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记》第二十八章·拜师

    一回到住处,扶风倒头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快醒前做了些梦,梦到久别重逢的红岩捧着他的脸,亲个没完。
    “红岩,别这样,痒……痒……”如此说了会儿梦话,迷迷糊糊中,扶风感觉有什么似有不对。慢慢睁开了惺忪睡眼,他才发现竟是白灵在舔自己的脸。扶风一激灵,坐了起来,抓住白灵的脖子,“白灵!竟然是你!气死我了!今天罚你不准吃饭!”
    如此抓着白灵的脖子晃了晃,他又感觉白灵好像长大了许多,身体也结实了不少。白灵化成了一缕白烟,自己挣脱了扶风的手。在扶风面前飞来飞去,哟哟叫唤着,眨着眼睛。眼睛?扶风捧起白灵的头看了看,笑了起来,眼睛!白灵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开了眼。白色的头上,原本只是一条缝的眼睛位置,两颗琥珀色的眼珠转来转去,十分神气。
    “哈哈!白灵,你终于有眼睛啦!”扶风扶着它的头看了又看。这三个月来,白灵的身形差不多长了一倍,身子已近两尺长,一尺半高,毛发也更长了些,只是一直没有开眼。上次扶风在且介亭喂了它两层的火系灵能,在昭文斋那七天,白灵一直躲在扶风体内没有出来。没想到这睡了一觉醒来,白灵就开了眼了。
    “哈哈!你叫我起床,是想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啊!真替你高兴!”
    扶风把白灵放到床上看了看,喂起灵能,“有了眼睛,你可是神气多了。”
    简单吃了些东西,扶风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想起东山湖的扶风亭,扶风对身边白灵说:“你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白灵,我们去东山湖赏雪!”。
    在路上,扶风发现白灵开眼后,似乎更自信了,不再一见人就躲躲藏藏。
    出了城,往东南方飞去。白灵很高兴,这里那里,瞧个没完,走得很慢。后来,扶风注意到白灵一再地往回看,时不时还要呦呦叫上几声。扶风才起了疑心,难道身后有人?可是回头看了几次,都没有发现异常。
    “白灵,别往回看。”扶风说着,外放起音系灵能往前飞。后来渐渐发现确有一个回馈点一直在下方三四丈外断断续续地跟进。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我?
    到了个空旷的平地,扶风渐渐在掌心积蓄起风火弹,瞅准时机,悄悄朝那人发了两个风火弹。
    等他转身看时,发现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已经支起了一个木系护盾挡住了风火弹。扶风还想再次进攻,那人已经快速后撤,逃之夭夭了。
    扶风想来想去,终是觉得只有殷公子这个人可疑一些。他为什么派人跟踪我?难道他确实在怀疑着什么?好在他暂时还没有加害之意,否则以我现在的功力,恐怕连他一招也接不了。
    打发了跟踪的人。很快,扶风就到了东山湖。寒冬的东山湖已经结冰,此时覆着积雪,湖边也是玉树琼枝,上下一白。雪还在下,远远望去,好像到处都丝丝袅袅冒着白烟。纯净天地,一场大雪,覆盖了尘世多少喧嚣。扶风看着也是身心舒畅。
    如此美景,他也不强求去那什么扶风亭,只当是散心赏景,一路慢慢悠悠,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时辰,注意到一座六角亭,飞檐翘角,黑柱黑瓦。恰如古人所说的“有亭翼然”,立于这东山湖边。那便是扶风亭。
    此时,亭子内还站着一个女子,穿着一袭鲜艳的红衣,披着长发,静静伫立,望着湖面。在这茫茫的雪原中,这红衣女子就像一团鲜艳的火光,耀眼夺目。这景致里有了这一抹鲜艳的红色,倒更有了画龙点睛之意。
    扶风自是不便入内打扰,静静站在原地,等候她离开。
    后来这个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扶风,时不时转过身来,看看扶风。
    “你怎么还不走?看够了没有?”那女子突然转过身开口说道。
    扶风想了想说:“在下无意冒犯,不过我也是来这扶风亭赏景的。我也正想问,姑娘怎么还不走?”
