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12章 再遇神秘人

    姚锦之坐在轿中，随着马车的前进微微摇晃着。
    他刚才以签文不好，心内烦闷为由，辞了母亲，只带了书箭和三个仆从，轻车简从地跑出来找任行阳。
    此时手里拽着刚才的签文，姚锦之却是一派从容，一点看不出烦闷。
    虽然乍一看，满纸苦啊，难啊的，他也吓了一跳，但林仙师的解语让他彻底放心了。解语大意是说，情路虽有坎坷，最终的结果还是圆满的。以公子的身份，也坎坷不到哪里去，不过就是些儿女情长的小烦恼，签中既已经点明是天应之合，便不必担心。
    这下下签还能这么解释，姚锦之也是服了。果然求签什么的最不靠谱。
    而且天应之合不都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里才有的吗？其中一人因为另一人的信香而分化，钟情一生，不离不弃。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倒也乐意。但是他到现在也没遇见这样的人。
    想想看，如果对方还未分化，那这年龄差距有些大啊。而且更不可能是那太子殿下了。
    想到母亲听了解签后疑惑的脸，姚锦之差点要笑出声来。所以说，有些事不能太当真。
    姚锦之向来不会纠结在无用的事情上，很快就将这签文抛之脑后。他摸了摸挂在腰上的锦囊，里面的白玉扳指透过锦缎传来一阵凉意。
    信武府宴会上，他趁着几次敬酒的机会要凑近尉道渊，暗暗还了扳指。那孩子却不知怎么回事，老是躲着他，也不肯看他。姚锦之直到告辞时也没能还成。
    想着大约没机会见到尉家小公子了，姚锦之便想等会见到任行阳，让他帮忙还了也行。然后再跟他说说今天求的这签，一起把那签文大批特批一番，定会十分有趣。
    因为抽签耽误了时间，姚锦之已经有些迟了，这会便问窗外：“书箭，到哪里了？”
    “公子莫急，前面出了林子就是官道了，很快就到了。”一路跟在车旁的少年回道。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得嗖嗖几声破空声，车外立时惨叫一片。
    姚锦之正想问怎么了，就听书箭惊慌叫道“有贼人，公子快逃！”继而一声惨叫。
    “书箭！书箭！”
    姚锦之忙要探身下车，车外却忽然一片寂静，依然缓缓前行的马车不知被谁的手拉停了。
    姚锦之僵在原地，惶然无措。时间好似被无限延长，正当他紧绷到微微打抖时，车帘被猛的掀开。
    一个黑衣人探身而入，姚锦之未及出声，就被一块湿布狠狠按住口鼻，他徒劳挣扎了几下便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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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西边的得意楼上，任行阳坐在二楼雅间已等了好一会了。
    他并不着急。姚锦之虽然常常任性，但说好的事情却从不爽约。因此他先点了几盘姚锦之喜欢的点心，自己就着一壶茶，看着楼下热闹的街市，一派悠哉。
    忽然，人群中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摇着扇子装模作样指指点点的不正是蒋庆良吗。身后照例跟着几个跟班。一群人走得目中无人，恨不得此路是我开的模样。
    任行阳看得不禁冷笑，还真是到哪都能遇到这个二混子。正想着呢，楼下那人似有所感，一抬头，两人视线对了个正好。任行阳满脸的轻蔑激得蒋庆良立时就瞪圆了眼。
    楼梯上一阵噔噔噔响，任行阳手上没停，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茶壶刚放下，雅间的门就被一脚踢开。
    蒋庆良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群纨绔子弟。任行阳一眼瞥见个眼熟的，这大块头，一脸胡茬子的，不正是那个管力吗？他爹似乎是个巡查御史，在御史台蒋大人手下办事，儿子自然也跟着蒋少爷。
    任行阳轻笑，这蒋庆良以往见了自己都绕道，今天倒闯上门来，原来是多了个打手。看这架势，打上一场是免不了了。
