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二百一十五章

    >    这回是真要去了,再没人拦着。次日,而老太太带了儿媳,还有春瑛秋雁等一群大丫头,外加婆子媳妇一大堆,坐了车浩浩荡荡地往侯府来。
    她们走得慢,消息先一步到了侯府,老太太听到底下丫头来报,说妯娌是穿了大衣裳过来的,这样大热天,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当下也不敢怠慢,叫人给自己换了见客的衣裳,端端正正坐在上座,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人影,有遣人去卡吗二老太太一行到什么地方了。
    这时候的东府一行人,却是叫一场闹剧给拦住了。
    二少奶奶梁氏又在闹正妻折磨小妾的戏码,只是这一回,她是当着正头婆婆安氏的面打骂崔曼如的,虽然那话里口口声声都在收,曼如“丢了太太的脸”,他要代替婆婆教训刁奴,但那指桑骂槐的劲头,却叫安氏气得眼前发黑。
    安氏厉声道:“曼如纵有千般不好,她也是我赏给你男人的,你打她,就是在踩我的脸!谁家有这样的媳妇?!敢当着婆婆的面,这样无礼!倒要说出去叫人评评理,所谓太师府上的家教,原来是这样的!我不敢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媳妇!”
    梁氏在侯府待的时间长了,对这个家的情形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个婆婆只是面上厉害,其实己身不正,有许多不合规矩的地方,又被太婆婆与公公夺了一回权,如今也只是挂着“协理”家务的名头,偏还自以为不起,所谓的当家主母的威望,在就不剩什么了,因此也不怕他,变冷笑道:“婆婆既有这个想法,不如跟侯爷说去?只要你们李家给我一封休书,我二话不说,立刻走人!只是当初你们拿圣上赐婚为借口,硬是将我抬进了家门,没有圣上发话,就要休妻,我是一定要告御状的!若圣上不肯为我做主,我就去求太后娘娘!看是谁不懂规矩!”
    安氏听她这么说,倒有了退缩的心思。她自然知道,当年的赐婚,皇帝有让侯府“为君分忧”的意思,制药梁太师一脉一天不倒,侯府就不能休弃这个媳妇,闹到太后跟前,更是讨不了好。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掌家务若是因为一点小事与这个儿媳争闲气,又惹恼了婆婆与丈夫,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氏见状,耻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安氏见了恼火,又发作不得。瞥见曼如跪在一边,想到今天就是为了他,才把自己先到这个尴尬境地的,便索性将怒气都发泄到他和身上:“你这丫头怎的总叫人不省心?@这都多少回了?你就不会小心些,规矩些,好好服侍你们少爷少奶奶?!一个通房丫头,正经连姨娘还没挣上,倒学会跟正房奶奶争宠了?!”更叫人生气的是,他居然没争赢,自己的一番心血都白费了!
    曼如跪在地上,满腹委屈。她如今别说争宠了,只要能有一天安静日子过,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自从那回挨了二少爷的打,他脸上带伤,有病了一场,自然没法服侍男人,就叫几个新来的丫头给夺了宠去,二少奶奶不去发作那些人,却偏偏来折磨他,只要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骂,他身上的伤就没有消失过。好不容易等太太重掌家务,她每日过来请安侍候,还能得享片刻安宁。谁知陪太太走在路上,也会遇到二少奶奶?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太太想要教训二少奶奶,她就成了人家出气的耙子,她真是冤枉死了!他这样的美貌与才干,千般柔顺,万般殷勤小心,满府里有几个丫头比得上?为什么她就这样命苦?!
