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122章 世充称帝【六】

    接着,王世充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登基仪式了。他请来道士桓法嗣测算王道吉日,同时又命韦节、杨续和孔颖达等人制订禅代礼仪。几天后,王世充便在文武百官山呼般的叩拜声中登上了皇帝宝座,建元开明,国号为郑。至此天下已无杨氏皇帝,从而宣告隋朝灭亡。
    王世充当上皇帝后,为稳定新朝廷,他大肆封官加爵,进一步笼络自己的亲信。他立长子玄应为太子,玄怨为汉王,其余兄弟、同宗十九人都封为王;奉皇泰主杨侗为潞国公;任命苏威为太师,段达为司徒,云定兴为太尉,张仅为司空,杨续为纳言,韦节为内史,王隆为左仆射,韦霁为右仆射,齐王王世恽为尚书令,杨汪为吏部尚书,桓法嗣为谏言大夫。大凡是王世充的政治盟友都得到了擢升和重用,而宇文儒童、宇文温,崔德本等几位曾得罪过王世充的人自然不被重用。不过,王世充为了向天下人显示自己宽广的胸襟,没有罢免他们的职务,只是暗中消除了他们的权力。
    当然,在新朝廷中失宠的不仅仅只有宇文儒童他们,还有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俩。尽管王世充称帝之后,任命裴仁基为礼部尚书,裴行俨为左辅大将军,但是裴仁基对此并不感到满足,他认为以自己无人能及的功绩至少也应该位居云定兴之上。而今他不仅职位在云定兴之下,更令他大为光火的是,他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竟然连兵部尚书也没搞到手。这怎能不令他气愤填胸呢?一气之下,他就想亲自找皇上理论理论一下,可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被后脚跟上来的儿子裴行俨劝住。裴仁基听儿子一番劝说,热烘烘的头脑便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也清楚王世充的为人处事,绝对不容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到时不仅不能从他那儿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很有可能还会因之而失去现有的一切。这又何苦来着!
    经过一番思量与权衡,裴仁基终于把问题想清楚了,决定不再向王世充加官争权了。这么一来,他胸中的怨怒倒是逐渐消退,可心情依然是郁郁不乐,上朝时脸色阴悒,回府后就找人喝闷酒,整个一副颓废的熊样。这让段达、云定兴等同僚瞧在眼里乐上心头,说实话他们就希望看到不可一世的裴仁基将军受到皇上的冷落。当然高兴的不只有他们这伙人,还有宇文儒童和崔德本。他们看见裴仁基失意,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俩私底下商量了一番,决定充分利用裴仁基父子来实现他们共同的目标。
    于是一日退朝后,宇文儒童满脸堆笑地邀请裴仁基到自己府上饮酒。裴仁基过去是瞧不起宇文儒童这个老滑头,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打自己郁郁不得志之后,就与这个有意跟他套热乎的同僚渐渐亲近起来,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刎颈之交。所以,宇文儒童一提议,他二话不说就接受了邀请。宇文儒童十分高兴,倍加热情地把裴仁基请进自己的府上,同来的还有崔德本。
    不多时,家仆就把一桌丰盛的酒菜准备好了。宇文儒童和裴仁基、崔德本三人分宾主落座落,接着他们便频频举杯饮酒。
    酒过数巡,宇文儒童突然不说话了,只睁着那双被酒气染成酡红的眼睛注视着裴仁基好一会儿。然后,他轻轻叹口气,替裴仁基抱不平道:
    “裴将军,在下真替您叫屈呀!您每次出战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战功,本当位居高位,可如今……竟然位屈云定兴之下,唉!”
    言罢,宇文儒童连连摇头叹息,一边睁着小眼睛仔细观察着裴仁基的神色。他想从表情变化中判断对方的内心活动,从而为下一步作准备。
    裴仁基虽喝了下酒,但头脑依然相当清醒,他一听此话,就明白了宇文儒童的意思。可他毕竟是一位城府很深的老将,不可能会直截了当地把心里话向别人说出来。因此,他用那各探询性的眼光瞅着对面的盟友,假装无所谓地呵呵一笑说:
    “这没什么!裴某一向做事但求无愧于江山社稷,至于官职高低,权力轻重,个人荣辱,这些都并不重要!”
    “老将军真是高风亮节啊!”崔德本曲意奉承了裴仁基一句,旋即又跟宇文儒童交换个眼色,补道,“裴将军有这份忠心,只可惜皇上不在意呀!”
