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抱腿干嚎起来,嚎却也不敢大声嚎。这里靠近山,既怕引来山里的狼,也怕引来巡城的金吾卫,万一惊动了这院子里的主人家,只怕也得拿棍子驱赶我,“师父……你在哪儿?我不跟你生气了,我不冲你撒火了,我错怪你了……你不是混蛋,我才是。我是这个世上,最最最混蛋的人……师父,你别不要我……”
一声低低的轻笑,从我头顶传来。
这样安静的夜里,这样一声轻笑,可把我吓了一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猛然抬头,一袭白衣披着月光星光,立在我一步之外。
我再往上看,他脸上的面具映着旁人门头下的灯笼,散发着暖橘色的光。
我舔了舔嘴唇,“师……师父?”
“气消了?”他一撩袍,率性而洒脱的往我身边一坐。一向挑剔又讲究的他,竟没嫌这台阶上太脏。
他的翩跹白衣呀,这下要沾了灰了吧……
“怎么不说话?”他轻轻碰了碰我的肩,嘴角似乎微微弯着。
我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哼一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并不理他。
“诶?刚刚是谁说,她是世上最最最……”
“混蛋!”我打断他的话。
他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嗯,就是这么说的。”
“我说你!”我扯住他的衣裳,逼近他的脸,“我说你混蛋!你故意的是吧?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一路上都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看我狼狈,看我没有地方去,看我流落街头,东躲西藏,你心里特别爽是不是?”
我揪着他的衣领,逼视着他的眼睛。
我视线里升腾起一层水汽,真是憋屈啊……饿着肚子我还得跟他吵架,妄图往回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面子……
谁知师父他竟不是一个人来的,远处笼罩在阴影之下的街角,蹬蹬蹬跑来一个人。
我还没看清,她就在我脚边蹲下身来,她双手扶上我膝头,“小姐别生气了,您一出门大人就亲自跟上了……”
“果然!从一开始你就在看我笑话!”我尖酸刻薄的说。
扶着我膝头的绿萝忙摇头,“不是不是……大人担心您呢,但是若不叫您自己想开了不生气,又只怕您会憋坏了身子。一路上有好些金吾卫,还有皇后、太子还有平阳王的人,差点抓到您了,都是大人给打发了……”
我拧着眉头,口中呐呐。
“我不擅长劝慰,也不懂得如何哄你开心,只能由着你,不去约束你。”师父轻缓开口,依旧平静的语调,此时听来,却是无比温情。
绿萝见我低着头不再撒泼,忙躬身退到远处。把旁人门前这块地方留给我们两人。
“你焦灼、害怕、忧虑……我都能明白,却没办法代替你。”师父的手落在我肩头,微微用力,把我揽进他怀里,“一路上看着你跌跌撞撞,躲躲藏藏。我不止一次想冲上去,强行把你扛回府去。”
我这才抬起头,挤了挤眼中迷蒙的水汽,认真看了他一眼。
对他来说,把我强行带回府,可比强忍着性子,跟我这一路要简单的多。
但就像治水不能靠堵,要靠疏淤。师父他觉得,与其让我回去生气,不如让我在外头发泄完了。
我调整了姿势,舒舒服服的靠进他怀里,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身上。
他赶忙用双臂笼着我,让我坐的更安稳。
“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对你坦诚,你却对我一再的隐瞒!这不公平,我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我嘟囔道。
“冯四郎守着宫门,圣上连臣子的面都不能见,全然被软禁在宫中,可见宫里基本以落入皇后掌控。假借圣上之名,对乙浑府下手的,正是皇后。带兵围剿乙浑府的,也是皇后亲信。”师父把我的发别在耳后,低声与我说道,“如此就是说,阮夫人不是在皇后手中,就是被乙浑带去了别处。”
我闻言怔了片刻,忽的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乙浑没死。”他看着我说。
“什么?”我又问。
“没死。”他说。
我张了张嘴,却好像溺水的人无法呼吸,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半晌,我才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不早说?”
他无奈的看着我。
是了,我一整天都只顾着急生气了,哪里给他为自己辩白,为我分析局势的机会了?
如果知道乙浑没死,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死……或许我就不会纵容自己这么癫狂,这么冲动了。
“可是我们不是亲眼所见么?还有仵作和大将们,如果他没死,是怎么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的?”我疑惑追问。
“脸是乙浑不错,五官,骨骼,身高,体型……都几乎没有差别,可以以假乱真。但是……”
“对了,你看了他的前胸,在乙浑府的厅堂里,我见师父你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好久!”
师父点了点头,停了一阵子才为我解惑,“乙浑胸膛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那人前胸中箭,胸膛上的皮肉却被刀剑砍伤……”
“嗯?”我没听明白,歪了歪头。
“他的致命伤,是贯穿胸膛的强弩之箭。他胸口被砍伤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师父摸了摸我的头,“明白了么?若是为了杀他,根本没必要再往他胸口上补那么几下。所以,那些刀伤,是为了欲盖弥彰。”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师父……”
“我原名安罗迦,楼兰皇子。幼时在外求学,成年之际返回家中。奈何我回去的太晚了,只来得及为家人亲眷收尸……遍地的尸骨,竟收也收不完,只好叫他们都埋于黄沙之下。人为的洪灾,有心为之的瘟疫……”他说着缓缓摇头,“我无力改变人死不能复生的局面。我跟着师父学日星象纬,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学出词吐辩,万口莫当。学修身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导引,平地飞升……”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说的这些听也听不懂的本事。
“学了这些却有什么用呢?我的父母亲族皆不在了……”他笑着摇摇头,眸中有微光一闪而过。
我忽然觉得自己那点儿悲痛,或者说悲惨的经历,与他相比,竟也不算什么了……
难以想象,如果是我求学回来,以盼亲长欣喜称赞……结果迎接我的是满城枯骨,亲族尽亡……
恐怕也只有复仇这一条信念,能支撑着我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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