    听着安氏的斥骂,她渐渐开始麻木,怨恨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说到底,自己今天的悲惨际遇都是拜太太和三少爷所赐,不然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当上三少爷的姨娘了,可恨的是,因为自己打探到的东西不多,他们不满意,甚至不肯出面维护她,任凭她被人欺辱!就连太太身后跟随的那些丫头婆子们,从前总是跟在她后面奉承讨好,现在却只当看不到。她将来若能出头……
    安氏骂道口干瞥见梁氏正面带讥讽地斜眼望过来,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你那是什么眼神?!“梁氏轻蔑地笑笑,”婆婆且别急着骂人,我可不是大嫂子那样的软性子,您要训我的晦气,也该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头才是。“安氏恨得要打人,丫头们见情形不妙,忙上前拉的拉,劝的劝,当中的芍药忽然看到二老太太一行人就站在不远处,都阴沉着脸望过来,心中咯噔一声,迅速对安氏道:”太太,二老太太和二太太正看着呢!“
    安氏马上停了手,转头一曲,果然连二老太太和妯娌卓氏都在,而且一大帮丫头婆子都看到了,不由得面红耳赤,迅速整了整有些松乱的头发,挤出一个微笑,走过去向二老太太请安。
    二老太太和二太太卓氏方才站在那里,已经看了一段时间,后者不动声色,不提方才的事,也没理会安氏的眼神,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目望向地下。前者则一直盯着安氏,直盯到她身上发毛,才收回视线,淡淡地道:“何苦这样不尊重?你做婆婆的,居然容许儿媳妇这样顶撞你,别人知道了,恐怕都以为是笑话呢!”
    安氏咬咬牙:“婶娘,都是小辈们不守规矩,让您见笑了!你今儿是来看望我们老太太的?”二老太太没回答,只是拿眼去盯着梁氏。
    梁氏认得她是谁,虽然没好气,但也还是照礼数上来拜见了。
    卓氏见婆婆不吭声,安氏表情很是尴尬,便代为回答:“天长无聊,随便拉拉家常罢了。”春瑛在旁边轻轻扯了扯二老太太的袖子,后者察觉到了,便收回了视线,道:“屋里人犯了错,做正房奶奶的,在自家院子里教训就是了,何苦要闹到众人跟前,叫人看笑话!”说罢就继续往目的地走。梁氏不服气,要再行争辩,谁知东府的人鱼贯而过,没人搭理她,气得她满面通红。
    安氏忙带了人跟上来,曼如跪在地上哭,忽然发现众人都走了,梁氏正目光不善地望过来,忙不迭也起身追了上去。
    到了侯府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才彼此见了礼,坐下寒暄几句话,她便急急问道:“方才是怎么了?我早就知道你们进府了,怎的耽搁到这时候?有人跟我说,似乎看到老二媳妇跟你们在一块儿?”
    不等东府婆媳俩说什么,安氏便哭道:“老太太,请您给媳妇儿做主,媳妇被老二媳妇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将梁氏在路上相遇时如何无礼,还把那“休妻”的言论都一一说了出来。
    老太太气得直发抖:“她真是这么说的?!”她可怜的二孙子!从小儿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什么叫硬将她抬进门?!她以为庆国侯府很乐意娶她这样的媳妇?!小小年纪,就心高气傲,胆敢勾引皇帝,又是奸臣之女,他们庆国侯府氏为了皇帝的大计,才勉强娶她进门的!”
    安氏还在那里添油加醋:“婶娘和弟妹都在场,许多人都听到了。母亲,并不是媳妇不愿体贴孩子,实在是……敞哥儿两口子的言行叫人伤心啊!”
    “行了行了!”老太太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中腻歪得很,只是一头望向老妯娌,便觉得脸上辣辣的:“叫弟妹看笑话了,这真是……家门不幸!”