    任行阳倒也不惧，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看他怎么开场。
    蒋庆良假意呵呵两声，踱上前来，皮笑肉不笑道:“任公子，好雅兴啊，这是约了哪家佳丽啊？”
    任行阳当然不会理他。蒋庆良扫了一眼桌上，大惊小怪道:“莲蓬酥，兔耳糕，呦，这不都是我们锦之爱吃的吗？待会来的可是锦之？既然遇上了，不如大家一起聚聚，热闹热闹？”
    任行阳一阵恶心，没想到这家伙对姚锦之还挺上心。
    蒋庆良这是明知故问，任行阳和龙骑营的一帮子聚会，都是在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地方，这种精致酒楼也就只有和姚锦之来了。
    任行阳眼皮一翻。“谁跟你聚。废话说完了没，要打就打，少磨嘴皮子。”
    蒋庆良见任行阳这么直接，索性也翻了脸，“任行阳，你一个中庸还了不起了？你爷爷我今天就把话挑明白了。自打看上姚锦之那天起，这永昌皇城里，除了皇族，就没有乾元敢和我争，我看你是个中庸才忍你到现在，你要是再碍着我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任行阳听着都想冷笑。
    这蒋庆良算是京城一霸，之前刚喜欢姚锦之的时候，便放出风声，谁也不许与他争，还拣了几个家势不如他的世家子弟，找人寻衅修理。那几人只能忍气吞声。之后就算有人心仪姚锦之，也不愿触这个霉头而放弃了。弄得姚锦之的名声在京中颇为尴尬。
    这些事情姚锦之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处处躲着这个死缠烂打的牛皮糖罢了。
    “我还就碍着你了，怎么着？”任行阳可不买账。
    “嘿呀，你能耐啊！管力，给我上！”蒋庆良朝后一招手，那管力之前一直在后面抱着胳膊阴笑，这会立刻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一脸横肉就冲上来了。
    任行阳早有准备，他脚底下一勾，带起一个凳子甩过去，直把管力撞退了好几步。
    撂下一句“要打换地方。”一个燕子耀翅，飞身跃出窗去。管力扑到窗边，任行阳人已在十步开外。
    咒骂着往旁啐了一口，管力也跟着翻了出去，蒋庆良几个泥腿子没本事，只能骂骂咧咧，跑下楼梯追赶。
    任行阳也不走远，拣了个酒肆后面没人走的窄巷子，打算速战速决。
    管力先一步追上。自打比武之后，他跟任行阳算是结了仇，他满心眼里不服气，现下可找着个机会和任行阳单打独斗。
    “中庸小子，上次比武你很出风头嘛！让老子瞧瞧，你到底行不行！”说着乾元的威压盖顶而来。
    他自诩威压强悍，在龙骑营里无人敢惹，上次对任行阳就没用，他不信邪，又试了一次。
    任行阳依然完全不受影响，只歪着头，抱着手臂，俾睨而视，笑道：“别白费劲了，你这威压，不行！”
    那管力收了威压，啐了一口，心道，这人竟是个麻烦货。也不等其他人过来，招式一亮就打上前来。
    任行阳避重就轻，与他虚过了几招，抓住个空挡，一个扫堂腿，将管力掀翻在地。
    此时众人赶了过来，蒋庆良呼喝着叫一起上，怎奈巷子狭窄，那几人像猴子般上蹿下跳也插不上手。
    这正合任行阳的意，他武功虽好，但力度稍欠，所谓一力降十会，一个两个还好说，这么多人一起来，他也招架不住。正好就着地利，一个一个解决。
    果然不一会就打趴下几个。只那管力不好解决。挨了好几下，仗着皮糙肉厚竟还能支撑。
    不一会这壮汉也看出门道了，出手都逼着任行阳旋身躲避，将后背暴露给其余众人。任行阳暗道难缠，正要使个泰山压顶，了结此人。突然眼角寒光一闪。
    那管力竟还带着袖里剑！
    一把铁刃照着任行阳腰侧就扫过来了。任行阳生生避开，却被他拿住肩膀，推在蒋庆良一堆人中。
    立刻一根马鞭就勒住了任行阳的脖子，胳膊也被几人制住。任行阳挣了几下没挣动，耻笑道:“你个子挺大，用的剑倒是小巧啊。有本事光明正大得拿出来耍耍。”
    管力见他无法再反抗，收了剑，歪嘴皮笑肉不笑:“只要治得了你，用什么没关系。”
    蒋庆良这时才上前，拿着一根马鞭挑起任行阳的下巴，不过任行阳本比他高些，这么一挑更像是在俯视他了。
    蒋庆良忙收回手，冲管力咳了一下。管力意会，一脚踹在任行阳腿弯处，逼得他单膝跪地。
