    “我会去把这事解决掉的。”扶风说着,拿出几十颗灵石递给他阿妈,说:“阿妈!留一半家里用。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给我姐,另一份你帮我交给成杰哥,替我道个歉。”
    这时秀贞又走上前来,握着扶风的手臂,“小弟,你要去找那些人吗?危险!你不能去啊!”
    “姐!他都指明要找我了,我能不去吗?”
    扶风说着走出院子,看到好妹,说:“对不起了嫂子,我会给大哥报仇的!”说完叫上红岩飞了起来。
    秀贞还是远远地喊着:“你听姐的劝!千万不能冲动啊!”
    飞出了雪河谷,扶风一直没说话,低头沉思着。红岩对扶风和天玑宗的恩怨早就一清二楚,“扶风,是不是宗伟那小子干的?”
    “应该是他。”
    “早知道上次就宰了那小子!他怎么这么坏啊?”
    “坏人都是不觉得自己坏的。”
    “你还有心情说这闲话!”红岩说,“我们这就去宰了他!”
    “我们先去找下秦泽。”
    “找秦泽?你想找他帮忙?”
    “经历了这些事,我算是明白了。在我们这个世界,平头百姓是没资格伸张正义的。我这事,就是我不顾实力,奢求正义才引起的。”扶风说,“宗伟,显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背后还有天玑宗,天玑宗背后,还有城主府。如果我们杀了宗伟,就算我们可以逃之夭夭。谁知道宗华会对雪河谷做什么?”
    “这……这倒是个麻烦事。那你找秦泽有什么用?”
    “秦泽,毕竟是无量派的大弟子,消息灵通。我们先去了解下情况。”
    “宗伟指明要找你,你是必须去见他的。你打算怎么办?”
    “要么偷偷杀了,要么先忍着。”
    “这事能忍得下来吗?宗伟要是再次对雪河谷下手怎么办?”
    “动雪河谷的人,宗华肯定不会亲自现身。只要有我们在,保护雪狼队一两年的生命安全应该不是大问题。”
    红岩说:“有道理。不杀宗伟,暂保雪狼队的安全没有大问题。杀了宗伟,宗华动手,就说不好了。”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最好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而宗华又不会把这笔账算到雪河谷的头上。”
    “让我来!”红岩说。
    “不行!你用音系功法太明显了。宗华虽不是你师父对手,但他一直在社会上走动。要是他勾结其他人,对妙音宗玩阴的怎么办?”
    “那怎么办?你的风火弹就更不能暴露了。”
    “我还有一种灵能。”扶风说,“只是练得少,不知道能不能把宗伟拿下。”
    “什么灵能?”
    “我也不知道,我私底下管它叫黑能。”扶风很少练黑能,只是这些年还在不断积累着。扶风说着,就在手中积蓄了一个黑能球,朝河边的树林里扔去,黑能球所过之处,树木的枝叶都被搅碎了,后来这黑能球穿透了一根五尺粗的大树干,又扎进了另一根大树干。
    “怎么不会爆?”红岩问。一般的灵能球,一碰到大的阻挡,便会爆开,这黑能却不是。穿透了一根大树干之后,却是闷声扎了进去。
    “我也不知道。”
    两人商量着,下午便到了无量山。找到了秦泽,相互说了些离别后的情况。秦泽也不是外人,简单聊过之后,扶风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便直接向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想杀他?”秦泽问
    “杀!”扶风说,“他不死,我不安心。”
    “宗伟这人,早有恶名!他手下的那些爪牙更是可恶!如果宗伟安排他们打人,这些人就敢杀人。这些年不知造了多少虐。要是常人,不知够死多少回的了。偶尔也有些打抱不平的散修出手。但是谁也不愿真正得罪天玑宗和城主府。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杀了,实在没那么简单。”
    “最近有关于他的消息吗?”
    “有!我几天前还在依兰山脉残矿那里见过他。”
    “他还在依兰山脉?”
    “东城帮来了之后,就控制了那里。他们找不到残矿,又不肯全部撤走,也总会留一批人在那守着。东城帮除了掌门东阳真人和两名长老,最得力的后辈有十三个人,人称东城十三少。那残矿就由这东城十三少轮流看守。宗伟后来和排名十二的十二少王禹成了朋友,只要有那个王禹在,他倒也经常去依兰山脉奉承他。最近又轮到这个十二少守矿,宗伟应该还在依兰山脉陪着王禹。”
    “他怎么和这个王禹勾搭上了?”扶风突然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惺惺相惜!”秦泽说了笑了笑,“说来也真是搞笑。去年你不是在城主面前,把他和李思恬迫害你们雪河谷的事揭发出来了吗?城主本来就不喜欢宗伟,自那以后,就更是瞧不起他,便不让李思恬再去见宗伟。李思恬原本也只是大小姐心性,喜欢的只是宗伟的奉承,对他并不是很上心。加上她自己又在众人面前,把打伤你们的责任全都推给了宗伟。这三个因素叠加在一起,久而久之,李思恬对宗伟就冷淡了许多。你要知道,那个十二少王禹以前也常往城主府跑,王禹这人也是喜欢过李思恬的,但是他为人木讷,言谈无趣,最终还是没能得到李思恬的芳心。谁想,两个人情场失意,凑在一起说说李思恬的坏话,竟然成了朋友!你说搞笑不搞笑!”