    二老太太非常淡定地道:“小孩子家不懂事,教教就好了。侄儿媳妇何必伤媳妇儿扶你嫂子回屋歇歇,多开解一下,我陪你婶娘说说话。”
    卓氏会意地应了,笑着拉走了安氏,春瑛则收到二老太太的眼色,把跟来的人大都打发到院里去了,只有秋雁跟她留了下来。
    老太太一见这个架势,便知道妯娌是要说正事了,忙将身边捶腿、倒茶、递手巾等一众丫头也都打发出去,只留下玛瑙和琥珀,然后命暖玉守住门口。
    等众人各就各位,她才对二老太太笑问:“弟妹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二老太太点点头:“你可知道近日有传闻,说你们加攸哥儿跟范家闺女两情相悦的?如今越传越玄,后街上的人家都知道了,连外头也有人知道。我媳妇在别家做客,就听到其他女眷在议论这件事。”
    老太太大吃一惊:“此话当真?我可一点没看出痕迹来!”又有些惋惜,“熙如是讨人喜欢,可我们家的情形,恐怕还是弟妹那个娘家侄女儿更合适些。”
    二老太太脸色有些冷:“扰子就不必惦记了,淑儿的亲事,她父亲已经有了主意,不敢高攀庆国侯府。只是这个谣言不是真的,真真切切,攸哥儿压根儿就没看上范家闺女!”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来龙去派简单说了一遍,却没点出安氏是背后黑手,只说议论的人里,有不少是安氏身边的人:“兴许是侄儿媳妇平日里不谨慎,漏了口风,叫旁人听了去,误以为攸哥儿跟范家闺女有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的事,闹出来了,为免叫人笑话我们李家没有规矩,亲戚家好好的女孩子,到了咱们家里,就出了有损名节的丑事。攸哥儿小时候顽皮,名声在京中说不上好,如今再出了这件事,往后就叫人误以为是轻浮浪子了,想要再求学问,争个好功名,只怕也入不了那些有学问的人的眼!若是族里知道,还不知道有什么话说呢。”
    老太太也是积年的老人了,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潜台词?当下脸就黑了,沉默了半日,才冒出一句:“这么说来……攸哥她娘……是看上熙如了?”
    “谁知道是不是呢?”二老太太叹道,“范家女儿不是说,要跟王府定亲么?就怕这事儿闹出来,会坏了她的姻缘。两家是姻亲,我知道嫂子有疼先前那个媳妇,也不好说什么,若是两家人因此生分了,着实可惜。其实那孩子我看了还好,若真能嫁给攸哥儿,倒也是好事。你可别再提我那侄孙女儿了,淑儿年纪大了些,容貌也不出众,倒是孝心难得,不忍抛下父母兄弟的,只怕要在原籍找人家呢。”
    老太太闭了嘴,旁边听得发呆的玛瑙忽然想起一件事,只是不知该不该说出来,面露难色,前者发现了,便皱了眉头:“有话就说!”玛瑙忙道:“前几天晚上……老太太叫奴婢将一封信拿到二门上,奴婢在那里遇到太太了,奴婢嘱咐那人时,太太还看了奴婢一眼。”
    老太太一听,便知道是自己将孙子和海家女儿的八字送出去问人的事被儿媳妇知道了,顿时心中酸涩无比。难道是自己的急切导致了事情的发生?
    想了想,她才慢慢地道:“这件事……是章儿媳妇疏忽了,我会教训她的,只是事情该如何处置,弟妹可有什么章程?”她半是试探半是询问地看看妯娌。
    二老太太知道她在猜忌自己的用意了,淡淡一笑:“我能有什么章程?这件事说到底是嫂子的家事,只是我媳妇先前管着家,出了这种事,她虽难辞其咎,加上消息传出去,对我孙子孙女的婚事也有妨碍,才多管了闲事罢了。该如何处置,自然是嫂子拿主意。”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倒不好意思了,忙扯开了话题:“其实我也烦恼得紧,这件事说到底是章儿媳妇的错,若不是她冒冒失失的,哪有这许多麻烦?”
    二老太太正色道:“话虽如此,只是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赶紧将谣言止住,才是正理,不然范家闺女的亲事有碍,侯府也跟郡王府结了怨,咱们两府里的孩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连累呢!只怕靖王妃娘娘知道,心里就更难受了。”
    老太太连忙点头:“弟妹说得是。”便叫过琥珀:“去把你们太太请来。”
    安氏回来时,眼圈还是红的,卓氏见过礼,便退到婆婆身后去了,只留下她一个站在堂中,看到婆婆老妯娌俩都端坐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屋里只留下四个大丫头,还有两个丫头在门口守着,外头的人一个也不许亲近,显然是有大事发生。她心中惴惴的,乾笑地问:“母亲这是……有什么吩咐?”
