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121章 世充称帝【五】

    “你们这么晚来朕这儿,到底有什么事,请说吧!”默然半晌,杨侗眼神惶惑地打量眼前的臣子们,不轻不重地问道。
    “皇上沉迷于酒色之中,久不理朝,置江山社稷于脑后,此非为君之道也!”段达继续指责皇泰主。
    “朕不理朝,这不正是郑王想看到的吗?”杨侗突然冲动地说了句,连自己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是后怕。
    “皇上此言差矣,郑王时时想请皇上上朝理政,只是出于君臣之礼不敢勉强皇上。”韦节语气温和地撒谎道。
    “韦节,朕一向了解你,从你嘴巴里吐出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杨侗瞪着韦节,冷笑声说,“朕虽年幼,然也能辨真伪,何故欺骗朕呀!”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肯治理国家。此上负天命,下失民心,岂是人君之所为?”杨续生硬地质问杨侗。
    “朕欲处理朝政,用心治理国家,可你们这些隋室老臣却背弃先皇厚恩,非但不辅佐朕,反倒为虎作伥,此是为臣之道吗?”杨侗气愤地反问。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段达理直气壮地答道,“郑王睿智英武,胸怀大志,且能礼贤下士。如此明主,我等岂能不尽心事奉?”
    “段达,你世食隋禄,先皇不曾薄待你。你为何不思皇恩而说出如此叛逆之言,该当何罪!”杨侗忍不住地拍了下向前的玉案,厉声叱道。
    “非臣不念旧恩,乃天命如此也!”段达面无愧色地回禀道,“今大隋气数已尽,而郑王功高德重,威震天下。臣请皇上上应天命,下合人心,效唐尧、虞舜之法禅位于郑王。此乃苍生之幸,皇上之福也!”
    “大胆!”杨侗勃然大怒,手指着段达大声喝道,“段达,你已犯下谋逆之罪,朕要杀你……”
    “谁敢杀我!”段达打断皇泰主,嘴角边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今朝中大臣皆是郑王之人,皇上您早已成了孤家寡人,没人会听你的,哼!”
    “你……”杨侗脸都气白了,指着身旁的云定兴高声命令道,“云定兴,你快给朕把这逆贼拿下,推到辕门斩了,枭首示众!”
    云定兴看到皇泰主被气糊涂了,居然忘掉自己是郑王身边的人,指望他杀自己的同盟者,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天大笑话!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声,随即出人意料地冲到斜倚在一旁的嫔妃,一把将她抓住,抽剑指着杨侗恶狠狠地说道:
    “皇上,请下令将这女子杀掉!是她媚惑了您的心智,使您变得昏庸无道,混乱朝纲,以致丧失了江山社稷。她就是妲己,当杀无赦!”
    “你……”杨侗大惊失色,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抖索着两片红润而丰满的嘴唇。
    “皇上,你,你就答应他们吧!”那妃子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直打哆嗦,结结巴巴地乞求皇泰主,“再说,你这个皇帝当得也够窝囊的,不当倒好。这样,你就可与臣妾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妇了,恩爱到老,这,这不是挺好的吗?皇上,臣妾求了,快答应他们吧!”
    虽后宫有佳丽三千,但杨侗最爱的就是眼前这个绝色佳丽,他怎肯让她当着自己的面魂断香消呢?说真的,他本就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性情中人,看见自己所爱之人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情。虽说他爱美人,可也深深爱着祖先打下的这片江山,为此而陷入到矛盾之中,一时间下不了决断。
    “皇上,你我君臣之间做笔交易吧!”段达没想到云定兴还会使出这一绝招,这倒是替他省去了许多口舌。他心中一喜,沉吟片刻便说道,“您若肯把江山社稷禅让给郑王,臣就让云将军放了您的爱妃。皇上,你看如何?”说罢又那么诡诈地笑了一笑。
    “皇上,臣以为您还是听段将军的话好,省得到时美人断首,江山易姓。如此,岂不是两头都落空了吗?”杨续赶忙帮腔道。
    韦节颇有大男子气概,以为用一个无辜的女子要挟皇泰主让位,实在有点不够光明磊落。可他也不想反对段达他们,只好在这事上保持沉默。
    杨侗感到一股凉意直透背脊,他心里明白隋朝大势已去,自己再怎么挽救也是徒劳。于是沉默了好半天,他终于叹口气开口说道:
    “你等不是隋室旧臣,就是身居三公高位。你们都这样苦苦逼朕拱手相送天下,朕还能指望什么呢?好吧,朕答应禅位于郑王!”
