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安景臣》第188章 柳姨娘其人（中）

    柳姨娘扶风若柳般的跪下去，道：“按理说今儿在这儿的都是若柳的主子，若柳该是悄悄儿的，只刚刚听到夫人一句话，却让若柳不得不开口了。”
    她面色愈加痛苦，连自称都从刚刚的“奴婢”变成“若柳”了—若柳是她的小名了，也是因着是面对顾侯爷说话的缘故。
    方才刘氏同柳姨娘母女俱是争锋相对，身为主家人的顾侯爷也仅是将明祯帝派来宣旨的公公给送走，又哄走了老夫人，然后便是一言不发了。
    按着顾侯爷以往对刘氏的维护，今日却是不大正常。
    再看这柳姨娘话刚止，顾侯爷的面上也染了几分怜惜。
    柳姨娘继续道：“若柳早年的时候就跟着侯爷了，算是侯爷身边的老人了，于名分上也看的不是很重，然而若柳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受了委屈！”
    只眼巴巴的看着顾承安，连一声儿子都叫不得，而是称呼为“大少爷”，柳姨娘满目担忧的看着顾承安继续说：“若柳的身份本就低下，又加上见识浅薄了些，大少爷许是不如其他少爷小姐般身份那样显赫，然而却也是侯爷的亲生儿子，而方才若柳却听说好似夫人误会大少爷算计了她？”
    “恕若柳多事了些，大少爷这孩子早熟了些，许是不如其他的小姐少爷们懂得讨长辈们的喜爱，却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却不知道夫人怎么会这样误会大少爷——刚刚那叫翠竹的小丫鬟也说了她确实不是大少爷安排的，若柳晓得夫人向来看若柳不大顺眼，然而大少爷何其无辜！”
    “只夫人到底是夫人，即便真看大少爷不顺眼，我们这些底下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若柳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受屈，索性这些年我也吃斋念佛惯了，大少爷又不是那样看重名利的孩子，便跟着若柳屈就罢了，也比惹的夫人厌了的好。”
    柳姨娘一番言辞肯切，又以退为近，再看着顾侯爷对柳姨娘也不是没有旧情的，这样一番听下来却是真真的听进去了。
    到底顾承安在顾侯爷眼里是不同的，他是顾侯爷亲自抚养长大的——刘氏若仅是想将藏水泼到顾华采的身上，甚至是真害了顾华采，顾侯爷也定然是向着刘氏的。可若刘氏是想将“脏水”泼到顾承安的头上，怕是结果就恰恰相反了。
    这柳姨娘也当真是有意思，顾华采先前没见过，只在顾承安嘴里听过这位姨娘，平日里又不怎么出头，她还以为就是个平常的妇人，如今看来倒不简单呢。
    顾侯爷先是将柳姨娘给扶了起来道：“本侯自是知道若柳你的，向来最是不肯生事的。”
    又看向了顾承安，“这孩子前阵子本就伤了腿，本以为会一直好不了了，也难怪你会这样心疼，如今好不容易好了，自是担心过了些。”
    “加之夫人刚刚所言确是有些过了，只本侯到底行事向来公正，如何肯要让人不顾青红皂白的误解了承安？”
    遂吩咐人将翠荷叫了过来，那翠荷最开始同刘氏分辨了一句话之后，剩下的时间都待在顾华采的身后，这会儿闻言也有些战战兢兢的出来。
    顾侯爷问道：“你刚刚口口声声说是夫人的人，可夫人也言之凿凿道是并没有安排你到采姐儿的身边，夫人的身份在那儿，也没有污蔑你一个丫鬟的必要，你且说说你究竟是谁的人罢。”
    这话里话外却是既为着刘氏来脱，又想着不影响到顾承安，可谓是明着威胁翠竹了。
    那翠荷也是面色不好，身为一家之主的顾侯爷威胁她，而刘氏和柳姨娘都不是善茬，她如今当真是说什么都是错了。
    而翠荷表面上伺候的主子—顾华采仿若局外人一般的冷眼看着。
    翠荷想起了顾华采在刚进宫里的时候同她说的话，那向来表面尚且算得上是亲和的五小姐就在那宫帏深深的宫墙之上，冷眼如梭道：
    “本小姐的身边，向来不带废物，而你翠荷，既是我带来的唯一的贴身侍女，也只能在我必要的时候代替她说出一些我不能说的话了。”
    那话便是翠荷在明祯帝身边时所说的了，而翠荷之所以乖乖的听了顾华采的话，也是因为顾华采同样不带丝毫感情的道：“你可以选择说或是不说，只出了那上书房，生或是死便由不得你了！”
    这不是明晃晃的威胁，这是事实。
    而且不仅仅如此，包括翠荷的幼弟——翠荷的母亲原不是安平侯府的下人，嫁的是个普通的农户，一年四季依靠劳作而生，也很是贫苦，甚至连安平侯府的三等丫鬟都比不得，因为那丫鬟好歹每月有主人家固定的银钱，主人高兴了还会赏赐些东西，然农户却一年有天灾。
