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2章 比武与清心丸

    车走不了了，书箭在外面招呼着找人修，似乎一时半会还修不好。
    车里面两个人面面相觑。
    任行阳先坐了起来，二话不说往蹀躞带上挂佩刀。
    “您慢慢来，我可先走了！”他一个纵身跳下了车，和方才懒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别啊！你真要丢下我！”姚锦之哭丧着脸，扒着车门喊他。
    “我要迟到了诶，兄弟。”任行阳已经牵着缰绳要上马了。
    姚锦之咬了咬牙:”我同你一起去。”
    “啊？刚才谁说坤泽不能骑马的。”
    “这样谁知道我是坤泽。”他得意得晃晃手里的帷帽，还好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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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龙骑校场四周旌旗翻飞，远远就能听到人声鼎沸。当值的门岗刚入营没多久，忍着向比武场张望的冲动，尽职尽责地在营门前站得笔直。
    忽然听的马蹄嘚嘚，只见一匹快马一路绝尘而来。马上的青年凤目凌凌，神情淡漠，身前还稳稳坐着一人。那人头戴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身型也看不出男女，只一身锦衣显出身份不俗。
    见那二人一马到了近前都没有减速的打算，门岗忙上前阻拦。“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骑马的青年连眼神都没分他一个，速度不减，只纵马与他擦身而过。
    门岗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吓了一跳，狼狈闪过，却撇见坐在前面的人扭头朝他轻轻一笑。
    帷帽下的薄纱飞舞，只露出一瞬的笑颜如花似玉，带着点调皮，叫门岗看傻了眼。怔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坤泽？不对，坤泽不是不能骑马吗？”
    惊讶间，那两人一马早已直奔进营里去了。
    这边校场上，第一轮比武正进行了一半，所有人都在紧张关注场中。没有人注意到任行阳他们。姚锦之刚被扶下马，便忙不迭左顾右盼起来。
    只见校场最远一头立着五个圆靶，随着均匀有力的鼓声，选手们依次骑马快速从圆靶前驱驰而过，选靶而射。一轮五人射箭毕，再由招箭官统计环数，数位教头给出骑术与身姿等，得出综合分数，写于场边个人名下。
    往常姚锦之看骑射赛会，最喜欢看的便是骑手们弯弓搭箭，引而不发时的专注神态，这时候最是透着一股紧张感，让他也没来由得跟着握紧双手，仿佛那骑马拉弓的是他自己。
    而今天他只匆匆扫过一眼场中，便往场外望去。
    校场两侧围满了较低年期的龙骑营士官，大部分是中庸，乾元也不少。
    比赛还未到最激烈的时候，年轻乾元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姚锦之不由皱了皱鼻子，心想等会可要离那边远一点。
    教官坐席的正后方便是高高的看台。此时台上已坐满各军将官。看台后插着一排幡旗，五颜六色，气派十足。
    姚锦之正分辨着那些不甚熟悉的幡上的徽章纹饰，任行阳栓好马，也过来了，边引着他往看台走，边道：“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好啊，尉将军没来。”
    “怎么没来，那不是平凉军的幡旗吗？”姚锦之指着一面蓝底金边，上纹银狼的幡旗道。刚看到旗上的尉字还让他小高兴了一下。
    “是平凉军旗没错，可来得是昭武将军李崇越。”任行阳说着往看台上抬抬下巴。姚锦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气派十足的乾元将军斜坐上方，他面覆虬髯，肩宽体厚，目露精光，腰侧挂一把虎头横刀，即便坐下也不卸刀，应是军中习惯所致，一身粗蛮凌厉之气衬得身边别军将官倒似文官了。
    “哦，好吧。”没见到心目中的英雄，姚锦之有点遗憾。
    “你别看他长得沧桑，其实也才三十出头，从一个小士卒做到将军，出生入死不下百次。那是真有本事。他现在可是尉将军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这次入京被封了广平侯。我将来应该也是分到他麾下。”任行阳对军中大小事一清二楚。
    姚锦之对这粗糙大汉不感兴趣，对方却似察觉到了他们，连正眼也懒得给，只用余光从眼皮子底下极轻蔑得扫了一下，姚锦之仿佛听到了一声嘲讽的哼声。