    春瑛心中叫好。二老太太这话,明面上似乎不再追究安氏的责任了,但实际上,几乎已经确定是她干的。这所有的后续安排,都是在这一前提下进行。老太太婆媳俩唱双簧,想要将事情糊弄过去,二老太太不想跟她们打嘴仗,所幸直奔主题--她们东府的人过来,不是为了教训安氏,而是为了消除谣言!
    老太太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弟妹说得是,就这么办吧,只是……你那侄女儿……”
    安氏瞪大了眼,想要开口,二老太太接下来说的话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淑儿已经在看人家了,她父亲自有主意,只怕跟攸哥儿没什么缘份,我看就算了吧。”
    安氏松了口气,乾巴巴地道:“婶娘的侄孙女儿其实也不错,稳重知礼,又是书香人家出身,就算嫁不进咱们庆国侯府,也能嫁个好人家的。”
    二老太太眼皮子都没动,权当听不到。老太太老脸挂不住,斥道:“你还好意思对人家评头论足?!都是你闹的!听风就是雨,如今攸哥儿被你连累了,名声不知道会坏到什么地步,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母亲!以后攸哥儿的亲事,我会做主,你就给我闭嘴吧!”
    安氏大惊失色:“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攸哥儿的名声怎会坏了?他如今天天都在苦读诗书呢!侯爷前儿还说,他大有进益,明年下场,十有八九是能过乡试的。媳妇正打算好好给他选一位名门闺秀为妻,等他一中举,就立刻完婚……”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你问问你婶娘和你弟妹,你把儿子的名声连累到什么地步了!若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名声,她们怎会特地跑这一趟?!”
    安氏转头去看二老太太,后者看了媳妇一眼,卓氏便上前替婆婆开口:“说起来,婶娘与嫂子必会生气,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前儿在张尚书府上,听他夫人说,京里已有有人在议论,说攸哥儿小时候就爱美人,如今遇着一位美貌的表妹,同住一府,天天见面,怎会无动於衷?小孩子家没什么定力,只怕心思都不在课本上了。婶娘,嫂子,这还是张夫人与我交好,因此说话客气些,想想那些与我们两府不合的人家,还不知道会怎么偏排攸哥儿呢!”
    安氏急了:“这可了不得!我要跟她们说清楚!”老太太大喝一声:“给我住嘴!”才把她吓住了。老太太越想越气,她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不由得心疼起孙子来:“可怜攸哥儿还在用功呢,他最近越发瘦了。”又骂安氏:“你当母亲的不好生想着给他补补身子,边要闹这种妖蛾子,你也配当他母亲?!”
    安氏哭着跪倒,辩解道:“媳妇真不是有心的,媳妇只是一时疏忽……媳妇……听说母亲要将海家女儿聘给攸哥儿,就急了。不是媳妇嫌弃海家女儿,实在是她门第太低了些,攸哥儿将来是要出人头地的,若是能得一个好岳家,自然能省力不少……原本媳妇也想过找别家的女儿,只是见了那些有女儿的人家,不是说已经定了亲,就是已经看好了人家正准备定下,媳妇也是没办法啊……范家好歹是名门望族,况且……母亲和侯爷不是喜欢她家的家教么?想来也是满意的……”
    她哭得一肚子委屈,老太太却无语了,连春瑛站在一边,也很是无语。京城里那么多人家,哪有可能这么巧,家家的女儿都定了亲?想必是因为之前霍家产业的事,安氏坏了名声,人家不想把女儿嫁过来吧?
    果然老太太也说了:“你既然遇到这种事,为何不告诉我?我去见人家,只怕这会子都定下来了!”