    然以前生活虽然贫苦些，但好歹还能过得去，然翠荷的父亲却在三年前的某一日里得了痨病，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这么个顶梁柱去了，家里真是没了支撑，翠荷的母亲后来在媒人的说和下嫁给了安平侯府的一个管事，连带着翠荷以及翠荷的弟弟随着翠竹的母亲一同进了那管事的家。
    而翠荷也在那管事的说和下进了安平侯府做事，侍候小姐们。
    这样的日子看着似乎是不错的，然只有翠荷以及晓得，那继父待翠荷姐弟二人并不好，时常打骂，而翠荷的母亲在生下了另一个小儿子后，为了不讨这继父的厌恶，也是不太管她们姐弟的。
    是而翠荷姐弟二人算是相依为命的。
    翠荷不知道顾华采是如何知道这些内情的，然顾华采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翠荷是视她那弟弟为眼珠子的。
    再说顾华采，她即便当初是个不受宠的五小姐，想要一个下人的命，也是分分钟的事——翠荷丝毫不怀疑顾华采想要她弟弟死，她的继父必定还会将她弟弟的命送到顾华采的手上。
    更惶论如今顾华采还有郡主封号在身，还得了明祯帝的召见，故而翠荷只能乖乖听话。
    便是到现在，顾华采也丝毫不担忧翠荷会将她给卖了，事实上就在她刚回到顾府里，淑玉斋中这几位刘氏安排进来的人，她都是派人将底细给一一探查的，以为这位是个老实的，结果不然。
    眼下翠荷面临着这样的境地，顾华采不仅不担忧她会将自己给卖了，另一方面也确实没有生出些恻隐之心，毕竟翠荷今日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
    就是放到了以前圆珠或是花柳背叛她的那会儿，顾华采还有些不在意，只经过了这一次，她方知道这些人都是有样学样的，眼看着前面背叛了她的人活得好好的就不怕她了，个个都来背叛她了，这让她怎能不好好给她们立立规矩！
    总的来说，这翠荷的死活，真就不在她的眼里了。
    而翠荷在左右踌躇，眼看着顾华采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打算，也确实不敢将顾华采曾经威胁她的那些话给说出来，到最后只能站出来说：“回侯爷的话，一切都是奴婢，是奴婢记恨五小姐不重用奴婢，心生记恨，才设计的，同夫人没有关系，更同大少爷没有关系！”
    刘氏本绷紧的心弦猛的放下，更兼之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趋势道：“看，我就说我没有驱使这丫鬟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偏生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信，采姐儿更是将我给告到了皇上的面前，真是冤死我了！”
    又死劲的瞅着翠荷道：“这丫鬟真是忒坏了，妄图污蔑主子不说，还妄图将我给拉进去，真是该死！”
    那翠荷的下场是板上钉钉了，只刘氏这一出口却让顾华采不快了，她只悠悠道：“原来二娘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质疑父皇会下错了指令？”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如翠荷刚刚所说，起码为了顾忌明祯帝，也只能照着刚刚的说了。
    换一句话说，刘氏这哑巴亏，吃定了！
    刘氏兴奋的眉角还没张扬，乍闻起此话，脸只扭曲的无法言表，只用眼珠子恨恨的瞪着顾华采，然而这还没完呢。
    柳姨娘慨然道：“奴婢就知道大少爷是个好的，大少爷最是尊敬夫人，友爱兄弟了，如何会如夫人刚刚所言，起那歹毒心思。”
    又将顾承安拉到前面说：“快同你父亲道谢，这一会多亏了你父亲，不然可真真要大少爷背负那样的骂名了。”
    顾侯爷一想到自己手把手教大的儿子差点就因为刘氏一句话而遭受流言蜚语，一时间脸色也是难堪的很。
    那顾承安倒是知情识趣，同顾侯爷道：“劳烦父亲也儿子费心思了。”
    刘氏也没心思记恨顾华采了，毕竟这会儿有一个更大的威胁——顾承安了！
    想着顾承安可是自小在顾侯爷身边长大的，即便早些年的时候传过这大少爷留连青楼，可耐不住浪子回头金不换。
    刘氏再一想自家儿子，顾承临从六岁的时候就伴皇子身边侍读，刘氏当初想着让顾承临多见识些，同宫里的贵人打好交代，一年到头顾承临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家中的。
    再一联想到顾沅芷先前和她说的话，可真是慌了，暗下心思让顾承临尽快回家来同顾侯爷培养些父子感情。