    这女子转过身看着扶风,“我在这等人,你若不是我要等的人,就赶紧走开。”
    扶风仔细看了看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面熟,但是一时又想不清在哪见过。不过她既然是在这等人,扶风确实不便打扰。如此想着便转身走开,在附近游逛起来。
    后来,果然又来了个老人,两人在亭子里简单聊了几句就飞走了。
    扶风随后进入这扶风亭仔细察看了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图案。后来他又手持玄元剑,注入音系灵能,到处敲敲打打起来,最终在一根横梁顶上感应到一个中空的暗槽。扶风飞上去,掀开暗槽的盖板看了看,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盖板的底部倒是画着由六条圆弧组成的六角花瓣图案。
    这个六瓣花的图案是什么标志,谁在这设置的暗槽?六瓣花,六瓣花……难道是六合门?如此一想,扶风倒想起来了,那个女子倒和三年前南宫师救下的那名女子有些相像。
    在这之后,扶风就没有再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白灵在湖面上欢快地玩耍着。亭子外的雪还未停,扶风看着这眼前的雪景,一片遐想。这亭子并没什么特别的。扶风亭,我的名字真与它有关吗?难道这是我父母亲的定情之地?我母亲给我取这个名字难道是为了纪念我父亲?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令她难以忘怀的故事呢?如此想着,一番特别的情愫油然而生,仿佛隔着悠远岁月的一种亲切感在他的心中若隐若现。尽管她母亲封印了他的丹田,但他终究没法恨她。
    扶风想着这些,在亭子里坐了许久。后来,又吹着玉箫,想起红岩。他也不知那个殷公子会对他做什么,这般煎熬,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眼看着一条条线索都没了进展,扶风曾一度想回昌硕城。但细想想,自己若是真的解不了封印,又有什么脸面去拜师,接受红岩对自己的感情?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冬去春来,又三个月过去了。巫灵山、七星山、扶风亭、暗市,扶风去了一次又一次。各类书籍,各类图案研究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一筹莫展。
    除了辅修的几系灵能功法有了些长足的进步,最有长进的倒是他喝酒吹箫的本事了。丹田的事,就像他内心里一把沉重的枷锁,越往后拖一天,他就越惶恐,越不知如何面对未来。虽然他在信里对红岩甜言蜜语,说自己这个弃儿,因她的爱而感到高贵。但他自己若是扶不上墙,就是红岩不嫌弃他,他自己也是要嫌弃自己的。
    如此心事重重,他也不免颓丧起来。
    有一次在暗市里碰到殷公子。殷公子主动上前打起招呼,“林兄弟好久不见啊!听说最近到了混沌度日的年纪了?”
    “果然是你派人跟踪我的?”扶风说,“你到底想干么?”
    “这话说的,就是看你人生地不熟,关心关心你,怕你被人欺负了!”
    “你要看我喝酒,就随便你吧!反正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说实话,我这好奇心是丰富了些。恶意是一点也没有。你大可放心。要是在这燕城有麻烦,可以来找我!我决不食言。”
    “信你才怪!”
    扶风转身要走,却被殷公子一把抓住了手臂,“不管你信不信,记住我的话。至少我能保你一条命。”
    “你想太多了,我对恩怨没有兴趣。”扶风说着就走开了。
    到了三月暮春,这一日,百无聊赖的扶风又到城北远郊的一座叫敬亭山的地方闲逛。到了山顶,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春意盎然的敬亭山,连绵的远山,吹着山风,心里又感觉到无限的惆怅。不觉又喝着酒,吹了一下午的箫。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扶风正吹着他喜爱的《落梅风》,突然身边传来这几句吟诵。扶风停下后,转过头一看,发现石头旁站着一个灰白了头发,留着灰白胡子,拿着一把拂尘,绑着道士髻的麻衣老道。
    “哈哈!一时怀古,不想却打扰了小兄弟雅兴。”
    “见笑了,这箫,不过一时消遣而已!倒是前辈所吟的《独坐敬亭山》应景!”这个老道刚刚吟诵的是古仙人李白所写的《独坐敬亭山》,扶风也曾读过。
    “哦?如何应景?”
    这一日扶风已酒醉微醺,也不客气,随口说道:“众鸟高飞如流水,孤云独去已是过眼云烟。唯有沉默无言的敬亭山,相看不厌,承受着天才的孤独。大自然始终是孤独者心中的那片桃花源,那无言的美景便是自然赐予天才最无私、最宽容的心灵慰藉。”
    “哈哈!不想小兄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心境。”
    扶风笑了笑说:“前辈说笑了,只是喝多了酒,按诗解义而已,跟我无关。我哪有什么天才的孤独,一时困顿而已。”
    “是吗?”老道说,“不过依我看,这大自然的慰藉,对小兄弟的一时困顿似乎并无作用。”
    扶风听了笑了笑,又喝了口酒。
    “这酒的慰藉,图的也只是一时之痛快。”
    扶风看着这个老道,觉得有趣,说:“这世上的慰藉也多,喜欢的,有所得便是慰藉。但又有哪样能比得上知音的慰藉呢?”