    安氏停了哭声,恍然大悟,不由得大怒,但又不好当着长辈的面发火,只好咬牙道:“媳妇……想着老大和老二的妻子都不是我选的,平日不知给了我多少气受,这回亲生的儿子娶妻,好歹……”
    老太太泄了气,头疼地揉揉额角,这个媳妇是真没治了,自己为什么会看中海淑?就是因为海淑稳重知礼,知所进退,又擅长管家,一过门就能接手家务,范熙如……家教是不错,只是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她在管家上才干如何,况且又有那传言……庆国侯府到了今日,已经不需要联姻高门大户来增添财势了,有一个能掌控大局、守住家业的好媳妇,才是最重要的事。只可惜,儿媳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安氏还在那里哭诉:“敞哥儿媳妇出身高,天天仗着娘家显赫,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母亲只管问婶娘,方才来的时候,在路上敞哥儿媳妇还当着我的面指桑骂槐呢!若是真娶进一个家世平平的儿媳,只怕她越发得意了……”
    二老太太也不耐烦听她继续哭诉了,便对妯娌道:“敞哥儿媳妇的确过份了些,凭他娘家是什么来头,嫁进咱们李家,就是李家的媳妇了,没有公然顶撞婆婆的道理。嫂子身体不好,想必也没空教导她?为何不让敞哥儿去劝他媳妇?”
    老太太虚弱地道:“我倒有心叫他去,只是他如今也很是为难,他丈人给他寻了个工部的差事,偏他父亲不许,还勒令他留在家中读书,不准出门,他就把自个儿关在小书房里不出来了。他父子二人闹脾气,我有什么法子,只等我明儿闭了眼,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卓氏一听便皱了眉,她为丈夫在京中结交援手,对朝廷上的事比较了解,工部是梁太师、恪王府一脉的势力范围,有传言说,他们把持着几笔兴修水利的银子,暗中吞了不少,皇帝却因为没有证据而奈何不得,李敞若是进了他门的地盘,万一被卷进那几件大案,说不定要当替死鬼的。她暗暗心惊,当即便决定回头让儿子送一封密信给侯爷,千万不能让李敞进工部。
    卓氏犹自在那里想着,二老太太已经亲自凑近去妯娌的情形,见她精神委靡,便道:“该教导的还是得教导的,嫂子若没有精神,就借一个平日有体面的丫头给我,我叫人去跟他们说。”
    老太太苦笑一声,叫过玛瑙:“你去吧,敞哥儿待你还客气些,若你二少奶奶肯听,你就来回我,若她是那样,也不必告诉我了,省得我生气。”玛瑙忙应了。
    二老太太便叫过春瑛:“你们几个里头,就你最有胆气,你跟玛瑙一块儿过去,找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把为人子女的道里告诉他们,让他们日后不许再对嫡母无礼。”
    安氏见婆婆与婶娘都要为自己出头,不由得一喜:“她们是丫头,知道什么?不如我亲自去教导他们?”
    老太太怒喝一声:“给我消停些吧!”安氏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应了声:“是……”再不敢开口了。
    春瑛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有些迟疑。二老太太却道:“你放心,有我呢,敞哥儿还没大胆到无视她祖母和我的地步。”春瑛悄悄瞥了玛瑙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惧色,便安下心来:“是,奴婢遵命。”
    老太太又虚弱地命琥珀将戒尺拿来,让玛瑙带上,春瑛盯了那旧木尺一眼,才跟玛瑙相携退出门去,往映月堂方向走。
    路上,春瑛回头看着后面跟着的几个婆子媳妇,小声问玛瑙:“姐姐,我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该怎么说呀?”
    玛瑙微微一笑:“不怕的,你只管说些大道理就行,只是用词委婉些。齐十二少爷犯的错不少了,小时候琉璃姊姊没少代老太太去训他,他欺负了四少爷,二老太太也曾派人去教训过。我们是替两位老太太说话,他们做晚辈的,只是乖乖听训的份儿。”又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怀里抱着长条布包,“这个戒尺代表老太太,若是他们无礼,我还能打他们呢,当然,只是轻轻碰一下,不敢真打。”
    春瑛大概明白了,心里安定了许多,脸上也带了笑,。她现在很得二老太太的宠,又是奉命行事,待会儿只要跟着玛瑙行动就行了,才不用怕二少爷那个变态!