    “这两人真不害臊!”红岩说,“虽然李思恬也不是无缝的蛋,但哪有这样凑在一起讲别人坏话的?”
    “还有不要脸的。”秦泽说,“你知道那个宗伟怎么奉承那个王禹的吗?女孩子!全是宗伟买下的女孩子,一个个才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华呀!给点灵石,就骗到山里去了。”
    “真是无耻!无耻!”红岩愤怒地说。
    “听说有一户农家一开始以为是去给正经人家当使唤丫鬟,得知真相后,到城主府闹过一阵子,但最后还是在天玑宗的威逼利诱之下,被灵石堵住了嘴。这种事真是没法说。”
    “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扶风说,“秦兄有没有什么主意?”
    “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秦泽说,“不过我觉得,如果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宗伟给做了,不如先捣个乱,把注意力引向别人?”
    “如何捣乱,把注意力引向别人?”
    秦泽笑了笑说:“要捣乱还不简单,把李思恬、王禹、宗伟三人放在一起搅一搅,不就乱了?他们一乱,这注意力就不在你这了嘛!”
    秦泽最了解这三人的情况,主意也是他想的。便由他执笔,给李思恬写了一封匿名信。大意是说:
    古语有云: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然小人之心实难以常理度之!今在依兰山脉,恰有此一小人不知羞耻为何物,于人后对小姐恶语相加。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将前日所闻实录于此,望小姐早日看穿此人之真实面目。
    王禹:宗伟,我是见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才向你袒露了心迹。你怎么能背着李小姐说她的坏话呢?我是真心喜欢李小姐的,你不要在此挑拨离间了!
    宗伟:王兄,你且不管这是好话还是坏话。你只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李思恬,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暴躁。无论我们如何奉承,她都觉得我们是应该的;但只要稍有不慎,违背了她的心意,她便拳脚相加。我们对她如此垂青,最后又落了个什么下场?
    王禹:李小姐的确是有些小姐脾气,但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呀!你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
    宗伟:王兄你帮中事多,跟李思恬相处时间不长。我常跟她往来,她什么面目我不清楚吗?就说去年在这依兰山脉找残矿时发生的事吧!一个野小子,把我和她要买雪狼的一点小事向城主告发了。那雪狼原本是她要买的,我不过是从中帮忙。最后我们把人打伤了,别人来告发我们,她居然把这事推得一干二净,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来了。这样一个女孩子,真值得王兄对她这般上心吗?
    王禹:真有此事?
    宗伟:那还有假?王兄,你是太喜欢她,才会被她的表象所迷惑。你不要再这样苦恋着她了,何苦呢?
    王禹:李小姐心地还是善良的,只是她从小在深宅大院长大,对人情冷暖体察不深,才会犯些无心之错。这总是可以原谅的嘛!何况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宗伟:天涯何处无芳草。难道除了她李思恬,这世上就没有其他女人了吗?他日我为王兄物色几个女子。既温柔乖巧,长得又标志。哪一个不比那李思恬强上百倍?
    王禹:这天下,哪有比李小姐更好的女子?
    宗伟:王兄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这事交给我吧,我一定能让王兄忘了李思恬。
    在秦泽房间里写着信,不知不觉便入夜了。昭明注意到扶风和红岩的到来,也进屋来跟两人聊起了天。知道扶风丹田封印已解,人也在妙音山住了下来,自然明白两人的关系一定又更进了一步。虽然曾经也对红岩心动过,但昭明心里还是祝福他们的。
    扶风把那本《梯云纵》的抄本给了昭明,并嘱咐他抄一份给秦泽。解释了梯云纵的妙用之后,扶风便准备和红岩去送这封匿名信。
    临别时,秦泽说:“你们今晚别冒进。明天一早,等我安排好山上的事,我再去依兰山脉给你们做策应。”
    昭明也想跟着去帮忙。秦泽说,他们三人这个小组合已经名声在外,不宜再同时现身,把昭明劝住了。
    离开无量山后,扶风和红岩到城主府用飞镖送了匿名信。随后便穿上夜行衣,连夜朝依兰山脉残矿所在的位置飞去。
    扶风看着白灵像是知道要回家似的,一路都很兴奋,也不免感叹:“难得带白灵回次家,不想却是这种情况。”
    “你在哪,白灵的家就在哪。它不会在意这些的。”
    “希望这次能把这事顺利解决掉!”
    红岩说:“秦泽这份匿名信可真是够绝的。就是不知李思恬看到匿名信会怎么做。”
    扶风说:“这谁也不知道!”
    “你真的打算杀了宗伟?”虽然宗伟恶贯满盈,但两人毕竟都没真正动手杀过人,是否应该就此剥夺一个人的生存权利,还真是值得思量的。
    扶风想了想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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