    老道说,“这知音的慰藉,能和大自然这样无言无私,包容一切的慰藉相提并论吗?”
    扶风想了想说:“若比不了,那便难成知音。”
    “哈哈!有意思!”老道说,“小兄弟师从何门啊?”
    “晚辈目前没有师门。”
    “懂音系法术?”
    “嗯!略知一二。”
    “还有火系?”
    “前辈真慧眼如炬啊!”
    “呵呵!不过痴长几岁而已。”老道说,“你因何事困顿啊?”
    扶风什么也无所谓了,闻言,伸出手去,“丹田被封!”
    “我帮你看看!”老道说着,搭上扶风的脉门,注入一丝灼热的灵能,在扶风丹田位置游弋着,忽隐忽现。“你结过丹?”
    “去年秋天结过一次,但因为元丹没法进入丹田,又破裂了。”
    “可惜了!可惜了!”老道摇了摇头,“这个封印原本可破,但现在受你结丹失败时的冲击所影响。许多通道都已经被堵死了。贸然出手,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
    扶风闻言,原本还只是无所谓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若是无法破解,那也就算了。可这个老道却说封印原本可破。按正常情况推测,他应该比南宫师更厉害些。但是现在,连他也没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你原是块不可多得的好材料。可惜啊!”
    “呵呵!不可多得?”扶风闻言苦笑了起来,又大口大口灌起酒来。
    老道沉吟了片刻,看扶风失魂落魄,又说:“有了!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方法是有,不过,我现在还无法施展破解之法。若小兄弟信得过我,十年后可到天应山来找我。”
    “十年?天应山?”扶风说,“为什么要到十年之后。”
    “那自然是因为老道我现在功夫还不到家了。十年,再给老道十年时间,待我突破下一层境界。准能抽丝剥茧,帮你把这封印去除。”
    “真的吗?前辈真有办法?”
    “信则有,不信则无。”
    扶风听了这话,笑了起来,“我自然是相信前辈!只是不知前辈口中的天应山在哪呢?”
    “天应山都不知道。天应山就在冀州武原山附近。”
    武原山是太极门的发源地,莫非这个老前辈跟太极门有什么渊源?“十年后,我到了天应山又怎么找前辈呢?”
    “十年后的三月下旬,来天应山山顶找我,我等你十天,过时不候哦!”
    “好!多谢前辈!我一定如期赴约!”
    老道看看扶风,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听了你一下午的箫了,这本《梯云纵》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你了。”
    扶风收下,说道:“多谢前辈!”
    扶风以为他送了礼,便是要走了。谁知他又坐了下来,问起话来,“你的家在哪?”
    扶风看是冀州天应山的老道,燕州的事自然是与他无关,便如实说:“北华郡昌硕城一个叫雪河谷的地方。”
    “昌硕城,那还挺远的。怎么到这燕城喝起闷酒来了。”
    扶风笑了笑,无奈地说:“找破解丹田封印的方法。”
    “看你的资质,你的父母应该不是凡人才是。”
    “我是被我爷爷捡到的,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哦!原来如此。”老道说,“你体内有一种吸噬力很强的灵能,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莫非前辈知道?”
    “哈哈!凑巧知道一些。”
    “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灵能,请前辈赐教。”
    “嗯!元丹期未到,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不急!”老道说着又伸出手,“来,让我再看看你的身体。”
    扶风便又伸出手去。老道又注入一股灼热的灵能,循遍扶风全身。如此循环了一遍,又摇着头说着可惜可惜!
    “什么可惜?”扶风问。
    “当然是你的丹田!”老道说。扶风听了也感到有趣,因为丹田的事,他已经说了好几次可惜了!后来老道又说,“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我原本以为来燕城能找到破解封印的方法,但是照前辈所说。我可能就是找到封印我的人,他也不一定能帮我破解封印了。我现在无法结丹,那自然是把精力放在功法上了。好在我能感应的灵能不少,这些功法也够我练一些年的了。”
    “嗯!这个想法还可以!”老道说,“你接下来还会待在燕城吗?如果我提前找到破解之法,上哪里找你?”