    她的淡定心情,才进映月堂,就被打掉了。映月堂内乱成一团,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互相扔着东西大声对骂着,丫头婆子们争相走避,整个院子鬼哭神嚎的,连玛瑙见了,都把原本的镇定功夫丢到一边:“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忽然东厢房里传来一阵尖叫,接着一个小丫头跑出来哭喊:“崔姑娘上吊了!”
    整个院子静了一静。
    春瑛首先反应过来,往东厢房奔去,边跑边喊:“哭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去回老太太和太太!”那小丫头惊慌失措,懂得在那里哭,还好跟着春瑛与玛瑙来的婆子有醒事的,立刻就调头去回报了,玛瑙又叫了几个婆子媳妇跟在春瑛后面帮忙。
    春瑛一进东厢房,便看到北边房梁上吊着个人,看衣裳俨然就是方才路上见过的崔曼如。她伤身上的衣裳前襟脏了一大片,晃悠悠地选在梁下的布带上,由在微微挣扎着,双手紧拽喉间的布带,两只眼珠子突得老大,吐着鲜红的舌头,整个脸发青发紫。悬空的脚下,是依只歪倒的圆凳。
    春瑛二话不说,跑上前抱住她的腿往上举,又有几个婆子上前来帮忙,七手八脚地将布带解了,把人抱下来,放到床上,但崔曼如的脸色仍旧带着紫。
    春瑛过去在学校读书时,是进修过急救知识的,但隔了这么多年,也记不大清了,只根据记忆将虽曼如的枕头挪开,让她躺平了,托起她的头让她张嘴,又松开她的腰带、衣领,让她呼吸顺畅些。见她似乎还喘不过气来,春瑛拍着脑门,使劲儿回想以前急救课上的内容,上吊的人要怎么急救来着?她灵光一闪,坐到床脚,双手向上推挤着对方的上腹部,推了好几下,终於听到一声急促的吸气生,一个婆子叫道:“好了好了,她顺过气来了!”崔曼如的脸色终於慢慢好转。
    人终於救回来了,春瑛抹了一把汗,见屋里挤了一大堆人,便道:“妈妈嫂子们别都挤在屋里,先去向老太太、二老太太她们报信,大夫那里,也得有人去催催。府里若有知道医理的人,快先请了来瞧瞧。再者,二少爷二少奶奶那边只怕还在等信儿呢,哪一位去告诉一声吧?如今天热,这屋子小,各位都聚在这里,想必也闷得慌,还请各位妈妈嫂子各领了差事去。”
    於是跟过来的婆子媳妇们有的去催大夫,有的去向老太太报告事情后续发展,有人去告诉二少爷夫妻,只剩了两个婆子帮着春瑛,倒茶的倒茶,打扇子的打扇子,其中一人还伸手去掐崔曼如的人中。
    崔曼如起初目光呆滞,明明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了,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春瑛凑近瞧了瞧,随手点了一支蜡烛过来,见她眼珠子动了动,显然有反应,便没好气地道:“若是清醒了,就吱一声。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还寻死觅活了!”
    崔曼如眼珠子一轮,盯上了春瑛,眼圈渐渐红了,从喉咙深处响起一句呜咽,接着便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脖子受了伤,她声音有些沙哑,还边哭边咳个不停,眼泪鼻涕口水都混在一起了,呛得更厉害,又伸手过来抓春瑛的裙摆。
    春瑛慌忙一躲,她抓了个空,愣了愣,便抓住上的床铺,哭得更大声了。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都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什么。
    春瑛被崔曼如哭得心烦,回身去她上吊的房梁,再捡起那根布带,发现是条罗制的汗巾。府里的丫头夏天时爱将这种汗巾系在腰间,既兼了手巾功能,又轻薄凉快。只是这种织物不大牢靠,不耐拉扯的,只要开了一个小口,一使力,就能从中撕开两半。春瑛当年在石掌柜那里见过这种织物,知道将它卷成条状,能增加强度,此刻见那汗巾边缘处破了一处口子,只是不巧卷成了条,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拿着汗巾回到床前,冷冷地问道:“崔姑娘,你拿这种汗巾子上吊,不会是故意装个样子的吧?你又在算计谁?”或许这回的目标不再是丫头小妾之类的小角色了,难道是二少奶奶?
