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录》刑天 第22章 冲虚讲故事

    时间晃到十一月，术赤、察合台沿深州、翼州、河间、霸州一线与明王在济南、沧州对峙。窝阔台、拖雷占据潼关以东直到归德、许州的大片中原膏泽之地，窥视徐州、宿州。
    左军哈撒儿扼守野狐岭，控制河东地带。木华黎则和吕轻侯、耶律留哥、杜杲部在辽东对峙。
    铁木真在中都城下也是无计可施，虽然又经过几番攻防，中都看着摇摇欲坠。但话说那毕竟是也一国之都，哪有那么好破的？何况蒙胡半年征战，也是师老兵疲。
    铁木真料城难破，方允金国请和，乃遣使谕金主曰：“汝河东、河南、河北州县悉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复迫汝于险，天其谓我何？我今还军，汝不能犒师以弭我诸将之怒耶？”
    摄政王完颜永济毫无主张，中都大臣们摇摆不定。是月，原本一直主张死守中都，等待大明出手介入引发变局，却迟迟不见大明动静的一代名臣完颜守贞于家中自杀。
    其他大臣则没有完颜守贞那么自信。在他们看来，别说大明迟迟没有出手，哪怕现在大明出手了，我大金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个小数目，何如就此便宜了蒙胡，花钱买个平安罢了。
    于是卫绍王乃遣使求和，以丰王完颜珣之女温国公主，及金帛百万两、童男女五百、马三千献蒙胡。铁木真乃引兵出居庸关，沿途自然继续烧杀掠夺，自此河东、河北残破不堪。
    而木华黎的左路军三万人在与吕轻侯争锋不果之后，也是立刻东进。最后与早已迫降的上京蒲鲜万奴部一起，再次合兵逼降了辽东王耶律厮不的叛军。一时尽收辽西辽东、辽北之地，只余下辽南金州到辽西走廊的海阳、锦州、辽阳的沿海一线。
    窝阔台、拖雷的右军也退军洛阳、许州、钧州、汜水休整。要说在所有出兵的蒙胡队伍中，窝阔台、拖雷所部算是战绩最耀眼的一个了，一支偏师而已，居然把整个中原都给包了饺子。
    不过他们的损失比例也最大，半年下来折损近三千骑。其中淮南不到五天就葬送掉一千七百多骑，居然连那个纨绔的衣角都没摸到。打猎却被人当成猎物打，这被哥俩引为平生奇耻大辱！
    铁木真初次攻伐金国异常顺利，但所部连续在辽东、潍水、陵州、淮南、徐州与大明交手后，也感觉到大明的不容小觑。加上岚山阿掖山的歪嘴和尚就在身边，整日备问。
    要说铁木真对和尚、道士还是满尊重的，因为他想长生啊。
    冲虚不顾年老，早在九月窝阔台进犯淮南时候，就冒着战火跋涉中都城下，拜会铁木真。
    其实还是为了给吕少安找活路。按国会山的那些议员们分析，就算淮南陷落，吕少只要不是自杀身死，他被俘的可能性会更高些。
    那么除了紧急派出吕安年的锦衣卫聊尽人事外，还要提前准备和蒙胡交涉。
    阿掖山的歪嘴和尚跟吕少安也堪称忘年交了，因为吕少安小时候经常去山上捣乱。这次听说吕少安有难，和尚亲自下山，在“岚山号”旗舰的护送下，前往围城中都的铁木真中军大营。
    经过铁木真的几番询问，冲虚和尚也没遮掩，将岚山的富足、强悍抖落了个干净。至于个中涉及的所有机密要闻，“阿弥陀佛，老衲方外之人，未习此事。”
    要说人家和尚当年，分明喜爱欧阳的诸般小发明。却情愿每次都要花钱采买，也不愿意自家学着修理、分析，那果然是有大智慧在身的。
    如今对着天下闻名的大魔头铁木真。和尚有问必答，有知必应。那是一点遮掩意思都没有。果然是得道的高人啊。
    铁木真自然待之甚厚，此后窝阔台既然没能在淮南抓到吕少安，那么冲虚和尚也就少了一幢牵挂。反正一时也回不去岚山了，也就安心在蒙胡军中传法了。
    冲虚和尚只是嘴巴歪，但讲经的才华却颇多真知灼见。加上经常跟吕祖安、欧阳晚晴、吕少安这种妖孽打交道，讲故事的水平更是非常高明的。一段《西游记》就能让蒙胡军中诸将少了攻略、烧杀心思，早早完成军务，赶回营听和尚讲故事去。
    或说，大明、大宋、大金、蒙胡四地的治军思想还是有不小区别的。
    大明治军讲的是责任，大宋讲的是忠君，大金讲的是发财，蒙胡讲的是开心。
    所以，大明的军队就像苦行僧，军律苛刻。
    大宋的军队就是不堪一击，花架子。
    大金的军队没节操，啥事都干。
    蒙胡的军队喜欢杀戮，讲究快感。说白了，士兵在战场上抡完刀子，下了战场你是到处烧杀掠夺，还是听和尚讲故事，甚至脑袋犯抽去帮百姓挑水、担柴。那都全凭你乐意，主官不管的。
    所谓“激情杀戮”，你开心就好，大汗说的话总不会错的。
    “话说那猢狲话本是仙石碎裂所生，后拜仙人为师，学会一身的神通，能有七十二种变化，翻个跟头可走十万八千里。它在花果山称美猴王，又从东海龙王那里得了根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能伸能缩，于是剿妖除怪，拱伏四海。又因为天性高傲，举止轻狂，惊怒了天庭。
    天上玉皇大帝派兵收剿，却屡次败兵而归。玉帝见硬的不行，只得来软的。把孙悟空招安上天，给他封了个看马的小官，叫做弼马温。后来悟空嫌官小，再次闹事。玉帝又只好再封他个“齐天大圣”，却只是个名号而已，叫他看管蟠桃园去。”
    “好怪物，就在半空里弄了一阵旋风，呼的一声响亮，走石扬沙，诚然凶狠。那风刮得三藏马上难存，八戒不敢仰视，沙僧低头掩面。孙大圣情知是怪物弄风，急纵步来赶时，那怪已骋风头，将唐僧摄去了，无踪无影，不知摄向何方，无处跟寻。”
    “当日天晚，各取披挂，他两个介胄整齐，执金瓜钺斧，在宫门外把守。好将军！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护心宝镜幌祥云，狮蛮收紧扣，绣带彩霞新。这一个凤眼朝天星斗怕，那一个环睛映电月光浮。他本是英雄豪杰旧勋臣，只落得千年称户尉，万古作门神。”
    “九老又留他饮琼浆，食碧藕。行者定不肯坐，止立饮了他一杯浆，吃了一块藕，急急离了瀛洲，径转东洋大海。早望见落伽山不远，遂落下云头，直到普陀岩上，见观音菩萨在紫竹林中与诸天大神、木叉、龙女，讲经说法。”
    “这唤做六道轮回：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
    “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下翻身。一个个紧缚牢栓，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长枪短剑；牛头鬼、马面鬼，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无救应。正是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冲虚的故事足足讲完八十一回，从猴子大闹天宫讲到西天成佛，从九月围城到十一月雨雪降临。那是一天一回，童叟无欺的。期间因此救活了多少中原黎民百姓，真的无法胜数。
    就因为这个善缘，等冲虚和尚圆寂后，大明国会是按照国家元首的最高规格为他治丧的。阿掖山的佛法，也是仅次于明教的存在，位在全真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