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1章 力谏反隋【一】

    是夜,刘文静与裴寂坐于太原晋阳县衙院内。此处古柏参天,绿荫森森,月色融融。他俩在一处藤萝架下的石案边坐着,一边品茗,一边谈笑风生,忽见逻葉传烽,裴寂不由感叹道:
    “唉,我虽出身世家,不幸家父早亡,家贫如洗,少年不知经历多少苦难,等到年近知命才谋得晋阳副监这一小职,聊以自慰。本想安度时日,哪知恰逢乱世,狼烟四起。如今刘武周已攻下楼烦,直逼太原。倘若太原有失,晋阳宫自是不保,到那时就算我能逃出此地,皇上又岂能饶我性命?”说时脸上笑意尽失,蒙上一层愁云。
    “玄真所言极是,这乱世难保身家性命哪!”刘文静缓缓捋着长髯说道,“我的处境跟你类同,先父早早战殁,只留下个仪同三司的空衔让我承袭。我虽不敢自诩才高八斗,却也自信才力不弱,谁知做到如今也只捞得个小小县令。官小,偏又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一旦太原有失,就算贼兵不追究我,城中的那些仇家也照样会取了我的性命。”
    “如此说来,肇仁兄你我倒是同病相怜喽!”裴寂苦笑声说,“唉,身处乱世,怀才不遇,半生潦倒无为,真是生不逢时呀!”
    “是呀,玄真!”刘文静感叹了句,接着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常言道否极泰来嘛。现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时势大变,这既是我等之不幸,也是我辈之大幸哪!”
    “何出此言?”裴寂一脸迷惑地瞧着刘文静,低声问道。
    “玄真以为倘若天下太平,你我能有多大前程?”刘文静直统统地问。
    “你我既非皇亲国戚,又非功勋之后,且年事已高,纵有十分运气,也仅能保住现有官职。”裴寂抿了口清茶,悲观地回答句。
    “终生为一小吏,文静实不甘心。不知玄真安于副监之位否?”刘文静两眼紧盯着裴寂的眼睛问,一边将手中的茶碗放在石案上。
    “自是不甘!”裴寂坦白地说,“我虽不才,确也饱读诗书,精通谋略,胸怀大志,望能安邦济民,位极人臣。然年近五旬,方得一卑职,哪能甘心安于现状?可命运如此,我又能怎样?”
    说罢,裴寂重重地叹了口气,苦涩的笑容里透出几许悲愤与无奈。
    “玄真贤弟,你过于悲观了。”刘文静对着裴寂哈哈一笑说,“依文静看,玄真你定有实现胸中壮志之时呀!”
    “肇仁兄,你休得笑我。”裴寂摆摆手,苦笑着说,“裴寂生逢乱世,能保住这条性命就算万幸了,何敢再有高望!”
    “此乃文静肺腑之言,何言取笑!”刘文静诚然说道,“正如我方才所言,天下大乱是我等之大幸。你我将可借此时来运转,改变自己的逆境。玄真,我俩的机会真的来了。这是苍天有眼,不负我辈才学和平生抱负啊!”
    裴寂一听此言,心头不由一动,他似乎明白了刘文静的心思,却故作惑然不解地低声说句:
    “裴寂生性愚钝,请肇仁兄明言!”
    刘文静没立即解释,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裴寂那张眉清目秀的面庞笑而不语。他端起茶具饮了口,沉吟着说:
    “玄真,你我二人的出身比萧何、曹参如何?”
    “论出身,萧何、曹参不过一刀笔小吏而已。而你我职位虽卑微,却也是朝廷命官,出身自高一等。”
    “玄真说的对,你我都是功臣之后,官宦之子,自比萧何、曹参出身高贵。”刘文静应了声,随即又叹口气说,“可你我现今的地位比起萧、曹二人差远了。你看萧何、曹参后来都曾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这是何故?”
    “萧何、曹参有辅佐汉高祖之丰功伟绩,封侯拜相理所当然。”裴寂羡慕似的说道。
    “没错。”刘文静又呷了口清香扑鼻的茶,提高声音说,“萧、曹二人能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是因他们辅佐了汉高祖。如若你我也能像他俩那样建辅佐之功,何愁到时不能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呢?”
    “你……肇仁兄,你岂不是要谋反吗?”裴寂大惊失色道,端在手里的茶碗也微微地抖了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玄真,你言重了,这不叫谋反,是争天下。”刘文静镇定自若地笑答道,“现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称王称帝者不知几人。你看刘武周起兵马邑,林士弘起兵豫章,刘元进起兵晋安,皆称皇帝。硃粲起兵南阳,号楚帝;李子通起兵海陵,号楚王;薛举起兵金城,号西秦霸王;窦建德起兵河间,号长乐王,杜伏威起兵淮南,号吴王;李密起兵巩,号魏公,还有梁师都之辈也自号总管大丞相。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再是隋家天下了,又谈何谋反呢?玄真贤弟,天赐良机而不取,乃负天意,负大丈夫平生之志呀!”
    “肇仁兄所言,甚是有理。”沉吟半晌,裴寂诡谲一笑道,“天欲予而不取确违天意,只是就算我等有辅佐汉高祖之心,恐难得其人。纵观天下之英雄,谁敢自称汉高祖呢?刘武周,薛举,还是窦建德?”
    “非也,他们皆为鼠辈!”刘文静嗤之以鼻道,“就凭他们的才能岂能扫灭群雄,一统天下,建汉高祖之功业?”
    “那,谁能与汉高祖相媲美?”裴寂问道,“裴寂愚钝,请肇仁兄明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刘文静诡秘一笑,压低声音说,“汉高祖并不难寻,就在太原城中。”
    “就在太原城中?”裴寂故作惊惑状,问“那会是谁呢?”
    “玄真,你这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呀?”刘文静大笑道,“当今天下人都知道,你玄真这么聪明睿智之人能不知道吗?不会吧,玄真贤弟,恐怕你是在试探愚兄我了吧,哈哈!”
    “肇仁兄,你高看我了。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俗务缠身,整天关在晋阳宫里,两耳几乎不闻天下事了。”裴寂打着哈哈说。
    “你这人……”刘文静指着裴寂笑道,“好了,玄真,你难道没听说过‘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没根基’;‘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这些妇孺皆知的童谣吗?”
    “这裴寂倒是有所耳闻,传言说是姓李的要取代姓杨的当天子。”裴寂啜了口茶,微微一笑说,“我看这只是谣言,姑妄听之,何必当真呢!再说,制造谣言的大将军李金才早在前年就给皇上满门抄斩了。嘿嘿!”
    “李将军只是代人受过罢了。”刘文静幸灾乐祸般轻笑了声,接着又凑近裴寂耳边,神神秘秘地低声说,“玄真,其实要取代杨家的人不是李金才,而是另有其人哪。”
    “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呢?”裴寂故作惊惑,转着大而有神的眼睛自言自语似的说,“难道是瓦岗魏公李密?嗯,也许是吧。李密乃‘八大柱国’之一李弼的曾孙,袭爵蒲山公,门第高贵,且有雄才大略,威名远扬。现又手握雄兵数十万,猛将数千,颇有气吞天下之势。倘若没猜错的话,童谣所指理应是魏公李密了。”
    “哼,李密徒有虚名!”刘文静面露不屑,讥笑道,“瓦岗军虽兵多将广,也有秦叔宝、程知节、单雄信、徐功懋等猛将,但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盗贼,难成大气。依我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李密的瓦岗贼军就会败在王世充和窦建德两人手上,从而分崩离析。李密此人虽有才略,然胸无大气,也无王者之风,终难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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