    边上任行阳好似完全没注意，还在滔滔不绝，说什么镇西军竟然来的是某某将军，又说什么靖南军果然都是草包，肚子一个比一个大云云。
    姚锦之已经无心听下去了。挑了看台边上一个不起眼位置坐了。任行阳还想陪他坐下，完全不顾比分牌上自己名字后面一片空白。
    “任行阳！快给我下来！”底下教官席上一声爆喝，一个教头模样的中年人扭过头怒视任行阳，表情狰狞。“前两年故意不合格就算了，今年你还不想比了？臭小子，信不信我直接给你除名！”
    “唉唉，孙教头，别着急啊，这不还没到我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问一答吸引过来。
    任行阳脸皮厚如锅底，不觉得有啥。回话利素，可一点没要起身的意思。姚锦之到底是一个坤泽，一时颇不自在，庆幸还好有帷帽黑纱遮面，忙推搡了任行阳几下，让他快走。
    任行阳不急不慢，在他耳边低声交待道:“待会别忘吃药，等我比完了来找你。”正要起身，又想起什么，道:“今儿都是军将，不比外头演武会。帽子别取下来。”
    “知道了！快去吧！”
    任行阳这才应着催得火冒三丈的孙教头去了。
    姚锦之松了口气，便去摸随身带的荷包拿药吃。所谓的药不过是坤泽用的清心丸。常看射艺比武，他当然知道，等会赛场上气氛激烈起来，不管是比试的还是观看的，乾元气息都会铺天盖地得散发出来。
    这种气息对坤泽影响是最大的，所以除了应神街的秋射迎神大会是礼仪性质的，其余各类演武赛试都不允许坤泽观看，也没有坤泽敢看。万一被影响当众进入潮期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姚锦之仗着安国府公子的身份，上等清心丸供着，又前呼后拥一群中庸家丁护着，每次都偷跑去凑热闹。
    这次与以往不同，身边没有保护的家丁，只能靠清心丸了。可是这一模不要紧，姚锦之没吓出一身冷汗来。装清心丸的荷包找不到了！
    不会吧！？刚才骑马前明明抓了一包塞在袖子里的，难道是落在路上了？没有清心丸等会会怎么样，姚锦之想都不敢想。
    一边祈祷一边不死心地又在腰侧袖内寻了一遍，终于摸出一颗绢布包着的清心丸来。还好出门前都会习惯性得往腰带里塞一颗备用。姚锦之长出一口气，忙不迭得把丸子塞进嘴里。
    他的清心丸是专门定制的，和一般常用的黑色丸药不一样，金黄澄亮，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他在吃蜂蜜糖。可是他刚吃完就后悔了。
    “我这么早吃干什么，一会潮期上来再吃也来得及啊！！要是撑不到比武结束可怎么办！”姚锦之欲哭无泪。“算了算了，等会行阳一比完就让他带我走。”
    他这边忽惊忽喜忽忧得折腾了自己一番，底下任行阳早已换好装束上场了。
    他一身龙骑兵的玄色校服，上绣暗银鱼鳞纹，外套银环软甲，腰扣青玉兽首环扣，身背牛皮箭囊，手持紫檀弓，整个人英气勃发。脑后龙骑兵统一的深蓝发带随意地系着，很有点个人特色得随风飘摇。此时他非但不紧张，神情还一如既往的懒散，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见姚锦之望向这边，便扬起嘴角，冲他挥了挥手，拇指上套的青铜嵌金扳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隆隆的鼓点声再次响起，任行阳打马向前，速度越来越快，待要经过立靶时迅速抽箭，口衔翎耳听弦，发矢。整套动作标准完美，干净利落。
    招箭官举起红旗，正中红心！只听得场外一阵欢呼。
    要不是旁边都是严肃的将官，姚锦之也想大声鼓掌叫好。不愧是他发小。他捏紧拳头，在心里大喊了声“好箭！”。
    任行阳一箭射完，看也不看箭靶，一派悠然得调转马头，冲姚锦之显摆得抬抬下巴，旁边孙教头怒斥他又不系好头发，他也置若罔闻。
    这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既然要认真比，就要比出点名堂来。
    很快分数出来，任向阳果不其然排在第一。
    “蛟字班的就是厉害啊！”众人不由感叹。场边同是蛟字班的晚辈们欢呼不已，衣上的鱼鳞纹在日光下灼灼闪烁。另有绣犬牙纹，甲纹，羽纹的，有的懊丧，有的不以为然。
    姚锦之来前就知道，这龙骑营里，每届分四班，按本领，最强者入蛟字班，接下去是兕字班与鼍字班。
    最次便是鸮字班，里面都是屡试不第的混子了。像任行阳这样隔三差五不来点卯，还好几年故意落败的，能分在蛟字班，也是他实力了得。
    鼓声又起，第二轮比试开始了。仍然按之前的顺序出列。
    这回不知怎的，好几个排名不错的射手都接连射偏，名次一下大乱，场外唏嘘一片。排在后面还未上场的选手则个个摩拳擦掌。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任行阳还是一派悠哉悠哉的劲，忽然被一条胳膊勒住脖子一带，差点掉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