    这老道,不是说好了十年,怎么又说提前来找我,他想干么?“我已说好的,等我丹田的事有了着落,我会去昌硕城妙音山拜山吟真人为师。”
    “妙音山,音系宗派吗?”
    “嗯!”
    “音系又不是你的主修灵能,入音系宗派干么?那个山吟真人应该还在三清境吧,他很厉害吗?”
    “他是玉清境修士。”
    “玉清境修士,有什么好拜师的?”
    “山吟真人能认可我,我敬重他。找个栖身之所嘛!”
    “你……”老道突然说,“你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
    扶风一听傻了,原来这话绕来绕去,绕到这来了。“前辈不觉得我的丹田碍事?”
    “我说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前辈觉得妙音山不适合我,不知道前辈……”
    “哼!”老道露出骄傲神情说,“贫道自号元吉,觉一境巅峰,主修风系,辅修火系、木系、雷系。”
    扶风一听,赶紧走下石台,正要跪下拜师,又问:“前辈真觉得我可堪一教?”
    “你资质尚可,悟性也还不差。我都说了,你还多问什么?”
    “了因前辈,这做道士,能不能娶妻生子?不知贵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门规?”
    “门规?”元吉上人突然支支吾吾起来,“门规肯定是要有的。至于娶妻生子嘛,这些是无所谓的。都可以商量的嘛!”
    门规也是可以商量的吗?不管怎么说,扶风还是很高兴的。赶紧跪下地来,“弟子林扶风,拜见师父!”
    元吉上人盘起腿,坐上石台,匆忙之间,显出几分拘束来,“虽然这拜师仪式潦草了些,不过还好!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大弟子了!”
    “大弟子?”
    “对!开宗大弟子,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徒弟!嘿嘿!”
    原来根本没有门派,那门规自然是无从有之。“那我们门派叫什么?”
    “我的洞府在天应山,我们就叫个……就叫个应天派吧!应天派,嗯!这个上应天命,这名字不错!就叫应天派了!”
    这个元吉上人,如此仓促行事,潦草收徒。这人真可信吗?“应天派?那我以后就是应天派的大弟子?”
    “嗯!你是我们应天派的大弟子,我多疼你一些。这些拜师礼给你。”元吉上人拿出一扎细小的绳索、一个一尺大小的药鼎、一枚乾坤戒递给扶风。“一个是捆仙索,一个是药王鼎,一个是乾坤戒。”
    扶风没想到,他出手还挺阔绰。扶风自然高兴的照单全收。
    “那师父,我什么时候开始跟你学艺?”
    元吉上人想了想说:“这几年,首先,我要给你找几个师弟师妹,一个门派就我们两个人可不像回事。然后自己也要闭关修炼,为进入真一境,替你解除封印做准备,没有时间教你。你已经有基础了,就自己先把《梯云纵》练好!我若提前出关,或者提前找到解决你丹田的方法,我会去昌硕城找你。若是无法提前出关,你就十年后,自己到天应山来找我。这几年潜心练功,别惹事。你自己把小命保住,破解丹田封印的事交给我,知道了吗?”
    “弟子遵命!”
    “哈哈!好!这次我就不教你功法了,十年后,我们天应山山顶见!”说着就走开了。
    “师父这就要走?”
    “走了走了!耽搁了一下午了!”
    看着老道离开,扶风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忧的是自己丹田封印的情况,原来又更复杂了些,就是找到他母亲,也未必能解得了。喜自然是因为在最困顿时得遇高人,拜得良师,十年后还有希望。虽然这元吉上人看着是有些本事,但是做事唐突。仓促之间不仅收了徒弟,还创立了门派。我刚才真拜了一个觉一境巅峰的高手做师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扶风想着这一些,终于打定主意,差不多该回去了。
    而元吉上人离开后却是直摇头,兀自嘀咕着,“找了一年多,也没挑到个可造之材,好在听到箫声下来看了看,老道我今天真是捡到宝了!十年,希望十年内,能替他找到解除封印的办法吧!真是可惜了,天罡之体加空间系灵能感应能力,元丹未结,就能感应得到五种灵能,难得的是悟性又是极好!这世上让我上哪再找这么好的徒弟啊!我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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