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朝她解释,只吩咐她准备上师父才给我的香茶,师父说这茶我也可以偶尔吃一点,无甚妨害。
我去的时候,表姐正在读书,周嬷嬷在小厨房门口叮嘱厨娘做药膳。院子里少了云裳,倒好似立时宽敞了不少。国师府来伺候的粗使仆婢都十分安静,各做各的事,见了我也不过是福身行礼,并不聒噪。
遂我一直走到门廊下头,表姐才发现我,她慌忙把手中的书藏在一旁的枕囊下头。又忽觉这动作太过明显刻意,脸上颇有些讪讪的。
那书的封页上赫然就是先太子的笔迹……我只当没看见,朝她笑了笑,“这几日挺忙,没过来看望表姐,表姐吃住还好么?”
如意表姐连连点头,“都很好,叫你费心了。”
我摇了摇头,“表姐最是让人省心了,再者说,为表姐操心,我乐意呀,只要表姐不嫌我烦就成。师父忙,平日里没空陪我,这几个丫鬟棋艺不佳,我手痒了也只能来找表姐,我们下盘棋吧?”
绿萝摆上了棋盘,自觉的退到外头。
春风送暖,屋子里安静怡然,只有啪嗒啪嗒的落子声,更显的清幽。
下了一阵子,胜负还未分,表姐忽然抬头看我,“阿瑜是想跟我说云裳的事儿吧?”
我捏着棋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闷了,所以来找表姐解闷的。”
表姐长叹一声,“多谢你阿瑜,我知道,留她在身边可能是个麻烦……她原先是太子身边的人……难免心高气傲。”
我皱住眉头,心里有些不耐烦,把玩着手上的棋子,想催她继续下,却见她眼神已经飘向了别处。
“那日她定是对你不敬了吧?我知道,你不管是要打她罚她,或是干脆把她发落到别处……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是明白的,只是……我有些舍不得……”表姐越说声音越小。
我错愕的瞪大了眼看着她,“舍不得?”
“她是太子派来我身边的人,我的一举一动总是被太子妃盯着,能得见太子面的机会都很少,唯有……通过她,她可以直接把我的消息告诉太子,也会把太子的话转告与我,就像……就像我和太子之间的纽带……”表姐说着低下头去,她嘴角有一抹嘲讽的笑,眼底却是化散不开的温情。
我叹了口气,没救了……表姐这样的是没救了。她还不如云裳看的通透。云裳是太子的人,这会儿都一再的告诉表姐,太子没了,该另投明主了!可表姐竟还念着她与太子之间的“纽带”。
太子都没了,要纽带有什么用?一个不小心,纽带就成了吊死人的白绫!
“我知道我应该放下……可是……”表姐说着,泫然泪下。
我赶紧摆手,“表姐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来找你下棋的。你心里既然什么都明白,我想我说什么也是多余,三皇子哦不,是当今皇上……他对你的心意,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在国师府住着,这不是事儿。既然你说道云裳这丫鬟了,她今日出去你知道吧?”
表姐点了点头,“她说要去买些东西……”
“若是你派她出去的,我便不再多问了,可若不是……我想问问表姐,你这院子里缺了什么?还是国师府短了什么?竟需要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出去采买?表姐心里装着事儿,许多事情可能顾虑不到,我只提醒一次,往后绝不多言。”我顿了顿,决意还是把话说明白了,省的日后生误会,“因为她是表姐身边的丫鬟,所以今日我没有多问,就叫备车给她出去了,日后她若再要出去,我还是会看表姐的面子允了。”
表姐着要说什么。
我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表姐说我罚她,送走她?我不会的。小事我不会计较,可她若真惹恼了我,我只会要她的命。”
表姐闻言,神情一禀,脸色都霎时白了许多,她吃力的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我看了看棋盘,啪嗒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篓,这棋也没什么下头了,我能看出表姐接下来几步的走法,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出十步,我准赢。
“小姐!”绿萝猛地打起帘子,探进头来,“有急事!”
绿萝虽说有时候没轻没重,因为跟我历经许多次生死,在我面前也有些没大没小。但她一般不会故意的大惊小怪,这会儿却急的差点把门帘子给扯下来。
“进来说。”我朝她点点头。
绿萝却是先看了表姐一眼,而后才蹬蹬蹬走到我身边。
她一只手挡着嘴,往我耳朵上俯身过来……这就奇怪了,她一向不把表姐当外人,怎么今日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她还要避着表姐捂着嘴?
“车夫回来说……问要不要……报官?”绿萝脸色难看至极,说完她撤了一步,忐忑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的眉头也不由自主的拧在一起……国师府“地灵”啊,真是灵!我才刚说完,如果云裳惹了我,我会要她的命……她就在外头出事了。
这事儿我该不该告诉表姐呢?
我迟疑着站起身,犹犹豫豫的迈步朝门口走去。
表姐也忙放下棋子,“阿瑜有事尽管去忙,我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表姐,还是你与我一起去一趟吧!”我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说道,“你和她的身份,报官怕是不能……但国师府定会详查。”
表姐张着嘴,刚伸出要送我的手都没来得及缩回去,闻言她不明所以,“去……去哪儿?报什么官?”
我皱着眉头,叫人备车,虽说师父叮嘱了我不能随意乱跑,更是不准未经他允许就私自离府。
不过如今出了事儿,且我也不是“私自”离府,与我同行的还有表姐、惊鸿、阿旭他们呢。
绿萝,玲珑更是紧紧扶着我的手,寸步不离。
马车上,表姐的表情一直很僵,有种震惊却不愿相信的执拗。
一路我一句也没有多言,我劝得再多,说的再有道理,她这会儿也是听不进去的,何必浪费口舌?
陈记茶坊的前门已经关了,有几个国师府的护卫身着常服在门边不远的地方立着。瞧见车夫他们打手势叫去了后院,直马车接从后门进了陈记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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