    “是呀,在委任官职一事上,皇上的确是冷落了老将军您哪!”宇文儒童附和道,“论才智,您在云定兴之上。论战功,您更是远远超过了云定兴。然云定兴被皇上擢升太尉,委以重任,而将军您却只是个礼部尚书,连统管军队的权力都没有。你说,这……唉,皇上为何如此委屈老将军呢!”
    “也许……”崔德本眼珠子骨碌一转,望着裴仁基,佯作沉思地说道,“在下猜测,该是老将军功高盖主,令皇上有所猜忌吧!”
    裴仁基听到这话,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下,扑通扑通直跳,同时面部表情也流露出几分惊恐与不安。可他什么也不说,只举杯默然饮酒。
    宇文儒童觉察到了裴仁基脸上掠起的细微变化,明了他此刻在想什么,抑制不住欣喜地微微一笑。沉吟片刻,他不无担忧地说道:
    “德本说的不无道理。是呀,自古以来,国君都会对自己手下大臣心存戒备,处处防范,尤其是像老将军这么功勋卓著的臣子。故而,在下真替老将军您担忧呀。汉高祖乃仁义之主,尚且杀楚王韩信,何况当今皇上呢?”
    “皇上素来疑心很重,且为人残暴。”崔德本神色凝重地说,“如此看来,皇上不肯授老将军以大权,实乃疑忌您呀!这……老将军非但不能被皇上重用,且有生命之虑,在下实为老将军担忧啊!”
    此时,裴仁基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意识到情况对自己相当不利。他太了解王世充的小人之心,知道他猜忌和防范自己是完全有可能。这刚坐上龙椅就把自己晾在一边,不是最好的证明吗?这么一想,裴仁基就不免有些儿紧张不安了,但面对宇文儒童二人时仍旧装出副轻松的样子说:
    “你俩的好心,裴某心领了。裴某以为,此事不足为虑!裴某诚心效忠皇上,皇上又岂会猜疑我?”
    宇文儒童善于察颜观色,一眼就看出了裴仁基口是心非,知道他一定在为自己担心,为自己思谋出路。只是出于某种谨慎,或者说是对他俩缺乏足够的信任,而不敢直抒胸臆罢了。于是想了想,他直言不讳地对裴仁基说道:
    “老将军,我等都是生死之交,且无旁人,您何故虚词相托呢?倘若在下没猜错的话,此刻您一定惶恐不安,并想着如何让自己逃过此劫吧!”
    “看来老将军还是不把你我当挚友,信不过我们哪!”崔德本瞧了眼宇文儒童,又望着裴仁基很真诚地说,“老将军,我们可是把您当自己人哪!”
    “是啊,老将军,请您相信我们吧!”宇文儒童推心置腹地说道,“说句心里话,你我都是失意之人,倍受皇上冷落,甚至极有可能会遭到皇上迫害,以至身首异处,诛灭九族呀!这种时候,我等应该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想方设法躲过劫难哪。”
    “老将军,我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多心的呢!请相信我们吧,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好了。”崔德本紧跟着劝道。
    裴仁基抬眼细心地打量了宇文儒童和崔德本两人半分钟,从他们的神情中并没有看出任何虚伪。他相信,他们的言语是真诚和可信的,因为他们是被皇上所抛弃的人,不会跟他同一条心。他决定跟他们说实话,取信他们,从而借助他们的力量一起对付王世充。于是沉默了会儿,他直言道:
    “好,承蒙二位老弟不弃,那裴某就不再隐藏什么了。不瞒二位,裴某自打郑王登基以来,就对他颇为不满,心存怨望。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疏远裴某,更重要的是他身为隋室宠臣,深受皇恩,如今竟然行纂逆之事。此乃人神共愤之大事,裴某岂能不愤慨至极!”
    “不错,我等都是隋室旧臣,岂容王世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宇文儒童忿忿地说了句,接着又叹口气说,“在下每次叩见皇上,不免痛心流涕,悲不自胜。而想起先皇的恩宠,又深感愧疚。如若不能让皇上复位,不能中兴隋室,百年之后,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先皇啊!”
    说着,宇文儒童鼻子不禁一酸,眼眶渐渐潮湿起来。他尽力控制住自己,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说到刚亡不久的大隋,崔德本这位死忠于隋室的老臣也不由得唏嘘不已,两行清泪沿着清瘦的面颊滑落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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