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初上,静心院中,传来沈月阵阵大呼小叫“疼,疼,你轻点。”董玉好将刚从岐黄院求来的金创药给她敷好,再用药油在她身上不断推拿。
沈月趴在榻上,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董玉好不禁道:“姓曹的手真黑。”
沈月笑道:“这算啥,估摸着他身上比我好不了多少。好在我内功不弱于他,否则被他用那杆混钢枪连续扫在身上几次,早就骨断筋折啦。哎呦。。。轻点。。。”
董玉好手上不停:“现在知道疼了,你都不知道今天自己在台上那副毅然决然的样子。。。”
“什么样子?”沈月问
“一副九头牛都拉不走的样子,就差脸上写着今天老娘一定要赢几个字了。”董玉好道。
沈月笑出声来:“哪有那么夸张。”
过了片刻,董玉好正色道:“月儿,说真的,你为什么那么想赢。今天你在台上受伤流血,我们几个都吓坏了,你却没有一点点退缩的意思。”沈月将下巴搁在手背上,没有说话。
董玉好接着道:“其实从第一天我拿回布告时就发现了,你似乎很在意这个演武赛。只是我一直想不通,要说什么头衔名声,你又不在乎。要说争强斗狠,你也不是那种人呀。到底是为啥呀?”
沈月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上回在天井山我曾说过为什么要来天武宫。”
“当然记得。”董玉好点头,一脸戏谑道:“你沈大小姐是为了找小时候的救命恩人。然后以身相许。”
“小点声。。”沈月面颊微红,笑道:“这么丢脸的事,让别人听到怎么办。这事我只和你说了,你可不许往外说。”
董玉好甩了甩酸累的双手,把外裳扔给沈月,“这有什么丢人的,江湖儿女敢爱敢恨,说实话,我还很羡慕你呢,心里那么坚定的喜欢一个人。”
沈月将衣裳穿起,笑道:“你不是也有慕先生吗?”
董玉好翻个标志性的白眼,道:“嗨,那有什么用,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又不止我一个,啥时候能轮到我。况且按他的性子,又怎么会喜欢我这黄毛丫头。这一点我清楚的很。不过是寄忆相思,聊以□□罢了。况且他还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那我更要退的远远的啦,我可没你们那份羁绊。哎。。。怎么开始说我了,是我问你那。。”
沈月捂嘴一笑,想了想接着道:“关于我的救命恩人一事,我爹娘到现在都不知情,他只是我藏在心里的秘密。假如。。。真的有一天找到了他,恐怕我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董玉好完全没听懂,眨眨眼睛,道:“你爹娘不同意?怎么会呢?姑姑和姑丈才不是那种重视门第家世的老古板。。。。难道怕年龄差太多,也不会呀。。按你所说,他如今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哦,难道是怕他已经娶妻生子了。。。”
“别瞎猜了。。。”沈月打断道,“那是因为。。我早已经许配给人了。”
“什么!”董玉好大张着嘴,讶然喊道“这。。是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点声。”沈月笑道:“看把你急的,先坐好了,听我慢慢说。”董玉好依言坐下。沈月接着道:“我的亲事是指腹为婚,我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订下了。”
“原来如此。”董玉好问:“对方是谁呀?”
沈月反问:“你可记得,在瀚文院时宋夫子曾提到过的摩云山庄?”
董玉好恍然道:“哦,记得记得,就是那个曾和御剑山庄齐名的家族,也是由守护人之一叫。。什么。。”“杨天城”沈月提示道。
“对,杨天城所创立的摩云山庄。”董玉好奇道:“难道。。你这娃娃亲就是。。。”
沈月点头道:“嗯,我指腹为婚的夫婿,就是摩云山庄第三代的继承人杨远。”
一阵惊讶过后,董玉好自嘲道:“嘿嘿,我刚说姑丈不重视门当户对,就被当头一棒。”
沈月道:“不,你说的没错,这门亲事和家世无关。只因为我爹和杨陵杨伯伯乃是生死之交,这才两家定了亲。”
“杨陵就是杨远的父亲吗?”董玉好问。
“是”沈月点头道:“沈杨两家因为历史渊源,本就亲近。我爹和杨伯伯更是自小交好,他二人年龄相当,只是杨伯伯年长半月。后来他们又一起到天武宫学艺,并结拜为异姓兄弟。你知道吗?据传说杨伯伯被认为是天武宫六十年中武学天赋最高的人。只可惜。。。”
董玉好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摩云山庄十二年前被一夜灭门,杨大侠也身死了。”
沈月道:“杀人者专选了杨天城老前辈仙逝当日动手,只可惜那天杨陵伯伯也是身染重病。否则以他武功之高,凶手未必能得逞。”说完一声叹息,满是唏嘘。
说到这,董玉好想到一事,道:“既然杨家遭此大祸无人生还,那你的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吧。。。”
“并没有。。”沈月摇头道:“杨家人丁单薄,杨伯伯乃是独子,而他膝下也只有一儿一女。摩云山庄被袭后,人们只找到了杨伯伯,杨夫人,还有大女儿的尸身。唯独小儿子杨远不知所踪,活不见人,死不见。。。”沈月没有说下去。
董玉好道:“这种情况下,我瞧他八成也是难以活命的。说不定只是人们没找到。。。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无法确定杨远的生死,你就不能悔婚?”沈月点点头。董玉好一拍脑门:“我早该想到,姑丈的性子还真是这样,太讲义气承诺。这岂不把你给坑了吗?”
沈月叹口气,道:“摩云山庄遇袭后,我爹惊怒交集,单人匹马在江湖上奔走了两年多,终于查到行凶的是杀手组织影煞盟。”
董玉好道:“嗯,我记得宋夫子曾说过,这个影煞盟后来莫名其妙的被铲除了,难道是姑丈干的?”
沈月摇头道:“要是我爹就好了。他是第一个冲到影煞盟老巢的人,可是进去后才发现,包括首领盟主在内,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很久。”
“不能亲手报仇,想必定是姑丈生平憾事。”董玉好道。
沈月点头:“那是自然,但最让我爹耿耿于怀的就是没能找到杨远哥哥。他常说杨远可能还活着,但凡有一丝指望,他也决不放弃寻找。”
董玉好皱眉道:“那要是一辈子找不到怎么办?你就一辈子不能嫁人?”
沈月苦笑,道:“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了。别说一辈子,就算今天杨远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嫁他。”
董玉好了解沈月的个性,她心中既认定了救命恩人,自然就不做他想了,遂问道:“你见过杨远吗?”
“嗯。”沈月点头:“我最后一次见他还只五六岁,对他的样貌已然模糊不清。我只记得他带我在池边玩耍,结果一个不小心,我把娘送的臂钏掉进了池塘,哭了半天,他一个劲安慰我。忽然看到一只小鸭子在水里被水草缠住,他想都没想就跳进池塘,将鸭子救了上来。后来我问他为什么我东西掉了他不进池塘帮我找,却肯去救鸭子。你猜他怎么说?”
董玉好做思索状,沉吟道:“难道要逮鸭子烤来吃?”
沈月满脸鄙视:“你呀,就知道吃。当时他就把小鸭子放回鸭群了。他说‘你的臂钏又淹不死,这小东西可会没命的。等天气暖和了,我再帮你捞上来。’哦,忘了说,当时正值深秋,池塘的水冰凉透骨,因为这一下,他当时一个劲哆嗦,晚上就发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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