    蒋庆良这才又用马鞭挑起任行阳的脸，一脸凶神恶煞地凑近他，“敢和乾元抢坤泽，你还早得很呢。姚锦之可看不上你，别妄想了！”
    “哼，难道他就看得上你？你那臭脸他都不稀得见。还送什么劳什子花车彩旗，快别恶心人了！”任行阳嘴上不服输，出言相激，把蒋庆良气得头顶冒烟。
    “好啊你！都这样了还嘴硬！给我狠狠地打！”
    任行阳咬牙正待他们动手，管力倒拦住了。
    “等会，”他眼神淫邪地上下打量任行阳，凑近了扳住他下巴，恶狠狠道：“比武那天你笑得可妖媚啊，勾引你爷爷是吧。”
    任行阳下巴生疼，正要怒骂，管力松了手。
    “把他扒光了打身上！细皮嫩肉的，打红了才叫好看。”
    任行阳听了，心里一沉。
    “这不太好吧，好歹是光禄勋任大人的独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着不敢动手。
    蒋庆良唾道:“区区一个光禄勋算什么，只要我爹在朝上奏他一本，就算是丞相，乌纱帽也要抖上三抖。”
    众人听了，这才咋咋呼呼得上手。
    任行阳这下急了，突然疯了一般挣扎，却被管力一拳砸在腹下，瞬间就天旋地转，再使不上力气。
    眼看衣领被扯开，任行阳怒瞪这二人，恨道:“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如果脱了衣服，他的秘密就保不住了。若是被这些人发现，他的下场会如何，任行阳不敢想象。他心里发狠，眼底杀意沸腾，像一匹被缚的孤狼，定要嗜血以偿。
    蒋庆良被这目光刺得背上发凉，虚张声势道:“还，还敢瞪我！”举起马鞭就要抽。
    任行阳睁大眼睛看着那一鞭子扬到空中，却再没落下。
    蒋庆良手还举着，鞭子却滑出手心掉在地上。他身上抖如筛糠，两只眼珠子惊恐得乱转，好似中邪一般。再看管力，身体直抽搐，脖子怪异地扭着，好似被什么掐住，发出咔啦咔啦的怪声。其余几人，也都是一副四肢扭曲，五官歪斜的怪相，僵直着不能动弹。
    任行阳见状赶紧挣脱出来，笼好衣服。正不知怎么回事，就听头顶一个沙哑的嗓音怒意十足:“打打闹闹的，吵死了，都给我滚。”
    这声音！
    是信武府贺宴那晚，花园里的神秘人！
    他一下子明白了蒋庆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原来上次那令他窒息的威压还不算最恐怖的，至少他没露出这幅怪相。
    蒋庆良几人已惨叫连连，有的鼻子耳朵里都流出了血。
    那声音一说完“滚”字，几人便踉跄着摔在地上。他们哪还顾得上任行阳，只一连声哭爹喊娘，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任行阳抬头，就见二楼不知哪家客栈的廊椅上正坐着一人。
    他背对自己靠着柱子，两条长腿交叠放在椅子上，似乎在小憩。
    难道真这么巧是那个人吗？任行阳不敢冒认，想了想，冲那背影一抱拳，“多谢侠士出手相助，在下龙骑营士官任行阳，敢问侠士尊姓大名？”
    那人隔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就当任向阳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自己时，那声音又懒懒响起，这次没有怒意，却依旧冰冷。
    “无名，但求清净而已。”
    这位侠士貌似脾气不太好啊。
    任向阳还以为方才没有被压制，是这人有意相救，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但是不管怎样，对方还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便道:“既如此，来日若有缘，任某定会报答今日之恩。”说完一抱拳，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却听得身后那人好似轻笑了一声。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我等着你报恩。哦，对了，，你今天所约之人是不会来了。”
    什么意思？任行阳一惊，转身正要再问，那廊椅上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