    崔曼如哭声顿停,猛地抬头看她,正对上那条汗巾子的破口,眼神闪烁,又转头去看旁边的婆子们,见后者面露古怪的神色,神情更慌张了,再望回春瑛,沙哑着声音哭着:“我差点儿就丢了性命!你这话也太伤人了!难不成我会拿自己的命去害人不成?!那即使我真的害了人,自己命都没了,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春瑛笑了笑:“这么说你是真的想死罗?可见你平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孝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让你娘享福,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什么的……都是在撒谎!你死了,你娘一个寡妇,还有什么指望?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呢!”
    村曼如浑身一震,大哭出声:“我从来没有这个想过!实在是逼不得已……我如今没了活路了!二少爷天天没个好脸,二少奶奶见了我就打骂,这院里连个小丫头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去求太太,太太只顾着自己哭,随口就把我打发回来了。我一进门就被摔了一身滚茶,见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吵架,不过略劝几句,二少爷就恼了,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若我真的沦落到那种地方,还不如死了乾净!”哭了几声,又叫娘:“女儿命苦,不能再孝敬娘了,娘只当女儿死了吧!”
    若是看到别人遇到这种事,春瑛也许会心生同情,但对於慢如,兴许是因为被骗太多次了,她始终同情不起来,就算是真的,她也会当做对方装假,於是丢开手巾,没好气地道:“哭什么?二少爷随口这么说罢了,难不成还真能把你卖到那种地方去?你是家生子,要买要卖都得太太点头。你不是太太的爱将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只看曼如能迅速想到装上吊的法子,就知道她其实并不怎么惊慌。再说,凭着曼如知道的秘密,春瑛才不信侯爷和太太会卖掉活的她。
    春瑛想了想,学得无论曼如真的要上吊,还是在作戏算计别人,都跟自己没关系,何必掺一只脚进去?反正救回一条人命,她就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下便对两个婆子道:“妈妈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不知崔姑娘如今情形还要不要紧?若没事,我还有事要办呢。”其中一个婆子会意地笑道:“姑娘去吧,这里有我们呢,回头等大夫看过诊,我们自会去回老太太和太太。”
    春瑛道了泄,便往外走,曼如一看急了,忙叫道:“春瑛,好妹子,你且慢走!”春瑛也不理她,迳自走出游廊,往正屋方向走。
    院中挤着几堆丫头婆子,都在看热闹,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中夹杂着几个穿着打扮华丽些的年青女子,一脸知粉勾勒得各外妖娆,面上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漠,或是嘲讽。春瑛猜想她们大概都是二少爷的通房或小妾,心中暗叹,忽然瞥见廊角绿衣一闪,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迅速消失在人后,不由得脚下一顿,再仔细望去,早已不见人影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冷哼一声,走进正屋内。
    玛瑙坐在正位下手的椅子上,抱住那把戒尺,面上有些气恼。她上位坐者李敞,眼角带着瘀青,下巴还有一道血痕,头发凌乱,衣袍下摆处沾着墨汁与茶迹,好不狼狈。
    一见春瑛进来,玛瑙忙起身问:“如何?救回来了么?”春瑛点点头:“幸好她才吊上去不久,已经喘过气来了,也能说话,就是喉咙伤着了。外头大夫还没来?”
    “出了这样的事,总得请老太太和太太发话才行,不然找了那不知根底的大夫来,还不知道外头会怎么乱传呢!”玛瑙回头看李敞,“二少爷也太鲁莽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把人逼到这份上?!真要闹出了人命,您也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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