    说着,杨侗想起祖宗基业毁于自己手上,不觉悲从中来,捂着脸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时,被云定兴释放的爱妃跑上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流着眼泪安慰自己这个伤心的情人。那场面很是感人,却无法感动段达、云定兴这两个杀人如麻者的铁石心肠。他们冷冷地瞥了眼相拥而泣的年轻人,嘴角边浮出丝鄙夷的笑。然后,他们故作姿态地跪地叩拜皇泰主道:
    “臣等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毕,段达等人就起身离开了寝宫。他们趁着皎洁的月光,满心欢喜地踏着光影浮动的石径,疾步赶往郑王府报喜。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已经齐聚于正殿之内,然红毯之上那把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龙椅依然如故地空着,不见小皇帝的身影。要是放在平日,郑王也不会在意,自己代行皇权不是挺威风挺过瘾的吗?然而今天,他却高兴不起来,担心皇泰主不肯向自己和众臣履行他的承诺。默然会儿,他不由自主地把眼睛转向了一旁的段达。段达会意,想了一想,就给云定兴使了个眼色。云定兴是个机灵鬼,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他昂首阔步走出队列,向郑王请示去恭迎皇上。王世充满意地微微一笑,接着点头应允了。
    云定兴带着几个侍卫手持刀剑,风风火火地往皇泰主的寝宫赶去。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寝宫。这时,杨侗正一个人立在祖宗的灵位前默然垂泪。他看见了云定兴等武士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过来,心头不免一怔,瞧着他们直发呆。
    云定兴见了皇上也不施君臣之礼,粗声粗气地质问他为何不上朝宣布禅让之事。杨侗愧于亲口下诏将祖宗基业拱手相送,不想上朝宣告此事。他一声不吭地转过身,走向几案,从案上取过刚刚写好的诏书,递给云定兴,吩咐他令主簿郎当众宣诏。此事也没什么不妥,可云定兴像是故意要刁难杨侗,肆无忌惮地逼他上朝。杨侗见下臣对自己如此无礼,不禁大怒,斗气似的拒绝前往正殿。云定兴不动气,只朝身边几位彪形大汉一挥手。武士们得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前把杨侗死死拽住,往门外拖去。
    杨侗几乎可以说是被云定兴他们绑架到龙椅上的,他惊魂未定,一脸茫然地望着群臣,显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宇文儒童看见堂堂一国之君被人糟蹋成这样,心都快碎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由逆贼王世充一手造成的,不由两眼冒火地紧盯着怡然自得的郑王看。他真想亲手杀掉王世充,为小皇帝报仇雪耻。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此时鲁莽地采取行动必为他所害。因此,他只能敢怒而不敢言,满怀敌意地注视着对手。
    王世充看见杨侗坐在那儿迟迟不肯开口宣诏,脸就往下一沉,一脸的愠怒。接着,他又把眼睛转向段达,向他暗示什么。段达会意,立即开口提醒昨晚之盟。杨侗依然没有吱声,云定兴就冲他吼,说国君无戏言。杨侗微微抬起黯然失神的眼睛,环视了一圈群臣,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尊严,这令他失望至极。他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用痛苦的声音宣布了禅位的决定。简短地说过几句后,他就哽咽不能语了。
    宇文儒童听说皇泰主要把帝位禅让给王世充,惊得如遭晴天一霹雳,顿时目瞪口呆,不能言语。半晌,他方回过神,扑通一声伏倒在地,顿首痛哭不已。这又把杨侗的眼泪惹了出来,他朝宇文儒童挥了挥手,示意他别为自己难过,更别为大隋覆灭而伤心。此乃天意使然,非人力可为也。
    段达、苏威等人见杨侗下旨禅位,喜不自禁,慌忙跪地叩拜,高呼皇上英明。杨侗听罢,越发伤心,一时难以自持,便伏倒在龙案上抽泣了好半天。然后,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起身离开正殿,准备上皇太后那儿寻求安慰去了。唉,这个可怜的小皇帝!
    杨侗刚一转身,朝中大臣们就纷纷来到郑王跟前揖礼道贺,尽显媚态。王世充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内心的狂喜之情再也无法压制住,他仰靠在镶金嵌玉的椅子,对着众臣纵声哈哈大笑,一面接受他们的恭贺。不过,王世充并没有因之而冲昏了头脑。所以,当皇泰主下敕书劝进他即位,他还不忘惺惺作态地上表辞让三次。最后,皇泰主亲自奉玉玺上郑王府,王世充才接受了受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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