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浑一脸的鄙夷不屑,大约是深深刺激了阮博宇。
他猛地从我身后站出来,咬牙切齿,“我才不是货色!你诬陷我姨娘,害死姨娘,我将来势必要为姨娘讨回公道!”
我看着阮博宇,心中唏嘘不已,还是太年轻啊……耿直有余,狠厉不足。这话记在心里就行了,何必在势不如人的时候宣之于口呢?
果然,乙浑放声大笑,引得院中仆从频频侧目,都往这儿瞧。
“行啊,哈哈,本将等着你!”乙浑大大咧咧拍着阮博宇的肩头,没见他多么用力,却只见阮博宇的脸都憋红了,几乎要被拍得趴倒地上去。
乙浑却趁着这功夫,忽然错步晃过惊鸿,猛地闪身到我面前,“那你呢,阮小姐是不是也等着将来有一日,也要来我这儿讨什么公道?”
这分明是示威报复的话,不知怎的,到了他口中却平添一股子暧昧淫邪的气息。
气的惊鸿眼目赤红,握成拳头的手背上,一根根血脉青筋毕露。
乙浑轻佻,见我不理他,故意挑衅似得还欲伸手捏我的下巴。
惊鸿忍无可忍,一拳打向他面门。
乙浑早有防备,抬掌握住他拳头。
我只听咯咯似有骨头挤在一起的声响,也不知是他俩谁发出的响声,唯见惊鸿脸色难看。
我怕他会在乙浑手里吃亏,毕竟师父和六皇子都在他的阴损招数之下遭了害,“乙将军今日是来祝寿的,还是来结仇的?这儿可是老丞相的院子,您在他大寿之日,他门前,就与我国师府起冲突,委实太不给老丞相脸面了吧?”
乙浑闻言,四下看了一眼,丞相府的家丁仆从,虽未上前,却也都远远的注视着这里。
如今这边还没有大动干戈,一旦真动手打起来,家丁仆从,定然是一拥而上。
乙浑冷哼一声,视线突然停驻在某一点上,他勾了勾嘴角,眼睛还微微眯起,“呵,我倒是小看了他,也小看了你呢!”
他说话间斜了我一眼,我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回头张望,惟恐他是声东击西。
他哼笑着放了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你这丫头片子,不是我的对手,日后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免得吃了亏,哭都没地方哭去!”
乙浑说着,猛推了下手,将惊鸿推得连退数步。也不知他这话,究竟是说惊鸿,还是说我呢。
“今日我就给六皇子个面子,不跟你这丫头计较了!”他指了指惊鸿,眼睛却是斜睨着我,抿唇一笑。
我以为乙浑终于要走了,哪知他竟是抬脚又靠近我半步,没等我退开,他就压低了声音说,“六皇子真是命大,是你的医术救了他?上次在东宫动手,我就以为他是彻底完了,不死也得成个废人……没成想,这才多久,他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我冷哼一声,打不过他,只好翻他个白眼。
乙浑呵呵一笑,“俗话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六皇子看来也是个祸害了,我早晚要除了这个祸害,小丫头你记得日后离他远点儿。”
乙浑伏在我耳边说话间,六皇子已经穿过院子,阔步而来。
乙浑在他走近以前,撤步离开我耳边,两人未曾客套打招呼,乙浑就仰头挺胸,傲然离去。
六皇子在我们所站的回廊外停下脚步。
他脸上了无笑意,目光沉冷如深而静的湖水。我师父为了救他,一连昏迷了三个日夜,可他自打离了国师府以后,不管明里暗里,都没有再前往,也不曾叫家仆送礼道谢。
我说不出对他这做派是什么感觉,既觉得他薄情,又觉如此也好,省的彼此麻烦……
“六皇子安好。”我拱手行礼,行走在外,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嘛。
哪知我客气了,他却一点不客套。
莫说还礼了,连哼都不哼一声,他便直接越过我们,往厅堂走去。
好似那个看到乙浑在,就满身威压阔步急行来的人,不是他一样……我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厅堂的门,无奈叹气,“这人真是!”
“阿姐……我们现在还要不要过去?”阮博宇望着厅堂正门,语气迫切。
我眯了眯眼,“等个片刻,免得人以为我们是和六皇子一起来的呢!哼!”
阮博宇张了张嘴,终是不发一语的又闭上了。
我在回廊里踱步,估摸着六皇子进去祝寿,这祝寿词也该说的差不多了吧。正好他要走了,我再进去,免得共处一室!
我招呼了惊鸿往前走,却恰瞧见郭二夫人从一旁的隔间里探出个头来,小声吩咐门外丫鬟,“去,请四小姐过来。”
说完,她就又缩回隔间里,根本没往我这边瞧。她大约是没看见我。
郭二夫人是郭碧玉的阿娘,她口中的郭四小姐,就是郭碧玉——那个当初差点嫁给太子,结果她受人挑拨,几番陷害我与表姐的行为被太子瞧见,训斥了一顿,从此无缘太子妃之位。
不过她后来被皇后娘娘罚了,蹲家里抄《女则》《女戒》之后,就鲜少见她在外头惹事生非,不知如今学乖了没有?
“叫郭小姐过来作甚?难不成里头还有女宾?”阮博宇在我背后嘀咕了一声,“乙氏和阮诗晴……不会在里头吧?”
原来他还在担心乙氏,我叹气摇头,“她们不会在这儿的!乙浑不也没能吃了你么,你怕乙氏作甚!”
“没有女宾,何需叫郭四小姐过来?”阮博宇不放心道。
我不由吸了口气,望向厅堂。
他这么一再强调,我心里也犯了嘀咕。
“走,去看看厅堂里都坐了谁。”我提步向前。
门口的小厮立即向里头禀道,“国师府大弟子,阮先生前来贺寿——”
屋里静了一瞬。
“快请快请!”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厮忙打起帘子,我提步跨过门槛,进了厅堂,却只见厅堂里端端正正的坐了主人家和唯一的客人,六皇子。
我扫视一圈,却再无旁人了,哪有什么夫人小姐?连只母蚊子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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